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迪奧米德斯這話,德羅斯特驟然瞪大了眼睛:“你……”
不等他再多說些什么。
只見周圍的光芒驟然暗淡了下來。
下午三時的陽光剎那間消散,就仿佛拉上了窗簾、甚至還在逐漸變得更暗。
在周圍一切都變得昏暗之時,唯有迪奧米德斯身上閃爍起了明亮的輝光。像是在停電的暴風雨之夜中點亮了一根燭火,將周圍的一切再度逐漸照亮……只是那些沒有生命的東西都變成了灰白色,像是老相片般古舊。
迪奧米德斯背著手,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就這樣面無表情的看著德羅斯特。
他的瞳底驟然燃起昏黃色的火焰。那火光只是騰起的瞬間便像是按下暫停鍵般停滯、凝固。
在老精靈的注視之下,德羅斯特的動作逐漸開始變得遲緩。
德羅斯特臉上的表情如同被凝固一般,向前伸出的手也越來越慢、漸漸停滯。他的身體也在逐漸失去顏色。
當德羅斯特完全靜止不動之時,他的身體就化為了和周圍房間中一樣的黑白色,像是一尊石像般眼神空洞、又像是表情猙獰又滑稽的遺照。
只是一瞬間,德羅斯特就被迪奧米德斯制伏了。
——就像是昔日那些曾經試圖刺殺德羅斯特的人,被迪奧米德斯控制住時一樣。
迪奧米德斯怔怔看著德羅斯特,目光悲傷。像是在回憶著過去。
“這就是教皇近衛的實力嗎……”
艾華斯低聲感嘆著,一時之間心生向往。
這條世界線的雅妮斯提前離開了阿瓦隆,想必就是因為索菲亞女王使用魔藥之后成為了黃昏道途的尋道者。根本立場的轉換,讓兩位老友之間產生了嫌隙。
雅妮斯顯然就是非常堅定的均衡者。她在離開阿瓦隆五、六十年后再度回歸,就是為了給老友送葬。
而女王使用魔藥打破了自然壽命的極限,顯然破壞了均衡道途的準則。
迪奧米德斯這種凝固他人時間的能力,顯然與黃昏道途的力量有關。
“我還以為精靈們都很討厭黃昏之力。”
艾華斯想到這里,有些疑惑的開口問道,打斷了迪奧米德斯的沉思。
“基本如此,但教皇近衛是一個特例。”
迪奧米德斯微微偏頭,耐心為自己的新主人解釋道:“教皇近衛這個傳承,同時與均衡、奉獻、黃昏三個道途有關……”
老精靈絲毫不著急,因為時間總是站在他這一邊的。
艾華斯對這個知識也完全不了解,畢竟教皇近衛是玩家不可能獲得的職業……因為這就不是“職業”。
并非所有精靈都會走上“職業”之路。“職業”體系是偉哲所塑造出的新路徑,唯有人類這種道途適應性廣而雜的種族最需要“職業”對道途的純化。
而對于精靈、月之子、巨龍這種天生就有道途傾向性的種族來說,他們更依賴條件更為苛刻的“傳承”。
“在教國,精靈普遍都有奉獻道途的適應性。如同人類通常都有超越與愛的適應性一樣。
“我們基本上分為傾向‘均衡’與‘黃昏’兩種派系,如同人類的黨派一般,彼此對立嚴重。”
均衡來自于精靈們的中立態度與制衡者的使命;而黃昏則來自于精靈們悠久的壽命。
傾向于前者的精靈通常會更積極的干涉短生種事務,愿意接觸新鮮事物;而傾向于后者的精靈相對會更被動與冷漠,更加保守而疏遠短生種……就像是因為害怕寵物死亡就干脆不養寵物的人類一樣。
“您是黃昏偏向?所以才這么念舊嗎?”
“不,我是教皇近衛。”
迪奧米德斯答道:“我們在接受傳承時就會被分為兩兩一組、分別習得‘黎明’與‘黃昏’的力量。畢竟‘奉獻’才是教國的核心,均衡與黃昏都只不過是手段與方向……”
明黃色的均衡與昏黃色的黃昏,同樣都是黃色。
那都是點燃燭火所能發出的光亮。
……既然如此。
既然迪奧米德斯是黃昏騎士,那么奧斯瓦爾德先生掌握的,可能就是關于“黎明”的力量……
艾華斯心想。
“……唉。”
迪奧米德斯的沉思與回憶終究是被艾華斯打斷了。他發出一聲沉重的嘆息聲:“終究還是要走到這一步……”
他終于還是動了。
哪怕是為了證明自己并非念舊之人,這一劍也是非落不可。
迪奧米德斯從自己背后伸出右手,食指與中指并攏。
既不快也不慢,就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在身前輕描淡寫的劃了一下。
只見金色的弧光如同鞭刃、又像是柔軟的線,從他的指尖射出!
