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耀東也只能想想，現在想要去首都，最方便的路線是先坐船到魔都，再從魔都坐火車去首都，這是最穩妥的。
但老太太也91了，成年人跑一趟來回都得焉了吧唧的，更何況高齡老人。
不折騰指不定能活100，折騰一下可能就很享年當年了。
林秀清笑著說：“到時候我們一塊去，然后在天安門前拍個照，帶回來給她看就好了。”
“哎，說起這個拍照，咱們還沒有集體去展館前面拍一個大合照，明天得拍一下，紀念我們廠的第一次廣交會。”
“這個好，等會他們回來的時候去敲門講一下，干脆明天一大早去拍，人少一點。”
“后天吧，夜里他們都在排火車票，早上得休息。”
“嗯。”
兩人早早歇下來，出門在外要養足精神。
第二天清早，他們去火車站時，窗口已經開了，從隊伍尾巴一路往前走去，看到排在窗口前五六米的自家人時都驚訝了。
詢問了下才知道，昨晚上窗口10點左右關的，來的時候排挺后面的，后面才慢慢挪到前面。
然后早上6點窗口就上班了，還挺人性化的。
現在的火車站售票處和大多數國營單位一樣，有嚴格的上、下班時間。
在深夜時段，售票大廳會清場、熄燈，只留下少數工作人員值班，但不會對外售票。
這時候的社會服務理念更側重于管理而非服務，夜間維持整個售票系統運行的成本和必要性都不高。
葉耀東排了一個小時才輪到了，因為是始發站，票還挺多的，他們也很及時的過來排隊，只是要出示的證件比較多，不然不給買十幾張，怕他是黃牛。
還好，他證件都帶的很齊全，連廣交會邀請函跟工作證都一起提供。
他們看了又看，問了又問，又核驗了提供的證件，然后才給出票。
葉耀東拿到票時也松了口氣，“真不容易啊，問的那么清清楚楚，感覺要把祖上三代都刨出來。”
“我也以為不給買那么多票，等會要去找黃牛了。”
“反正買到了就行了，走吧，去展館看看，沒啥事的話，等會兒我們也出去逛逛，看看大名鼎鼎的十三行。”
展館7點就開門了，今天照舊還是有不少人在布置展館，但是對比昨天看到的一片毛胚，已經像模像樣了，大多數展位已經布置好了，都能看到是賣什么的。
他們看到自家的攤位有人在守著就放心的到處轉了，看看別人家是什么樣的，還有這些展廳都賣什么的。
最好再找找看有沒有跟他們一樣的生產型企業，有沒有賣類似產品的？看看人家的報價，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現在還有一些沒有布置完，我們等下午閉館前再過來瞧一下吧？估計到時候應該全部攤位都布置好了。”
葉耀東也逛的差不多，點點頭，“那就回招待所，先把剛剛買的車票還有證件那些東西放好，我們就去十三行逛一逛。”
“好。”她回答的語氣明顯雀躍了。
這一趟來羊城是奔著工廠的未來，但是也是他們的新旅途，新地圖。
不止林秀清，葉耀東也看啥都覺得好奇。
上輩子的這個時候，他還在家里躺平，哪里有機會到處走，到處見識，更是不知道大家嘴里遍地是黃金，遍地是機遇的羊城長什么樣子。
現在是有機會走了，不過時間有限，也有些不是時候，也不能到處亂走，他只能選擇的去。
十三行他上輩子在電視上就聽過了，是真大名鼎鼎。
他們兩口子打車打了半個小時多就到地方了。
還問了路人，才知道眼前這一條條被店鋪和攤檔擠壓得喘不過氣來的狹窄巷道，就是十三行。
一個個提著大號塑料袋的男男女女，還有背著蛇皮袋的搬運工，在狹窄的街道里緩慢移動。
耳邊充斥著全國各地的各種方言，還有拉車夫的吆喝聲。
“借借！唔該借借！”（讓讓！麻煩讓讓！）
人力三輪車和自制的小鐵皮車滿載著貨物，在人群中艱難地穿行，車夫焦急的喊聲不絕于耳。
林秀清左右張望，“好多人啊，比招待所附近的那條夜市人還多。”
葉耀東看著人力三輪車，一些小板車，鐵皮車上面都是黑色塑料袋打包的貨。
“下輩子要是不打魚，沒有生活在海邊，還生活在這個年代的話，咱們就來羊城進貨，肯定發財。”
“還下輩子呢，這輩子都沒過完，錢都沒花完，你舍得過下輩子啊？”
