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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攤牌我是大理寺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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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刻,孫伏伽不由想起整個案子的情況。

  隨著家丁撞開門,進入書房內,他們看到的只有兩個人。

  假高德尚躺在血泊之中,高小姐撞擊書架,被花瓶意外砸暈……除了林楓外,沒有任何人察覺到第三人存在的痕跡。

  所以,家丁們,甚至一開始連他孫伏伽自己,都認為,這就是高小姐殺的人。

  但殺人需要動機,在外人看來,高小姐殺害親生父親,著實是難以理解,雖然高小姐看起來瘋癲,但總歸是動機不完善。

  可如果,當眾人發現密室,發現了密室內的白骨,發現了這封所謂的高德尚留下的血書后,那么高小姐殺人的動機,也就徹底完善了。

  她殺的人,根本就不是她的父親!而是假冒她父親的人,她是在為父報仇!

  這是多么合理的動機!

  便是誰,都不會覺得有任何問題!

  這樣的話,在不知道第三人存在的情況下,高小姐殺人案,必將就此結案!

  而那真正動手的第三人,也將帶著譏諷的笑容,隱藏在幕后,冷眼旁觀這一切,順便嘲笑所有被蒙在鼓里的人!

  想到這里,孫伏伽心中不由感到一股寒意,這第三人當真是夠陰險的!

  畢竟誰能想到,這封如此重要的血書,竟然會是他用來陷害高小姐,而準備的?

  偏偏,這血書內容還可能真的就是五年前的真相,因此也就更不會有人來懷疑它的真偽了!

  也就是林楓,對細節觀察入微,一點灰塵的不同,也無法逃過他的雙眼。

  否則的話,若是趙十五率先發現襪子鼓鼓囊囊的,那可能這個重要的線索也將不復存在,畢竟只要將襪子拿起來,就會破壞上面的灰塵,到那時,恐怕林楓都無法判斷,襪子上灰塵的減少,會不會是趙十五的問題了。

  “絕妙的算計啊。”

  孫伏伽思于此,不由感慨道:“倘若不是你察覺到灰塵的問題,恐怕高小姐的動機,將徹底被坐實。”

  趙十五也一臉震動的點著頭,他說道:“反正我是對此深信不疑。”

  林楓笑道:“畢竟他就是專門為我們這些查案的人準備的。”

  孫伏伽忽然想到了什么,他面露驚色:“子德,你說這血書是第三者為了我們查案的人準備的……難道我們已經暴露了?他知道我們是朝廷命官了?”

  趙十五一聽,臉色也頓時一變。

  林楓卻是搖了搖頭:“別緊張……你們難道忘記了,韓管家可是說過,他們準備明早就報官的。”

  “所以,明天官府的人,肯定也要來查案,我們的到來是偶然的,第三者絕對沒法提前預料到我們會來,他既然準備的如此周全,想來定是籌謀已久,所以他真正要騙的,應該是必然會來查案的衙門的人。”

  聽著林楓的話,孫伏伽想了想,旋即點頭:“也是,我們的到來是隨機的,可衙門來查案是必然的,他應該是專門為衙門的人準備的。”

  “而衙門的人可不是子德伱這樣的神探,他們沒有這么強的洞察力,或許直接就會忽視灰塵的問題。”

  趙十五重重點頭:“幸虧是我們先來查案,否則高小姐真的就要坐實殺人之罪了。”

  “不過,我還有一點不明白。”

  較真的武夫忽然想到了一個華點,他看向林楓,道:“義父,你說第三者算計了這么多,可是他有漏洞啊,一旦高小姐醒來了,高小姐一說還有第三人,說人不是她殺的,那第三者的存在不就暴露了?他的準備不就白費心機了?”

  林楓笑道:“你怎么就知道,他會認為高小姐能醒來?”

  “什么?”趙十五一怔。

  林楓緩緩道:“那么大的一個花瓶,花瓶里還裝著一些土,十五……你能想象那花瓶有多沉重吧?”

  “第三者在高小姐身后,拿著這么重的花瓶,向著高小姐的后腦重重敲去,你覺得……他這樣做,只是為了讓高小姐昏倒?”

