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立順著何凱手指所指的方向看了看……確實，小區里綠化面積挺大，草坪也修剪得整整齊齊，還放著一些石桌石凳。
可他很快發現不對勁，這么好的小區，樓下卻沒幾個人，連晨練的老人都少見，整個小區顯得格外冷清。
他下意識地數了數，樓下的行人加起來不超過五個。
“奇怪。”林立心里嘀咕，“這小區入住率不低，在住戶數比我住的地方高近一半的情況下，怎么會這么的冷清？”
金燦燦的陽光透過稀疏的樹葉，在小區石板路上投下班駁的光影。
林立跟著何凱繞過幾棟米白色的居民樓，心里的疑惑悄悄滋長。
“林先生，到了。”
沒過多久，兩個人便來到了房子所在的地方。
何凱掏出鑰匙，在鎖孔里轉了兩圈，厚重的防盜門“咔嗒”一聲彈開。
撲面而來的是水泥與石灰混合的生冷氣息。
空曠的客廳里沒有任何家具，只有幾處裸露的電線從墻里伸出來，在慘白的自然光下泛著冷光。
林立走上前，指尖輕輕劃過冰涼的墻面，原本以為要遷就前任房主的裝修風格，此刻倒生出幾分期待。
如果真買下來，客廳的落地窗可以改成推拉門，連通陽臺的地方再打一組嵌入式書柜，全憑自己的心意來。
何凱搓了搓手，臉上堆著殷勤的笑，說道，“林先生，你看這戶型多通透，南北對流。”
林立收回思緒，繞著房間走了一圈，最后停在陽臺前，望著樓下零星散落的健身器材，回應道。
“還不錯，不過我還需要考慮一下，再做決定。”
何凱心里“咯噔”一下……這已經是他這幾天帶看的第五個客戶，要是再談不成，月底的績效就徹底泡湯了。
雖然心里很著急，可他臉上絲毫沒露急色，反而笑呵呵地遞過一瓶礦泉水，“沒關系，你回家慢慢考慮，決定了隨時聯系我。
不過有句話我得跟你說實話，這個房源搶手得很，我這邊最多只能幫你留兩天，最好兩天內能給我答復。”
林立拒絕了對方遞過來的礦泉水，輕輕點了點頭，“好的。”
話音剛落，他瞥了一眼樓下涼亭里一位拄著拐杖的老人，順口問了句，“我想問一下，這個小區我怎么感覺有點冷清？”
何凱的笑容僵了一瞬，眼神飛快地瞟向遠處的綠化帶，隨即又恢復如常，打了個哈哈。
“還好吧？我倒沒感覺有多冷清，現在沒見幾個人，也可能是周末大家都出去玩了，平時人可多了。”
林立心里的疑惑更重了……剛才何凱眨眼的頻率明顯變快，左手還悄悄攥了攥衣角，這些細微的小動作都藏著心虛。
他沒再追問，只是沉默地跟著何凱走出毛坯房。
電梯下行時，狹小的空間里只有電機運轉的嗡嗡聲，兩人并肩站著，誰都沒說話。
出了樓道，一陣風卷著幾片落葉飄過，林立裹了裹身上的外套。
就在快要走出小區大門時，何凱突然湊上前來，聲音壓得低了些。
“林先生，要是你覺得房子的價格有點高，我這邊還能跟業主再談，爭取幫你多優惠幾萬塊。”
林立剛要開口，身后突然傳來兩個女人的對話聲，語氣里滿是煩躁。
“昨天晚上廚房又爬出來好多蟑螂，黑壓壓的一片，我拿著殺蟲劑噴了半瓶，嚇得一晚上沒睡好。”
說話的是個短發女人，她一邊走一邊扯了扯衣領，眉頭皺得緊緊的，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對她影響很大。
旁邊的長發女人嘆了口氣，眼底滿是憂愁，手里還攥著一張皺巴巴的物業投訴單。
“我家衛生間也發現了，比上次還多，有的甚至爬到衣柜里了。
這小區實在沒辦法住了，我已經跟我老公商量好了，這兩天就把房子掛出去賣掉，哪怕降價也認了。”
兩人說著話，從林立和何凱身邊匆匆走過，高跟鞋踩在石板路上發出“噔噔”的聲響。
最后，她們一同走進了二號樓的樓道，身影很快消失不見。