將德羅斯特的身體橫著切成了上下兩半!
當光之線接觸到他之時,灰白色的德羅斯特瞬間恢復了顏色。
然而此時他的身體已經被無比光滑的切成了兩截。
他甚至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已經被腰斬了,甚至在上半身向后倒下去的時候、還下意識伸手向前抓握試圖平衡身體。結果便是鮮血瞬間從體內如花般爆出,在離體之后頃刻間在空中凝固成了灰白色的石之花。
在德羅斯特的主觀意識中,他根本沒看到迪奧米德斯的“不可視之劍”究竟是何時出鞘的。
他根本不知道艾華斯與迪奧米德斯聊天的內容。
他只感覺在周圍變得昏暗后,完全看不到迪奧米德斯的揮劍動作——只見視網膜中殘留著一瞬間電光般的弧線、自己就已經中劍了!
好快的劍!
那是感官都追不上的神速——
當德羅斯特意識到這件事時,劇痛姍姍來遲。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
被腰斬的德羅斯特頓時發出了凄厲的慘叫聲,在地上爬行著。
可他的聲音根本傳不出去這昏暗的結界。它們都被凝固了。
鮮血、脂肪與內臟不斷從德羅斯特體內流出,并在離開他身體之后冷卻凝固,變成了與周圍濾鏡相同的灰黑色。它們混雜在一起,根本看不清原本是什么。
在光明映照的范圍內,唯有艾華斯與德羅斯特是亮著的、有顏色的。也只有他們能聽見迪奧米德斯的聲音。
這個有著國字臉的老精靈低頭看著從小看到大的德羅斯特,表情復雜。
“我給過你很多次機會了,查理斯。”
老精靈嘆息著,低垂著的右手再度慢慢抬了起來。
“不要、不要殺我……迪奧米德斯!迪奧米德斯爺爺——”
這個今年已經八九十歲、又老又胖的男人,眼中卻流露出了無比強烈的恐懼——那是對死亡、對終末的恐懼。
他像是一個摔倒在地上,大聲哭喊的孩子般歇斯底里的叫嚷著:“我錯了,我錯了,爺爺!我會改的……我改了!我知錯了,克勞利小姐……我錯了!原諒我吧,我會改的!我不要死,救救我!”
無比旺盛的求生欲,無比真摯的話語。但周圍卻沒有一個人理會他。
艾華斯與迪奧米德斯都不是會因此而心軟的人。他們冷漠的看著他,看著德羅斯特眼中的恐懼愈發凝結。
“……請把他讓給我吧,迪奧米德斯先生。”
艾華斯禮貌的說道:“至于原因……”
他的左手摸了摸胸口項鏈,右手毫不留情的將紅水晶般的卡片飛了出去。
紅色的卡牌在空中旋轉飛行著,在離開艾華斯之后便逐漸失去顏色、并且逐漸減速。
但就在它完全凝固于空中之時,卡牌之上的黑色蝴蝶標記便開始顫動翅膀。赤紅色的焰流噴涌而出,化為旋渦。
“悖焰之蝶!”
艾華斯高聲呼喊著她的名字,慶賀著她此刻的蘇醒。
他胸口的項鏈也顫動起來,隨后一并從艾華斯的指縫之中流出,化為焰流并沒入到了旋渦之中。
兩股焰流匯聚起來,最終化為四片漸變色的紅黑蝶翼。那蝶翼的邊緣如黑色的灰燼般不斷碎裂,而蝶翼的紋路開裂、顯現著如巖漿般金色的灼目焰流。
如今身高足有一米七,比尤利婭本體高出接近一頭的悖焰之蝶,已經不再是最初那個身材嬌小的稚嫩女孩。
她此刻看上去比尤利婭的年紀還要更大一些,已然與艾華斯同齡。
而很顯然,就算是尤利婭再長大幾歲,她的身高也不可能到這個程度。
只見尤利婭那漆黑的頭發長及腳踝、自末端開始化為深紅色,燃燒著如血般的火焰。
她那以黑色為底、有著暗紅色虹膜的雙眼慢慢睜開,顯得冷酷而危險。
此刻她正穿著未亡人一般的黑色紗裙。裙子的邊緣燃燒著肉眼可見的深紅色火焰,這讓她看起來像是被火焰擁抱著的火之女王一般。
——她正是被艾華斯牧養至第五能級的悖焰之蝶。
大罪:悖焰之蝶(太陽、倒吊人)
等級:47
奉獻道途,屬性火 如同她的外觀已經成年一般……如今的悖焰之蝶,終于沒有了“幼生”的標簽。她的意識也終于變得清醒而成熟了起來,不再像是幼生期一樣天真稚嫩了。
在悖焰之蝶真正受控之時,艾華斯也終于可以將它的力量重新灌入尤利婭體內了。
然而尤利婭自己拒絕了這件事。她的自尊心比莉莉強烈許多——尤利婭表示,至少要靠自己的力量進階到第三能級,以自己的道途特性、形成屬于自己的能力體系。
而吸取了夜魔的教訓,艾華斯這次也沒有選擇將小蝴蝶養到第六能級、從而觸發均衡機制。
當她出現之時,原本昏暗的結界驟然變得明亮了起來。她身上燃燒著的火焰點亮了周圍的空間,讓那些灰白色的東西再度變得明亮、重新有了色彩。
“——惡魔學者?幻魔……尤利婭!”