  趙十五猛的瞪大眼睛,他終于明白林楓的意思了,他驚聲道:“義父的意思是說……那個第三者,其實真正的目的,是想要直接殺了高小姐!?”

  林楓微微點頭:“我第一眼看到高小姐時,她腦袋上都是鮮血,趴在那里一動不動,其實我都以為高小姐也死了……”

  “第三者做了這么多的算計,將現場布置成意外的樣子,又專門在密室里留下高小姐殺人的動機……很明顯,他就是想要將這樁案子做成鐵案!故此,他如此謹慎的人,豈會給高小姐說出真相的機會?”

  “所以高小姐現在還留著一口氣,恐怕這才是今夜所有事情里,唯一的意外!”

  趙十五想了想,旋即恍然點頭:“原來如此,原來高小姐能活著才是意外!那現在高小姐沒有死,對真兇來說,豈不就是最危險的……”

  忽然間,趙十五猛的瞪大了眼睛,粗鄙的武夫終于聰明了一回,他驚聲道:“高小姐有危險!”

  他都想到了,孫伏伽和林楓自然也都想到了這一點。

  林楓收起血書,直接快步向外走去:“走,去高小姐房間!”

  剛轉身走了兩步,林楓腳下忽然啪的一下,踩到了水上。

  “水?”

  林楓用燈籠照了一下腳下,只見這里,正有一灘水,可他看向地面其他地方,卻沒有發現有水的跡象。

  “義父,怎么了?”趙十五見林楓看著地面,詢問道。

  林楓看了一眼水的位置,若有所思,旋即他直接抬起頭,道:“沒事,快走吧。”

  幾人不再耽擱,迅速離開了密室,返回了書房。

  趙十五將書架推回原位,眾人疾步離開書房。

  這時他們發現,外面的暴雨,不知什么時候已經停歇了。

  不用再穿雨具,他們抱著雨具就向高小姐房間走去。

  可還未到高小姐房前,他們忽然看到了火光沖天。

  同時驚呼聲此起彼伏的響起。

  “走水了!”

  “小姐房間走水了!”

  “快救火!”

  聽到這聲音,孫伏伽臉色一變:“不好!”

  林楓也眸光一凝,他們快步跑到了高小姐房前。

  只見此時房間內正有火焰灼燒,剛剛因為下雨被淋濕的窗紙都在熊熊燃燒,看得出來這火有多旺盛。

  婢女在門口急的直跳腳。

  “小姐,小姐還在房內!”

  聽到這話,未等林楓說什么,他忽然見到趙十五直接舉起一桶水,猛的倒在自己腦袋上。

  然后趙十五刷的一下就沖進了房間內。

  “十五!”

  林楓沒想到趙十五這么莽,竟然直接沖進了火海中。

  孫伏伽臉色也陡變:“十五怎么這么沖動!?”

  林楓眉頭緊鎖,焦急的看著房內。

  這時,一道黑影忽然從房內沖出。

  只見趙十五正抱著高小姐,一個躍步沖了出來。

  而就在趙十五沖出的下一瞬,身后的房子,房梁忽然塌陷,整個房間砰的一下,陡然變成了廢墟……看到這一幕,饒是林楓,內心都狠狠地顫了一下!

  真的差一點,趙十五就出不來了。

  他深吸一口氣,看著沖出的趙十五,只見趙十五咧嘴看向林楓:“義父,人沒事,關鍵證人還活著,我不會讓人破壞你查案的。”

  聽著趙十五的話,看著趙十五臉被熏得漆黑的樣子,林楓一顆心,在這一刻,忽然被狠狠地觸動了一下。

  他本想罵趙十五為何這般沖動,本想罵趙十五不要命了……可此刻,林楓只說出了一句話:“以后別這般沖動了,你的命對我來說更重要。”

  趙十五嘿嘿一笑,重重點頭。

  “小姐!小姐!”

  “小姐怎么樣?”

  “太好了,多虧了你們,否則小姐真的就要危險了!”