這突然出現的兩個女人聊天的內容清晰可聞，只要不是聾子。，就不可能會忽略。
何凱的臉瞬間白了，嘴唇動了動，想說什么又沒說出口，雙手在身側攥成了拳頭。
林立看著他這副模樣，抬起手捏了捏眉心，語氣里帶了幾分不滿，“剛才那兩個人說的蟑螂是怎么回事？你之前怎么沒提過？”
何凱的笑容變得格外尷尬，他撓了撓后腦勺，眼神躲閃著，“有蟑螂不是很正常嗎？
這種生物生命力強得很，哪個小區沒遇到過？
你別往心里去，買點殺蟲劑噴噴就好了。”
“我是帶著誠意來買房的。”林立的語氣沉了下來，眼神也冷了幾分。
“你這樣刻意隱瞞，連基本的誠信都沒有，那我們的交易也沒必要繼續談下去了。”
說完，他轉身就要走。
“林先生，你等一下。”何凱急忙上前一步，伸手攔住了他，聲音里帶著懇求。
“我不是故意要隱瞞你的，你先別急著走，聽我解釋，好不好？”
林立停下腳步，轉過身淡淡地看著他，“你說吧，我希望能聽到一句實話。”
何凱指了指不遠處綠化帶旁的長凳，那里鋪著一層薄薄的落葉，“我們去那邊坐下來談，行嗎？”
林立點了點頭，跟著他走了過去。
剛坐下，何凱就從口袋里掏出一包煙，抽出一根遞到林立面前，手指因為緊張微微有些顫抖。
“你抽煙嗎？”
林立擺了擺手，“我不抽煙。”
何凱收回煙，自己點燃了一根，深深吸了一口，煙霧從他嘴角溢出，模糊了他的表情。
沉默了幾秒后，他終于開口，聲音里帶著幾分疲憊。
“事情是這樣的，上個月開始，小區里突然出現了很多蟑螂，一開始大家都沒當回事，以為只是偶爾出現，買點殺蟲劑噴噴就能解決。
可沒想到，剛消滅一波，第二天又會冒出來，數量一點都沒減少，反而越來越多。”
他頓了頓，又吸了一口煙，煙蒂上的火星亮了一下，“后來，不僅是廚房、衛生間，連臥室、客廳都能看到蟑螂的影子。
很多居民被折騰得沒辦法，就聯名向物業施壓，讓他們請專業的除蟑螂隊伍來處理。
物業一開始還推脫，后來實在頂不住壓力，才找了一個專業的團隊來搞定這件事。”
林立聽到這里，輕輕挑了挑眉，“這么說，專業除蟑螂的團隊最終也失敗了？”
何凱點了點頭，臉上露出無奈的神情，“是啊，那些人帶著專業設備來了，在小區各個角落都噴了藥，還放了不少誘捕盒。
大家看這陣仗，都覺得這事情穩了，頭兩天確實效果很好，然而到了第三天，蟑螂還是照樣出現。
小區里一些特別怕蟲子的住戶，干脆直接搬出去住了。
他們的房子也都掛到中介那里售賣，現在這個小區的二手房掛牌量已經比半個月前多了一倍。”
林立恍然大悟，難怪何凱剛才一直隱瞞……這種蟑螂成災的小區，根本沒人愿意買。
他看向何凱，語氣緩和了些，“原來如此，難怪你會這么著急推銷。
不過我有點好奇，你剛才完全可以不解釋，為什么突然改變主意了？”
何凱掐滅了煙蒂，將其扔進旁邊的垃圾桶，臉上露出幾分頹然。
“我手上現在有五套房源都在這個小區，推給了許多客戶，沒一個人愿意考慮。
這兩個月績效沒完成，老板已經找我談過兩次話了，我心里也累得慌，剛才聽那兩個業主說要賣房，突然就想通了。
與其這樣繼續騙人，不如說實話，大不了我就辭職換個工作。”
林立看著他眼底的紅血絲，心里也多了幾分理解。
換做誰遇到這種糟心事，都會覺得崩潰。
他低頭看了看腳下的落葉，忽然想起剛才那兩個女人的話，隨口說道。
“不過話說回來，就算蟑螂生命力強，也不至于這么難消滅，連專業隊伍都沒辦法，這件事處處透著古怪……”
“誰說不是呢？”何凱嘆了口氣，靠在長凳上，“之前有業主懷疑是小區的下水道出了問題。
還打電話報警讓治安員來調查，結果查了半天，也沒發現異常，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照現在這個情況發展下去，再過兩個月，這個小區的住戶估計要走一半以上。”
