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如山海。
雖勉強撐過了道湮的第一波攻擊，但如今道一蟲已經虛弱至極，再禁不起任何的侵蝕了。
好在李凡才是道湮的掌控者，意念微轉，便將蠢蠢欲動的道湮浪潮約束。
使得瀕死道一蟲，有了喘息之機。
加之李凡供養，道一蟲很快便又重新繁衍昌盛起來。
于是道湮又來。
經過一輪蛻變的道一蟲群，在相同規模的道湮侵襲下，的確生存能力更強了一絲。
“但以這種增長幅度……”
李凡微微皺眉。
“而且還不能斷定，這絲增長究竟是道一蟲本身變強所至、還是單純偶爾因素。”
于是李凡又重新進行了實驗。
虛界之中，道湮滾滾而動。將蟲群分割成大小相同百萬塊。
而后同時對這百萬蟲群發動了侵襲。
在李凡精細調控之下，這些道湮侵襲力量，全都是一輪襲擊之下能恰好將蟲群幾乎覆滅、卻又不至于將它們完全殺死的。
如同海浪拍過，原本繁榮昌盛之蟲群，轉瞬就只剩下了星星點點。
“較之前，有增有減。果然是偶然因素作祟，并非是道一蟲真的在短短幾次內就變強了。”李凡微微搖頭。
這也是應有之理。
道一蟲，即便是融合了墨殺的道一蟲，畢竟連超脫境界的力量都沒有達到。又如何能抵擋能夠滅圣的道湮呢？
“不過……”
“經由我手，未必不能化腐朽為神奇。”
“在山海，我能點凡化圣。于虛界，我亦能畫蟲為龍！”
李凡攝過一只細小道湮蟲，意念如刀，在其身上進行雕刻、改造起來。
隨著其背上紋路的不斷完善，這只道一蟲也逐漸顯露出了別樣的氣息。
好似散發出了別樣的誘惑，竟引得一旁道湮，再度躍躍欲試。
好在李凡強行將蠢動道湮鎮壓。
他凝望著自己杰作。
道一蟲背上，諸多線條起伏。
蘊含無窮道韻，好似一副山海臨摹。
亦或者說，這些線條，本就是李凡模仿自上一世所觀石化后的山海所得！
“跟真正的山海石板相比，還是略有遜色。”
李凡有些不滿意，直接將這造物捏死。
重新篆刻起來。
“上一世所見，終究只是一段山海。而真正全部山海具象，便在這部山海變化綱要其中。有其作為總綱……”
曾經李凡直接以山海之影，成就山海圣者。
理論上講，若是將全部山海圖景都篆刻在一只道一蟲上，說不定會誕生山海第一只圣者境界的道一蟲。
只不過李凡在嘗試了幾番后，果斷放棄了。
“單獨一只道一蟲，實在太過弱小。難以承受無量山海。甚至百萬、千萬數量蟲群，都于事無補。需要更多。”
念頭轉動，道一蟲群再度瘋狂繁衍起來。
李凡甚至命令手下道湮，去搜刮山海，作為養料喂養。
吞噬了數條山海可能性后，道一蟲群的規模，總算達到了勉強可用的地步。
“億億之數，已經是極限了。”
這里值得，并非是蟲群繁衍的極限。
而是指李凡，能夠同時一時間精雕細琢山海石板的數目！
只見李凡神念同時覆蓋億億數量道一蟲群，好似衍化出同等規模的手臂，分別在這些蟲群背上雕刻起來。
每一只道一蟲背上的圖案，都不盡相同。皆是山海一角。
但是當它們組合起來……
便是一副堪堪完整的壯麗山海圖！
臨摹全部山海圖景，哪怕有山海變化綱要作為總綱指導，李凡實際所要做的基本只是依葫蘆畫瓢。
也終究是一件極其損耗心神之事。
每過一段時間，李凡頭上青絲便會染白少許。
直至徹底滿頭白發之后，衰老的痕跡開始逐漸攻占李凡皮膚。
篆刻不停，李凡外形容貌越發衰敗。
“沒有成圣，對于外物侵襲的抵抗，終究是弱了一些。”
但李凡也沒有太過在意，繼續專心于山海圖景的刻繪之上。
不知過去多久。
直到前方山海，忽的大放光明。
掀起陣陣波濤，使得護衛李凡左右道友一陣動蕩，大有潰散之勢。
