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的短暫強對流，只持續1.5小時，結果三小時都還沒結束，雨噼里啪啦的，8級海風一陣又一陣。
最顛簸的時候，浪花都翻過四五米的船頭，打到了甲板上。
這要是在近海的話，不要說8級風浪，6級就得回去了。
大家看著一直持續沒停的風雨，罵罵咧咧。
“不是說好預計一個半小時嗎？這都三小時了，該不會持續到天亮吧？”
“真不靠譜啊。”
葉耀東安撫道：“各船還好吧？”
“好是還好，這么大的風浪也不是沒有過，就是不知道啥時候過去。”
“要么開船先駛離這一片海域吧，離開烏云籠罩區域應該就很好。”
“對，也好，先駛離這一片烏云籠罩的地方。”
葉耀東看了一下海圖，“跟我往東北方向前行一段看看。”
“收到！”
他這邊加速動了起來，其他漁船接到通知后也都連忙跟上。
乘風破浪的又過了四十分鐘，不知道是不是駛出了那片霧雨籠罩區域，陣風漸漸變弱了，雨勢也變小了。
“哎喲，總算是風浪沒那么大了，雨也小了。”
“前面就該跑遠一點，離開那片烏云。”
葉耀東讓各漁船報平安，確認都沒人受傷，只是8號船丟了兩大筐鯛魚這才放心了，其他船都沒有損失，工具設備能收的都早一步收起來了，丟點貨是小事。
他看了一下身后，不知道雨勢有沒有弱了，處在同一片天空，有時候可能前面有雨，后面晴天。
“這邊風雨都小了，你們就在這邊四散開探測魚群，多警惕一點，注意暗礁什么的，看看適不適合下網。”
漁船四散來，葉耀東又開始閑了。
他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時間，才12點沒到，倒是可以先吃個夜宵壓壓驚。
他這條船反正也不用行駛，暫時可以不用咋管，他去到樓下餐廳瞧了一下。
好家伙，個個都坐著吃夜宵，就他在當牛馬。
“靠，都在這，看你們還挺舒服的啊？”
“啊哈哈，哪兒剛剛在這里頭也提心吊膽的。”
“剛吃上哈哈，正想去駕駛艙問你吃不吃宵夜。”
“真剛煮出來的，前面浪太大太顛簸了，廚師也沒辦法干活。”
“來來來，先來一碗海鮮面，吃一下壓壓驚。”
葉耀東只是打趣了一下，拿著鋁飯盒打了一碗海鮮面上駕駛艙吃去，這里太悶太擁擠了，倒不如坐駕駛艙來的舒坦。
這在海上啥都缺，就是海鮮不缺，一份夜宵里面海鮮比面多，等他啃完螃蟹皮皮蝦，面都多了一倍。
他慢悠悠的吃完剛放下飯盒，卻突然看到雷達顯示屏上出現了好幾個移動的綠點，還沒等他湊近仔細看，綠點又轉變為黃點。
這說明回波變強了。
“啥東西？”
正當他打算說話時，對講機里頭響起了。
“我好像檢測到了前方有一隊漁船？”
“對，我也檢測到了，有好幾個黃點正在快速移動，往這邊靠近。”
“是漁船嗎？一整隊的，該不會又是走私船吧？”
葉耀東道：“我去公眾頻道上面喊話，提醒一下。”
他將對講機放到一邊，然后按下公眾頻道說話按鈕。
“前方的漁船，我方漁船閩先鋒號正在此區域作業，請勿靠近，注意避讓，以免網具糾纏，謝謝配合。”
“收到，我方漁船閩漁88號只是航行通過，按照返回的航線走，不會打擾。”
葉耀東點點頭，但是突然又覺得這個船名好像有點熟，過年他爹好像提過一句，他姑丈呆的船名就這個？
“閩漁88號？中南后村？”
“啊？”
“何大偉？”
“啊，熟人？他是船上的二副。”
“他是我姑丈。”
“巧了，晚上他配合我值班，我把他叫過來。”
葉耀東還是有點驚訝的，在這海上還能遇到？幾年了，沒想到今天遇到。
他跟這個姑丈不太熟，這個姑丈有點短命，也就活到60出頭，好像就是沒活過千禧年。
聽說也是常年在海上，回家的時間也不多，一年都沒多少天在家，過年有時候都沒在。
所以可能也因為勞累過度，短命吧。
他重生回來十年，可能也就見過兩三回，他姑他都沒咋碰上面，也就家有喜事才會瞧見，誰讓他大多時間都不在家，都在海上，后面幾年都在這邊。
只是有聽阿清說他姑時不時會過來看看老太太，逢年過節也都會送東西來，但也不會留下來吃飯，坐坐就走了，留都留不住。
