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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光明烈焰,圣火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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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麗昂如愿以償,她變成那道指引人們前進的光,光明圣女的名號,傳遍了整個泰西。

  葡萄牙國王安東尼奧收到了馬麗昂的遺骸還有那塊亞麻素布,立刻意識到了這是個機會,他只要遵從了當初的承諾,就可以獲得全泰西所有大光明教徒的認可。

  平民的支持,還是有些太空泛了些,教徒的組織,更加嚴密。

  但是他的決定,被葡萄牙漢士族所阻止了,這些漢士族全都是大光明教的成員,一共八十八位,天地玄黃四組,對國事進行評判呈送王宮。

  這個制度,是國務大臣徐璠死后,缺少國務大臣,又缺少能臣干吏的情況下,不得不采用的這種辦法。

  好處是相當明顯的,安東尼奧可以得到足夠的國事建議,他做船長非常合格,但做國王還是缺少了一些能力。

  這不是什么恥辱的事兒,從大明的價值觀去評判,泰西就沒有合格的國王,連一手締造了日不落帝國的費利佩二世,也不合格,太窮兵黷武了。

  因為費利佩二世陷入了最典型的克終之難,他在頻繁的發動著各種各樣毫無意義的戰爭。

  對英格蘭的遠征,對法蘭西的遠征,都是不符合西班牙整體利益的窮兵黷武。

  萬歷十七年對法蘭西的進攻,不僅激怒了本來就在法蘭西廣為流傳的新教,也激怒了對宗教戰爭厭煩的法蘭西平民,他們本來就已經非常困難了,戰爭摧毀了他們僅有的安寧。

  西班牙沒有從這次征伐得到任何的領土,也沒有得到任何的好處,反而消耗了好不容易積攢的國力,讓西班牙無敵的大方陣不再無敵,神話破滅。

  天地玄黃四組漢士族共決的方式,可以有效避免國王的胡鬧,當然也阻礙了國王的意志。

  比如現在,關于馬麗昂遺骸的處置問題。

  天地玄黃四組不約而同的要求留下這份遺骸,并且在里斯本興建一個大光明教的宮觀,存放馬麗昂的骨灰,并且以此為標志性的建筑物,代表著圣城徹底落在了里斯本。

  圣城的確需要大明皇帝的批準,但也需要自己爭取,只要這個存放了馬麗昂遺骸的大光明殿還聳立在里斯本,大明皇帝只能把圣城放在這里,而不是遷徙到別的地方。

  天字組給馬麗昂的謚號都準備好了,為光明圣女,并且要圍繞著光明圣女這個權威性標志,建立一系列政策,增加圣城、圣殿、圣女、圣物的權威性。

  比如要在葡萄牙各地興建教堂,行使社會職能,為平民進行解惑、祈福禳災、主持婚喪嫁娶、指導平民農桑;

  比如圍繞八大美德,對教士進行更加明確且嚴苛的道德審查;

  比如制定嚴格的教規和儀式,規訓教士和信徒;

  比如將散亂的、不成體系的大明智慧,修訂一本光明圣典,進而對教士進行專業能力考核;

  比如建立更加完善的教士遴選機制,考光明圣典等等。

  這一系列的政策,都是為了增加一件事,讓大光明教有更加強大的組織能力。

  過去的大光明教,文化象征意義,遠大于組織力,更像是一種道德觀念,無論是對天主教還是對新教而言,大光明教幾乎是無害的,直到教士開始黃巢式傳教,用極端的暴力劃破黑暗。

  而現在,要讓大大光明教的組織力,遠大于文化象征意義,建立一套更加嚴密的教派組織架構。

  天字組認為,大光明教在法蘭西的失敗,導致馬麗昂這位光明圣女死在了巴黎,失敗的原因,就恰恰在組織力缺失的問題上。

  “天地玄黃四組漢士族的目的,看起來是光明正大的,可是,一旦他們的目標完成,葡萄牙的國王還是我嗎?”安東尼奧坐在王座上,看著辛特拉王宮窗外的天空,臉上是散不開的憂愁。

