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今天中午這頓飯之后，感覺咱們跟萬達的關系一下子就遠了。”
“正常么。當初就是因為土豆，所以才更進一步的變成了盟友。現在他們既然要退出，那大家自然就會回到一開始的單純的合作關系。”
“你說這話，你自己信嗎？這可不是只退回到一開始合作時的關系那么簡單，而是變得比一開始合作時的關系更疏遠。
畢竟出了清倉退股這種事，大家心里潛意識的就會有隔閡；并且咱們也清楚，萬達之后大概率還會更加遠離影視行業。至少萬達影業是會徹底停擺的，不會再對外投資新項目。”
聽到王常田這番話，林楠不禁笑出了聲。但他沒有反駁，因為老王說得確實在理。
“我突然想到了個比較形象的比喻：咱們跟萬達的關系變化，就像是股市行情的漲跌；
無論是先漲后跌還是先跌后漲，在漲跌的百分比一模一樣的情況下，最終都是遠離了最初的位置——持股資產縮水！”
“一進一退或者一退一進，相較于未動之前，其實都是退了。你這個比喻還真是形象生動，哈哈哈，非常恰當。”
車子緩緩停在了林楠下榻的酒店樓下，他沒有再接老王的話茬，而是直接下了車。
“這會兒才下午三點鐘，你不準備再去金爵論壇或者國際影展區那邊看看？”王常田坐在車里，詢問道。
“不了，我歇會兒，想點事情，傍晚的時候再看吧。”林楠頭也不回地擺了擺手，婉拒了。
不多時，載著王常田的車就再次出發，駛向了會展中心方向。
車內，王常田也已經換上了一副頗為鄭重的模樣，嘀咕地問道：
“林楠的山海院線，是計劃要做精品院線的；而萬達院線旗下過半以上的影城影院都在一二線的繁華地帶，完美契合他的需要。
所以如果有一天萬達那邊真的要出手的話，林楠是肯定會接的，但又不會全要。那剩下的那些，我們包圓怎么樣？
換句話說，如果萬達真的有一天開口了，咱們可以跟林楠影業一起瓜分掉……你覺得呢？”
“王董，要不等過兩天回了首都，您開個高管會，議一議？”
開著車的秘書低聲回了一句。他很清楚，自家老板這不是在問他的意見，只是需要一個捧哏搭話的而已。
“嗯，好，是可以議一議。那就定個開會的時間吧，你這兩天去跟李總她們挨個通知一下。”
“明白。”
“今年上影節期間，林師哥也太低調了。截至目前所有的公開活動他都沒有出席，看這樣子是就等著閉幕式紅毯和頒獎典禮了。”
“沒錯，頒獎結束后他就立馬飛回家，大概率也不會參加今年新增的金爵獎閉幕酒會。”
接過話茬，舒倡也在打趣。眼下林大導演的眼睛里，只有他那大著肚子的老婆。什么影展，什么論壇，統統沒興趣。
“大半夜的回家？家里有孕婦呢，深更半夜的回去不吉利吧？”小韓同學抓到了字眼。
“啊？那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既然連你都能想到這種風俗說法，那估摸著我哥應該就不是大后天晚上的航班了，應該是隔天上午。”
“你這話什么意思，陰陽怪氣的諷刺我？”
“嘿嘿嘿……”
“你們倆消停點兒吧，韓董可正在上面發言呢。”邢艾那有點看不下去了，提醒著一旁小聲嬉戲的韓佳女和舒倡。
“好了好了，專心聽我爸的高調子。”韓佳女擺擺手，目光再次看向了臺上的韓三坪。
今天下午的論壇上，韓三爺在講著主旋律商業電影的事情，警示電影行業不要過度依賴和透支這條賽道；
也警示業內少數人不要借著主旋律電影的正確性，往里面喪心病狂地夾帶私貨，尤其是一些個人的三觀不正的反面認知和思想……
“嗯，這話說得沒毛病。總有一些屁股歪的會往主旋律電影里夾私，抹黑、弱化正面人物和事跡，側面洗白反派，或烘托外國人的高尚和美好，以此對比著貶低國人……”