很多人都還保留著老一套的習慣，因為糧食不充足，都不會在人家家里留飯，瞅著快到飯點就趕緊提前離開。
還好改開以前，誰都只能貓在村里，改開以后才慢慢的長時間待在海上，不然年輕的老婆不出軌才怪。
現在么，年紀一大把，什么都無所謂，拿錢回家就好了！
沒一會兒，小頻道里面想起他姑丈的聲音。
“喂喂，你是東子啊？”
“對，是我沒想到這么巧，你們怎么在這片海域，我一直以為你是在靠近灣灣海峽跑船。”
“今年換了，年后干了點不一樣的，你都在這邊？”
“對，我這兩年基本都在DYD漁場，前幾年在舟市的漁船，那也還有船還在那邊。”
“哦，聽說你這幾年不得了，漁船越做越大啊，難得放假回去，鎮上都是你的傳說啊，可惜每次回家都聽說你不在。”
“是啊，太忙了，這五六年基本都在外頭。”
葉耀東跟他敘了一會舊，對方漁船沒有停歇，一直都在快速航行，也從他們這片海域借道穿了過去。
他們距離離得近，通訊倒也不影響。
聊了有小半小時，估計開船的人去休息了，把船交給他姑丈看著。
這時他姑丈才跟他說：“前面有別人在，不太好跟你講，我們這一趟是去鬼子那偷捕珊瑚了，搞了一票大的，所以現在急著返回。匆匆忙忙，要是碰到陌生漁船作業，估計也是橫沖直撞闖過去。”
“！！！”葉耀東震驚。
“我們這一趟計劃先在舟市靠岸，補給一下，還要先把船上的貨出手一部分給大老板，然后還要靠岸魔都出手，在這期間應該會在港口多逗留幾天。這一趟結束，我也應該會有半個月的假。”
“牛啊，膽還挺大的，幾條船啊？就這么直接沖到本韓那邊去了？”
“有十幾條船，都是我們鎮上周圍的，大家都相熟的，大家這兩年陸續搞了大船，就想著搞一把大的，把債務清一清。”
“搞一船回來，那賺大了，何止是清了債務。”
“都是碰運氣，嚇都嚇死了，夜晚偷捕的時候，被他們巡邏艦發現了，跑都快來不及了。”
“所以你們這是被人攆回來了？”他還開玩笑，輕松的道。
“差不多，搞了兩三網就被發現了，趕緊跑，還好跑掉了，接下去得安分了。”
“那你們老板也賺夠了。”
“那也確實。”
“你要不要考慮來我這干？不需要當二副，直接就給你提船長，拿分成，船長的分成可比二副高多了。”
何大偉猶豫了，“先等等吧，我這船老大也蠻好的，一個村的自己人，一時也不好說不干就不干。”
“這有什么，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誰給的價高就去誰那。”
“唉，我簽了10年的合同，還得五六年才到期呢。”
“十年！我都還只把人簽下來5年，而且還是前年才開始簽的。”
當時是為了送人去學習培訓，所以才搞正式一點，簽個合同，不然，他把人培養出來，人家直接跳槽去別的地方干，或者單干，那他不虧大了？
難怪全親戚都知道他現在手里有一堆的船，掙了不少的錢，發了大財，他這個跑船的姑丈卻沒湊上來。
原來是湊上來也沒用，早就已經賣身了。
“我前幾年也是想著都快50了，簽個10年也沒什么，正好有一筆穩定的錢拿，不用擔心沒活干，剛好等干完10年也干不動，能回家養老了。”
“行吧，你這過兩天就先靠岸舟市吧？我過兩天收鮮船也靠岸回去一趟，到時候聯系你，有電話可以嗎？還是我給你留？”
“你給我留吧，我這臨時停靠的港口，哪來的電話號碼，你給我留一個，過兩天我打你電話。”
“好的，要不你順便再給我看一下，船上有沒有品相好的珊瑚給我留一個，我拿著放辦公室當擺件招財。”
“好說，沒問題，到時候送你一個。”
葉耀東客氣的感謝了一下，就先掛上了。
他就說吧，他姑家怎么那么多珊瑚，比誰都多，一大堆到處送人，丟掉都不心疼，原來都是他姑丈這樣子跑船弄回來的。
等他再干個五六年回來，人也活不了多久了，想想也怪可憐的。
奮斗了大半輩子，臨到老了能享福了，偏偏享不了了。
這干一輩子到底是為了啥啊？
老婆孩子后半輩子快活了，自己卻早死了。
葉耀東琢磨著等靠岸后，跟人多聊聊，或許可以等他們下一趟靠岸魔都的時候，讓他去做個身體檢查一下。
