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年,在種花家是一項維護團體關系的重要傳統,大家借著春節這個機會聚在一起,互相聯絡一下感情,互相溝通一下有無,可以保持一個小團體的凝聚力。
而每當這個時候,誰家的孩子更出息,就會獲得更多的關注,有遠見的長輩會給予他更多的,沒遠見的長輩.可能會索取更苛刻的壓榨。
今年的李野,無疑有出息的孩子,他跟著文國華在外面跟一群小輩兒寒暄了一會兒之后,文國華就過來喊他倆,一起進去跟幾位“長輩”說話。
三個人一進門,就聽見有人調侃著笑道:“來,大家都看看人家這一家人,一個比一個年輕,一個比一個精神.”
“那可不,你看看那個最年輕的李野,以前還拍過服裝呢!你說他長這個模樣不去拍電影,是不是太可惜了”
“呵呵,他要去拍電影,那才是太可惜了呢!咱們可不缺一個電影明星,就缺像他和國華這樣的年輕人.”
“嗯,國華也不錯,扎實沉穩,跟小柯有幾分相像了.”
“彭叔,國華跟我也很像呢!”
“嗯,就是因為跟你還有點像,才有點欠缺.你別不服氣,你不服氣等下午小柯和你閨女來的時候,我就親口問問她們娘倆”
“呵呵呵呵,彭叔說得對,我的脾氣是直了點兒”
幾個長輩有男有女,對著李野和文國華不斷的品頭論足,卻好似完全忽視了“一家之主”的文慶盛。
文慶盛只是開玩笑似的辯解了一下,其實一點都不惱火,反而笑瞇瞇的怡然自得。
他文慶盛有幾斤幾兩,彭叔這些長輩早就知道了,到了他這個年紀,拼的就是誰家的后輩更加出息,更有潛力。
虎父無犬子這句話,可不適用這個新時代,有很多英雄好漢就是因為沒有優秀的子侄,最后都落得一個人走茶涼的下場。
老文家在文慶盛這一代并不突出,但是新生代的培養上卻是出類拔萃,文國華、文樂渝再加上李野、潘小瑛,個個堪稱優秀,就沒有一個庸才。
所以只要不是出什么大的意外的話,老文家在接下來的幾十年里,都能夠得到這個小集體的。
彭叔跟李野和文家父子聊了一會兒之后,忽然對著李野問道:“你根據蘇鵝的情況寫的那篇文章,我們在小范圍內傳閱過了,
大家一致認為你分析的角度很新穎,也十分大膽,所以我現在想知道,你以后是確定要留在制造業呢?還是有其他的打算?”
李野一怔,頓時有些緊張。
因為從蘇鵝回來之后,柯老師就讓他針對蘇鵝的巨大變故,寫一些自己的心得見解,
然后李野在寫心得的過程中,就結合蘇鵝和內地的情況,夾帶了一點私貨,
其中最“大膽”的就是闡述了蘇鵝在經濟方面失去了對地方的控制,才導致了力量衰退,所以建議進行財稅體制改革,以加強對地方的控制。
只不過在彭叔眼里這種“大膽”的意見,在李野的記憶中卻是無比正確的,
在蘇鵝巨變兩年之后,內地經過廣泛調查研究和多次征求意見,終于確定在94年執行以分稅制為核心的財稅體制改革,
這次改革取得了巨大成功,稅制逐步簡化、規范,稅負更加公平,對于保證財政收入,加強宏觀調控等奠定了堅實的基礎,一舉緩解了“處處缺錢”的窘境。
要知道八十年代那么多的項目下馬,除了某些人“短視”的原因之外,還有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窘迫,國家真的沒錢吶。
所以這會兒彭叔突然問李野這個問題,李野懷疑他是不是要給自己換個位置,讓自己去搞跟經濟有關的理論研究?
李野不愿意去。
“彭爺爺,我現在的實踐經驗還很欠缺,如果現在就轉行去做理論研究,可能底氣不足”
“底氣不足?哈哈哈哈,他這還底氣不足呢?”
“嗯,這小子不老實,明明驕傲的很,卻跟我們這些老家伙假謙虛”
彭叔等人看著李野,玩味的笑了。
李野更緊張了。
這是他第二次面對“彭叔”這種級別的大佬,雖然人家很和藹,但那眼神一個個犀利的要死,自己心里那點小九九好似瞬間就被看穿了。
現在李野雖然是副總經理,但是在單位里有著很強的話語權,
如果跟老師張啟言還有那幾個師兄那樣,專門在紙上做文章,雖然看似做著影響“國家大事”的工作,肩負強烈的使命感,但是對于個人來講,是非常壓抑和枯燥的。
老丈人文慶盛也知道李野的心意,趕忙打圓場道:“李野說的是實話,他今年才剛剛三十歲,實踐經驗確實少了點兒,要說這小子驕傲.那也不敢在彭叔您這兒驕傲啊!”
彭叔笑吟吟的道:“我沒說他對我們驕傲,他是對燈塔驕傲,他在自己的文章里面,把燈塔的體制貶斥的一無是處,并且斷言我們才是未來的贏家.”
九十年代的燈塔,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整個世界都認為未來屬于燈塔,就是內地的絕大部分學者都鼓吹燈塔,像李野這樣的絕對屬于異類,所以彭叔等人才說李野“大膽”。
文慶盛咧著嘴笑道:“他寫的東西我看過,現在不都那么寫嘛!總不能長大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吧?”
彭叔看了一眼文慶盛,又問李野:“小子,你文章里寫的,是在吹牛嗎?”
李野緩緩搖頭:“不是的,在這一點上,我確實驕傲了,而且我不是盲目的唱贊歌,
我在七年前就去過燈塔,后來也從多方面了解過燈塔的情況,燈塔的立國思想是‘自由’,普通人都把自由作為自己的最高信條,
對于個人來說這沒什么,但是對于一個國家來說,卻并不利于團結和擴張,可現在的燈塔卻正處于極速擴張的階段 先說團結,自由是沒有具體標準的,每個人都對自由有著自己的理解,他想往東,你想往西,國家要照顧所有人的自由,就只能不斷的遷就一些匪夷所思的要求,導致各種難以理解的內耗.”
“而在擴張的時候,燈塔人恰恰是為了自己的自由和利益,侵犯了其他人的自由”
李野說這一番話的依據,是幾十年后燈塔的各種亂象,一百多種性別,都屬于個人不可侵犯的自由,
而燈塔在世界上四處放火搶奪資源,也是維護燈塔這個國家的自由,只要它看中了那塊地方,就可以行使自己的自由,想怎么樣就怎么樣。
幾十年后,某某人在9.3閱兵之后打擊毒販,可世界上的毒販那么多,你怎么就選了一塊石油資源最豐富的地方打擊呢?
你說這是誰的自由?
你天天這么玩,惹得到處都是仇家,在你強大的時候也就算了,大家敢怒不敢言。
但是沒有一個國家會始終強大的,曾經的日不落帝國最后也跪了,等到哪天你萬一衰弱了,還有個好嗎?
彭叔等人聽完了李野這些獨辟蹊徑的敘說之后,微笑著問道:“既然他們的自由思想不可取,那你覺得咱們的優勢在哪里呢?”
李野抿了抿嘴唇,沉聲說道:“我覺得我們種花家幾千年來講究一個‘義’字,就比他們更有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