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方羽瞳孔驟縮,即便早有心理準備,親眼看到這一幕,還是感到一陣震撼。
丁慧卻是早已雙眼放光,如同看到了絕世寶藏,忍不住快步上前,伸手觸摸著那冰冷的培養槽外壁,感受著其中傳遞出的微弱生命波動和氣息韻律,嘴里喃喃自語:“完美……真是完美的造物環境!這些藥液的配比……還有那些穩定生命體征的陣法紋路……”
秘兔走到她身邊,語氣中帶著一絲自豪:“如兩位所見,這里,便是我們培育‘尊奴’的地方。”
培養……
方羽看著那一排排浸泡在營養液中、如同貨物般被“生產”出來的人形兵器,一股涼意從脊椎升起。
他之前雖然接觸過尊奴,但親眼見到這如同工廠流水線般的“生產”場景,還是被深深震撼了。
這根本不是普通的培養死士,而是人造信仰者?!
硬生生通過技術手段,將人改造成信仰者!
這簡直匪夷所思!
涅槃組織所圖,絕非小可!
他們掌握的這項技術,若是流傳出去,足以引發滔天巨浪!
“為什么不擴大生產規模?”方羽壓下心中的震驚,疑惑問道,“如果有足夠多的這種……尊奴,組織的實力應該能迅速膨脹吧?”
秘兔嘆了口氣,攤手道:“技術上還有一些關鍵瓶頸需要突破,目前這批,已經是我們實驗多次后的相對成熟結果了,但距離完美還差得遠。而且,合適的‘素體’也很難得。”
另一邊,丁慧已經和秘兔就技術問題熱烈地探討起來。
“……你們是如何解決排異反應的?用的是‘血蘭花’的萃取液還是‘地心髓’?”
“丁神醫果然見識不凡!我們用的是改良型的‘地心髓’,配合一種特殊的調和陣法……”
“那傳導問題呢?我看他們體內似乎嵌入了像是九節核的東西?”
“沒錯!但不是九節核,成本太高了。是我們合成的‘仿生靈樞’,雖然效能只有九節核的七成,但勝在可以批量生產……”
“妙啊!這個思路我怎么沒想到!但是‘仿生靈樞’需要的‘星隕砂’和‘活性拔夜草’太難獲取了……”
“呵呵,丁神醫說的沒錯。不過在我們這里,這些資源……還算充足。”
兩個女人,一個白衣如雪,一個一身素凈,卻圍繞著這些冰冷殘酷的造物,興奮地交流著那些足以讓普通武者聽來毛骨悚然的技術細節。
她們眼中閃爍著同樣的、對知識邊界的探索光芒,仿佛在進行一場酣暢淋漓的學術討論,完全無視了這背后所代表的倫理與生命的重量。
方羽在一旁聽得眉頭直皺,那些專業術語對他而言如同天書,只覺得這兩個女人湊在一起,散發出的“科學怪人”氣場讓他都有些不適。
諸葛詩顯然也有同感,她輕輕拉了拉方羽的衣袖,低聲道:“方兄,她們一時半會兒估計停不下來。我來帶你去別處逛逛?”
方羽點了點頭,他也想離開這個讓他感覺壓抑的培養大廳。
最后看了一眼仍在熱烈討論的丁慧和秘兔,以及那一個個在營養液中沉浮的“尊奴”,方羽隨著諸葛詩,轉身走向大廳的另一側出口。
他的心中,對涅槃組織的警惕和忌憚,已經提升到了最高點。
方羽隨著諸葛詩離開了那令人壓抑的尊奴培養大廳,沿著長廊繼續前行。
走廊兩側偶爾會出現一些關閉的鐵門,門上標記著晦澀的符號或代號,顯然是涅槃組織更為核心的區域,暫時不對外人開放。
周圍寂靜得只能聽到他們兩人的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里回響。
諸葛詩似乎想緩解一下剛才在培養大廳帶來的不適感,低聲向方羽介紹著一些無關緊要的設施功能。
方羽心不在焉地聽著,大部分心神依舊沉浸在剛才所見所聞帶來的沖擊中。
人造信仰者……批量生產尊奴……涅槃組織的野心和技術實力,讓方羽感到壓力不小。
就在他們經過一個光線略顯昏暗的廊道轉角時,旁邊的陰影忽然如同水波般蕩漾了一下,一道身影悄無聲息地從中“滲”了出來,恰好擋在了他們的去路上。
此人身材高瘦,穿著一身暗沉如夜色的緊身衣,臉上帶著一張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羊臉面具,只露出一雙在陰影中閃爍著幽綠光芒的眼睛。
他出現的毫無征兆,氣息與周圍的陰影幾乎融為一體,若非主動現身,極難察覺。
方羽腳步一頓,眼神瞬間銳利起來,體內力量悄然流轉,沉聲問道:“誰?”
