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時間了嗎?幾號往回走?”沈國棟給聞三兒點了一支煙,余火又給自己點了一支。
聞三兒回京參加李學才的婚禮,同時也是參加回收站的會議。
于麗、聞三兒、沈國棟、周亞梅、吳淑萍幾人都在會議室。
李學武進來的時候他們正吃著水果,喝著茶水開起了茶話會。
“14號的飛機,飛奉城。”
李學武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放下手里的筆記本說道:“時間有些倉促,大家有什么事盡量說。”
“這幾天你還有別的活動?”
于麗隔著幾人看向他問道:“不是算休假嗎?”
“是休假。”李學武點點頭回答道:“可你有見我真正休假的時候嗎?”
“那這假期不休也罷。”
于麗好笑地講道:“休假比上班還累呢。”
“在鋼城休周末至少免了路程奔波之苦。”
聞三兒笑著講道:“你跟我還不一樣,善英娘仨還能去看我,小寧工作又忙,想看你都沒時間。”
“前段時間去住了幾天。”
李學武拿了桌上的葡萄嘗了一口,點點頭說道:“還挺甜。”
“紅星村的新產物。”
于麗看了眼沈國棟,給他解釋道:“是國棟建議他們種葡萄的。”
“嗯,這個建議挺好的。”
李學武抬起頭看向他問道:“怎么想起讓他們種葡萄了?”
“衛三團的墾區死了一大片果樹,我找農學院的老師給看了看。”
沈國棟解釋道:“老師說山上有一片地不適合栽種果樹,倒是很適合種植葡萄。”
“前年衛三團試種植葡萄成功以后,去年紅星村也跟起了風。”
他看向李學武講道:“種植葡萄確實比載重其他果樹經濟價值要高一些,應季水果缺口很大。”
別看他這么說,實際無論衛三團墾區還是紅星村的經濟作物基本上到不了經銷市場,只一個紅星鋼鐵集團服務部就能吃下全部。
這還得說土豆、蘿卜、白菜啥的,是去掉衛三團自留供給以外的部分,像是水果啥的早分吧沒了。
就是這桌上擺著的葡萄,京城老百姓家里哪能隨便吃啊。
有心靈手巧,善于伺候果樹的可能會在院子里栽種幾顆葡萄藤,真到了葡萄成熟的季節,可以享受葡萄自由的快樂。
只是這樣的條件太少太少,就是李學武家里有較大的院子,也栽種了瓜果梨桃,但真正吃到嘴里的十不足一。
“什么時候能形成規模化和產業化就好了。”
李學武只就葡萄這個話題點了一句,沒有再往深了說。
紅星村和衛三團栽種什么果樹,畜養什么家畜都會聽沈國棟的意見,因為他負責渠道銷售工作。
以尹滿倉謹慎小心的性格,是不會輕易介入城市供銷系統的。
別看他在紅星村一言九鼎,獨斷專行,但在村外絕不張揚。
在當前的形勢下,紅星村的干部們看得很清楚,他們種地、種植經濟作物沒有問題,但真將這些產物變現就是跨過紅線的問題了。
將經濟作物賣給沈國棟就沒有問題了嗎?
當然沒有,沈國棟掌握著合規的經銷渠道,手里還有衛三團、國際飯店、鋼鐵集團等單位的物資采購合同。
現在的回收站不比以前,無論是業務體量還是人員數量都無法做到低調到不引人注意。
唯一消除隱患的辦法就是合規經營,在一定程度上做自我限制。
已經劃歸津門順風商貿的經銷業務依舊堅持不做個人業務,不會將任何商品銷售到個人手里。
完成資源整合和業務分割獨立的回收站則堅持不做企業業務。
李學武召集回收站和順風商貿骨干力量開會,就是要對幾個企業業務整合后進行總結和協調。
“要不我先說?”
