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走吧。”
入夜，美夜子跟谷云一起坐著空幻的神輦出了門。
他們先是來到了學校旁邊的河畔。
這里谷云很少來，他是坐車的。
櫻滿庭是貴族學校，但不意味著所有學生都是富家子弟，也有一些居住在附近的孩子們。
這類學生占據一定比例，多是步行上學。
田村便屬于這類學生。
“怪談與一般的妖魔不同，它們身上的氣息，并不是妖力，而是偏向詛咒的怨力。”
怨力與愿力，一字之差，卻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東西。
“怨力不比詛咒，因為過于稀薄，一般的見鬼之目無法洞察它們的存在。”
“面對這種情況，除靈師們需要特定的法術進行輔助。”
美夜子：“不過我們的話，只要打開靈視之術就可以了。”
美夜子是爺爺的弟子，靈視術被甲五郎托付給了老爺子，讓他進行傳承。
隨著美夜子靈格提升，她的靈視術有了極大的提升，也開始跟谷云一樣，借用靈視術的反向用法，從而掩蓋自身的吸引力。
靈格超過50，就會受到諸神的注視，這可不是好事。
“看到了嗎？”
兩人一起開啟了靈視術，并將力量匯聚在雙眼上。
下一刻，原本只憑陰陽眼看不見的世界，展現在了姐弟倆眼前。
空氣中到處都是黑色的粒子，這是惡神的灰燼，如同霉菌，它們好像火山灰一般到處飄蕩，不計其數。
“這里是第三層世界，但怨力，并不在這里。”
如果是詛咒的話，其實到這里就夠了。
可因為怨力比詛咒要稀薄，所以他們還需要調節靈視術，將自身位格，穩定到二層與三層之間。
“這是…”
谷云的眼中，只見惡神的灰燼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縷縷半透明的灰色絲帶：“這就是怨力？”
“嗯，這些灰色的絲帶，就是孕育出怪談的怨力。”
如果說詛咒來自于世界本身，并非只有人類才會產生詛咒，一草一木都會。
相比之下，怨力就必須來自于有靈智的生命。
而在眾多動物中，人類顯然是數量最多的智慧生物。
“如果是神的愿力，我們可以通過提升靈格，達到四層和五層之間，便可看見。”
美夜子之前試過，愿力是很漂亮的金色絲帶，一直延伸到天上。
“靈視術，真的很神奇呢。”
以前都只能憑借感知感覺，現在卻能直接肉眼所見，以具體的形象，落在兩人眼中。
“除靈師對怪談無能為力，因為他們根本看不到，更找不到它們。”
怪談能夠進入虛世，而虛世卻不是肉體凡胎可以進入的。
再加上虛世分立，數量眾多，你根本不知道要對付的怪談，究竟誕生自哪個虛世。
這就導致，一旦怪談作惡，除靈師完全沒法追蹤和尋找。
除非你運氣爆棚，剛好遇見怪談吞噬人類，順帶著把你也一起抓進去了。
“怪談無法直接在現實中存在，”美夜子繼續解釋道：“它們會制造一種叫做‘蜮’的東西，如同一個小型的結界，以蛛網的形式，抓捕落網的人類。”
簡單來說，就是怪談自帶一個小型領域。
這個領域一般不能移動，需要依附在現實中的某件東西，某個區域，亦或是某種儀式、環節上。
然后像是一張蛛網，等候著人類的踏足。
“如果這次靈異事件真的是裂口女做的。”
“按照裂口女的怪談，”美夜子說：“它的異蜮，不外乎兩處地方。”
“上學和放學的路上？”
“小谷云真聰明。”
美夜子連連點頭：“師傅不擅長對付怪談，是因為怪談大多誕生自近代，而要退治它們，首先就得對其有所了解。”
