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世界徹底崩解之時,艾華斯眾人便從虛空中跌落出去。
他們重新回到了進入遺跡前的位置——那密林之中。
那種感覺,就類似于從大約不到半米高的位置,突然落到地上一樣。眾人仍舊保持著自己的相對位置,只是感覺到了輕微的沖擊與失衡。
而失去了對撞的目標過后,艾華斯的失樂園也向著無人的密林傾瀉著最后一波已然出手的火力。就算不燃之蝶已然收回了力量,那些尚未命中目標的光刃所引發的爆炸余波也隨之擴散——
——轟轟轟轟轟轟!
大地轟鳴,煙塵騰起。樹木并沒有燃燒,而是直接被炸成了碎片。
在滾滾濃煙之間,艾華斯背后的黃金法陣也隨之暗淡消散。
他將自己背后的翅膀收回,白色的羽毛破碎成光粉。
而不燃之蝶也化為了焰蝶的姿態,翩翩飛舞著落在艾華斯的肩膀上。
只是這次,焰蝶卻并沒有在扇動蝶翼時迸出小小的火花——這是一只極為特別的灰白色焰蝶。
很顯然,不燃之蝶可以維持著這種狀態進入旅行模式。直到本次召喚解除,她再度作為悖焰之蝶被召喚出來為止。
當煙塵散盡,陽光充斥在所有人眼前。讓習慣了黑暗的眾人感覺到了強烈的刺目。
而那種腳踏實地、無比安全的感覺,也讓人感到無比陌生、又滿懷幸福。
“嗚……”
小貓忍不住哭了出來:“媽媽,我活下來了……”
“這種難關都過來了,之后會更簡單的。”
這位第四能級的陷阱大師很是年輕。一旁的浪客似乎從她身上看到了自己女兒的影子,下意識拍打著女孩的腦袋,低聲安慰著她:“相信我,小貓——我們冒險者有名為‘命坎’的說法。干這行的,總得遇到幾個危及生命的難關。但你看看,哪有那么多人天天倒霉?一旦越過了這坎,之后就是一帆風順了。”
唯獨在這種時候,這個平時總是酒氣熏天、天天吹牛、沒個正行的男人才變得可靠了起來。
“確實。”
一旁的艾華斯松了口氣,走了過來:“我一般管這個叫人品守恒。”
“真有這說法嗎,教皇陛下?”
小貓淚眼汪汪看著艾華斯。
她已經毫不避諱“教皇”之外號,而是直接喊出了陛下之名。
這位年輕的陷阱大師顯然對浪客的說法不太相信。但艾華斯既然這么說了,那似乎又有點可能了……
畢竟這位永世教皇是與墮天司正面戰斗,救下了他們所有人的英雄!
——原來永世教皇還真是物質界的最強者,居然能與天司打個五五開!
“你就當是真的吧。”
艾華斯笑了笑,走到巴德教授身邊關切的詢問著:“沒事吧,老師?腰……還痛嗎?”
畢竟巴德教授只是一個普通人。
他的靈魂很弱、甚至可能都沒有成型的靈魂。被墮天司腰斬過后,就算如今復活并痊愈、也未必就不可能留下些許隱患……
“很好啦,從未如此之好!我感覺我這破破爛爛的老東西都恢復年輕啦!”
巴德教授看著艾華斯,欣慰的點點頭:“真好啊……真好。”
他伸出手來,抓住艾華斯的雙手。而在這時,艾華斯才感覺到這個小老頭的雙手是如此灼熱而有力,一點都不像是在城市里教書育人的老教師、倒更像是一位征服了山與大海的老年冒險家。
“我想過你會幫到我的忙,但我沒想到你能把死去的我復活;我也想過你會成為了不起的大人物,但我沒想到你能了不起到與天司戰斗……”
巴德感嘆著:“這才不到一年啊……你真的很厲害,真的。”
他握著艾華斯的胳膊,無比肯定的說道:“你一定能解決面前的一切阻礙。你相信我……我對歷史足夠了解。這世界上就沒有出現過比你更強的人。因此你能締造出超越一切的奇跡——所以,遇到一切困難都不要害怕。
“你就是奇跡,艾華斯。你的名字將在未來成為奇跡的代名詞。”
而聽到這話,其他人倒是沒什么感覺,只是感覺巴德教授是真的很喜歡艾華斯。
因為他們根本意識不到這個“一年”意味著什么。
唯有游夢僧“百科”,這個知識最多、消息最廣的褐膚男人一個激靈,有些難以置信的看向艾華斯:“原來……”
他立刻又止住了言語。
——那個傳言是真的?居然真的只有一年嗎?
