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不是家里有點事嘛，您消消氣，我保證以后一定按時上課。”
李萍被他這一套動作弄得哭笑不得。
“你這孩子.每次都這樣。我警告你，再翹課.”
話音未落，李萍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她接起電話，臉色瞬間變得凝重。
“什么？三十二名嬰兒？.好，我馬上過去！”
掛斷電話，李萍匆忙收拾東西。
“醫科大附屬醫院有緊急情況，三十二名嬰兒突發高熱、嘔吐和肺部感染，情況危急。”
秦洛立刻正色道。
“我送您過去。”
李萍猶豫了一下，點頭同意。
兩人迅速離開辦公室，秦洛駕駛著柯尼塞格，在確保安全的前提下以最快速度趕往醫院。
十五分鐘后，車子停在醫院急診大樓前。
李萍匆忙下車，臨走前回頭叮囑。
“記住你答應我的，下午必須回學校上課！”
“知道了，李主任。”
秦洛笑著應道。
目送李萍進入醫院，秦洛正準備離開，突然發現副駕駛座上有一個文件袋是李萍落下的。
他嘆了口氣，拿起文件袋追了進去。
詢問前臺后，秦洛得知李萍正在七樓會議室參加緊急會診。
他乘電梯上樓，輕輕推開會議室的門，里面的氣氛凝重得幾乎讓人窒息。
會議室中央的大屏幕上顯示著三十二名嬰兒的病歷和檢查報告。
一位頭發花白、戴著金絲眼鏡的中年男子正在講話，秦洛認出那是醫科大附屬醫院的院長黃為民。
“情況就是這樣，三十二名嬰兒幾乎同時出現高熱、嘔吐和肺部感染癥狀，常規抗病毒治療無效，病情仍在惡化。”
黃為民的聲音沉重。
“各位，這不僅關系到這些孩子的生命，也關系到我們醫院的聲譽。”
會議室里坐滿了醫院的專家和資深醫師，卻無人發言。
秦洛悄悄走到角落，將文件袋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正準備離開，卻被接下來的對話吸引了注意力。
“在沒有全面檢查報告的情況下，我們怎么對癥下藥？”
一位梳著油亮背頭的中年醫生開口，秦洛注意到他的胸牌上寫著“馬有才副主任醫師”。
“冒然治療，萬一出了事，誰來負責？我的晉升評審就在下個月”
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中醫嘆了口氣。
“我們已經嘗試了多種抗病毒藥物，但效果甚微。這些孩子的免疫系統太弱，再這樣下去”
會議室再次陷入沉默。
黃為民環視眾人，眼中滿是失望。
“就沒有人有什么建議嗎？”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個清朗的聲音突然響起。
“可以讓我看看那些孩子嗎？”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轉向聲音來源一個穿著休閑裝的年輕人正舉著手，神情平靜得不像身處這場高壓會議中。
會議室里的空氣凝重得幾乎能擰出水來。
秦洛坐在第二排靠邊的位置，手指輕輕敲擊著膝蓋，目光在投影屏幕和發言專家之間來回切換。
他今天特意穿了件深藍色襯衫，讓自己在這群白大褂中不那么顯眼。
“根據目前的情況，三十二名嬰兒的癥狀仍然無法確定病因。”
臺上，市立醫院的兒科主任推了推眼鏡，聲音里帶著疲憊。
“我們已經排除了常見的幾種新生兒感染”
秦洛的目光掃過會議室。
前排的李萍教授正皺著眉頭記筆記，她是帶自己來旁聽的導師，也是醫院內科的頂梁柱。
周圍坐著的都是各科室的主任醫師，最年輕的也有四十多歲。
沒人會注意第二排這個看起來像實習生的年輕人。
“會不會是某種新型病毒？”
消化科的王主任提出假設。
“不可能，NICU的隔離措施是全醫院最嚴格的。”
立刻有人反駁。
討論陷入僵局。
秦洛的手指停了下來，他盯著屏幕上那些檢查數據，一個念頭在腦海中越來越清晰。
他，站了起來。
“我認為，可能是霍亂。”
聲音不大，卻像一顆炸彈在會議室爆開。
所有人的頭齊刷刷轉向聲源處，當發現說話的是個年輕面孔時，驚訝變成了疑惑。
“秦洛！坐下！”
