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黃……太一?”
看著卡牌最末行模板路線后的文字,紀年臉上寫滿訝異。
中黃太一,又稱中黃太乙,太平道至高神。
由于年代太遠,又沒有相關典籍留存,有關其來歷也是說法不一。
可謂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紀年記憶里,主要有三種說法占據主流。
第一種,也是設定最低的一種。
取“中黃”為黃中之色,“太乙”為天之尊神。
中黃太乙即為著黃袍的尊神,也稱“黃神”,是天帝或黃老君的使者。
《太上正一咒鬼經》里有一句十分出名的咒語,還被用到了動漫里:
左扶六甲,右扶六丁,前有黃神,后有越章,神師誅伐,不避豪強。
這里面的“黃神”指的就是祂了。
“《神鬼七殺令·風火令》是吧……”
紀年撓了撓頭,想道。
第二種說法,則是“黃帝”。
也就是那位九州炎黃的人文始祖。
戰國至秦漢時期,華夏大地曾盛行一種名曰“黃老”的思想流派。
又名“黃老之學”,也叫“黃老道”,為華夏道學之淵藪,尊黃帝與老子為創始人。
彼時,道教還未徹底成型,黃帝作為華夏人文始祖,廣受尊崇。
而有關“黃帝”二字的說法之一,便是戰國時較為盛行的五行之理。
即華夏人文初祖“有熊氏”有土德之瑞,又為中央之君,正應黃中之色。
固稱黃帝。
再聯想那句“蒼天已死,黃天當立”,“黃帝為太平道至高神”這一說法似乎也不算牽強附會。
紀年卻在這時想到一個華點:
“倘若這種說法為真,模板終點確實是這位……”
想到這里,紀年忍不住看向粽子哥:
“黃帝之女,魃,這……算不算一種羈絆?”
“算的吧?”
“肯定算。”
“嗯……”
粽子哥似有所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瑟瑟發抖地躲進棺材。
紀年搖搖頭笑了。
他可不會為了一個“莫須有”的羈絆,去砍掉粽子哥的上限。
心想著,低頭去看那暗藍邊框的卡牌。
有關中黃太一身份來歷的第三種主流觀點。
將關注點從“中黃”轉移到了“太一”二字。
這里的太一,可不是屈原的那位楚地至高神,更不是洪荒小說里頭頂混沌鐘、本體為金烏的天帝。
太一神 漢代皇室祭祀尊奉的天帝、至高神,象征宇宙元氣的神祇。
那位疑似紀年同行、慘敗于劉·大魔導師·位面之子·秀之手的新朝皇帝,還試圖將其與昊天上帝合并在一起。
“能跟‘老天爺’并列,這排面……”
紀年忍不住輕聲低語,卻是心如鼓擂。
不由深吸一口氣,努力調整情緒。
天帝使者、人文始祖、大漢至高神……
這張模板的上限,已然觸及了華夏神話的頂點。
換句話說,他已擁有全隊最高的上限。
只需按部就班,甚至都不用綁定第二套模板,都能抵達山巔。
“張角……”
紀年緩緩咀嚼著這個名字。
盤坐著遠觀那重重幻境,過了許久,才心情復雜地一笑。
長久以來,他都認為自己對這個人物了解極深。
直到今天,才恍然發覺,自己其實一直存在誤區。
要以神話角度分析,就不該把張角的重點定為黃巾起義。
而應放在其對后世的影響上:
開創三十六方術數觀念、建立“著黃袍、戴黃冠、持策杖、以符水救人”規制、遺留太平道樂……
這位太平道創始人,對后世影響可謂極深。
堪稱道教的重要源頭。
倘若不是中道崩殂、兵伐失利,憑這些開創之事,也能封個“張天帝”、“張祖師”。
只是……
“成王敗寇,古今真理。”
“贏了是神話制卡師。”
“輸了就是桃源大鬼。”
“我不也是如此?”