  婢女下人們紛紛圍了過來。

  韓管家也一臉驚慌的跑了過來,見到高小姐完好無損后,他這才長長吐出一口氣。

  他看向趙十五,拱手道:“多虧了你們,我都不知道該怎么感謝你們了,若是小姐葬身火海,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向老爺交代了。”

  說著,他轉身向婢女呵斥:“怎么回事?為什么會起火?讓你們照顧小姐,你們就是這樣照顧的?”

  兩個婢女被嚇得面色蒼白,她們連忙搖頭:“我們也不知道怎么就忽然起火了。”

  “是啊,我就是不小心打了個盹,可醒來后,火就已經起來了,我們真的不知道為什么會起火。”

  韓管家冷著一張臉:“還敢找借口!看來老爺以前對你們太寬容了,你們這樣,讓我如何放心將小姐再讓你們照顧?”

  “來人!”

  韓管家道:“將小姐帶到其他房間,換人照顧小姐。”

  很快就有其他婢女走了過來,要接過高小姐,趙十五見狀,就要將人送出去。

  “等一下!”

  可這時,林楓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

  “韓管家,高小姐就交給我們照顧吧。”

  “什么?”韓管家等人都是一愣。

  韓管家看向林楓,皺眉道:“客人……這不合適吧?”

  “以客人的身份,的確不合適!”

  林楓淡淡道:“但以朝廷命官大理寺正林楓的身份,要保護證人,那就合適了。”

  他不藏了。

  攤牌了!

  直接表露了身份。

  韓管家等人直接一愣,連趙十五和孫伏伽都十分意外。

  他們沒想到,林楓會毫無預兆的,突然自曝身份。

  “朝廷命官?”

  韓管家瞪大眼睛看著林楓,一臉震動:“你說你是朝廷命官?”

  “你說你是大理寺正?你說你是林楓?那個神探林楓?”

  管家目瞪口呆,其他的下人和婢女們,此時也都瞪大著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林楓。

  著實是林楓的身份,完全超出了他們的預料!

  大理寺正,五品朝廷大員,這在他們這些下人眼里,那就是頂天的人了。

  林楓點著頭,十分平靜的從懷中取出了魚袋,然后將魚袋內的魚符取出,道:“此乃本官的身份魚符,本官恰巧途徑此地,本不想驚動你們,安然度過一夜。”

  “可未曾想,在這里遇到了命案!既然遇到命案,那本官自然就該調查。”

  “所以從此刻起,此案本官接手,人證由大理寺的人保護,你們所有人配合即可!”

  林楓面容冷峻,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上位者的氣勢直接壓迫的莊園下人們臉色驟變。

  他們連忙低下頭,連直視林楓都不敢了。

  林楓看著韓管家,淡淡道:“韓管家要檢查一下本官的魚符嗎?”

  韓管家連忙搖頭,他慌忙向林楓作揖,道:“草民見過林寺正,林寺正之名天下皆知,草民也聽過林寺正斷案如神的傳說,沒想到今日竟有幸見到林寺正!”

  “林寺正最善斷案,現在有林寺正在,相信一定可以查明老爺被殺案的真相,還請林寺正為老爺做主。”

  下人們一聽,都連忙向林楓一拜:“請林寺正為老爺做主。”

  林楓微微頷首,雙手負于身后,淡淡道:“本官自會全力調查此案,接下來韓管家將莊園所有人都叫到一起,記住!”

  林楓雙眼如刀的盯著韓管家,冷冷道:“是所有人,包括今夜來你莊園借宿的旅人!”

  韓管家瞳孔劇烈一縮,他忽然向林楓跪了下去,道:“林寺正,小民有罪。”

  未等林楓詢問,韓管家主動開口:“那些來借宿的旅人,都被老爺給抓了起來,而其中一人,因為不小心跌入了湖中,溺亡了……”

  孫伏伽和趙十五一聽,兩人眸光都是一閃。

  他們沒想到韓管家會在這時,直接說出這些事。

  林楓神色沒有任何變化,似乎早已料到會如此,他淡淡道:“溺亡了?那個張九嗎?”

  韓管家低著頭,看著地面,緊張點頭:“是……”

  林楓呵笑道:“你不是說那個張九是你們莊園的下人嗎?你不是說他得了重病嗎?”