“提前計劃，萬一真有下輩子呢。”
“走吧，進去看看吧，好多人，個個都是扛著一大包貨出來，這是來這進貨了。”
兩人剛走進巷子就看到衣架直接從店里伸到街中央，上面掛滿了當時最時髦的“廣貨”。
抬頭望去，空中橫七豎八地拉滿了鐵絲，小販們用鐵鉤掛上一捆捆衣服，用力一推——“唰”的一聲，貨物就從店鋪“飛”到了街對面的攤檔。
葉耀東還眼疾手快的拉了一把林秀清，不然得被貨碰到。
林秀清已經看得目瞪口呆了，“還能這樣的？”
“小心一點。”
還沒走幾步呢，他們又看到了前面一大幫的人在那里搶貨，跟大混戰一樣。
一包貨五六個人在拉扯來拉扯去的搶，還上演著扣手、肘擊，一個老太太直接躺在貨上面。
“我有病啊，我有高血壓，我有病，我有大病，你們不要碰我……”
周圍的人一時有些不敢輕舉妄動，然后只能恨恨地咒罵著作罷，又去搶下一包貨。
老太太麻溜的爬起來抱著懷里的貨，遞給一旁的婦女，“走走，搶下一包……”
兩口子看得兩人目瞪口呆。
林秀清不敢置信的看著葉耀東，“還可以這樣的？”
“牛逼！”葉耀東從頭到尾一直呲著牙，這會才吐了兩個字出來。
“這么搶手的嗎？”
“原來搶手貨是這個意思，是動詞……”
“原來不好拿還是真不好拿。”
他們話還沒說完呢，旁邊新一輪的大戰又開始了。
然后周圍不明所以的人看他們在那里搶貨，以為那一包是搶手貨，也跟著加入……
葉耀東跟林秀清兩口子趕緊讓到一邊去，免得被戰火波及，而前方還有類似的搶貨大戰。
“……這拿貨也挺不容易的，全靠搶啊？還得拼力氣豁出去。”
“應該是太好賺錢太暢銷了，所以這些人看都不看，人多搶的東西他們也跟著搶。搶到就是賺到，一捆貨，就是一捆鈔票。”
難怪有句順口溜，東西南北中，發財到廣東。
“那我們明天展會的時候，是不是也可以這樣？人多詢問的攤位，更能引人好奇地上前？”
“那肯定的，就像有人開了兩輛貨車的西瓜，一個貨車圍滿了人，一個貨車冷冷清清的，你選擇去哪一家買？”
“那人多光顧的地方肯定有被光顧的道理……”
葉耀東摸摸下巴，“沒地方找托，不然找幾個托，先光顧攤位賺賺人氣？”
“啊？”
“明天開館的時候，要么安排兩人裝模作樣一下？”
“要怎么裝模作樣？”
“等會問問人，看看哪里有賣假發的，買兩頂金色卷發，反正露個背影給人看就可以。”
林秀清：“……”
葉耀東越想越覺得自己這個點子好，他們可是私人企業第一屆，肯定沒有老熟客，自己先給自己整個人氣。
“我覺得可以，也不浪費，平常的話你可以拿去帶，或者拿回去送業務員小妹。”
林秀清白了他一眼，“你想送哪個業務員小妹？”
“隨便，誰要誰拿去。”
“這里哪有賣假發的？”
“那就隨便逛逛，便宜就扛兩袋回去分，看著都是女士的服裝，扛一袋年輕的，扛一袋中年的，一袋給你分配，一袋帶回去給我娘分配，這出遠門的伴手禮特產也有了。說出去也是羊城貨，也有面子。”
“這個還真的是按包，拿一包多少錢，人家拆都不用拆開看，就拿走了？”
“批發嘛，不然價格能這么便宜嗎？”
兩人邊說邊往巷子里走，哪里都是搶貨大戰，每一個檔口都是人，他們倆光看著又下不了手，又不知道搶的啥東西，就只能在一旁驚嘆。
到處都響著計算器的滴滴聲音，跟吆喝的廣普，還有打包的撕拉聲，膠帶一拉一貼就是一包貨。
直到快出了巷尾，才看到有稍微冷清一點的店鋪正在打包，這才好奇的進去詢問挑揀。
等從檔口出來，葉耀東肩上也扛了一包貨，并且巷子里更為擁擠了，人潮洶涌的不停的涌進來。
他們是上午過來的，還算早，這會兒快臨近中午，人更多了，仿佛東西不要錢一樣，一沖進去就搶，他們都快被擠散了。
林秀清緊緊拉著葉耀東的衣擺，“回去吧，不要逛了，人太多太擠了。”
“嗯，出去我們就找個地方吃飯，吃完就回去，我老早就已經聞到牛雜味了。”
“那就吃完了立即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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