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谷丹確實用完了。
流云觀前院,李平安瞧著微炎子閉關的屋舍,思考著打擾這位執事閉關會有什么負面影響。
微炎子執事是突然閉關,并未提前做任何準備。
五谷丹并非只是充饑之物,還能微弱的改善體質,日積月累,就可讓剛入門的煉氣士有顯著提升。
身為這小小流云觀的代理執事,李平安現在只能去主峰的養云殿拿些五谷丹回來。
這本就是一件跑腿的小事。
牧寧寧是個熱心腸,看李平安似乎不愿走動,便在旁主動道:
“師兄將你那令牌借我,我去主峰的凡事殿跑一趟吧!有這令牌就省事多了。”
李平安道:“還是我去吧,代理執事的差事本就是我應下的,沒道理讓你勞累。”
“那我們一起去如何!”
牧寧寧眨了眨她那雙清澈靈動的桃花眼,笑道:
“我想在山門內逛逛,看看這仙家之地是何等氣派!”
李平安點頭應允:“也好,那咱們速去速回。”
言罷,李平安身形飄向院門,幾個起落已是去了院外。
“師兄等一下呀!”
牧寧寧對著那幾名少年拱手行了個禮,腳尖輕點,纖秀輕柔的身子掠過迎客松樹梢,宛若一只優雅的白鶴展翅而行,裙擺與長發齊舞、說不出的輕柔寫意。
院內幾個少年一時收不回注視她的目光。
流云觀在萬云宗前山,位于主峰的正南方位,與主峰隔了七八個峰頭。
若他們能御空飛行,片刻便可抵達主峰。
可李平安與牧寧寧兩人只是練氣境修士,連最低級的御空法器都無法催動。
剛離開前山,李平安就將執事玉符掛在手邊,表明自己的身份。
有著連片綠蔭的河谷中,這兩個流云觀的小弟子自樹梢草尖飛快掠過。
李平安想到了小時候酷愛的那些武俠電視劇,各路大俠的輕功可以草上飛、浪里滾、床頭翻,幼年的自己是何等羨慕。
不曾想,他尚未練氣境圓滿,剛踏入修行路,已是真有了這般本領。
發現牧寧寧不擅趕路,李平安只得‘飛’的慢些;
他身形偶爾在樹梢停頓,主動將稀薄的靈識散到周遭環境中,探查各處動靜。
李平安也在不斷觀察空中,若能碰到門內的前輩高人下來問詢,那就拜托同門前輩送他們兩人一程。
可惜,在河谷中跑了半個時辰,完全沒人理會他們兩個。
“師兄……你都不用歇息下的嗎?”
身后傳來了牧寧寧略微氣喘的呼喊聲。
李平安停在一顆榕樹的樹梢上,轉身看向后方追來的少女。
牧寧寧光潔的額頭多了些許細汗,那張臉蛋紅撲撲的,略有些不好意思。
她體內法力雖依舊充盈,但法力運轉已略有些遲緩。
“師兄、呼!我先歇息下!”
李平安含笑道:“嗯,我在此處等你。”
牧寧寧落在樹下草地上,拿出蒲團迅速開始打坐,還不忘回應一句:
“我歇息片刻就好!法力運轉有些接續不上!師兄你耐力好厲害!”
李平安站在樹梢低頭觀察了牧寧寧一陣。
待牧寧寧體內法力運轉恢復穩定,他傳聲指點:
“云蒸霞蔚,潺潺自生,百川歸海,因勢西東。”
牧寧寧眼皮顫動,立刻細細體會,不自覺便露出少許微笑,體內法力運轉變得略微緩慢,卻多了幾分延綿不絕之感。
片刻后,她用那雙明亮大眼看向李平安,一本正經地對著李平安拱手行禮。
“多謝師兄指點!”
“趕路吧。”
“嗯!”
牧寧寧腳尖輕點、身形飄去樹梢,繼續追向前方李平安。
剛有領悟,牧寧寧自是十分欣喜。
她瞧著李平安的背影,心思逐漸活泛。
這位師兄不只長相好看,人還怪好的嘞,這才幾天,都已經幫她這么多次……
少女心思總是萌動而懵懂。
“當心。”
李平安的嗓音突然響起。
牧寧寧差點一頭撞到李平安背上,勉強與李平安站在同一根樹杈。
“師兄怎么了?”
“看前面。”
李平安身形不動,用的也是傳聲之法。
牧寧寧努力踮起腳尖,讓視線越過李平安肩膀,瞧見了前方那只正與李平安對視的仙家異獸。
這異獸似有上古兇獸血脈,渾身上下環繞著淺淺黑炎,自頭到尾體長不過半丈,身若貍貓,獨眼、利齒、尖耳、后生三尾。
它嘴里正叼著一只松鼠,嘴邊鮮血淋漓,三條尾巴已經完全翹了起來,滿是警惕地瞪著李平安,喉間發出了嗚嗚的聲響。
牧寧寧自幼閱讀家中古籍,立刻認出了此物,小聲道:“竟然是上古異獸讙。”
李平安問:“很兇嗎?”
牧寧寧答:“可以入藥,也能煉丹……書上就說了這些,看著還挺可愛的。”
李平安嘴角輕輕抽搐。
他剛想擺脫與這只異獸的對視,這只讙突然猛撲直竄,如一道閃電直射兩人,三條獸尾在瘋狂擺動!