紀年心說著,伸了個懶腰。
旋即默念一聲“回歸”,視線明滅間,重回現實。
然后就見胖嘟嘟的金蠶趴在桌上曬太陽,全副武裝的黛玉依舊保持戒備,山鬼和英臺湊在一起打游戲。
隊友還是那位“貓老師”。
“好啊,都知道養家了。”
紀年贊許地點了點頭,隨即收起黛玉和金蠶蠱。
眼見天色漸暗,也沒了出去的打算。
就待在大包小裹擺了一地卻強迫癥般整齊劃一的寢室里,以冥想形式修煉精神力。
九節杖、香火、狗頭鍘、張角等牌的反饋,已將他的“進度條”推到了二十左右的位置。
杜若山、石碣鎮這兩大錨點也在持續發力,正以日新增零點二、零點三的速度提供反饋。
自帶“修煉作弊器”的老粽子,日反饋也有零點一左右的樣子。
作為制卡師,每天忙到腳打后腦勺的他也沒什么時間冥想修煉。
雷打不動的三五小時,勉強維持及格線,零點零五,不好不壞。
倘若一切不變,他也沒有繼續制牌。
只靠吃反饋和修煉,要突破黃金級,最快也要兩百天。
這還是理想估計。
要是算上臨突破可能會出現的“厚障壁”,怕是要八個月出去。
“那不就比子良哥強一點嗎?真是可怕的未來。”
紀年深吸一口氣,心里涌現莫名的恐懼。
可他轉念一想,這個假設壓根就不成立:
作為制卡師,制卡才是他的主要修煉方式,冥想就是個配菜。
好好制牌,突破其實用不了多長時間。
而今又有了模板牌,他的修煉速度翻倍加快。
這就進一步縮短了突破所需的時間。
細細算下來……
“明年四月前?”
這個進度已經快到變態。
即使是那些真正的鬼才,也很難做到這么快。
——卡師修行的各個階段,制卡、綁牌、連接錨點都存在質量及數目的極限。
以前也不是沒有世家出身、資源優渥的卡師,試圖以瘋狂造牌的方式,一口吃成胖子。
素材齊全、故事有家里人幫忙編,三天連造七張牌。
然后……腦子炸得稀爛。
有這些限制在,即使是世家子弟,也只能“按部就班”地修煉。
再加上卡牌質量不行、帶來的反饋也有限,絕大部分其實還不如紀年。
白子良、趙天養,青山絕大多數高考狀元,都是典例。
可紀年并不因此感到滿意。
他的目光從不拘于一省之地。
所謂十萬青山,無非九州一隅。
群山之外,亦有靈秀之地。
九州之上,還有“大九州”這一概念。
天頂有星域,界外有景地。
青山狀元是什么小蝦米?
桃源狀元那更是得拿顯微鏡看了。
“老王說得好,奮斗的方向最好先定一個能夠達到的小目標,比方說……”
“二三月份突破黃金,掌握真正的超凡之力。”
“再以黃金修為,去爭鬼門關主乃至九州狀元的位置。”
“未來可期。”
紀年心說著,凝心靜氣。
以冥想修煉精神力。
冥想法作為最基礎,也是最泛用的修行法門,始終處在一個無功無過的位置。
能量通用、不快不慢、非正非邪,不具備任何額外加成,卻也沒有什么風險。
絕大多數人的共同選擇。
只有一小撮貪功冒進的家伙,敢“無視風險繼續安裝”,去修煉景地的修行法門。
其中大部分由于沒有仙緣、靈性、慧根云云虛無縹緲的東西,被直接勸退。
少部分“天命之子”、修煉鬼才,進境比貨真價實的妖人和異人都猛,掛得比失控的泥頭車還快。
“仙緣、慧根……大賢良師特性似乎幫我激活了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
“我要是弄幾張秘境、功法類技能牌出來,修煉速度會不會更快?”
紀年腦子較為活泛,很快想到一點:
“話說……華夏神話里有沒有什么韭菜類的魔功?”
“先把‘子功法’教給別人,等徒子徒孫都具備一定修為,就將這些能量盡數收回。”
紀年搓了搓下巴,仔細一琢磨。
華夏神話里似乎沒有這么損的神。
“世界神話呢?”