要是不適合出海就停掉，早點回家養老得了，這樣指不定還可以多活幾年。
不然辛辛苦苦一輩子，沒享過福，光吃苦，這人生也夠悲催的。
遇到他姑丈這事也算是夜里的一個插曲，聊天過程中，其他船通過對講機嘀嘀咕咕，他也沒管，隨便他們自個決定安排。
后半夜雨也漸漸停了，只不過第二天照舊沒有太陽，天亮了都感覺沒亮，依舊灰蒙蒙的，只看的到一顆啟明星。
秋冬天大多都是這種灰蒙蒙的天氣，這會兒算是冬末春初，一樣還是這種天氣。
一場春雨一場暖，他還沒感覺到暖，估計得等上岸了才會有感覺。
葉耀東等在海上漂到了第3個白天，這才開始安排收貨傳輸魚，大多漁船都七八成滿倉了，好貨雜貨都有。
他得挨個輪著收過去，再加上排隊等的時間，估計都得輪一天，所以他清早就開始干了。
“各船匯報一下艙滿情況？我要準備收貨了。”
“我這七成艙，剛收完貨，可以直接開船過來了……”
“遠洋2號也是7成倉左右，這一網才剛放下去，得排下午收貨。”
漁船斷斷續續的匯報，他按照情況，先排了三個先后對接時間。
“準備靠過來了，船頭對船頭，保持好距離！”
“收到！”
命令下達，雙方漁船順利連接上，抽魚泵瞬間啟動，發出一種獨特而有力的“嗡嗡”聲，仿佛巨獸開始吞咽。
他們是從雜貨開始的，直接輸送到底艙的發酵池子，然后再進行加工。
就在這機械高效作業的間隙，抽魚泵激起的劇烈水流和散逸出的濃烈魚腥味，吸引了不少的大魚小魚徘徊在他們漁船周圍。
幾只膽大的信天翁趁著魚流翻涌的瞬間，俯沖下來，精準地叼走被水流震暈的小魚。
一些海鷗都大膽的直接停在了漁船的欄桿上。
海面上都出現了幾只海豚冒頭，好奇的看著他們怎么停泊著不動。
葉耀東站在舵樓上面，看著底下的海豚，總覺得還挺人性化的，仿佛他們群眾吃瓜的樣子一樣，哪里有點啥事總得湊上來瞧一下。
看著這一切，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他拿起對講機，聲音沉穩地穿透機器的轟鳴。
“這一艘搞定后，下一艘立馬接上，下一艘船提前準備好！動作都快著點，收完趕緊回去了。”
漁船一條接一條的被抽空貨，然后又繼續展開新一輪的探測捕撈。
有的漁船需要收鮮船等待一下，有時候沒那么湊巧，等他全部都收完貨，已經天黑了。
抽魚泵停止了轟鳴，那持續了大半天，仿佛巨獸心跳般的“嗡嗡”聲驟然消失，海面上出現了一種短暫的寧靜，大家還突然有點不習慣了。
船員們邊聊天邊熟練地收回粗壯的輸魚管，封閉了側舷的吸魚口。
甲板上，工人分工合作，用高壓水龍沖洗著臟污和海腥，水流在甲板上匯成小溪，帶著銀光閃閃的一些魚鱗碎屑跟雜物，重新歸入大海。
葉耀東也按下對講機，“原本想著直接讓收鮮船返回，我繼續留在海上，隨便去哪一條船上繼續監督。但我有點事，得回岸上處理，這一趟就先跟著收鮮船回去，過幾天再出來。”
“東子你盡管去岸上唄，萬一有什么事，你再出來跟我們講，我們也能得到第一手消息。”
“哈哈，我看你是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獎勵啥時候發，想趕緊收到消息。”
“沒錯啊，好多錢呢，我可不能白干。”
葉耀東清了一下嗓子，“咳咳，按照約定時間，下一條收鮮船，今早應該已經從岸上開出來，我這邊就也盡快返回吧，反正過兩天那一條船就到了。”
“收泵，關艙，準備返航！”
他還是比較放心的，都在這海域捕了快一年了，老帶新一下，也不會有什么問題，大家相互著討論一下就都能解決。
隨便交代幾句，葉耀東也輸入好航線，船尾的螺旋槳攪起翻滾的浪花，直接就準備啟程了。
Ps:寫到這里斷章剛剛好，但是不夠，只能再補一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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