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秀身上的刀雖然看得出是用心保養過的,但終究本身的品質就擺在那,算不得好。
美濃國本地的兩把美濃傳打刀,還有一把美濃傳太刀。
剛才的雙刀快速連砍過程中,雖然已經刻意挑選了牛頭鬼身上沒有覆蓋盔甲的地方。
但是首先,妖怪惡鬼的身體堅韌程度,本身就已經足夠對劍刃造成磨損了。
常人的骨頭都可能把砍進身體里的刀頭給別斷呢。
而牛頭鬼被砍的時候身體當然也會亂動。
那些妖氣所構成的甲胄,在亂動的過程中擋在刀路上也很正常。
這種堪稱大路貨的刀劍怎么可能跟妖氣構成的甲胄硬碰硬還完好無損?
之前還隔著一層氤氳水汽的時候,阿秀那一對雙刀的情況還看著有點模糊。
但是等纏水護符的效果在武器上消失,氤氳的水汽擋不住刀刃后。
崩開的刃口,刀身上細小卻深刻的裂紋都浮現了出來。
但凡是一個專業用刀子吃飯的人都清楚,刀身上如同輕微剮蹭痕跡的裂紋,可能下面就已經深入到金屬深處了。
雖然阿秀的雙刀是等長的一對美濃傳打刀,但是一長一短兩把刀應該也能用。
藍恩之前看她的刀術,明顯是長短一對刀也能配合的路數。
阿秀也并不矯情,伸手就從藍恩的手中拿走了那把通體黑色的太刀。
趁著阿秀在打量這把刀的時候,藍恩微微扭頭,對著麒麟和絨布球,沖著身后的村莊揚了揚下巴。
他可還沒忘記,現在村子里應該還有山賊在肆虐。
絨布球從他厚重的肩甲上輕巧的跳到麒麟背上。
“麒麟別放電,現在山賊跟村民混在一起,誰都扛不住你的召雷啊喵!”
絨布球不放心的囑咐著麒麟,讓新大陸的古龍不耐煩的打個響鼻。
但是腳下和鬃毛上的電光確實消停下去了。
馬蹄聲響起,十三櫻村因為忌諱而立在村莊主體和墳地之間的門,被麒麟直接一低頭撞碎,帶著絨布球沖了進去。
麒麟它們先走一步,而藍恩和阿秀也沒有閑著。
他們也朝著村莊中走去。
只不過因為藍恩對于麒麟和絨布球的信任,還有阿秀也是親身感受過新大陸古龍的速度和身體強度。
他們都不擔心那些山賊會處理不了。
他們兩個主要是想把注意力放到村莊里可能出現的各種妖怪身上。
“哦呵呵,這可不是什么尋常名刀啊。”
而兩個人一邊朝著村莊里快步前進,白澤則是突然從藍恩背后冒出來,對著他們兩個指指點點。
阿秀小小的震驚了一下,粉色的嘴唇微微張開,看著白澤。
那意思不言而喻:‘守護靈說話了!’
顯然是也沒見過能跟人直接溝通的守護靈。
藍恩歪頭瞥了阿秀一眼。
不得不說,夾雜著人類與妖怪力量的半妖,確實天然的散發著一股獨特的氣質。
但是嘴里,藍恩卻反問著老山羊:“哦?這把刀有說頭?你之前可沒跟我提啊。”
“你有你的刀,雖然老夫沒見過,但是老夫有見識啊。”白澤慢悠悠的說著,“這把刀,你是應該看不上眼的,但它也確實是名家之作。”
“阿秀,拔刀看看刀銘。”
白澤對阿秀的稱呼讓藍恩瞥了它一眼,怎么感覺這老山羊.對這位半妖獵妖人一副還挺熟的口氣?
白澤通曉世事,洞觀未來?
它和半兵衛,是看過有關于阿秀的未來?
只是因為白澤一瞬間的語氣問題,藍恩的腦海里已經跟曼妥思完成了許多方向的猜測。
但是阿秀并沒有感覺,反倒是老山羊,它那副小圓框眼鏡閃爍著反光,還專門看了看藍恩。
阿秀無言的將黑色太刀抽出來一截,而在貼近刀背的刀身上,‘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日本化的九字真言刻印其上。
被她亮給藍恩看。
“九字兼定,另一面的刀銘該是‘和泉守藤原兼定作’。”
老山羊捋著胡子說。
“二代兼定的作品啊,在美濃國可是名氣不小的刀匠。”
阿秀不能說話,但是臉上驚訝與喜悅的小表情還是很好的滿足了白澤的虛榮心。
兼定本就是美濃國地區的刀匠,在本地享有名譽很正常。
“考慮到這是常在寺日護上人的佩刀,哼,還挺保真。”
藍恩不帶感情的評價著被自己弄死的人渣。
享有名譽的刀落在本地貴族手里,再合情合理不過了。
阿秀樂呵呵的把玩著九字兼定,兩把打刀之中損壞較重的那一把已經被她淘汰。
畢竟她的腰間頂多也就是插下三把刀了,多的帶不了,影響行動的靈敏性。
身為靠戰斗吃飯的人,沒有一個會不喜歡好裝備。
半妖女士一邊用右手小幅度空揮,適應九字兼定的手感,另一只手則抽出了自己的美濃傳打刀。
一長一短的雙刀搭配,雖說劍術的路子可以兼容這種刀型,但是手感上還是要熟練的。
談話之間,他們兩人已經快步沿著麒麟撞出來的路,走到了村莊的主體。
這里正如他們之前已經做好的心理準備一樣,已經遭到了山賊的破壞。
村莊開始燃燒,空氣里彌漫著血腥味,還有死人大小便失禁后的惡臭。
但是好在,當麒麟和絨布球沖進來后,山賊們那肆無忌憚的狂笑聲就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雞鴨一樣,驟然消停了下去。
反而將之前只能在狂囂和嘶吼聲中被壓迫、凌虐的抽泣聲凸顯出來。
“唏律律!”