“哦豁，這就讓我忍不住想到最近某部主旋律電影被連續卡審核的事情了。按理說，主旋律電影怎么會被接二連三的打回呢？嘖嘖嘖……”
“悠著點兒，導演兩口子可就在不遠處坐著呢。”邢艾那也憋著笑，再次“敲打”道。
“哪兒呢？”聽到這話，韓佳女立刻舉目張望。在她瞄到人之后，頓時就忍不住揶揄了起來：“月底之前，他們會有驚喜收到的。”
在舒倡還有點懵的情況下，邢艾那已經隱隱猜到了小韓的話外之音，“不會吧？都再一再二了，還有再三？”
“我也只是在我爸他們閑聊的時候聽了一句，但應該沒聽錯。”
翻過一夜，那邊的亂象明顯又上升了一個臺階。
不過對于上影節這邊的圈內人來說，大家更關注的則是王保強的相關資訊。
得承認，后者這兩年多時間以來確實是夠慘，完全可以用命途多舛來形容。
殺青回來就是帽子，民事、刑事官司不斷，家里老人受不了打擊確診晚期……終于，今天凌晨挺到了油盡燈枯，走了。
作為整個華語影視行業唯一一個從底層草根一步步走到頂級一線的男演員，且是品行完全值得信賴的國民度超高的一線……他即便是刻意低調家里的事情，但媒體也不會給他任何機會。
這不，僅僅一個早飯的時間，大半個圈子就都知道了。而網上也出現了長達半個小時的熱搜，直至被人為公關后降了下去。
“說句不好聽的話，他這三年來的身心壓抑也算是解脫了。
后面，我覺得他會更加成功；完全符合那句老話，怎么說來著？對了，這叫經過苦難打擊磨礪后的蛻變、質變！
我敢打賭，等他下次再做電影導演的時候，一定不會是《大鬧天竺》這一類的喜劇題材了。”
面對任大董事長的信誓旦旦，林楠一時間完全無話可說。因為前者的這番話，屬實太具說服力。
對于王保強這種堅毅性格的人而言，打擊、苦痛和磨礪，的的確確會被他化作前進的養料，咬著牙向前。
“任董，咱們還是說正事兒吧？”
看著吳亰、李紹紅、趙滔等人欲言又止的模樣，最終還是林楠出聲打斷了任中倫的感慨。
大家今天上午坐到這兒來開會，是為后天晚上的頒獎流程做安排的，不是來八卦的。
“抱歉，是我太有感而發了。好了，接下來就說正事。”
隨著任中倫的頷首，一旁的工作人員當即就將頒獎典禮的流程表，發到了會議室內所有頒獎嘉賓的身前。
“表演環節全是老電影的主題曲？”
“《紅高粱》、《霸王別姬》、《臥虎藏龍》、《上甘嶺》、《少林寺》、《小花》……這些表演曲目真夠懷舊的呀！”
“林導，之前公布頒獎嘉賓名單的時候，我就猜測你是頒發最佳影片金爵大獎。今天一看，果然如此，哈哈……”
“那我可要恭喜你了，你這次是頒發最佳導演金爵獎。所以，你爭取以后也拿一次A類電影節的最佳導演。”
林楠笑著打趣了吳亰一句，后者當即后仰身子，直擺手。
邊上的其他人也是笑個不停，這種事情可不是想想就能實現的；且很顯然，吳亰大概率沒這個希望。
21號晚上，電影頻道傳媒大獎單元頒獎。
毫無疑問，這個單元基本沒有大腕演員，尤其是沒有大腕導演去捧場。
因為這個模塊就是電影頻道夾帶私貨放進來的，得獎的都是華語電影中的“人情片”，大多是以人情、流量和熱度為參考依據的。
22號晚上，亞洲新人獎單元開獎。來捧場這個頒獎典禮的業內嘉賓，那可就正式得多了。
畢竟寧皓是評審團主席，且來參賽的電影來自于大半個東南亞。最為關鍵的是，亞洲新人獎單元是上影節的正式單元。
不過林楠依舊選擇在酒店里宅著，沒有去給寧皓捧場。因為劉藝菲要在傍晚去做孕檢，林楠和她全程開著視頻……
一晃眼，時間就來到了今年上影節的閉幕式，23號。
整個圈子的焦點都在下午的紅毯，也一如慣例，大批的演員明星們從一大早就開始了準備。
而在這種情況下，林楠就顯得很特殊了；他這是第一次撇下劉藝菲，一個人來參加上影節，一時間還真有點不習慣。
