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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1章方案和決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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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混江龍”的引路下,陳玉樓的大船暢通無阻,順利駛入渝城碼頭。

  碼頭喧囂鼎沸,到處都是扛包的“棒棒”、吆喝的小販、趕路的旅客,擠滿了又高又陡的石臺階。

  周圍堆滿了正要裝船運出去的桐油、藥材、豬鬃等山貨,以及從長江下游運來,正在從船上往下卸的洋布、洋油、香煙等洋貨。

  這一切都在袍哥會的指揮下運行,場面混亂,卻有蓬勃的活力。

  紅姑娘站在船頭,看著前方的場景,道:“這里可真夠亂的。”

  陳玉樓說道:“你看到的是臟亂差,但我看到的是充滿了掙錢的活力和江湖規矩,這可是渝城聯接外部世界的‘喉嚨管’。”

  陳玉樓的大船靠岸,周邊的“棒棒”立馬圍了過來,想接點搬貨的生意,但奇怪的是,這大船里,運的不是貨,全是一個個精壯漢子。

  “棒棒”頓時警覺起來,第一反應就是這是來砸場子的,隨后,他們就看到袍哥會義字旗的當家大金牙,帶著人風風火火的趕來迎接,這才反應過來自家兄弟。

  大金牙和陳玉樓一見面,又是一番袍哥黑話,看得旁邊的紅姑娘直翻白眼,這些個袍哥的過場怎么就這么多,黑話跟順口溜似的,又臭又長。

  對完切口,大金牙和陳玉樓哈哈大笑,開始稱兄道弟,儼然已經成了一家人。

  隨后,大金牙領著陳玉樓前往位于城中的袍哥會總舵。

  而“混江龍”則負責安置卸嶺大隊人馬。

  陳玉樓要去的酒宴,無疑是接待不了這么多人的。

  路上,陳玉樓看出來紅姑娘的不解,笑道:

  “這邊的規矩就是這樣,就跟喝酒一樣,我跟混江龍喝了酒,見了大金牙,總不能不‘喝一杯’吧?”

  “也就是說,咱們到了總舵,還得和舵把子來一段?”紅姑娘小聲道。

  “那是必須的,這是規矩,對不上,哪怕有小天師撐腰,對方也不會對我們有多熱心。對的上,那就是一家人,會省去很多的麻煩。”陳玉樓說道。

  很快,陳玉樓一行人就到了袍哥會館。

  和劉莽的公館不同,袍哥會館比較接地氣,是舊時的那種大廳堂。

  陳玉樓到的時候,樊鵬舉舉行了盛大的歡迎儀式。

  袍哥弟兄們排成兩列,皆高舉大刀在頭頂相交。

  陳玉樓每進一步,袍哥就撤去一把刀,一直到大堂為止,這叫拖刀儀式,只有極為尊貴的客人才有。

  張之維先前來的時候,樊鵬舉就給他來了一次。

  至于陳玉樓,那是沾了張之維的光,不然,以他的身份,即便樊鵬舉知道他也是袍哥會的一員,也最多不當面說他是地耙子,這種頂級禮儀,想都別想。

  受到拖刀禮的接待,陳玉樓也有些受寵若驚,心里也知道這是沾了小天師的光,對張之維的能量更是嘆服。

  陳玉樓帶著幾個親信走進大堂,堂內燈火通明,人聲鼎沸,主位之上,赫然坐著小天師張之維。

  張之維的左側坐著渝城袍哥會的龍頭舵把子樊鵬舉,右側坐著張啟山。

  張啟山這次沒有穿軍裝,穿著一身長袍,但依然難掩其沉穩精干的氣質。

  陳玉樓看也不看其他人一眼,目光看向張之維,快步上前,抱拳行禮:

  “小天師!陳某率常勝山弟兄,幸不辱命,如期抵達!”

  張之維微笑抬手:“陳把頭一路辛苦,來得正好,就等你了。”

  陳玉樓點了點頭,又轉頭看向樊鵬舉:“想必這就是樊舵把子了!”

  樊鵬舉看著陳玉樓,他也是剛從手下得知,這個地耙子居然也是袍哥弟兄,頗感意外。

  “沒想到陳把頭還是自家兄弟!”樊鵬舉起身說道:“兄弟我多在山溝,少在書房,只知江湖貴重,不知江湖禮儀,一切不周不到之處,還望這位兄弟,高抬龍袖,日月旗,龍鳳旗,花花旗,給兄弟打個好字旗!”