李萍猛地回頭，眼中帶著驚慌。
她壓低聲音。
“這不是你發言的地方。”
但已經晚了。會議室里響起竊竊私語。
“這是誰啊？”
“好像是李主任帶來的學生。”
“霍亂？開什么玩笑！”
馬有才.醫院外科主任，也是李萍競爭副院長位置的最大對手.發出一聲嗤笑。
“李主任，你帶學生來參加專家會診？這是不是有點不合規矩？”
李萍的臉色變得難看。
“馬主任，秦洛只是來旁聽學習。”
“學習？”
馬有才挑眉，目光輕蔑地掃過秦洛。
“學習就該老老實實記筆記，而不是在這種場合嘩眾取寵。”
他轉向秦洛。
“小朋友，你知道霍亂是什么嗎？這些嬰兒在NICU，連親媽都要消毒三次才能進去，哪來的霍亂弧菌？”
會議室里響起幾聲附和的笑聲。
秦洛感到一股熱血涌上頭頂。
他直視馬有才。
“馬主任，我理解您的質疑。但醫學診斷應該基于癥狀和檢查結果，而不是‘不可能'三個字。”
“喲，還挺能說。”
馬有才夸張地攤手。
“那請秦同學給我們這些老家伙講講，你是怎么得出這個驚人結論的？”
李萍再次試圖制止。
“秦洛，夠了！”
但秦洛已經走到投影屏幕前，指著上面的數據。
“請看這些嬰兒的癥狀肺部感染、氣管分泌物增多、持續高燒、尿路感染以及多器官衰竭跡象。”
他的手指在幾個關鍵數據上劃過。
“這些正是霍亂的典型臨床表現。”
“胡扯！”
馬有才拍桌而起。
“霍亂最典型的是腹瀉，這些嬰兒哪來的腹瀉癥狀？”
“新生兒霍亂的表現與成人不同。”
秦洛的聲音異常冷靜。
“由于嬰兒消化系統發育不完全，霍亂弧菌更容易侵襲呼吸道和泌尿系統。這在2018年《柳葉刀》的專題研究中有詳細記載。”
會議室安靜了一瞬。
馬有才臉色陰沉。
“紙上談兵！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這些嬰兒如果真是霍亂，早就該出現大規模傳染了！”
“這正是問題的關鍵。”
秦洛目光掃過全場。
“霍亂弧菌在這些嬰兒體內發生了變異，導致其傳染性降低但毒性增強。我建議立即進行霍亂弧菌特異性檢測。”
“夠了！”
馬有才冷笑。
“李主任，你的學生很會背書，但這是治病救人，不是課堂問答。他沒有行醫資格，在這里指手畫腳，傳出去別人會怎么看我們醫院？”
李萍的臉色已經鐵青。
“秦洛，回座位上去！”
就在這時，會議室的門被猛地推開。
檢驗科主任張明氣喘吁吁地沖進來，手里揮舞著一迭報告。
“結果出來了！十二名嬰兒的詳細檢查報告！”
所有人的注意力立刻轉向張明。
他快步走到臺前，聲音激動。
“我們發現所有樣本中都存在一種變異霍亂弧菌！癥狀完全吻合肺部感染、氣管分泌物增多、尿路感染和器官衰竭跡象！”
會議室瞬間鴉雀無聲。
馬有才的表情凝固了。
李萍手中的筆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張明繼續道。
“最奇怪的是，這種菌株的傳播途徑與常規霍亂不同，主要通過母嬰垂直傳播和醫療器械傳播。如果不是特別檢測，根本發現不了！”
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轉向秦洛。
會議室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個年輕得過分的身影上。
“針灸？”
馬有才的嘴角抽動了一下，臉上的皺紋擠出一個譏諷的笑容。
“秦洛，你是不是古裝劇看多了？這里是三甲醫院，不是江湖郎中的草臺班子！”
秦洛沒有立即回應，他的目光掃過會議桌上那些嬰兒的病例報告，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面。
“黃院長，這些孩子的體溫還在上升，他們的腎臟已經開始衰竭。按照現在的速度，最多再有兩個小時，就會出現不可逆的器官損傷。”
他的聲音很平靜，卻像一把鋒利的刀，劃破了會議室里虛假的平靜。
黃為民的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他摘下眼鏡，用白大褂的衣角擦了擦。