  任命一個有才能的國務大臣,安東尼奧不害怕,因為國務大臣再厲害,也只是一個人,是他的臣子。

  可建立這么一套宗教架構后,葡萄牙真正的主人,就變成了大光明教和這八十八位大教士。

  安東尼奧有點迷茫,他不知道該怎么辦了,他忽然想起了徐璠教他那些東西,而后露出了一個笑容,開口說道:“我要召開議會,召集八十八名漢士族在中國廳等候,下午三點正式開始。”

  辛特拉王宮的中國廳,自萬歷九年開始重新翻修之后,成為了葡萄牙國家事務的決策地點,以前是徐璠辦事衙門,現在是議會召開的地方。

  這東西被葡萄牙人戲稱為葡萄牙的元老院。

  安東尼奧在下午兩點抵達了中國廳,他的宮廷護衛,全都是來自大明的海防巡檢,一共一百二十人,每五年輪換一次,負責安東尼奧的安防。

  下午三點,安東尼奧準時出現在了中國廳圓議廳,宣布了他的決定。

  安東尼奧坐在王座上,看向了所有的漢士族,才開口說道:“大牧首馬麗昂獻身于光明,她留下了遺愿,希望魂歸光明圣土,我答應過她,完成她這個遺愿,我不能違背我的諾言。”

  此言一出,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議論紛紛,他們以為安東尼奧召集他們過來,是準備留下馬麗昂的遺骸,畢竟這對葡萄牙更加有利。

  “叮叮叮!”安東尼奧拿起了桌上的小銅錘,連續在小鐘上敲動了數下,這東西是他在面圣的時候見到的,就直接仿造了一個放在了中國廳內。

  據說是當年陛下的爺爺嘉靖皇帝留下的東西,不得不說,這小鐘,確實好用。

  “聽我說完。”安東尼奧等到所有人慢慢安靜下來,他才繼續說道:“我決定留下馬麗昂的圣物,奉獻于光明的亞麻素布。”

  “這是她最后遮體的衣物,也是她唯一的遺產,留在里斯本,以玻璃封裝后,放入大光明殿內供奉。”

  “你們的建議,我決定除了留下遺骸這件事外,全部采納。”

  馬麗昂本人從一開始就不是為了追求權勢,她的父親想要利用大光明教奪得王位失敗了。

  馬麗昂真心實意的信仰光明,并且她散盡了自己所有的家財,連皇帝賜給她救命用的圣水,青霉素都用到了受傷的軍兵身上。

  不能怪大光明教的教士狂熱,馬麗昂一直在用自己的生命,踐行著自己的道,那塊亞麻素布,就是馬麗昂最后的遺產,就只有這么一塊布。

  安東尼奧自問,自己根本做不到,他很敬佩馬麗昂,并且一定會履行承諾,將馬麗昂送到大明,魂歸光明圣土。

  考慮到葡萄牙和大光明教本身的發展,他留下了那塊亞麻素布,上面沾滿了馬麗昂的鮮血。

  “葡王英明!”漢士族們一聽,立刻拱手就拜,葡王這個決策,在漢士族們看來,已經是這些年,安東尼奧做出的最英明決策。

  遺骸大于圣物,但遺骸魂歸光明圣土,是馬麗昂的最后遺愿,漢士族們的要求,多少有點不尊重馬麗昂的遺愿了,不過這也正常,喪禮都給活人辦的,人死就死了,治喪主要是告慰活人。