紀年一番搜查掛肚,于腦海中翻閱自己那并不豐富的外國神話知識。
發現……也沒有。
“獨一份的壞?”
紀年撓了撓頭。
這位骨灰級文抄公,第一次有了原創的念頭。
他是個很有全球精神的人,聽說東瀛、白頭鷹、天竺的國民過得很不容易,深感“痛心”,很想給他們安排一套上好的修行法門。
“可惜,腦子不行。”
紀年拍了拍自己的腦殼,還是絕了原創的念頭。
這種粗略估計初始品質都不會低于金級的功法類技能卡,就不是他能想出來的。
“頭大。”
紀年享受著英臺的頭部按摩,聽著山鬼的歌,心說著:
“慢慢想,慢慢碰,大不了等以后,卡牌靈性俱足,讓那些仙神幫我研究。”
“我就不信,諸天神佛、妖鬼邪魔,一個能對上我腦回路的都沒有。”
想到這里,紀年豁然睜開眼睛。
他總覺得……自己似乎漏掉了什么。
“難頂。”
枯坐半天,也沒想出個一二三來,紀年索性不再糾結,轉而開始閉目修煉。
冥想法無法徹底抹去疲憊,練到半夜,哈欠不斷,只好躺下休息。
一夜很快過去。
第二天一覺醒來,紀年先到制卡師協會大樓,看打造損將軍所需要的素材到沒到。
“還沒有哦。”
頭一次見、發色酒紅的陌生前臺姐姐笑瞇瞇道。
“紀年同學之前預訂的幾樣素材,都是藍品里的稀品。”
“謝會長私人出錢掛了懸賞牌,加價幾次,也沒人接。”
“昨晚親自帶隊翻了幾個鬼穴,弄到了更好的替代品。”
從紀年進入大廳開始,這位前臺小姐的臉上始終掛著莫名的笑意:
“大概明晚回來。”她笑了笑補充道:“紀年同學可以后天再來。”
“好,我知道了。”
紀年輕輕點頭,并未因對方這番言語產生任何情緒變動。
“這是近三個月的福利基金,紀年同學拿好。”
這時,那位和子良哥關系不錯的前臺拎了個厚實的牛皮紙袋朝這邊走來。
“謝謝。”
紀年從對方手里接過錢,打了聲招呼后,頭也不回地走了。
“有意思的小孩。”
新來的前臺一甩酒紅長發,饒有趣味地看著紀年遠去。
“她說那話是什么意思?”
返回路上,紀年蹙了蹙眉。
不過也沒往深想:相處了這么久,他也算信任老謝的為人。
——打他來到這里,“淵叔”可以說是對他最好的人之一。
除了第一次見有點貓膩,后面都沒有觸發他的“危險感知”。
現在算是十分親近。
以他對淵叔的了解,應該做不出找外人幫他“邀功”這種蠢事。
“那大姐要么情商低,要么有問題……”
出于對淵叔智商的信任以及謹慎考慮,生性多疑的紀年細思過后,摸出手機,把剛剛的經歷和猜測發了過去。
許久過去,依舊顯示未讀。
紀年索性不再等,雙手插兜,慢慢往寢室走。
“就老范和老蘇的智商,校長和淵叔不在,保不齊真鉆進去兩個臥底。”
想到這里,他忍不住嘆了口氣。
轉頭望向街邊乍看很正常、越是盯著瞅越是覺得不對勁的海洋館,心說道:
“這種情況還敢當甩手掌柜,也不知道那閻大會長怎么想的……”
高手多奇葩。
領先半步是天才,領先一步是瘋子。
高修為的制卡師多少都沾點不正常。
越是嘗試理解,越是覺得荒謬。
“碰上這腦回路不正常的,還是離遠點為好。”
紀年心想著,加快腳步,回到了寢室里。
這一天都在修煉。
到了傍晚,又領著老粽子掃蕩了一遍桑門路殯儀館。
將最新孕育出的十幾個尸妖盡數抽干。
甚至都沒放過染著血塊的污墻和“躺尸”的鐵架子床。
“嗝”
吃飽喝足,老粽子鳩占鵲巢,美滋滋地躺在了這一茬尸王的鐵架床上。
“三氣”依然沒有達到極限。
“這可怎么辦呢……”
只差一點進階,卻始終卡在門口,他比日常擺爛的老粽子都難受。
“要不……再把高盛揍一頓?”