麒麟的嘶鳴在遠處響起,過后緊接著,某個東西在它嘶鳴之后徑直像是被卡車撞了一樣,撞破好幾個房屋的木墻,最后才摔進河道里。
“這是什么?!妖怪嗎?!”
“是馬一樣的妖怪啊!還有貓一樣的妖怪!”
“快跑!到別的地方!把這些人留給妖怪!”
村莊中木板、竹排燃燒的炸裂噼啪聲不絕于耳。
遠處的山賊叫喊個不停。
藍恩最先停下腳步,面無表情的看向旁邊的木屋。
阿秀離木屋更近一點,但是她卻只是疑惑的歪頭,有些呆呆的不理解藍恩為什么停下。
而在下一刻.
“喝啊!”
一桿陳舊、沒好好保養,但依舊能將人捅穿的長矛,從木屋的陰影中刺了出來!
目標正是獵妖人的腰間!
這一下帶著沖勁的捅刺要是扎準了,估計槍頭能直接把人的腰捅個左右對穿!
那是一個從小木屋的后門逃跑過來,結果正好撞見阿秀的山賊。
頭上包著一條三角汗巾,黑黢黢的臉上還帶著剛才從‘妖怪’身邊逃跑的驚慌。
但是他的手法能讓人看得出來,他已經殺過不少人了。
身為半妖似乎并沒有給阿秀帶來超凡的感官能力,或許是她身上的妖怪血脈本身也沒這能力?
但是她感官不算敏銳,反應卻是一流!
只在瞬間!
剛才還歪著頭,白發飄然的蓋過眼角的美人痣,呆呆看著藍恩的獵妖人。
下一刻湛藍的眼眸陡然銳利!
長短兩把刀垂放在身側,而她整個人已經以迅捷而干脆的閃身躲開了長槍突刺的直線!
不僅如此,阿秀的側向閃身距離并不遠。
而帶著沖勁把長槍捅出來的山賊,這會兒正好停在她面前了!
兩把原本垂在腿邊的長刀同時交叉上撩!
這山賊運氣很好,他橫在身側握持的長槍槍桿剛好擋住上撩的兩刀。
但又或者說,這運氣不好?
畢竟如果第一下就能干脆死了,可能會比較輕松。
上撩的兩刀劃過槍桿,阿秀本人也毫不在意。
可是跟之前不同,她并沒有再用雙刀砍出連綿快速的攻擊。
反而一個轉身,帶著長腿擺出了一個轉身踢。
這一腳也踢在槍桿上,但是這平平無奇的一下踢腿,卻好像將山賊整個人給踢岔氣了一樣。
面色憋得通紅,退后幾步,一點架勢都撐不起來,同時走路都困難。
藍恩看得出來,以他目前對這個世界武技的理解,很明顯:阿秀剛才平平無奇的一次踢腿,直接把這山賊的體力給打空了!
而緊接著,剛才還顯得有點呆、有點安靜的半妖女士此時平靜的上前,手上的兩把刀毫無停頓,在那山賊絕望到幾乎要瞪裂了的眼角中,‘噗嗤’一下捅進了他的肚子里。
兩段雪亮的刀刃,從那人的后背位置突出來。
不僅如此,阿秀從他肚子里拔刀的時候也不是簡單的原路拔出來。
而更像是用刀刃從那山賊的身體腹部兩邊切出來!
從肚子中間一路連接到腰側,兩個前后通透的大豁口!
利索的甩刀振血之后,阿秀好像什么都沒干一樣,轉頭看了看藍恩。
搞得獵魔人都看了看眼前的半妖女士,又看了看地上那具死得絕不輕松的尸體。
亂世之中仍舊想要幫助別人,這當然是很好的人。
但與此同時,也對敵意狠辣利落、毫不留情的反擊,才能在亂世活下去。
看來阿秀如實坐到了這兩點,才能有今天這一身本事。
而在藍恩的身邊,也有兩具剛才跟著長槍山賊從木屋里沖出來的山賊。
只不過剛才的一瞬間,他先是一拳撞在了一人的胸口,整個人都被打得嵌在了對面一間木屋的墻里。
另一個則被他像是敲地鼠一樣,從上往下一拳錘在了地里。
“慌不擇路。”藍恩漫不經心的甩了甩手套上殘留的肉糜和血跡,“看來麒麟和絨布球已經讓這些山賊想跑路了。”
雖然麒麟這家伙憊懶又沒有進取心,藍恩完全不放心讓這家伙去跟某些強大的對手獨自對戰。
但是它的速度和效率,用來對付山賊還是又快又好。
有望村子里走了幾步,藍恩就已經敏銳的聽見了村民們喜極而泣的聲音。
“這是天馬啊!天馬!”
“還有神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