李平安目中閃過精光,反應無比迅速。
他左手扣住了幾枚殺傷力不俗的暗器,右手上提,袖中飛出數道符箓!
黃紙符在他身前直接炸裂,數團火光融為一體,火舌交錯卷向這只異獸。
李平安還要繼續甩紙符,不料胳膊被人拽住,道道青絲自他鼻尖劃過。
“躲我后面!”
牧寧寧呼聲未落,一抹寒光已然向前急竄,如閃電般劈開火光,劍鋒直刺讙獸!
電光火石之間,讙獸尾巴猛地甩動,身形左右急晃。
牧寧寧劍意已起,長劍看似直刺實則暗藏變化,劍鋒只是輕抖便封住了讙獸周身!
這只上古異獸實力并不算強,體內無太多妖力。
劍光閃過,讙獸發出刺耳尖叫,身體直接摔向樹下,前爪、背部、后爪各自多了兩道規整的劍傷,向外滲著鮮血。
此獸性命無憂,只是無法動彈。
牧寧寧立在樹梢、持劍看向下方,昂首挺胸、學著自己母親懲戒惡人時的說辭,輕哼道:
“孽畜豈敢傷人!念你是上古異種、血脈難存,今日且饒了伱!”
李平安自一旁飄來,剛想夸一下牧寧寧。
忽聽林間爆發出了一聲大喝:
“混賬!”
喝聲過后,林間上空有道身影御風急沖而來。
“你們是哪峰的弟子!竟敢傷我師靈藥!”
牧寧寧眨了眨眼,李平安略微皺眉。
須臾,一名年輕煉氣士發瘋般撲向那只讙獸,瞧見讙獸周遭傷口,年輕煉氣士登時大怒,小心翼翼的將讙獸收入一只寶袋。
這年輕弟子抬頭看向樹梢的李平安和牧寧寧,發覺這只是兩個練氣境的小弟子,一人手腕上還掛了寫著‘流云觀’的玉符,于是破口大罵:
“你們兩個不想活了是嗎!我師父的靈藥也敢動!”
“這位同門道友。”
李平安嘴角帶著少許微笑,左手扣著的暗器又換了幾枚威力更大的,表面繼續溫和地說著:
“是此獸想襲擊我們。
“我二人修為低淺,卻也不能坐以待斃。
“門規禁止弟子私斗,若道友心有不悅,不如隨我們一同去主峰尋門內執事,辯一辯是非過錯。”
這年輕煉氣士心底正自抓狂。
他本就是藥塵峰上實力最弱的那批弟子,平日里除卻修行,還要做各類雜事,這只讙獸是他師父要煉藥丹用的,他負責蓄養此獸、等待入藥,卻不想自己打盹的功夫,這異獸竟被這兩個練氣小弟子所傷。
一想到自家師父嚴苛的規矩、自己今后慘淡的前途,這年輕煉氣士登時怒從心頭起。
“你閉嘴!”
此人露出厲色,怒聲罵道:
“闖我藥塵峰后山,傷我藥塵峰寶藥,便是逐你們出山門也不為過!”
李平安心底暗嘆。
這個聚神境的藥塵峰弟子心神已亂,應該是想拉他倆背鍋、以此躲避責罰。
“哼!”
牧寧寧罵道:
“你這師兄怎么這般不講道理!
“是這只讙想傷我們,我們這才出手把它打退!
“再說,我只是讓它暫時沒辦法動彈,你怎能說我們不想活了?”
“你們兩個的師父是誰!就這么管教弟子嗎?”
那年輕弟子怒罵:
“這里是我藥塵峰后山,你們闖我藥塵峰、傷我峰寶藥,竟還敢伶牙俐齒強詞奪理!
“我先把你們拿回去問罪!”
這年輕弟子仰仗自身聚神境三階的修為,猛地屈腿、彈跳,身形一躍而起,直撲牧寧寧……身邊的李平安。
李平安剛想開口說幾句,身旁已傳出清越的劍鳴。
牧寧寧持劍迎上,小嘴還不忘喊一句:
“師兄快退!我來戰他!”
她劍蘊寶光迎向下方年輕弟子,手中長劍點出數十星芒。
那年輕弟子一時大意,竟被修為低了許多的牧寧寧擊退;那把長劍劃過了這年輕弟子的衣袍,割斷他左側的衣袖。
牧寧寧巴掌大的俏臉微微揚起,像是一只得勝的小孔雀。
“你們!”
年輕弟子大怒,面孔漲得通紅,抓出了一把符紙向前猛砸。
這些符紙瞬間炸成云霧,自云霧中飛出一把把尺長的氣劍!
此乃萬云宗的入門法術。
以符凝云,以云演劍!
這些氣劍主要針對牧寧寧,猶自不忘兼顧一直沒動的李平安;而且氣劍所瞄準的,都是李平安脖頸、雙目等周身要害。
一用起術法,這年輕弟子修為高了幾階的優勢便彰顯無疑。
牧寧寧身形自樹梢之上飛騰跳躍,憑手中寶劍攔下大半氣劍,猶有三成氣劍襲向李平安。
“師兄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