根據其他游夢僧上傳的情報,這位永世教皇接觸超凡之力才不過一年。
這個怎么看都很離譜的情報,在游夢僧之間引發了巨大的爭議——有些人認為這個情報肯定是出了問題,十九歲的永世教皇、要是十八歲才接觸超凡那也太逆天了;還有一些人認為這情報也有可能是對的,不過這就意味著這位人類教皇一定不強,大概率第三能級、最多第四能級,僅僅只是出于政本章未完,繼續左滑閱讀 治原因而當選教皇……
如今百科才確認,情報是真的、永世教皇的力量也是真的——畢竟能與天司正面對抗,哪怕是第五能級也不可能做到這種事。
恐怕只有傳說中的第六能級才能做到了吧!
太可怕了,不到一年的時間……就從接觸超凡到第六能級……
……他不會是某位天司的轉世吧?恐怕只有天司轉世才能做到這種事了,就如同昔日阿瓦隆立國時的亞瑟王一樣。
看墮天司對他的仇恨……這不像是對一個普通凡人該有的態度啊?
——難道艾華斯就是環天司?
百科在心中揣測著。
“巴德教授!”
而在這時,朱堂閉著眼睛、提著一個鼓囊囊的補丁布袋,笑呵呵走過來:“哎,我眼瞎看不到——您看這里頭都是啥?”
這里面,是他趁著艾華斯與墮天司剛開始對轟的時候,便用儀式法術從附近搜集到的通天塔碎片。
他當然不知道鱗羽之主對艾華斯說的話——然而身為一名儀式師,他知道大多數“幾乎不可能的奇跡”都是有代價和條件的。天司降臨這種事太過逆天,多半有什么原因。
他眼睛沒有睜開,但心眼明亮。
而艾華斯那姿態就明顯不是打算魚死網破的。他是足夠油滑的老東西,甚至都不用眼睛去看、就能知道艾華斯這是心知有活路,在盡量支撐、拖延時間。
于是朱堂就選擇了相信艾華斯。
只要艾華斯能撐住,他們就能活下來;而如果他們只是活下來了,卻沒有得到足夠多的收益,那么其實還是頗有遺憾的。
因此在艾華斯擋住墮天司的時候,朱堂就開啟了儀式法術,瘋狂搜刮周圍掉落的一切東西。
這樣他們假如活下來了,至少這一波不虧!
甚至血賺!
那四舍五入,就等于是擊敗了天司!
“哎呀,我的石頭!”
而巴德教授來不及看朱堂的袋子。
他看到朱堂拿著東西過來給他看時,才剛剛從劫后余生的欣喜感中回憶起了其他東西。
他驚愕的一拍肚皮,意識到了自己裝著門口符文石、還有那些珍貴照片的袋子丟了!
因為其他人都要戰斗,所以就讓唯一不參與戰斗的巴德教授拿著這東西了。這也算是一種共識了,冒險隊里的文職要負責處理輜重與后勤,至少得在戰斗的時候幫忙看著東西。
結果巴德教授被腰斬的時候,這東西就直接掉出去了。如今他看著所有人的衣服都是破破爛爛的,才反應過來這件事。
這東西要是丟了,那這古不是白考了嗎?
“哎呀沒事,您先看看這都是啥……”
朱堂樂呵呵的說著,還是硬塞著把東西遞給了巴德教授:“您老運氣好。這東西我還沒開過,里頭有啥也不知道。說不定就給您撿回來了呢……”
“真的回來了!”
巴德教授打開了這大布袋,頓時眼睛一亮:“我的照片……還有照相機!符文石也在……”
正弦也湊了過來:“這照相機可能壞了……哦,這塊石板不錯。
“誒,這不是……光之珀嗎?這是蟲珀大師要找的那個東西?”
正弦從那布袋里面又翻到了兩塊光之珀。
聞言,眾人紛紛將目光看向了那位沉默寡言、在隊伍邊緣的老人。
原本大家只是覺得他是個怪人——但當這位老人布置的保存術擋住了時空斷裂的沖擊、甚至擋住了天司攻擊的余波時,才意識到了他究竟有多強大、是怎樣了不起的大人物!
而蟲珀則只是連連擺手,態度堅決:“我說過的只要一塊就夠了,剩下的你們分吧……所有的收獲,我都不要了。”
他說話算數。
說完之后,蟲珀仍舊游離于人群,說完這句話后便不再開口,只是安靜看著夕陽。
正弦拿著那塊光之珀,看看巴德教授又看看艾華斯——他想要買一塊,但又不太敢開口。畢竟他法力早早耗盡,基本上是作為拖油瓶被帶回來的。
對于一位對自己足夠驕傲的老法師來說,他如今甚至什么要求都不愿提、也沒那個臉面去提。
“這、這是!”