  韓管家臉色發白,道:“這……這都是老爺讓我們這樣說的,我們,我們不敢忤逆老爺。”

  隨著韓管家聲音響起,一些家丁也都跟著跪了下去,他們全都緊張的渾身發抖,神情驚恐。

  林楓視線在他們身上環顧了一圈,確定了都有哪些人參與其中,哪些人并未參與。

  他淡淡道:“你們老爺為何要抓這些人?”

  管家搖著頭,說道:“我,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林楓眉毛一挑。

  管家道:“老爺就說將他們先關起來,說第二天會有人來帶走他們,但具體是誰要帶走他們,帶走他們干什么,小民就不知道了,這種事,老爺從不會告訴我們的!”

  其他的家丁也都連連點頭。

  “是啊,老爺從不會跟我們說這些。”

  “老爺只是讓我們干活,從不允許我們多嘴詢問。”

  “我們若是敢好奇,老爺會打死我們的。”

  “我們是真的不知道!”

  聽著家丁的話,孫伏伽眉頭微皺,他閱人無數,能看出這些家丁說的都是實話。

  也就是說,他們是真的不知道哪個假高德尚抓人干什么。

  第二天有人要來帶走他們……誰要來帶走他們?

  假高德尚難道也是為其他人做事的?

  孫伏伽心中深思。

  林楓眸中同樣露出思索之色,沉思片刻,他說道:“這種抓人的勾當,你們做了不止一次吧?”

  韓管家低著頭,苦澀道:“有……有八次了,小人一直在勸老爺,希望老爺不要再做這樣的事了,這種事害人害己,會有報應的……可老爺不聽小人,還責怪小人多嘴。”

  “小人是老爺給從死人堆里撿來的,小人的命就是老爺給的,哪怕知道老爺這樣做不對,可也只能遵從。”

  八次……這數量可不少了。

  林楓問道:“你們老爺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做這種事的?”

  韓管家道:“五年前,貞觀元年六月,第一次做了抓借宿旅人的事。”

  貞觀元年六月……

  血書上說,他是貞觀元年三月,來到了莊園,替換了真正的高德尚。

  而貞觀元年六月,就做了第一次抓人的事,中間間隔只有三個月。

  這么說來,他之所以替換高德尚,就是為了抓人?

  這莊園前不著村,后不著店,若是夜晚將人神不知鬼不覺的擄走,外人還真沒法知道那些人是被莊園的人給抓走的,這里倒的確是一個偷人的好地方。

  林楓眸光微閃,道:“你們說高德尚是將這些人,交給了其他人……那些所謂的其他人是誰?”

  韓管家等人都搖著頭。

  韓管家道:“我們也不知道……每一次老爺將人交出去時,都不允許我們在場,我們那個時候都會留在房間內,由老爺將我們鎖在房間里,等那些人被帶走后,老爺才會給我們打開門鎖,放我們出去。”

  其他下人也都連連點頭,證明韓管家的話。

  林楓視線從他們身上一一掃過,從他們下意識的動作能看出,他們并沒有說謊。

  這個假高德尚,做的還真是夠謹慎的。

  讓下人幫忙抓人,卻不讓任何人真正的參與核心的事。

  他收回視線,微微頷首,道:“好,本官知曉了,你們老爺讓你們抓人的事,暫且押下,以后本官再查,現在主要調查你們老爺被殺案。”

  “韓管家,你先將人都叫到廂房去,本官要對他們一一進行傳喚與詢問。”

  韓管家連忙點頭:“小民這就去做。”

  林楓點了點頭,不再耽擱,叫上孫伏伽和趙十五,轉身向廂房走去。

  一邊走,趙十五一邊欲言又止的看著林楓。

  林楓瞥了趙十五一眼,笑道:“想說什么就說吧。”

  “義父,你怎么突然自曝了呢?”

  趙十五說道:“我們不是說好了,要隱瞞身份嗎?”