  安東尼奧的最終裁決,既滿足了馬麗昂的遺愿,又照顧了大光明教發展的需要。

  而且馬麗昂這位光明圣女遺骸回到大明,則代表著大明仍然對教義、圣物、圣城等等歸屬,有著最終的解釋權,就像葡王的王位、大牧首的身份,需要大明皇帝冊封一樣。

  安東尼奧開始具體安排事務,修圣殿、圣典、遴選傳教士、選擇教堂位置等等,拆分成了四個部分,委派給了四大漢士族們去做。

  安東尼奧當然愿意給葡萄牙人更多的事務,可是葡萄牙的貴族們不支持他,而平民中連讀書的都沒多少,無法完成國策的制定和建議,才有了這種畸形的漢士族議會。

  葡萄牙需要一股和舊貴族們相抗衡的力量,隨著里斯本集散大明貨物,葡萄牙變得更加富裕了起來,有一定物質基礎做這些事了。

  馬麗昂的遺骸,將會乘坐來年一月出發的珍寶船,在六月左右,抵達大明。

  葡萄牙現在王位的法理,來自于大明冊封。

  法理這東西不需要的時候,的確是一張擦屁股紙,但需要的時候,比金子還要貴重,大明冊封是有實實在在好處的,大明貨物集散的權力,就是財富的權力,這是安東尼奧做國王的根基。

  權力要對權力的來源負責,他要對自己的權力來源負責,同樣,他也要給葡萄牙一條路。

  具體而言,要留下一套政策,來保護、動員、組織葡萄牙人對抗入侵,在大發現、大航海時代分到一杯羹。

  大概而言,就是要讓葡萄牙走向光明。

  大光明教的圣典,就是他要留下的東西。

  徐璠跟他講過很多治國的道理,他都忘的差不多了,但徐璠對他說過一句話,他記得很清楚,徐璠對他說,不要忘了自己來時的路。

  安東尼奧不是非要做這個國王,他之前就是一個普通的修道院院長,因為是個私生子,他從不覬覦王位,只是他得到了平民的支持,他來時的路很簡單,就是讓葡萄牙屬于葡萄牙人。

  大光明教不會讓葡萄牙人失去他們的家園,因為大光明教的漢士族,終歸是少數,隨著光明驅散黑暗,越來越多的葡萄牙人,讀書識字明理,可以參與到國家管理之中。

  泰西正在發生著劇烈的變化,一如當年馬可·波羅寫的游記,給泰西帶來了對文明的向往。

  法蘭西國王亨利四世,在短短三個月時間內,遭到了十六次的刺殺!

  而那個巴黎十六人管理委員會的羅伯·斯庇爾死了,死的非常凄慘,沒有任何衣物遮體,幾近肢解一樣,被懸掛在了巴黎圣母院的大教堂頂部。

  甚至沒人敢去收斂尸骨,因為收斂行為,可能讓這些瘋狂的狂信徒更加憤怒。

  這是大光明教狂信徒的報復,狂信徒將馬麗昂的死歸罪于亨利四世,而試圖玷污光明的羅伯·斯庇爾更是罪人中的罪人。

  罪人就應該被審判,所以他死了,以一種極度恥辱的方式死去。

  亨利四世不得不下達了大光明教赦令,允許大光明教在法蘭西溫和傳教,這份赦令,更多的是安撫這些狂信徒,最起碼不要把矛頭指向他這個國王。

  作為敵人而言,他真的已經很尊重馬麗昂了。

  情況比他想的更加糟糕,因為更加廣泛的動亂,正在法蘭西各地上演。

  之前大光明教在黃巢式傳教的過程中,沒能爭取到自由民的支持。

  隨著大光明城的陷落,一些望風而逃的封建領主回到了領地內,更加殘暴的對付農民,讓這些領主、貴族們意外的是,本來逆來順受的農民,開始反抗。

  僅僅三個月時間,亨利四世就接到了數份訃告,佩里戈爾、利穆贊、凱爾西、圣通日、普瓦圖等地的農民,攻破了貴族的莊園、府邸、殺死了貴族、稅吏和包稅人,甚至連教堂的神父都不能幸免于難。