終于,巴德教授激動了起來,甚至連聲音都在顫抖:“這是那個儀器的核心——通天塔破碎的時候我注意到了,從四層掉出來的機器碎片就是它!”
他小心翼翼舉起來的,是一顆由純粹黃金打造而成的圓球。
它看起來像是一顆金蘋果,至于周邊的碎片都沒有帶回來。
“這是運財之術。原本算是禁術,因為會把別人家的東西都吸過來……不過在過去的時空里倒是無所謂了,總不會有人來找我麻煩。”
朱堂悠悠說道:“我也不知道我搬運來了什么東西,但應該都是一些高價值的器物。有了這些東西……大家分分,也算是不虛此行。”
作為一名落魄、貧窮、回本章未完,繼續左滑閱讀 不了家的中年人,他顯然不是那種會吃“冒險經歷就是你寶貴的人生財富”這種抒情雞湯的類型。也不是百科那種“我得到的情報比我的命都重要”的風格。
對他來說,有意義的冒險就是賺錢的冒險。
他就是要賺錢,盡快賺夠足夠多的錢、才有可能盡快回家……要是再拖晚一點,他全家老小都有可能遭遇不測。
而有了朱堂開口,其他人也就好開了。
眾人聚在袋子周圍,翻找著他吸過來的財物。
“那我想要這個……”
“這個可以給我嗎?”
“我也看看……”
艾華斯也湊熱鬧,走了過來。其他人紛紛給他讓位置,甚至停下了翻找東西的動作。小貓甚至小心翼翼將自己找到的幾塊品相極好的符文寶石戀戀不舍的又放了回去,意思是讓艾華斯先拿。
“我就只是看看……”
艾華斯安慰著小貓,并隨手翻找著東西,突然輕咦一聲:“咦?”
而艾華斯自己都原本沒想到,他在觸碰某個東西的時候,系統卻突然亮了起來。
因為一閃而逝不太清楚,所以艾華斯又細細摸了一遍。
終于在摸到某顆祖母綠色的八邊形寶石時,系統再度亮了起來:
伊甸之石 沒有屬性,也沒有其他描述。就只有這么一行字。
“那我就要這個了。”
艾華斯心中一動,將它拿起來。
他笑道:“那我就拿這個了,你們分吧。”
他走到同樣對分贓不感興趣的伽拉忒亞樞機身邊,跟她說了一句:“你先拿著那塊幾何天司的碎片回教國吧。”
“沒問題,”伽拉忒亞樞機反問道,“那您什么時候回去?”
“我再逛逛。”
艾華斯隨口說道。
“那我把東西放下就再回來。”
伽拉忒亞樞機態度堅決:“我還得叫上其他人——齊格弗里德樞機最近看起來沒什么事。您身邊發生的總是太過危險的事,光靠我可能不太夠。”
這位構裝體小姐,顯然也對墮天司突然襲擊的事感到心有余悸。
看墮天司那意思,不像是要善罷甘休的。
而如今的艾華斯可不僅僅是教皇——他更是司燭之子。
他們絕不可能讓艾華斯出事。
——大不了就教國總動員!
“對了,”艾華斯突然叫住了朱堂,“你們應該是要攢錢回家,對吧?”
“沒錯……”
朱堂剛應完,便是眼前一亮:“您是要雇傭我們?那好呀!”
要找雇主的話,還有誰能比教皇更加富有、更加可信呢?
不等艾華斯說,他就自己猜到了艾華斯想要做什么。
艾華斯挑了挑眉頭:“就算再遇到之前那種事也無所謂嗎?”
“拿多少錢,做多少工。天經地義的道理。”
朱堂笑瞇瞇的說著,像是個商人般搓了搓手指:“只要您給的多……”
“報酬好說。”
艾華斯輕飄飄的說著:“而且之后,我可以派遣圣騎士軍團陪你們一起回安息。不過你們得幫我一個忙……一個可能有生命危險的忙。”
“要是我們死了,您會復活我們的,對吧?”
“當然,”艾華斯點頭,“不過你們別亂死就好。”
“那這事就成了!”
朱堂干脆的答道:“我們倆就跟著您了——哪怕是您讓我們再打一次那個墮天司,我們也絕不含糊。”
誒,你還真說對了。
還真是再打一遍墮天司……
艾華斯在心里默默說道。
而就在此時。
不遠處的星銻之中,待在家中的施普倫格爾小姐的瞳孔卻突然變成了紫色。
她面前的一面鏡子中,浮現出了一個紫色的、戴著牛角頭盔的陰影。
“吾主。”
施普倫格爾小姐不慌不忙的行禮道:“您永遠忠誠的仆人向您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