“秦洛，你有多少把握？”
“七成。”
秦洛直視著黃為民的眼睛。
“但如果繼續現在的治療方案，他們連三成活下來的機會都沒有。”
“放屁！”
馬有才猛地拍桌而起。
“黃院長，這小子連執業醫師資格證都沒有，你讓他用針灸治霍亂？傳出去我們醫院還怎么在醫療界立足？”
會議室外，隱約能聽到家長們焦急的喊叫聲和孩子的哭聲。
林美嬌推門而入，她的護士服后背已經被汗水浸透。
“黃院長，三床的孩子開始抽搐了，體溫41.5度！”
她的聲音里帶著哭腔。
“家長們快控制不住了，我們必須馬上采取措施！”
馬有才冷笑一聲。
“林主任，你來得正好。這位‘醫科大學高材生'要用繡花針給你的小患者們治病呢！”
林美嬌困惑地看向秦洛，當她意識到馬有才口中的“高材生”就是這個看起來像大學生的年輕人時，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黃院長，這這太冒險了！”
黃為民，突然一拳砸在桌子上。
“夠了！”
他的聲音在會議室里炸開。
“馬有才，你有更好的方案嗎？沒有就閉嘴！秦洛，你需要什么，盡管說！”
秦洛點點頭，迅速從口袋里掏出一支筆，在病歷本背面寫下一串藥材名稱。
“這些中藥需要立刻煎好，同時準備一套消過毒的針灸針。”
他抬頭看向林美嬌身后。
“我需要一個助手。”
監護室外的走廊上，消毒水的氣味混合著壓抑的呼吸聲。
黃為民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眉頭緊鎖地看著面前這個年輕人。
“秦顧問，你確定要選她？”
黃為民壓低聲音，指了指站在一旁手足無措的小護士。
“林小柔剛來醫院不到半年，經驗尚淺，要不要換王護士長？”
秦洛的目光掃過林小柔微微發抖的手指，嘴角勾起若有若無的弧度。
“就她了。”
林小柔猛地抬頭，口罩上方露出一雙驚慌的大眼睛。
“院、院長，我.”
“這是命令。”
黃為民打斷她，語氣不容置疑。
“全力配合秦顧問，明白嗎？”
林小柔咬著下唇點頭，手指不自覺地絞緊了白大褂下擺。
監護室玻璃窗后，嬰兒們微弱的哭聲像針一樣扎在她心上。
霍亂這個可怕的名詞在她腦海中盤旋，她甚至能想象到那些肉眼看不見的細菌正張牙舞爪地等待新的宿主。
“別怕。”
秦洛突然開口，聲音低沉而沉穩。
“有我在，你不會有事。”
林小柔抬頭，對上秦洛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
那里面沒有她預想的輕浮或傲慢，只有一種令人安定的力量。
她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秦顧問，給。”
李萍快步走來，遞上一個古樸的木盒。
“都消毒過了。”
秦洛接過木盒，指尖在盒面上輕輕一撫，像是某種儀式。
他轉向監護室大門。
“走吧。”
自動門滑開的瞬間，林小柔的腿像灌了鉛。
刺鼻的藥水味撲面而來，監護儀此起彼伏的警報聲刺痛耳膜。
最靠近門口的保溫箱里，一個女嬰小臉通紅，呼吸微弱得幾乎看不見胸廓起伏。
“準備一下，先從她開始。”
秦洛指了指那個女嬰，已經戴上橡膠手套。
林小柔機械地做著準備工作，心里卻亂成一團。
這個看起來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男人，真的能用幾根銀針解決連抗生素都束手無策的霍亂？她偷偷瞥了眼秦洛的側臉.高挺的鼻梁，微抿的薄唇，還有那專注時微微蹙起的眉峰。
確實好看，但好看能治病嗎？
“衣服。”
秦洛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
林小柔，小心翼翼地解開女嬰的連體衣。
嬰兒滾燙的皮膚讓她心頭一顫，這么小的生命，就要承受這樣的痛苦 “按住這里，對，就是這樣。”
秦洛打開木盒，十三根銀針在燈光下泛著冷光。
他捻起第一根針，指尖在女嬰胸口上方懸停一瞬，然后快如閃電地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