“像這次的裂口女還好，要是涉及一些先進的科技，比如計算機、電影之類的，那才是真的為難師傅。”
異域是一個獨立的空間，外人很難強行入侵。
更不用說虛世了，那才是絕境。
然而這些，對美夜子和谷云來說，卻完全不是問題。
靈視術最強的地方就在于，它能強行打破界限，讓彼此跨越階層，觸及你的靈格所能觸及的任何世界。
“這也意味著，只要我們將自身的靈格調節到跟怪談同一強度。”
“我們…”
兩人在路上搜尋著，很快就發現了一處奇特的區域，以及那個詭異的身影：“就能破壞怪談的游戲規則！”
繞著學院轉悠了好幾圈，直到天色徹底漆黑一片。
森白燈光下，谷云和美夜子仔細的用靈視術尋找、觀察著。
“還是找不到嗎？”
“怪談嘛，”美夜子：“就是這點麻煩。”
若是妖怪、詛咒作祟，古人留下了大量的道具，什么羅盤定位啊，卜卦推演啊，方法不要太多。
奈何怪談一共就一百年左右的歷史，很多甚至是幾十年來才誕生的新個體。
也許十年后，二十年后，當除靈師們將怪談研究透徹了，會出現類似于羅盤這類的定位儀器。
不過就現在來看，還不到時候。
“怪談不是很強，別說特級，上級都十分少見。”
美夜子：“別人我不知道，我們的話，最不怕的就是跟怪談正面作戰。”
一個會超強的法術，一個身邊有神明和妖魔侍奉。
你這怪談得囂張成什么樣，才能打得過擁有神格的稻荷神，還有一堆修煉了千年的妖魔？
“走吧。”
兩人順著這些灰色的絲線開始尋找，它們由怪談的異域產生，那么其最濃郁的地方，必然就是異域所在。
“在這里嗎？”
姐弟倆找到了那處異域，只見一團扭曲的灰色霧氣在半空中不斷擺動。
一般來說，想要接觸到怪談，需要媒介、儀式和時刻這三個要素。
裂口女的時間是黃昏，媒介是這一團迷霧，而儀式，就是孤身一人的孩童，剛好在這一刻，跨入其中。
這條路相當偏僻，就算有人走，也不可能孤身一人。
然而再小的概率，在龐大基數之下，總歸會有人碰上。
怪談可以改變自己的異域所在，打一槍就換個地方，能抓一個是一個。
“可算是找到你了。”
谷云表示，在他的地盤上如此囂張，今天他必須把這怪談給滅了。
“我在前面，小谷云你跟著我。”
美夜子帶頭跨入了異域，谷云緊隨而至。
下一刻，兩人只覺得天地的色彩被一抹橙紅籠罩，他們仰起頭，只見原本的黑夜，已然變成了逢魔之時的黃昏。
夕陽西下，街道上空無一人。
“異蜮！”
谷云知道，他們這是進入了怪談的蜮內。
這里的一切都是虛幻而不真實的，是怪談力量的體現。
如果是一般的除靈師，他們只能在特定的時刻按照規則進入異蜮，也唯有在擊敗了怪談后，才能脫離。
不過姐弟倆不同，他們是用靈視術進來的，因此只要解除靈格顯化的狀態，立刻就能回到物質世界。
靈視術的進入和撤退，堪稱Bug一般的存在。
“救命啊~~~”
然而不等兩人尋找裂口女的蹤跡，一道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便從前方傳來。
“什么情況？”
姐弟倆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驚異：“這里還有人？”
伴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只見一個長相猥瑣的光頭大叔，正用吃奶的勁兒向兩人狂奔而來。
“救命，救命啊！！”
美夜子第一時間將谷云擋在身后，同時施展靈視術，查看對方。
“人類？”
“是個人啊，姐。”