林立抬頭掃了一眼周圍的環境，小區的綠化其實做得不錯，草坪修剪得很整齊，只是此刻沒了人氣，顯得格外冷清。
他忍不住感慨，“這么好的小區，就因為蟑螂鬧得房價崩盤，沒人敢住，也算是少見了。”
話音剛落，他忽然感覺到一股微弱的靈能波動從遠處的草叢里傳來，像是一顆小石子投進平靜的湖面，雖然微弱，卻清晰可辨。
他“咦”了一聲，眼神立刻鎖定了那片草叢，身體也下意識地坐直了些。
何凱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反應嚇了一跳，連忙問道，“怎么了？是哪里身體不舒服嗎？”
之所以會這么問，是因為他以前帶過一個房客看房，結果中途那個房客心臟病發作。
好在最后房客沒有生命危險，不然他這個房屋中介，也要付出一點代價才能擺平這件事。
林立盯著草叢看了幾秒，那道靈能波動卻突然消失了，就像從未出現過一樣。
他搖了搖頭，“沒什么，剛才那里有一道很微弱的靈能波動，大概持續了五六秒鐘，現在已經消失了。”
何凱的眼睛一下子睜大了，語氣里滿是驚訝，“靈能波動？原來林先生你是修行者啊！
我之前還以為你只是普通人，想著用閑錢買房來做投資。”
林立“嗯”了一聲，沒再多說自己的身份，而是提醒道。
“這個小區突然出現這么多蟑螂，說不定不是自然現象，而是有修行者在背后搞鬼，比如有人用異能操控昆蟲。
你可以打電話給異能管理局反映一下，說不準他們會派專人來調查。
如果真跟修行者有關，解決起來應該就容易多了。”
何凱的眼睛頓時亮了，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他之前只想到跟治安局求助，完全忘了還有異能管理局這回事。
林立看了看手表，站起身說道，“我還有事，就先回去了。
之后如果這個小區的問題解決了，你可以打我電話告訴我一聲。”
何凱連忙站起身，一路送林立到停車的位置。
看著林立的車緩緩駛離，他立刻掏出手機，手指飛快地撥通了異能管理局的電話。
電話接通后，他先是說明了小區蟑螂成災的情況，接線員的語氣很平淡，顯然沒太在意。
直到他提到“有修行者感知到靈能波動”，接線員的語氣才變得嚴肅起來，讓他詳細描述了靈能波動出現的位置和時間，并承諾會在今天下午派調查員過來。
掛了電話，何凱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緊繃的肩膀終于放松下來。
他抬頭看向遠處的天空，嘴角露出一絲笑容，嘴里喃喃自語道。
“希望那些調查員能查出真相，只要把蟑螂的問題解決了，小區的房子就能賣出去，我也不用辭職了。”
風輕輕吹過，帶著幾分秋日的涼意，卻讓他心里多了幾分期待。
“滴鈴鈴……”
忽然，口袋里的手機響了起來，何凱連忙從口袋里掏出手機查看。
打來電話的是老板，他原本的好心情瞬間消失，眉頭緊皺，嘴里嘀咕道。
“應該又是打電話來問我房子推銷出去沒有，現在這小區什么情況又不是不知道，天天問我，還真是煩人……”
接通電話，老板的聲音立刻從手機中傳出，“小何，聽說你今天帶人去看房了，現在怎么樣？”
“老板，還是跟之前一樣，來看房的客人對房子很滿意，不過要回去跟家里人商量一下。”何凱隨口說道。
“就不能讓他先交一下定金嗎？”
“老板，關于定金的事情我有提過，不過對方沒有接著話茬……”
帶著涼意的秋風不斷的刮起，何凱一邊忽悠著討人厭的老板，一邊慢悠悠的返回工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