“咦？沒有我，居然也復聯山海成功了？”
李凡有些意外。
不過看了看手中即將完成的道一山海圖，李凡也釋然了。
“僅僅是復聯一段山海，都用了如此長時間。想要真正救山海于道湮，不知又要到猴年馬月了。”
沒有去管因為復聯成功而精神振奮的山海諸圣，李凡有些虛弱的咳了咳，再度凝心于自己的作品之上。
當山海再度閃亮，守丘諸圣又完成一次復聯之后。
距離李凡徹底完成道一山海圖，終于只差最后一筆。
但偏偏就是這最后一筆，李凡竟無論如何，都無法下手。
而此刻，李凡也走到生命的盡頭。
“一世嘔心泣血，竟不得全功。”
他看著眼前被道湮重重圍住的新生蟲群。
億億道一齊聚，背負連綿山海。
雖名蟲群，實則已是山海之影。
所散發的氣息，已經極似山海本身。使得周圍道湮屢屢失控，不聽李凡詔令，時不時侵襲。
但相較于最開始孱弱的狀態，如今它們已經今非昔比。
巍峨勢已成，些許風浪，已經奈何不了它們了。
但是距離李凡想要的理想狀態，還終究是差了一些。
在完成最后點睛一筆之前，李凡便已經達到此世壽元盡頭。
也沒有勉強，心中默念“還真！”。
又是錨定1年。
這一次，李凡直接選擇，將上一世尚未完工山海道一圖繼承。
心念微動，一副精雕細琢的杰作，就出現在李凡面前。
“行百里者，半九十。這最后一步，仍是不好下筆啊。”李凡觀摩枯坐百年，反反復將其與山海變化綱要相比較。
終究仍是沒有找到下筆的最佳時機。
“還是要向山海取經！”
李凡將道一山海圖收起，起身修行。
二百多年時光，復至宙廻圣者之境。
“沒有了星之眷顧，我的修行也依舊快了些。”李凡心中暗道。
新圣者降臨，山海諸圣投來目光。
李凡卻沒有理睬，而是徑直躍入虛界之中。
引得錯愕一片。
李凡動作太快，就連三圣都沒來得及出手阻攔。
只眼睜睜看著李凡遁入虛界，不知所蹤。
“那是……宙廻大道。雖說此道途不凡，但只身獨入茫茫虛界之中，恐怕兇多吉少啊。”
“這是何理？仿佛避之吾等不及的樣子。”
“可惜，著實可惜。若是再添一圣者助力，吾等復聯山海有望。”
諸圣議論紛紛。
最后還是由三圣下定論：“各有所志，不必強求，隨他去吧。”
諸圣卻不知，李凡橫渡道湮，不說輕松寫意。
卻也沒有那么大的風險。
相較于被道湮圍困吞沒，更大的阻礙，反而是來自方向不明、難辨古今。
往昔，有三圣作為指路明燈。只需朝著既定目標穿梭就好。
然而此刻獨行，無人可作向導，李凡只能自己摸索。
三圣存在，伴隨山海始終。
故而于虛界中，能始終明辨前行方向。
李凡卻只是李凡。
橫渡前行，并非那么順暢。
好在有先前幾世的復聯修補經歷。
這條黑暗路途，畢竟是他曾經一步步親自走過的。
冥冥中，倒也有那么點熟悉。
有驚無險，終于到了目的地。
正是被索圍困山海之前！
“真作假時，假亦真！”
心念一動，真假大道籠罩，身形化作虛無一片。
頃刻間便無視了索精心編織吞噬之網，進入山海其中。
其中景象，易于尋常山海。
倒是跟曾經玄黃界玄網橫空景象有些相像。
天空之上，隱約可見橫豎線條交織。
更有不少缺口，仿佛被直接吞噬掉一塊，顯露出詭異的翻滾黑色。
整個山海充斥著索的吞噬渴求，生靈性情扭曲、天地亦然。
“萬物相爭，天人相爭。卻是最終便宜了，索的饕餮之口。”
“若是沒有外力介入的話。”
李凡冷哼一聲。
“道湮……”
“歸來兮！”
視線穿透山海，穿過重重索網阻隔，直抵虛界深處。
憑借著上一世浸淫星輝所帶來的種種熟悉，李凡此刻以自身為餌，將虛界大量道湮、引渡至此！