靈視術是不會出錯的，人類和怪談有著本質的區別，這個猥瑣光頭大叔，確實是個人類。
“小白，狐影結界！”
赤紅色的火焰包裹著一張張巨大的半透明符咒漂浮于半空，它們以兩人為中心向外展開，將姐弟倆保護在結界之內。
“這是什么？”
光頭大叔表情一愣，可感受到身后傳來的陣陣殺氣，他哪里敢停下腳步，當即使出吃奶的勁兒。
“哈哈哈哈~~”
也是此時，兩人看清了光頭大叔身后的影子，那赫然是兩人正要尋找退治的裂口女。
只見她穿著厚重的米黃色風衣，臉上戴著的口罩已經不復存在，那張隱隱有著縫合痕跡的血盆大口，正發出尖銳的狂笑，手中漆黑的巨大剪刀，更是如同要將光頭大叔劈成兩半一般。
“去！”
谷云甩出一張靈符，準確的貼在了光頭大叔身上。
“嗡~~”
靈符蘊含著小白的法力，此時突然釋放，一個小型的狐影結界在光頭大叔周身展開。
“鏗！”
剪刀落下，同結界碰撞。
“啊~~”
伴隨著一陣凄厲慘叫，狐影結界直接將剪刀，連帶著裂口女一起反彈了回去。
“被，被打回去了？”
大叔顯然沒料到谷云的法術會如此厲害，連追殺了他一路，打的他幾近絕望的裂口女，都能瞬間擊退。
“呼，嚇死老夫了。”
保住性命，大叔頓時松了口氣。
他不知道兩人的身份，可有這種實力，絕對不是一般的除靈師。
“怨力等級，轉化為妖力是…”
趁著這會兒功夫，谷云快速判斷裂口女的等級：“相當于中級妖魔？”
“先把人救下來吧。”
美夜子說完，雙手合十，飛快的輕拍兩下。
“啪啪！”
靈力升騰，淡藍色的光暈包裹住了美夜子。
大量水汽匯聚，化作一條條水龍，它們繞過了光頭大叔，從其身側和頭頂，對著再次沖來的裂口女發起攻擊。
“唰唰唰！”
裂口女揮舞剪刀，勉強斬斷了一條水龍。
可面對源源不斷的水汽，裂口女意識到了對手的強大，當即拋棄追殺，向后退開。
“轟！轟！轟！”
美夜子沒有解除法術，而是操控著水龍，乘勝追擊。
眼見的幾次攻擊都被裂口女躲過，只在這異域之中的道路上，留下一個個深坑。
“這家伙，好靈活啊。”
美夜子張開雙臂，眼眸中藍色光暈流轉。
澎湃的水汽自四面八方匯聚在她身側，儼然一副要施展大范圍法術的趨勢。
“美夜子姐姐，這里就交給我可以嗎？”
谷云見此，阻止了美夜子的退治，而是叫出了般若與紅葉。
“嗯…”
美夜子看了他一眼，又看向般若和紅葉，說：“好吧，你留在我身邊，讓式神們出手就行了。”
“好。”
谷云微微一笑：“般若，紅葉…”
“只是個連怨力都不會操控的下級，我一個人就夠了。”
“哎？”
紅葉只說了一句話，不等谷云決斷，她便已經朝著裂口女沖了過去。
谷云原本是打算讓她和般若一起上的。
可紅葉也有自己的傲氣。
對付區區一個連中級都不到的怪談，若是也要兩個上級妖魔聯手，未免太丟臉了些。
“喝~~~”
裂口女佝僂著身子，裂開的大嘴吐出腥臭的污血，手中剪刀透著黑芒，仿佛能將一切斬斷。
血污洶涌澎湃，隨著裂口女的咆哮，凝成實質，化作風暴席卷向她沖來的紅葉鬼女。
“能操控能量！”
見此，谷云和美夜子第一時間判斷出了對方的等級————中級無疑。
妖力是中級，又能操控能量。
前者代表的是你的道行，后者則是擅長的法術、技能。
妖力強大，不代表戰力強大。
在妖力相差不大的情況下，妖魔的強弱，看的還是技巧和招數。
特別是那些手持刀劍，擅長拳腳的妖魔，他們的力量不能簡單的用妖力多寡判斷。
很可能一個妖力只有下級的家伙，一刀砍死了體魄不夠強大的中級妖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