因痛苦而意識模糊的德羅斯特,無意識的叫嚷著:“你還活著!伱是惡魔學者!”
他雙眼向外突出,第四能級超凡者的生命力,讓他即使被腰斬卻仍有力氣在地上爬行、頗有活力的掙扎著。
“不錯嘛。”
悖焰之蝶嘴角微微上揚,毫無笑意的露出笑容:“還記得我的名字。”
她的聲線與尤利婭非常相似,只是更為成熟而慵懶一些。
但與艾華斯印象中的尤利婭不同,悖焰之蝶的攻擊性要強得多——
她向前伸出右手,卷流著的烈焰化為一只巨手、將德羅斯特的上半身抓起來,像是粘蠟燭般簡單的拖回去黏在了下半身上。
“是不是很痛啊,渣滓先生?”
說著溫柔的話,悖焰之蝶卻如少女般甜美的笑著、將左手背在身后。
下一刻,隨著深紅色的烈焰化為熾烈的白色,德羅斯特被燒焦的身體便開始快速愈合。
那如同浸沒在溫暖泉水中的感覺,讓德羅斯特的凄慘叫聲瞬間消散。他的眉頭都因此而舒張開來,緊握成拳、攥到鮮血四溢的拳頭也慢慢松開,骨頭發出咯吱咯吱的酸響。
與尤利婭共享記憶的她,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另一個尤利婭。
在被艾華斯召喚出來之時,由“尤利婭”與“悖焰之蝶”死后所凝聚的碎片,便與她再度交融。來自這條世界線的記憶紛紛涌入悖焰之蝶的意識海中。
不僅是以幻魔之軀吞噬尤利婭的軀殼、單獨顯現的“悖焰之蝶”的記憶……還有尤利婭在最后時刻,那不甘而悲傷的情感。
當悖焰之蝶從尤利婭身上分離時,尤利婭與伊莎貝爾還沒有成為朋友。因此悖焰之蝶與伊莎貝爾并沒有那么親近。索菲亞之死對她來說并沒有多大的觸動。
但“看到”了這個世界的尤利婭因德羅斯特的陰謀而死,失控的自己險些發瘋殺死從小到大相依為命的艾華斯;而在艾華斯終于成功阻止了自己的瘋狂,將自己擊敗之后……卻日夜撫摸著項鏈上的殘骸痛哭落淚。
悖焰之蝶就感覺自己胸口燃起了烈焰。
若是傷害她自己,悖焰之蝶都不會有那么強烈的怨念與恨意——她是悖焰之蝶,以火焰焚燒自己的焰蝶。
但是傷害尤利婭、傷害艾華斯……尤其是,還是讓她自己去傷害艾華斯。
這就讓她心中的殺意如火般蔓延,再也止不住了。
就在德羅斯特的生機逐漸恢復、變得強盛之時,他的意識漸漸清醒。悖焰之蝶看著重新睜開眼睛的德羅斯特,嘴角慢慢上揚,露出了有些殘忍卻滿懷幸福的微笑:
“痛……就對了呢。
“我當時也很痛啊。”
伴隨著悖焰之蝶銀鈴般的清脆笑聲,那火焰突然再度逆轉、化為了粘稠如血的暗紅色。
比之前更為灼熱的火焰如附骨之疽,剎那之間浸透德羅斯特全身。
而在燒到德羅斯特意識再度模糊之時,火焰再度變成了白色。
痛苦如退潮般消散,軀體再度從酥癢與溫暖中恢復知覺。痛苦絕不會麻痹他的神經,因為每一次他都將重新恢復成最健康的姿態。
德羅斯特的瞳中,終于顯現出了純粹的恐懼:“不,不……”
“不想死,對吧。”
悖焰之蝶如同烈焰的女王般飛舞在空中,操控著不同屬性的火焰。
她注視著德羅斯特,暗紅色的瞳孔如同凝固的血:“真巧,我也不想呢。”
下一刻,火焰再度逆轉。
而這次,悖焰之蝶沒有再將火焰倒轉。而是直接加大火力,以濃重的殺意將德羅斯特直接燒成了飛灰。
艾華斯伸出手來,輕輕撫摸著悖焰之蝶的頭發。那是與尤利婭相似的觸感,只是有些滾燙……就與倒上開水的玻璃杯差不多。
她只是像小貓般瞇著眼睛,沉默不語。
在獲得完整的知性之后,第一次出場就讓自己顯得很殘忍的樣子……
……現在冷靜下來了,就稍微感覺有些尷尬。
但是并不后悔。悖焰之蝶心想。
如果再來一次,她也還是會這樣做。
若是看艾華斯為她復仇、替她與尤利婭折磨德羅斯特,她也會感到很高興,但也會感到悲傷。