  法蘭西使用的是非常普遍的包稅制,就是將某地的稅收承包給某個家族,這個家族只需要交納足夠的稅金就可以為所欲為,被稱之為克洛堪之亂的暴亂,在快速的蔓延。

  在法語中,克洛堪的意思是粗漢、農民、鄉巴佬。

  克洛堪之亂,就是這些被大光明教賜予自由的鄉巴佬們,不再老老實實接受朘剝,不再逆來順受,不再忍氣吞聲,選擇了爭取自己的利益。

  而且越來越多的農民,在加入克洛堪的隊伍之中。

  最讓亨利四世恐懼的是,散兵游勇、烏合之眾的克洛堪,有了大光明教教士這幫精英的加入,這些精英在底層起到了結核的作用,讓一盤散沙的克洛堪完全變了模樣。

  之前,法蘭西這片土地上,不是沒有農民爆發過叛亂,但這種叛亂,往往不成氣候,很快就平息了。

  原因也很簡單,暴亂只是在釋放自己的怒火,總是隨意的破壞著一切,很快就會引起同為農民的反感,沒有任何章程,也沒有任何的主張,更不知道要做什么,能做什么。

  如同一陣驟然來的野火,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燒過也就燒過了,來年春天,又是綠草茵茵。

  現在有了這些教士參與其中,這些教士引領著這些怒火,他們的主張是用光明驅除黑暗,而非制造更多的殺戮,誰在制造黑暗,誰就是光明的敵人。

  教士參與其中,甚至組織生產,讓事情變得格外的棘手和麻煩。

  如同雄獅一樣的亨利四世,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種無力感。

  他真的很強,他可以打贏這些農民軍,他們瘦弱,沒有經過訓練,沒有足夠的武器,他可以贏無數次,可是只要輸一次,克洛堪們就知道,王也會輸,知道王不是無敵于天下,那他就徹底輸了。

  亨利四世必須要出征平叛了,而且他必須一場不輸,將這些地方的暴亂,全部平定,才能成為實質性的王。

  這也是他一直不想讓馬麗昂死的原因,他也想殺死那些不聽話的貴族,馬麗昂一死,這些傳教士就徹底失控了。

  在亨利四世焦頭爛額的時候,大明皇帝朱翊鈞在萬歷二十一年十一月初三,在皇極門召開了大朝會,迎接入京的四川總兵劉綎,回京復命的新任兵部尚書梁夢龍等人,以及接收俘虜,楊應龍、他的家人和他的同黨。

  梁夢龍和劉綎等在午門外,等待著天子的召見。

  “有點緊張,這是我第一次面圣。”劉綎發現自己有點手抖,他一個將領,壯的如同一頭牛,怎么會手抖?可現在就是抖得厲害。

  不是怕,就是緊張,他父親劉顯給他寫過很多的信,告訴他,陛下是個很好相處的人,有功必賞,有過才罰,但劉綎第一次面圣,生怕自己一句話說不好,沖撞了陛下。

  他代表了西南漢軍,如果他讓陛下厭惡,那西南漢軍就會被陛下所厭惡。

  曾省吾反復的講,西南漢軍可信,之所以要這么講,是因為朝廷大多數時候,不太信任西南漢軍,生怕擁兵自重。

  “這樣,深呼吸,你告訴自己,你叫不緊張。”梁夢龍眉頭一挑,笑著說道。

  “啊?”劉綎錯愕的看著梁夢龍,這個從見面就一直很嚴肅的士大夫,居然也會開玩笑了。

  “是不是不抖了?”梁夢龍看了眼劉綎的手,笑著說道:“一會兒下了朝,去惠民藥局,讓大醫官給你看看。”

  劉綎是武將,手抖可不是個好事,他可是威震西南的劉大刀,如果生病,會影響很多的事兒。

  梁夢龍記得,劉綎的父親劉顯,似乎也有這個毛病。

  “宣兵部尚書梁夢龍、江安侯劉綎覲見!”一對對小黃門將天語綸音傳下,兩個小黃門領著二位走進了午門之內,走過了內金水橋,拾級而上走過了皇極門,豁然開朗。

  丹陛廣場上,旌旗招展,文武分站兩側,手持笏板,莊嚴肅穆,號角聲悠遠,鼓聲震天。

  梁夢龍和劉綎在小黃門的引領下,走過了群臣,走過了緹騎,走上了三級月臺,走進了皇極殿內。

  “臣等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梁夢龍和劉綎興五拜三叩首大禮。

  梁夢龍再拜,俯首帖耳的說道:“臣領圣命,前往西南平定播州之亂,平播之亂,一切順利,得勝凱旋,獻俘復命,不負君恩。”