  林楓聽著趙十五的話,只是平靜道:“高小姐現在是最重要的人證,也是真兇最畏懼的人證,從真兇又一次對高小姐動手可以看出,他不殺高小姐,絕不會善罷甘休。”

  “所以,將高小姐留在外面,她時刻都有生命危險!而本官如果不自曝,那就沒有合適的理由來保護她,在這莊園內,除了我們自己,本官誰也信不過。”

  趙十五恍然點頭:“原來如此。”

  “當然,這只是原因之一,還有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

  “什么更重要的原因?”趙十五好奇問道。

  旋即,他就見林楓漆黑的眸子看向他,緩緩道:“她是你冒著生命危險救出來的人證,我怎么能讓你這樣的付出,沒有結果?若是她最后被害死了,那我該怎么向你交代?”

  趙十五愣了一下,腳步直接一頓,整個人都怔怔的看著林楓。

  孫伏伽拍了趙十五肩膀一下,笑道:“子德其實是為了不讓你的努力最后化為虛有,才改變主意的,十五,你沒跟錯人啊,在子德心中,你的地位可比很多事都要高。”

  趙十五聽著孫伏伽的話,只覺得一顆心,仿佛被灼燒了一般,忽然就滾燙了起來。

  他愣愣的看著林楓的背影,忽然間,咧開了大嘴,歡快的笑出了聲。

  孫伏伽追上林楓,回頭看著還站在原地大笑的趙十五,也跟著笑了起來:“他笑的真像個傻子。”

  林楓笑道:“傻點好,心思越單純,對這個世界看的越不透徹,就越開心,活得越自在。”

  孫伏伽聞言,眼眸不由亮起,道:“子德這話,很有深意。”

  林楓笑了笑,這就有深意了?

  那我要說一些后世的哲學話題,你是不是都得驚我為天上人了?

  他與孫伏伽并肩前行,孫伏伽緩緩道:“真沒想到,韓管家他們會主動說出他們抓人的事。”

  “很正常。”

  林楓淡淡道:“前面的時候,韓管家就說過要報官,這說明他那個時候,就已經不準備隱瞞了。”

  “假高德尚主導的這一切,他們都只是被迫的參與者,并且對這些秘密知道的并不多,現在假高德尚已經死了,韓管家他們沒了約束,又有良心譴責,會選擇說出一切并不值得意外……這也是我會自曝揭曉身份的原因之一。”

  林楓看向孫伏伽:“之前我之所以選擇隱瞞身份,是想不打草驚蛇調查他們抓人的事,現在既然假高德尚死了,他們也準備曝光說明一切,那我就算揭曉身份,也不存在什么打草驚蛇的事了。”

  孫伏伽贊同點頭:“倒也是,而且你剛剛還讓他們將所有人都帶來,這樣的話,他們必須將被關押的旅人也帶出來,而那些人一出現,他們所做的事自然會暴露,所以其實他們也沒得選,現在主動說出一切,至少會在我們心中留下個主動的好印象。”

  林楓笑了笑:“沒錯。”

  “只可惜……”孫伏伽嘆息一聲:“他們對這些人被誰帶走的,以及這些人被帶走的目的,都全然無知。”

  林楓眼眸瞇了瞇,緩緩道:“大多數人的確不知道,但不代表,他們中真的就沒人不知道這些。”

  孫伏伽忙看向林楓。

  便聽林楓意味深長道:“孫郎中,別忘了那個第三者啊……這個第三者都能偽造血書,通過血書將五年前的真相告訴我們了,就說明他絕對是相關的知情者。”

  “所以,對于假高德尚抓人的真正秘密,這個第三者知道的可能性,概率很大!”

  孫伏伽想了想,濃眉陡然一挑:“沒錯!若能抓住這個第三者,或許我們還有機會查明假高德尚抓人的真相!”

  林楓笑了笑:“所以這第三者……我們必須要將其揪出來!”

  后堂。

  此時這里已經被裝扮成了靈堂。

  中間擺放著一口棺材。

  棺材里躺著假高德尚的尸首。

  林楓與孫伏伽蹲在棺材旁,正看著仵作驗尸。

  沒多久,仵作起身。

  林楓道:“如何?”

  仵作說道:“的確是被匕首,正對面,一刀刺進心臟而死。”

  “兇手只用了一刀,又穩又準又狠,看得出來經驗十分豐富。”

  “死亡時間與當時我們聽到動靜時去查看,也基本一致。”

  林楓聞言,想了想,問道:“你說兇手一刀就致命了……可死者的衣衫卻有些亂,他死前有沒有進行過搏斗?”