以前每一次上影節閉幕式的上午，劉姑娘都是在化妝、在試衣服、試珠寶、搭配皮包配飾，而林楠則在一旁陪聊……
可今天上午，林大導演就著實有點孤零零了。大家都在忙，只有他在瞎溜達。想跟劉藝菲打個電話聊聊天吧，得，她還在睡覺。
“下午的紅毯，你好像還沒有伴兒吧？要不要來我們《困在時間里的父親》劇組，搭個伙兒？”
“你想蹭我熱度？輪也輪不到你這邊呀。”聽到寧皓的邀請，林楠頓時就忍俊不禁了。
“你這話說的，我這邊好歹也是去年威尼斯電影節的最佳導演和影帝陣容，還需要蹭熱度？”
“呵呵，你說的這倆獎都是我發的。”
“你說這個可就沒意思了啊。獎，它只是經了一遍你的手而已，最終都是要到我這兒來滴。”
行吧，面對如此厚顏無恥的人，林大導演果斷選擇了無視。
畢竟他要是真去了，那指定就沒劇組什么事了；因為主持人的焦點絕會落到他身上，也肯定會詢問今年劉藝菲為什么沒來。
不多時，就見岳軍也趕了過來；跟寧皓點頭示意后，就跟林楠說起了正事兒：“紅毯順序已經下來了，《誤殺》劇組插隊成功，排在《中國機長》劇組的后面上紅毯。”
“挺好的，讓主旋律帶著這部現實題材電影，也能多點兒曝光。”林楠點了點頭。
“唉對了，寧導，《困在時間里的父親》可就只剩下十一天了。首映禮的事情，您這邊確定已經籌備好了吧？”
“放心，我剛剛還跟林楠在這兒說呢，3號的首映禮一定沒問題。倒是你們的《哪吒之魔童降世》，真的不辦首映儀式？”
“不了，怕辦了首映禮之后太火，以至于從上映的第一天開始就持續榨干檔期。要真那樣，你就等著哭吧。”林楠搶在岳軍前面，給了寧皓一個回答。
“嘁，你可真能吹。說到底它也就只是一部動畫大電影，又不是你親自執導、藝菲主演的《花木蘭》……”
一上午時間匆匆而逝，大批媒體也已然在魔都大劇院那邊開始了排兵布陣。
再看今年那些流量明星的粉絲群體，這些人明顯更加魔怔了；居然頂著大太陽，從中午就開始了扎堆。
她們甚至影響了大劇院外面馬路上的交通，以致于讓大批交警也被迫從中午開始加起了班，維持起了現場秩序。
下午四點鐘，各個劇組陸續接到通知，無數電影人、演員明星相繼動身，啟程前往紅毯。
而與此同時，港圈那邊也傳來了消息，說漫威的選角團隊正式結束了《尚氣與十環傳奇》的試鏡，已于中午時分登機，返程好萊塢了。
“林，恭喜你。我剛剛從華納那邊打聽來到，截至三個小時前，你那部《流浪地球》的海外票房已經達到了3.8億刀。
我覺得不出意外的話，到7月底的時候，總票房應該能到5億美元以上。但再多的話，應該就不可能了，反正很難。
你知道嗎，用迪士尼市場部門的話來講就是，如果將《流浪地球》中的所有演員都換成白人，尤其是將主角換成萊昂或者馬特，那它的全球總票房絕對可以沖上25億美元，甚至對奧斯卡也擁有著很強的沖擊力和競爭力……”
剛坐進車里，林楠就接到了湯姆的電話。他一開口就是《流浪地球》的事情，聽得出來，也很替林楠高興。
“洛杉磯這會兒應該已經是凌晨一點鐘了吧？”接過話茬后，林楠第一句話就是反問時間。湯姆這個作息，可真夠浪的。
“林，你這會兒心里絕對在說我的壞話。你不用否認，我猜得到，哈哈……”
跟湯姆已經是十幾年的老朋友了，林楠還真忽悠不了這貨。他笑了笑，算是默認了。
“我在威尼斯這邊出差呢，所以跟你那邊的時差只有6個小時。別一天天總把我想的那么齷齪和猥瑣。”
聽到這話后，林楠果斷接受批評，賠禮道歉，隨后笑著詢問道：“湯姆，你打電話過來不會就只為了說《流浪地球》的事情吧？
要只是說這件事情，那現在說完了，咱們要不就掛了？我這會兒正趕去參加電影節呢，一會兒就到了，沒時間跟你聊。”
“不，還有個小道消息要跟你透露一下。是關于你們那邊中國演員的事情。”此刻，湯姆的語氣里明顯有了一絲認真和復雜。