  陳玉樓見此,正要來一段,卻被張之維開口打斷:

  “好了好了,我算是明白了,為啥江湖上都說,袍哥人家規矩多,見面一頓批啰嗦,大家都認識了,就少來點廢話了。”

  這幾天,他真是聽夠了袍哥們的切口黑話,這個幫會,一般人還真玩不轉,說起事情來,跟搞說唱似的,怪不得后來這幾個地方盛產說唱歌手呢!

  被張之維打斷了“施法”,樊鵬舉也不生氣,順勢笑道:“陳兄弟千萬莫見外,就當自己家。”

  “天下袍哥是一家,我不會和舵把子客氣的。”陳玉樓抱手說道。

  隨后,他看向張啟山:“佛爺脫下軍裝,也是一樣英姿颯爽啊,倒是沒想到,佛爺居然比我先到一步。”

  張啟山笑道:“來得早不如來的巧,陳把頭可是這次宴會的主角啊,其實吧,我也是剛到不久,陸路雖繞,但人少輕便,反而快了些。”

  幾人寒暄了幾句后,落座,宴席正式開始。

  一盤盤地道的渝城江湖菜流水般呈上,麻辣鮮香,氣氛熱烈。

  陳玉樓是湘西人,本就喜歡吃辣,這渝城江湖菜,正合他意。

  張啟山雖然從小在東北長大,但他來到長郡已經很多年了,早已習慣了湘菜的香辣,川渝江湖菜的重麻重辣,他也能接受。

  至于張之維,出自神州最能吃辣的地方,渝城江湖菜的這點辣度,他吃完,只是輕飄飄的來一句:

  “不辣!”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話題自然而然地轉到了修建巨型防空洞上這件事情上。

  說起此事,樊鵬舉率先放下酒杯,抹了把嘴,皺著眉頭道:

  “小天師,陳兄,佛爺,大家都不是外人,我老樊讀書少,是個粗人,雖然曉得修防空洞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大好事,但具體咋個修,就不曉得了,不懂具體咋搞。”

  “但我的師爺‘玄機子’懂行,去年大帥挖洞就是他謀劃的。師爺,你給兄弟們講講難處。”

  聞言,黑袍黑帽的師爺玄機子上前,條分縷析道:

  “首先,這地勢就要命!咱們渝城是山城,名副其實!要在這些石頭山里挖出能藏下整個天通煉鋼廠的大洞子,還要堅固到能扛住倭寇飛機的炸彈?想想都腦殼痛!”

  “這些石頭硬得很,都是石灰巖,不像北方土山那么好挖,只能用人力,用炸藥。”

  “而渝城又沒有大型機械,如果靠人力的話,用‘手搖鉆’,兩人一組,一人扶鉆、一人搖,在巖石上打出炮眼,方便埋炸藥。”

  “如果都是熟練工,一天最多鑿三個眼,要挖空好幾座山,這個工程量簡直就是嚇死人。”

  “而且,挖出來的土石方也是一個問題,那么多土,怕是能堆成另一座山。”

  “這些石頭渣滓往哪運?怎么運?現在江邊都堆滿了,再堆就要堵航道了!”

  “還有就是通風、防水、支撐這些技術活,咱們的人懂個錘子啊!”

  “挖淺了沒用,挖深了怕塌方,一下雨就怕滲水倒灌,里頭還得通電、通水、排廢氣……想想都復雜!”

  聞言,張之維點了點頭,這些確實都是問題,這也是他要請卸嶺力士們出山的原因。

  之前王藹也給張之維匯報過具體情況。

  其實防空洞,天通煉鋼廠已經挖了好幾年了,是有豐富經驗的。

  按理來說,都挖幾年了,應該已經搞了一批挖掘器械了才對。

  之所以沒有搞,主要是兩個原因。

  一是國際上的技術封鎖,運輸起來的不容易。

  二是之前建的防空洞,有取巧的成分。

  因為渝城多山地,多喀斯特地貌,有很多的天然溶洞,所以,前期的防空洞,很多都是在溶洞的基礎上挖的。

  譬如渝城老君洞道觀下面,就有一個天然溶洞,只需要小小擴建一下,就是一個能容納幾千人的防空洞。

  類似的洞子不少,所以出于成本考慮,王藹并沒有購買大型挖掘器械。

  但在張之維提出建超大防空洞,要把整個廠房都搬進去,并限定了時候之后,王藹就有些懵了。

  按張師兄所說,馬上就要打仗了,再想去國外購買器械,屬實是有些太晚了。

  然后這才有了張之維去請陳玉樓的事。

  聽完師爺玄機子擺出的種種困難,張之維其實心里有數。

  以他的神通,比如用“土河車”術來爆破開山,或者用“八門搬運”來運送渣土,都能解決部分難題。

  但眼下有專業人士在場,他覺得自己沒必要多嘴,便看向張啟山和陳玉樓:

  “佛爺,陳把頭,你們是行家,怎么看?”