下一秒,紀年就輕輕搖了搖頭。
倒不是因為高盛他哥剛送了相當珍貴的王氣結晶,而是高盛和他的主戰卡靈目前還處在半殘狀態,都沒有緩過來,實在無“血”可抽。
“頭疼。”
看著美滋滋躺平的粽子,紀年就氣不打一處來。
正要嚇唬幾句,就聽有“人”在敲殯儀館窗戶。
“哦?”
紀年饒有興趣地轉過頭,就見窗外站著一個丸子頭血紅、滿臉慘白、雙唇隱現縫痕的小丑,手里還拎著幾個人頭氣球。
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那位閻大會長落在桃源的東西衍生出的怪談之物。
“這位同學,晚上好。”
“恭喜你遇到了帶來無限歡樂的背帶褲小丑。”
“接下來,他會陪你玩一個很有趣味的貓鼠游戲。”
“只是夜已深,為了保證您的人身安全,請認真閱讀并遵守以下規則……”
冷入骨髓的提示音縈繞在紀年耳畔。
就像被兜頭潑了盆冰水,寒意自顱頂直竄腳底板。
“1.背帶褲小丑不喜歡氣球,如果……”
“如果你個頭。”
紀年活動了一下筋骨,一個飛踢,撞碎窗戶。
五指岔開,天雷灌注,甩手給了小丑一個大比斗。
“噼滋——”
空氣中,雷蛇翻涌。
小丑連翻了幾個跟頭,險些跌進道旁的水溝。
這邊還沒站穩,紀年又是一記茅山大師兄“同款”閃電奔雷拳。
連刺、大擺、搖閃、重拳,一套連,打得小丑直搖頭。
“也是桃源老‘人’了,不知道天黑出門,容易‘撞鬼’嗎?”
“這回讓你長長記性,免得下回還犯。”
紀年說著,抬手翻出一張空白牌,蓋住了小丑腦門。
隨著一道綠光亮起,封裝成功。
“聊勝于無。”
紀年屈指一彈,將牌虛空投入識海中。
不得不說,這位閻大會長,真是桃源的孽。
常年失蹤,留下爛攤子無數。
現在秘境融合加劇,他遺留在桃源的失敗品“怪談之地”,也開始往外跑東西。
真是……
“嘖。”
紀年咂了咂嘴,剛得了老閻家東西,不予置評。
“等等……”
紀年忽然想到了些什么。
“老閻家……背棺閻……”
“也是尸類牌的行家里手啊。”
回憶起青山杯時,閻樓麾下那相當驚艷的改造尸妖。
紀年不由眸光微動。
于是,乘轎子連夜趕到了市中心的卡師別墅區。
“道長,過來一下唄。”
彌天大夜,酷似棺材的別墅前,紀年踟躕半天,還是沒有上前敲門。
直覺告訴他,這里有點不對勁。
“可粽子哥突破在即……”
紀年撫了把臉:“實在不好往下拖。”
低頭琢磨了一會兒,紀年環顧著朝四邊招手。
沒一會兒,那披頭散發的道人卡靈便憑空而至。
微微腐爛的眼眸沒有任何波動。
保鏢在場,原本若有若無的危險預警徹底散去。
紀年以指關節叩了叩門,卻是沒有半點動靜。
給閻樓發了條信息,和淵叔一樣,好久都沒回。
不由蹙了蹙眉。
粽子哥卻在這時一把推開了門。
“沒上鎖?”
紀年先是瞪了眼老粽子,待反應過來后,也有些訝異。
“十分得有十二分的不對勁。”
他心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