  仵作搖頭:“身上有一些傷痕,但無法確定是否是在死前搏斗造成的。”

  林楓點了點頭,古代驗尸多數都是模棱兩可的答復,倒不是仵作故意這樣說的,而是技術水平真的有限。

  不過,這也不算太重要的事。

  林楓視線看向假高德尚的尸首,忽然間,他眸光一動。

  林楓伸出手,將假高德尚的衣衫掀開,在他衣服里面摸了摸,旋即掏出了一個錢袋。

  將錢袋打開,只見里面,竟然裝的都是金餅。

  “怎么這么多金餅?”趙十五一臉意外:“這些金餅重量可不輕啊,他沒事揣這么多金餅干什么?”

  林楓瞇了瞇眼睛,雖然金子在唐初不是銅錢這種通用貨幣,但是可以換錢,也能賣錢,還能去當鋪當掉,變現方式很多。

  有這些金餅,在長安城都可以考慮買一套小一點的房子了。

  這個假高德尚在自己家里,揣這么多金餅干什么?

  如此的貪財嗎?

  林楓沉思片刻,旋即搖了搖頭,將金餅放回到錢袋內,然后將錢袋放到了懷中。

  他說道:“看來第三者并未在尸首上留下什么線索,走吧……我們去看看下人們,能給我們什么有用的信息吧。”

  廂房,一個空房間內。

  燭火在桌子上搖曳。

  林楓與孫伏伽坐在一起,在他們的對面,是負責照顧高小姐的婢女之一。

  林楓看著神情緊張的婢女,回想起剛剛婢女被管家責備時的驚慌模樣,緩緩道:“不要緊張,本官問你什么,你如實回答便好。”

  婢女連忙點頭:“奴婢一定實話實說,絕不隱瞞。”

  林楓問道:“你是什么時候來到莊園的?”

  婢女道:“奴婢十年前就被賣到莊園來了,自那之后就一直跟著小姐,負責照顧小姐。”

  十年前……在假高德尚到來之前就來了啊。

  林楓繼續道:“剛剛的火災是怎么回事?為什么會著起大火?”

  婢女也是一臉茫然:“奴婢也不知道……郎中離開后,我們就在一旁照顧著小姐,可忽然間,我們都覺得很困倦,就和之前小姐偷偷離開時一樣,我們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而我們再醒來時,房間內都是火,煙塵嗆的哪里都是,那個時候已經著起大火了。”

  孫伏伽聽著婢女的話,與林楓對視了一眼。

  林楓微微頷首,他明白孫伏伽的意思,婢女和之前一樣不知不覺就睡著了,很明顯是再一次被迷暈了。

  可當時門前有家丁看守,如果不是家丁放的火,就說明第三者是通過其他方式縱的火。

  而火勢那么大,高小姐也沒有被燒到,這說明第三者縱火的位置有限制,并不是想怎么縱火就怎么縱火。

  否則的話,他直接點燃床榻,高小姐早就被燒死了,也不會等到他們去救。

  如果這樣的話……那就能排除家丁放火了,畢竟家丁在迷暈這些婢女后,如果有機會縱火,直接進去點燃床榻就行了。

  看來……守在外面的家丁沒什么問題。

  這諸多思緒,在林楓腦海中不過是一剎那就出現了。

  豐富的查案經驗,以及機敏的思維能力,讓林楓在得到信息的一瞬間,就能迅速將其進行處理和推敲。

  林楓看向婢女,繼續道:“五年前的三月,你們老爺有沒有什么不同以往的表現?”

  孫伏伽聞言,眸光陡然一閃。

  他迅速就明白林楓的目的了,林楓這是想驗證血書的內容。

  “五年前的三月?”

  婢女皺了皺眉頭,想了半天,忽然道:“我記起來了,那個時候老爺得過一次怪病,那病有很強的傳染能力,所以老爺一直將自己關在書房里,不讓我們任何人去靠近,即便是小姐都不見。”

  “這讓小姐當時十分傷心難過,哭了好多次,所以奴婢記憶很深。”

  得了怪病?將自己關在書房里,誰也不見?