  劉綎學著梁夢龍的樣子,拜了下,一緊張,有點忘詞了,只好說道:“臣拜見陛下。”

  “宣旨。”朱翊鈞笑了笑,不在意劉綎的失禮,示意李佑恭宣旨,馮保的確要帶李佑恭一段時間,這些事兒,正在逐漸交給李佑恭去做。

  兩個小黃門拉開了圣旨,李佑恭向前一步,一甩拂塵,吊著嗓子,抑揚頓挫的說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圣旨的內容很長很長,李佑恭念了足足十分鐘才停下,一連串將領恩賞的名單,肯定了劉綎等西南漢軍的耀人功績,這次如同秋風掃落葉一樣勝利,讓朝廷見識到了西南漢軍的忠勇。

  “免禮吧。”朱翊鈞示意二人平身,開始詢問這次征戰的細節。

  今天的大朝會就一件事,慶祝勝利。

  績效贏學,最重要的是要真的贏,輸了就是輸了,吃了虧,下次把場子找回來就是,大明從來沒有否認過東南倭患的荼毒,更沒有否認過俺答汗入寇的恥辱。

  這都是朝廷的失責,也是天命的丟失,需要找回來。

  朱翊鈞明顯發現了劉綎的緊張,不再過多詢問,結束了這次的大朝會,留下了梁夢龍和劉綎,到通和宮御書房繼續奏對。

  有些話,不太方便大庭廣眾之下講出來,同時朱翊鈞讓龐憲帶著大醫官進宮,為劉綎進行診治。

  “江安侯,你父親病逝時,你正在東吁打仗,朕沒有允你入京為父治喪,這次回京,就留京二十七日,以全孝道,也省的那些士大夫整天念叨了。”朱翊鈞在通和宮御書房說起了一件事。

  江安伯劉顯在萬歷十三年京師講武大學堂去世,享年七十歲,善終喜喪,當時大明和東吁的戰事焦灼,朝廷以金革無辟權宜之計為由,奪情劉綎,讓他在前線繼續征戰,這一耽誤,就是足足九年時間。

  這不僅是劉綎第一次面圣,也是父親病逝后,他第一次回京到父親墓前祭祀。

  “臣謝陛下隆恩。”劉綎再拜,謝了圣恩。

  劉綎沒辦法給父親養老送終,是朝廷替他養老送終了,官葬治喪,這是恩情,不是仇怨,他的父親更希望他能征戰四方,為國奔波。

  “還有一件事,二位也替朕拿拿主意,朝中傾向于對楊應龍滿門抄斬,不知二位以為如何?”朱翊鈞說起了對楊應龍滿門的處置。

  目前刑部、大理寺、兵部的意見是滿門抄斬,都殺了。

  禮部、吏部、戶部、都察院的意見是楊應龍死,其余人流放金池總督府。

  是殺所有還是殺楊應龍一人,需要劉綎、梁夢龍這些親歷者評斷后續影響。

  這是個和南衙選貢案一樣的政治案,不是刑名,不能死板教條的套用大明律,主要還是考慮對地方上的影響。

  楊應龍是投降的,他必死無疑,但是他的家眷、黨羽是否一并處斬,要多考慮一下。

  若是家眷、黨羽、手下,投降也是死,不投降也是死,還不如頑抗到底的共識出現,日后大明平叛,就沒人投降了,對日后西南局勢,也會產生不好的影響。

  這不是朱翊鈞想看到的,也不是朝廷想看到的局面。

  劉綎和梁夢龍互相看了一眼,劉綎才開口說道:“楊應龍的長子楊朝棟該殺,其實楊應龍對于反還是不反,一直舉棋不定,楊朝棟襲殺臣遣使者郭成、王之翰等人,就是逼楊應龍下定決心。”