……那是親人逼不得已復仇,被迫手染鮮血的悲傷。
因為在她的記憶中……同樣也在尤利婭的記憶中,艾華斯是那個總是很溫柔、但偶爾會顯得有些軟弱的兄長。
他會因為尤利婭難受而強打著精神整夜不睡,陪伴著她;也會為尤利婭在家感到寂寞而專程請假在家陪了她很久。
以前在孤兒院生活的時候,艾華斯最喜歡吃的就是炸鱈魚。他吃炸鱈魚的時候會很幸福,尤利婭就會怔怔的看著他——那是無父無母、無家可歸的孤兒不該有的,如同太陽般的神色。
對于缺乏希望的人來說,那就是希望的顏色。
或許是因為尤利婭總是看著他,艾華斯以為是自己也喜歡吃炸鱈魚排。因此每次都會狠狠心、將一大半都讓給自己。
但其實尤利婭根本就不喜歡吃炸魚。那對她來說太油膩了,她更喜歡吃蔬菜與甜點。
可每當艾華斯將食物讓給自己的時候,就會讓尤利婭感到胸口很溫暖。那是一種想哭的感覺……是從有記憶開始就沒有家人的尤利婭,記憶中的“家人”的味道。
尤利婭知道,自己與艾華斯從最開始就不是一類人。
艾華斯小時候是有家人的。
他有著自己的父親與母親,甚至也有與父母生活在一起的記憶。隱約還記得他們的長相與名字,只是記憶不太深刻。
但尤利婭是個棄嬰。她從有記憶開始,就已經是個孤兒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姓氏,更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否還在世上。
艾華斯是墜入谷底的太陽,終有一日要再度升起。他身邊終究會有許多人,自己不會是最初的、也不會是最后的。
但尤利婭是從出生開始便生活在谷底的蝙蝠。她只見過一種光芒,那就是屬于太陽的光。
然而,在尤利婭的記憶中……艾華斯實際上比她要脆弱很多。
他很怕疼,只是撞到頭或者撞到手就會哭出來。他也很怕流血,以前不小心摔倒、將膝蓋磕破流血的時候,就害怕到以為自己要死了。
艾華斯并不是那種欲望單薄的類型。恰恰相反,他很是貪婪……每次將自己喜歡的東西送給他人,都很是心疼。
他也很膽小,比尤利婭要膽小的多。尤利婭其實從來都不怕黑,但艾華斯總是害怕黑暗……他不是怕鬼,而是害怕里面會有人將自己殺死、就像是自己的父母一樣。
……可即使如此。
他卻愿意毫不留情的傷害自己,將血喂給自己;他愿意將自己喜歡的東西讓給并沒有血緣關系的尤利婭;明明很膽小卻裝作勇敢的樣子試圖保護尤利婭。
所以,尤利婭就會裝作柔弱的樣子來讓艾華斯保護。
因為她如今就是艾華斯的“妹妹”。
但悖焰之蝶不同。
她是魔物,是幻魔。是不應存在的悖論之獸。
她是殘忍而瘋狂的火之幻魔,在這個世界中險些將艾華斯活活燒死,是在最后時刻才終于清醒了過來。如今再將德羅斯特翻來覆去燒死幾次,也很合理……
可就在悖焰之蝶有些失落之時,艾華斯卻突然開口道:“你還蠻善良的。
“只是將他治好兩次,就徹底將他殺死了……要是我的話,至少要殺他十次。果然,奉獻之道的幻魔,脾氣再壞也壞不到哪里去。”
悖焰之蝶抬起頭來,怔怔望向艾華斯。
艾華斯溫柔的觸碰著她,輕聲呼喚道:“累了吧?回來休息一下吧。”
她的嘴角慢慢上揚,身體破碎、化為焰蝶慢慢停在了艾華斯的指尖。
……那絕非是對尤利婭的溫柔。
她終于清晰的感受到了。
那正是獨屬于自己的光亮。
——直至德羅斯特化為飛灰,悖焰之蝶才徹底將自己與尤利婭完全分開。
更新完畢!
作息又崩了,獻祭一本老作者的新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