  張啟山和陳玉樓對視一眼。

  張啟山說道:“開山辟嶺這種硬骨頭,終究還得看卸嶺力士來啃,還是一切以陳把頭為準吧!”

  終于輪到自己表現,陳玉樓也是一裝逼好手,他淡然一笑,推了推墨鏡站起身,向眾人抱拳:

  “佛爺說得是,我來時也仔細看過渝城的山勢,師爺剛才說的那些困難,句句在理。要是按尋常法子來干,確實難如登天。”

  “不過,我卸嶺一脈世代干的就是‘搬山卸嶺’的營生!別人眼里堅硬無比的山嶺,在我們看來,不過就是一座等著被挖開的‘大墓’罷了,雖然這次不為墓里的金銀財寶,而是為了造福百姓!”

  他語氣篤定,開始闡述卸嶺的解決方案:

  “渝城這石頭是硬,但我卸嶺有‘力士符’!此符一貼,弟兄們便力大無窮,堪比人形開山機!再硬的巖石,配上我們特制的鋼釬、大錘和撬棍,也能一層層破開。遇到特別巨大的巖體,還有我們卸嶺秘傳的爆破術來解決。”

  “而且,我們卸嶺一脈爆破絕非胡亂炸山,而是依據山勢紋理,精準計算藥量、埋設方位,以求以小藥量,破大巖體,減少震動,避免塌方。”

  “這門手藝,我卸嶺一脈鉆研了千年,經驗豐富的很,比渝城這更復雜的情況我們都對付過。”

  眾人紛紛點頭。卸嶺一脈以盜墓為生,許多大墓結構精密,要想炸開墓室又不導致整體坍塌,確實需要極高的技術。

  陳玉樓繼續道:“再說土方轉運。這次要挖空幾座山,刨出來的土石堆起來恐怕能再成一座山!量太大,全運到山外根本不現實。”

  “我有個辦法,叫‘地老鼠搬運法’!我們可以在挖主洞室的同時,順著山體內部的天然裂縫,或者人工開鑿幾條垂直或傾斜的泄土通道,就像地老鼠打洞一樣,直通到外面的低洼地帶。”

  “這樣,大部分廢土石料就能直接通過這些內部的通道倒出去,就地處理,根本不用遠距離運輸,省時省力至少九成!”

  “至于一些沒法通過泄土通道運走的零散石料,或者低洼地實在堆不下了,那就得勞煩張大佛爺施展他的搬運術了。”

  聽到這話,眾人都好奇地看向張啟山:“佛爺的搬運術,能搬動這么多嗎?這可是一座山的廢料啊!”

  張啟山微微一笑:“一次肯定搬不完,但分多次進行的話,我可以試試。”

  陳玉樓笑道:“佛爺能在一夜之間,把幾十公里外的一尊百噸大佛搬運到家中,一點沙土簡直不值一提。”

  “這位哥老官這么厲害?!”樊鵬舉的師爺一臉震驚,異人他見過不少,如此本領的,還是第一次。

  “此術也有不少限制,沒傳說中那么神。”張啟山謙遜地擺擺手:“說起術法,還得看小天師。”

  “術法都是添頭,這次還得看陳把頭的!”張之維說道。

  陳玉樓微微一笑,繼續道:“解決了土石問題,接下來最關鍵的就是防止塌方。”

  “我們挖的時候,絕不能胡挖亂掘,必須分層分段作業。挖一段,就立刻用粗大的原木和條石加固支撐,形成牢固框架后,再繼續往前、往下挖。”

  “我卸嶺力士常年與地下空間打交道,對巖層結構、承重判斷自有獨到經驗,能有效規避風險。”

  防住塌方后,就是通風和排水了。不管是要把工廠搬進山腹,還是讓百姓進洞避難,通風排水都是頭等大事。特別是通風,如果空氣流通的不通暢,這洞就成了廢洞。”

  “尤其這次小天師打算把整個煉鋼廠都搬進來,煉鋼會產生巨量熱氣,通風更是重中之重。”

  “我的想法是:我們可以借助山體原有的自然裂縫,并人工開鑿通風口來解決。”

  “排水則可以利用地下暗河,或者巧妙設計引流渠道,把水引出洞外。”

  “這些本就是摸金卸嶺之輩在墓中常要應付的問題,我們自有辦法。”

  來渝城的路上,陳玉樓雖然看似站在船頭望風,但實際一點也沒閑著,他一路觀察山川地形,早就和卸嶺的老人們商量出了詳細方案。

  畢竟是為小天師做事,做得越好,在小天師心中的分量就越重,往后與小天師的關系也就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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