諸葛詩看清來人,眉頭微蹙,語氣帶著一絲不悅:“墓羊?你躲在這里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被稱為墓羊的男子發出一聲低沉沙啞的笑聲,如同夜梟啼鳴,目光越過諸葛詩,直接落在了方羽身上,上下打量著,那目光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與一絲輕蔑。
“浮龍,你帶著生人在組織里亂走,可不太合規矩吧?影猴大人知道嗎?”
諸葛詩冷哼一聲,抬了抬下巴:“我既然帶人進來,自然是和影猴請示過的,更是遵循的是尊上的意思。怎么,你有意見?”她特意強調了“尊上”二字,顯示出她此次行動有著極高的授權。
墓羊面具下的臉色顯然變幻了一下,雖然看不清表情,但他周身那股陰冷的氣息出現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
他顯然沒有接到相關的通知,這說明他在組織內的地位和知情權,似乎并不如諸葛詩,或者至少在此事上被排除在外了。
共隋暗:1000/1000。
一個清晰的千血數值,懸浮在墓羊的頭頂。
方羽看著那鮮紅的數字,眼睛微微瞇起。
墓羊似乎被諸葛詩的話噎了一下,有些下不來臺,只好將矛頭再次轉向方羽,語氣帶著挑釁:“哦?這就是你找來的,填補骨虎空缺的幫手?看起來……實力也不怎么樣嘛。”
他感知到的方羽氣息似乎并不特別強大,這讓他生出幾分輕視。
諸葛詩聞言,頓時替方羽感到不平,上前一步,擋在方羽身前,語氣強硬地說道:“墓羊,注意你的態度!刁公子是我請來的貴客,他必將成為新的骨虎!在他正式加入之前,你最好客氣點!”
“骨虎?”墓羊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絲難以置信和濃濃的嫉妒。
組織的十二將雖然名義上是同級,但不同職位之間其實有著微妙的地位差距。
像“骨虎”這種偏向正面戰斗,負責重要攻堅任務的職位,其地位和所能調動的資源,顯然在他這個更偏向后勤的“墓羊”之上。
也就是說,如果方羽真的以“骨虎”的身份加入組織,他墓羊見了面,說不定還得低人一等!
這讓他如何能甘心?對一個來歷不明、實力看似平平的小子?
“哼!”墓羊重重地哼了一聲,語氣冰冷,“即使有尊上允許,在未正式通過考核、完成儀式之前,就還是外人!浮龍,我勸你還是看好你的人,不要帶他隨便亂走,免得看到了什么不該看的東西,惹禍上身!”