要知道，此時山海，本就是被虛界所看重之地、道湮所匯聚力量異常密集。
忽的發現了可攻破漏洞之后，自然立刻蜂擁而至。
道湮如巨量，驟然現山海！
索錯愕不已，愣是沒弄明白，虛界是怎么沖破自己封鎖、虎口奪食的。
而李凡的目的，卻是不止于此。
“跋山涉水，遠道而來。豈非這么點小動靜就能滿足的？”
“生靈脈絡。”
李凡眼睛一瞇，伸手直接從山海中，抓出數萬生靈。
這些皆不是山海自然孕育而出，而是借由丘天慧生靈大道誕生。
輕輕一捏，手中生靈俱碎，化作星星點點。
被李凡灌輸進入暗藏山海生靈脈絡之中。
一半往過去，一半向未來。
上上一世，山海諸圣只是為了激發山海本能反抗之力。故而被指明侵入道湮規模有限。
但這一世，李凡行事，卻是肆無忌憚。
數萬生靈所化光芒指引，脈絡清晰可見。
道湮大軍，便是長驅直入！
山海晦暗，霎時陷入風雨飄搖之中。
就連索，都為之震動。
以索的實力，固然可以在道湮中生存。但卻護佑不得山海。
況且此番，祂冒險橫渡而來，便是為了山海生靈大道。
如今山海生靈脈絡，不知為何竟被虛界察覺，并且作為進攻通道……
索郁悶至極。
奈何如今山海場面已經極為混亂，祂一番搜尋，也是沒有找出各中原因。
只能無奈遁走。
一番辛苦，白忙活了不說。穿梭橫渡，對祂而言也是消耗不淺。
當真可謂偷雞不成蝕把米。
李凡躲在暗處，看著逐漸隱去消失的索，目光微寒、凌空一抓。
“誰？！”
察覺到一股冰涼氣息在自身上游走，并且帶走了些許精華，索又驚又怒。
但只猶豫了片刻，索便決定加速遁去。
“此番異狀，明顯是針對我而來。”
“我之潛藏這般謹慎，居然還是被察覺了？”
“究竟是哪位老朋友？”
索感受到自己缺失一塊，心中憋悶不已。
但如今情況不明，明顯針對祂的陷阱已成。
若是再留在這里不走，恐怕真要交代在這里。
心里縱有萬般不甘，索還是回歸山海之初了。
“可惜了。”
李凡暗自品味了番索吞山噬海大道的滋味，看著大道歸真中，愈發清晰的一行字符。有些意猶未盡。
以他目前實力，還不足以跟索正面抗衡，只能通過這種方式，薅一薅羊毛了。
“薅的次數多了，未必不能反作正統！”
索網褪去，剩下的便是虛界跟山海的交鋒了。
而有了李凡作為內應指引，山海外部防線、乃至諸圣所布璇璣環光輝，皆如同虛設！
道湮洪流，浩浩蕩蕩，順著山海生靈脈絡盡情灌注。
原本是山海生靈源泉，此刻卻化作了致命毒藥的聯通管道。
比起從外慢慢侵蝕，效率高了何止百倍！
片刻之后，當前山海雖然仍舊無恙。但前后各三段孤立山海，已經陷入了道湮狂潮之中。
可以預見，若是此勢不止，山海恐有瞬間傾覆之危。
諸圣變色，但局勢糜爛至此，他們已經力不能及了。
三圣互相對視一眼，似乎要下定某種決心。
便在此刻，危機山海本身，忽的轟鳴起來。
一股浩蕩之力，從山海內里迸發。
短時間內，竟將灌注道湮洪流給逼退少許。
但卻遠沒有上一世那么輕松了。
道湮已經占據初步優勢，雖被山海偉力抵擋了，卻仍然深踞圣靈脈絡之中。
如兵家必爭之地，雙方互不相讓。
一時間竟陷入僵持之中。
諸圣竭力，試圖阻止事態惡化。
李凡則是依舊隱于暗處：“果然不出我所料。不到那般時刻，哪怕有大部分傾覆之危，山海也不會選擇石化拖延的。”
“希望我這一世運氣不錯，能夠再見新神誕生。”
只可惜，事與愿違。
李凡空等許久，仍不見那變數出現。
這一次，山海之初的分神之爭，竟沒有很快分出結果。
“難不成，是我薅的不夠狠？”李凡不禁摸了摸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