  孫伏伽心中一動,他看向林楓,便見林楓微微點頭,臉上滿是了然之色。

  孫伏伽心中感慨,血書的內容果真如林楓推斷的那樣,內容沒有任何問題。

  可這也更顯得那第三者的陰險狡詐,用真正的內容來偽造高小姐的動機,誰又能判斷的出這血書的來路有問題?

  林楓說道:“在你們莊園,你們老爺最信任誰?”

  婢女說道:“老爺最信任的當然是管家,每次老爺在書房看書時,都只讓管家一人陪侯,而且管家做事周全,還是老爺五年前親自救下的,對老爺十分感激,忠心耿耿。”

  “高老爺五年前救下的管家?”林楓眸光一閃。

  婢女點頭:“管家是逃難的難民,餓暈在路邊,若非是老爺碰巧遇到他,他可能就要餓死了。”

  “高老爺救下管家時,是生病之前,還是生病之后?”

  “之后。”

  “你們莊園以前的管家呢?”

  “四年前因為意外去世了,在那之后,韓管家就被老爺提拔為了管家。”

  孫伏伽聽著婢女的話,看向林楓,低聲道:“看來假高德尚為了謹慎,替換了原來莊園的人,他專門用韓管家這樣對他心懷感激的人,就是為了能更順手的控制他們……同時他們也不了解真正的高德尚,自然不會懷疑他的身份有問題。”

  林楓微微頷首,贊同孫伏伽的推測。

  他看向婢女,道:“你們莊園,都有哪些人,是你們老爺得過怪病之后招進來的?”

  婢女皺眉想了半天,然后說出了二十幾個名字。

  孫伏伽迅速將這些名字寫了下來,之后與莊園的名冊一一對應,道:“多數都是家丁和護院,全是男子。”

  林楓指尖在桌子上輕輕磕動,道:“應該是為了抓人,招攬了這些男子。”

  孫伏伽點頭,他也是這樣的想法。

  林楓想了想,道:“這些人,都是從哪招攬的?”

  婢女道:“多數都是逃難的難民。”

  逃難的難民……所以如韓管家一樣,對假高德尚十分感激和忠誠,假高德尚用他們也放心……

  看來這個假高德尚找人,也是精挑細選的。

  林楓沉思片刻,忽然從懷中取出了《論語》,他將書翻到第一頁,然后推到了婢女面前,道:“看一看,這上面的字,是不是高小姐的字跡?”

  婢女在看到“有鬼快跑”四個血色大字時,嚇得她俏臉瞬間沒了血色,差點就尖叫出來。

  不過在仔細看過了上面的字跡后,她意外道:“真的是小姐的字跡……不過小姐自從頭腦出現問題后,已經多年不寫字了,這是什么時候寫的?”

  聽著婢女的話,林楓之前對高小姐的所有推測,也都有了確切的證據了。

  這足以證明高小姐就是裝瘋。

  “那這些字跡呢。”

  林楓又將從密室里得到的血書拿了出來,他擋住了血書的大部分內容,只露出一些文字,道:“你可知道這是誰的字跡?”

  婢女看了半天,然后搖了搖頭:“不知道。”

  “沒見過?”

  “沒見過。”

  “你都見過誰的字跡?”林楓準備用排除法。

  婢女臉色不由發紅,道:“只見過小姐的字跡……”

  林楓眼皮跳了一下,他漆黑的眸子看著臉色羞的通紅的婢女,無奈嘆了口氣,道:“好了,你可以離開了。”

  婢女連忙起身,捂著臉慌忙離去。

  孫伏伽看著婢女離去的背影,揉了揉額頭,道:“雖然她沒認出血書究竟是誰的字跡,但還是幫我們驗證了不少推斷。”

  林楓微微點頭:“收獲還是很多的,但關鍵的地方還是卡住了。”

  他想了想,看向孫伏伽,道:“孫郎中,你讓這個婢女帶你,去所有人的房間轉一圈,去將他們房間里所有存在的紙張都拿過來。”

  孫伏伽眸光一閃,他說道:“你是要……一一比對字跡?”