說完,他陰冷地瞪了方羽一眼,身形再次如同融入水中一般,緩緩沉入旁邊的陰影之中,消失不見,只留下一股若有若無的陰寒氣息。
諸葛詩對著墓羊消失的方向撇了撇嘴,顯然沒把對方的警告放在心上。“別理他,這家伙就是這樣,神出鬼沒,心眼還小。我們繼續逛我們的。”
方羽點了點頭,并未多言。
墓羊的出現和敵意,讓他對涅槃組織內部并非鐵板一塊有了更直觀的認識。
派系斗爭,地位之爭,在哪里都存在。
諸葛詩又帶著方羽在允許活動的區域內轉了一圈,見識了一些常規的訓練設施和物資倉庫,雖然依舊令人印象深刻,但比起那尊奴培養基地,沖擊力就小得多了。
約莫半個時辰后,兩人才回到了之前與秘兔、丁慧分開的大廳附近。
此時,丁慧和秘兔似乎已經結束了技術探討。
丁慧臉上還帶著未褪的興奮紅暈,眼神發亮,顯然剛才的交流讓她收獲頗豐。
而秘兔則依舊是那冰冷和精明的模樣,見到方羽和諸葛詩回來,就迎了上來。
“刁公子,參觀得如何?”秘兔問道。
“還不錯,算是開了眼界。”方羽淡淡回應。
秘兔不再寒暄,切入正題:“方公子,影猴大人已經為你安排了加入組織的考核任務。”
方羽神色一正:“請講。”
“任務內容并不復雜,”秘兔語氣平穩,“找到上任骨虎的尸體,并將其完整地帶回組織。只要你完成這個任務,組織便會助你徹底成為新任骨虎,屆時,你身上的詛咒問題,組織也會傾力為你解決。”
“上任骨虎的尸體?”方羽聞言,眉頭微皺,心中升起一絲疑惑,“他不是已經確認死亡了嗎?還要他的尸體帶回來干什么?”人死如燈滅,一具尸體,對組織而言還有什么價值?難道是為了安葬?他可不覺得涅槃組織是這么講究人情的機構。
秘兔并未直接回答:“這是組織的規矩,每一任骨虎的傳承,都有些特殊的步驟。”
旁邊的諸葛詩接口解釋道:“方羽,你可能有所不知。每一任骨虎的‘促成’,都消耗了組織大量的珍貴資源,其中最為核心的一種,便是‘至臻金瓣花’。這種奇花的力量會與宿主的骨骼深度融合,即便宿主死亡,其尸骨依舊蘊含著不俗的能量和研究價值。能回收,自然還是要盡量回收的。”
她的解釋合情合理,著眼于資源的再利用。
然而,站在一旁的丁慧,卻微不可察地瞇了瞇眼睛,嘴角掠過一絲了然的笑意。
她顯然想得更深。僅僅是回收資源?恐怕沒那么簡單。
方羽雖然也覺得諸葛詩的解釋有些道理,但本能地感到一絲不對勁,只是眼下信息不足,無法深究。
他正想再詢問一些關于上任骨虎隕落地點的細節,異變突生!
一直安靜站在旁邊的丁慧,忽然臉色一變,猛地閉上眼睛,手指用力按壓在太陽穴上,似乎在極力感知著什么。
片刻后,她豁然睜眼,臉上之前的興奮之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與焦急。
“刁德一!”丁慧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促,“小慧那邊遇到麻煩了!”
方羽心中一凜!
“位置?”毫不猶豫,他立刻問道。
“城西,靠近碼頭那片街區!感應很模糊,她正在快速移動!”丁慧急促地說道。
“走!”方羽當機立斷,也顧不上再細問骨虎任務的事情,轉身就要往外沖。
丁慧自然立刻跟上。
諸葛詩見狀,雖然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么,但看方羽和丁慧的神色也知道事情緊急。
但她沒有立刻跟上,而是跟秘兔了解了任務詳情后,才快速跟上方羽他們。
三人如同三道疾風,迅速沿著來路返回,離開了涅槃組織這個隱藏在破敗外表下的秘密基地,朝著碼頭區的方向疾馳而去。
與此同時,城西某條充斥著魚腥味和腐爛垃圾氣味的小巷深處。
刁小慧如同一個沒有感情的影子,悄無聲息地跟蹤著前方一道窈窕的身影。
那正是方羽委托的任務目標,高夢。
高夢的行動看似隨意,如同在閑逛,但刁小慧憑借其被改造后的敏銳感知,能察覺到對方好像有所提防。仿佛是在故意引誘,或者說,測試著什么。
難道被發現了?
終于,在一個堆滿破舊木箱和廢棄漁網的拐角,高夢的身影突然加速,一閃而逝。
不好!要跟丟了!
刁小慧立刻跟上,然而剛轉過拐角,一只白皙修長卻蘊含著恐怖力量的手掌如同毒蛇般從側面陰影中探出,精準無比地扼住了她的脖頸!
巨大的力量瞬間爆發,讓她根本無法掙脫!
“唔!”刁小慧喉嚨里發出一聲壓抑的悶哼,雙腳離地,被硬生生提了起來。
出手的,正是高夢。
她臉上帶著一絲貓捉老鼠般的戲謔笑容,看著在自己手中掙扎的刁小慧:“小老鼠,跟了這么久,不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