而林楠也瞬間變得嚴肅了起來，因為他隱約之間猜到了什么，“是漫威那部《尚氣與十環傳奇》？”
“沒錯，我昨天晚上……也就是你那邊今天的凌晨。我從集團得到了準確消息，《尚氣與十環傳奇》中的男二號、最大的反派，傅滿洲這個角色定了港島演員梁潮偉……
據我所知，他在你們那邊兒可是最頂級的男演員之一，居然會主動試鏡這種對你們來說具有爭議性，甚至是侮辱性質的角色？這未免也有些太……”
“太諷刺了？”林楠補充道。
“嗯，沒錯，他就不怕你們那邊的輿論抵制嗎？對了，這部《尚氣與十環傳奇》計劃在下個月下旬面向全球公布……”
十幾分鐘后，車窗外的景象已然變成了人山人海。而此時，林楠也和湯姆雙雙掛斷了電話。
“是啊，太諷刺了！”
林楠嘴里冷冰冰地嘀咕了一句，然后就在紅毯現場工作人員的主動開車門和邀請中，面帶笑容地下了車。
“林導，您請這邊走，等候區有休息的位置和茶點供應……”
“好。”
“林導，你今天怎么孤家寡人了？”
“林導，要不要做個伴兒，我也是一個人。”
“我覺得林導缺個女伴兒！”
“我還覺得你在刀尖上作死呢，哈哈……”
一聲聲說笑式的問候不絕于耳，林楠自然也一一笑臉回應。
徑直走到了一大幫子自己人的身邊后，林楠這才搓了搓有些僵硬的面部肌肉。
迎著景恬、舒倡、韓佳女、熱巴幾人的詢問眼神，他搖了搖頭，今天堅持一個人上紅毯。
六點鐘、七點鐘……
一個個劇組，一個個電影人及演員明星，一個個紅毯上的采訪……今晚的節奏格外輕快。
到晚上七點半的時候，所有人已經全部落座在了魔都大劇院內。
林楠罕見地坐到了第一排，左手邊是任中倫，右手旁是這邊宣傳部門的二把手。
得，他是被欽點的，貌似是魔都這邊得到了消息，《我不是藥神》已經內定了部里的五個一工程獎。成績，到手了！
《妹妹你大膽地往前走》、《當愛已成往事》、《月光愛人》、《我的祖國》、《牧羊曲》、《絨花》……
一首首經典大片的主題曲，被依次在臺上演唱。距離大家最近的，都已經過去了19年。沒錯，就是《臥虎藏龍》的這首《月光愛人》……
八點鐘開始頒獎……
王景椿搭檔著英國影人湯姆·希德勒斯頓，頒發了最佳女演員獎，是個老外。
趙滔和詠梅，頒發了最佳男演員獎。嗯，不愧是最喜歡出多黃蛋的魔都國際電影節——雙黃蛋，有一個是自己人。
吳亰和李紹紅一起頒了最佳導演獎，還是老外。
九點鐘整，當林楠一個人拿著卡片從后臺走上頒獎臺的時候，他總覺得臺下好多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對勁兒。
但他沒有多想，而是自顧自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務——為外語片頒發最佳影片金爵大獎！
臺上在講著獲獎感言的時候，林楠則是低調地走下了頒獎臺，他貓著腰快步走向了自己的位置。
但是，好多人的目光還是緊緊鎖定著他。眼神和表情俱是戲謔，隱隱帶著“挑釁”？
“林導，可以啊！”
“林導，恭喜了，回頭一定記得給我發請帖。”
“林導，你們這也太低調了吧？”
“就是，我們又不是不隨禮……”
嗡嗡嗡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林楠一臉懵逼地看著任中倫，后者在嬉笑挑眉。
他又回頭望向了一臉無語的舒倡和一臉幸災樂禍的韓佳女，直接口型詢問：“怎么了？”
“你老婆是個笨蛋！”舒倡同樣做著口型，回了一句。
再看前三排的其他圈內熟人，此刻大多數都是笑呵呵地望著林楠，眼神里都是一個意思：“林導，藏得夠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