  林楓微微頷首:“這是最穩妥的法子,雖然會費些時間,但絕對有效。”

  “而且第三者將假高德尚書房的所有紙張都帶走了,肯定也要想辦法處理,他現在未必能處理完,或許你們還能找到這些紙張。”

  聽到林楓的話,孫伏伽當即起身:“好,我親自去辦這件事。”

  說完,他便快步離去。

  林楓指尖在桌子上輕輕磕動著,他沒有著急叫來下一人詢問,而是閉上了眼睛,梳理著自己得到的線索和證據。

  第三人離開書房的方法,他已經判斷出來了,可是能做到這一點的人有很多。

  而現場并未留下第三者的任何痕跡。

  尸首上也沒有發現什么有用的線索。

  所以想要確定第三者的身份,就只有這一封血書……只希望孫郎中的行動能順利吧。

  林楓深吸一口氣,重新睜開眼睛,道:“下一個!”

  就這樣,一個時辰過去了。

  林楓將大部分人都問了一遍。

  孫伏伽也在一旁,仔細的比對著血書和他所能搜集到的所有紙張。

  林楓看向孫伏伽,見孫伏伽將最后一張紙放到一旁,林楓問道:“孫郎中,如何?”

  孫伏伽搖了搖頭,一臉凝重:“沒有!沒有任何一個人的字跡,符合血書的字跡。”

  他不由看向林楓,道:“子德,難道第三者的這封血書,不是他親自寫的?”

  林楓搖著頭:“血書內容如此敏感,他豈敢假借他人之手?”

  孫伏伽緊皺眉頭:“那為何會沒有?”

  林楓瞇著眼睛,蹙眉沉思了片刻,道:“孫郎中,你確定莊園內的所有紙張,你都找到了?”

  孫伏伽點頭:“沒錯,不僅是他們房間里自己寫字的紙張,甚至是平常的票據,乃至他們的賣身契,我都給翻出來了。”

  說著,孫伏伽將這些票據、賣身契推到了林楓面前,道:“你看。”

  林楓隨手翻看著這些票據,原本他神色還正常,可翻著翻著,林楓眉頭忽然皺了起來。

  “有些不對勁啊!”

  孫伏伽一愣:“什么不對勁?”

  林楓指著這些票據,道:“孫郎中,你看……這些票據,都需要莊園的主人同意后,才有效。”

  “可你看看,這些票據上,卻沒有假高德尚寫下的任何名字,在這上面,只有一個手印。”

  孫伏伽聽到林楓的話,仔細看了看,道:“還真是這樣。”

  林楓眸光劇烈閃爍,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將那些賣身契攤開,十分仔細的,在上面一頁一頁的翻過。

  看著這些賣身契,林楓又想到了什么,忙將孫伏伽一旁的其他紙張,也都拿了過來。

  林楓迅速將那些紙張翻開,一頁一頁將其放到一旁,似乎在尋找著什么。

  沒多久,林楓動作一頓,右手直接抓住了一張紙。

  他將這張紙放在面前,看著上面的字跡,道:“孫郎中,這是誰的字跡?”

  孫伏伽看了一眼,道:“賬房齊宣的。”

  賬房齊宣……

  林楓眼珠在眼眶內不斷轉動,種種思緒不斷上涌,無數的念頭迅速匯聚。

  忽然間,林楓一拍桌子,直接起身!

  他看向孫伏伽,道:“孫郎中,我們走!”

  孫伏伽見狀,忙道:“去哪?”

  林楓瞇著眼睛,道:“假高德尚的臥房!”

  “如果我們運氣還行的話,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

  林楓深吸一口氣,緩緩道:“揭開這一切的最重要的證據,就在他的臥房之中!”

  還是以大理寺官員的身份查案,寫起來更順手,案子到了最后了,明天就結束這個案子。

  前面兩章因為主角身份的問題,不能公開調查,所以只能將各種可能性都推理出來,這樣做會導致劇情推進緩慢,我也很頭疼,但為了劇情合理性,只能這樣寫,好在終于寫到最后了。

  這個案子用了幾章的筆墨,是因為它有存在的必要性,希望到了后面的劇情,會讓大家有一種恍然大悟,直呼妙哉的結果。

  最后,求點數據吧,有什么給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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