  “黃平、白泥兩個土司世酋田不負、張之安該殺,二人和楊朝棟聯合一起,聯袂草塘,真州、余慶、重安、容山等六司世酋,聯田、張、袁、盧、譚、羅、吳七姓把目,悍然叛亂。”

  劉綎給了一份必殺名單,楊應龍、楊朝棟、田不負、張之安,以彰顯朝廷的公允。

  播州叛亂的六司七姓,其他都是被楊、田、張這三姓裹挾,給綁在了戰車上,抵抗十分的疲軟,可謂是望風而降,是可以寬宥的。

  但楊、田、張這三姓四人,不死,恐怕不能震懾。

  而且,梁夢龍在海龍屯已經殺的血流成河,僅僅處決的叛賊,就有一千四百余人,都是這三姓之人。

  這田不負、張之安不死,豈不是梁夢龍殺錯了?

  “那就依江安侯所言行事。”朱翊鈞再詢問了梁夢龍,得到了同樣的答案后,做出了決策。

  楊應龍等一干人等,都是大明人,按照萬歷九年的圣旨,大明人不入解刳院,所以就沒有解刳院雅座了。

  “諸葛祠在西南真的很多嗎?”朱翊鈞詢問起了西南的風土人情。

  “武侯遺澤。”梁夢龍講起了西南的武侯崇拜的情況。

  比如大理巍山有火把節,其來源就是諸葛亮打敗大鬼主之后,送糧入山,百姓自發點燃火把迎接,才有了火把節;

  比如攸樂山世代相傳,是諸葛亮派他們鎮守攸樂山;

  比如太保山武侯祠,建的一點都不比成都武侯祠差;

  比如阿祖阿公的信仰等等。

  諸葛亮已經離世一千四百多年,但比較封閉的鄉野,變化其實不多,這些傳說,仍然流傳著。

  朱翊鈞對這些很感興趣,仔細詢問后,才不住地點頭,西南的局勢,比他想的要好很多,至少不存在普遍的反對大明的共識,再加上諸葛銅鼓收歸朝廷授予土司官職的改變,大明對西南的改土歸流更進一步。

  “陛下,太醫到了。”一個小黃門察言觀色,看陛下聊的差不多了,奏聞了大醫官龐憲等人到來。

  龐憲見禮后,為劉綎進行了診治。

  “把胳膊伸直一些,把茶杯舉起來。”龐憲面色嚴肅的說道:“多用點力氣。”

  劉綎照做,手不由自主的開始抖動,而且越抖越厲害,越用力越厲害。

  龐憲讓人取了一杯烈酒,高度數的國窖,劉綎滿飲,又把胳膊伸直了握著茶杯,這次居然不抖了。

  “沒事。”龐憲又讓劉綎試了幾個姿勢,才笑著說道:“你父親也有這個癥狀,當時李院判和陳院判負責診治,也是類似的情況,不算大事,可能要到幾十年后,才會影響日常起居。”

  解刳院將這個病,診治為原發震顫或者特發震顫。

  就是特殊動作、特殊手勢,發生在上肢遠端,也就是手的震顫,基本不會影響生活,在高度緊張的時候,會顫抖加劇,喝酒可以緩解癥狀。

  震顫分為很多種,比如中風后的震顫,是靜止顫動,動作不顫等。

  在大醫官看來,劉綎的情況是良性的,而且因為劉綎是武將,肌肉力量強大,可以控制這種震顫。

  “真沒事嗎?”劉綎有些擔心的說道。

  “我教你幾個動作,可以改善這種情況。”龐憲教了幾個動作。

  其實這幾個動作沒什么大用,心理作用大于實際作用,但心里覺得改善了,可以更好的控制震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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