于麗看了看李學武,見他點頭便先開口講道:“今年是俱樂部正式運營的第三年,發展會員總數112人,青年匯發展會員總數157人。”
“俱樂部會費收取88300元,服務盈利235687.63元,運營支出……”
她的匯報是從報賬開始,是將俱樂部正式運營兩年后的情況統計做了匯報。
包括現階段俱樂部常駐會員、教練員數量、服務員數量,以及服務項目的運營情況等等。
在財務匯報的最后,她看向李學武講道:“俱樂部創建所欠款項在今年的6月份已經全部還清。”
“從6月份開始,俱樂部營收足以支撐各項目的日常運營。”
“好,終于不用拉饑荒了。”
李學武笑著帶頭鼓起了掌,看向她講道:“小琴書記要感謝你,應該給你寫表揚信了。”
“表揚信可以有,但現在還有個緊要的問題需要你做主。”
于麗聽了他的夸獎矜持地笑了笑,但隨后認真了表情講道:“回收站、順風商貿以及東風船務業務整合調整,俱樂部要歸屬給誰?”
她強調道:“俱樂部現在除內部服務部、餐廳、招待所以外,在一監所、三監所等監所單位還有服務部,這些業務應該歸屬給誰?”
“俱樂部不做劃撥。”
李學武微微皺眉講道:“這是團體項目,咱們只是做運營管理,產生的經濟收益也應該用于俱樂部服務品質和設備維護等方面。”
他手里的筆敲了敲,講道:“你負責俱樂部的項目,一定要管好賬,這本賬不與咱們其他項目互通,這是紅線。”
“至于說俱樂部以外的營收項目。”李學武看向沈國棟問道:“能不能整合到順風商貿去?”
“能是能……”沈國棟猶豫了一下,先是看了于麗一眼,這才解釋道:“這樣俱樂部的營收項目就少了,利潤也就少了……”
“夠用就行,先進行資源整合,不要把攤子鋪的太散亂。”
李學武一錘定音,對于麗講道:“以后俱樂部還會有新的營收項目產生,這一點是肯定的。”
于麗很認真地聽著他講話,并沒有因為俱樂部以外的營收項目被剝離而不滿,這又不是她的企業。
說一句直白的話,如果哪一天李學武調她去別的項目發展,俱樂部的一草一木她還能帶走嗎?
由回收站發展起來的幾個項目紛紛獨立運營,甚至分割了回收站原有的業務,有見沈國棟不滿嗎?
回收站墻上掛著的營業執照上沒有李學武的名字,但大姥的名字排在了最前面,也是小組長的身份。
嚴格意義上來說,今天坐在這里給他們開會的應該是大姥。
但所有人都很清楚,能決定回收站以及其他項目命運走向的是李學武,是除了這些項目還擁有更高身份的領頭羊。
“我的意見是俱樂部的圍墻是物理意義上的邊界,但服務產生的價值不受圍墻所限。”
李學武看向于麗問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明白,我會按剛剛的決議完成業務分割和交接。”
于麗很清晰地應了一聲,點頭表示明白了。
這有什么不明白的,俱樂部賺再多的錢也只是替李學武維持交際關系的一個平臺。
基于信譽和原則,俱樂部的錢李學武是不會用的,所以才有了那句“夠用就行”。
李學武也說了,俱樂部的圍墻只是物理邊界,服務產生的價值沒有邊界。
這句話的意思是說俱樂部以后的營收項目只能在圍墻之內,但拋除營業地點限制以外的服務所產生的價值不受這個條件約束。
比如說,有會員從俱樂部餐廳訂了一桌席面,請送到家里。
在服務的過程中所產生的費用,包括運送費用、服務費用以及其他費用怎么算?
當然算俱樂部的營收。
于麗已經看見李學武給她畫的線了,那以后就按照這個線辦。
能確定李學武不會將俱樂部劃歸到某個項目之下于麗就已經很滿意了。
她在會議以前猜測李學武會不會將她調走,俱樂部劃到回收站進行運營和管理,哪怕是沈國棟代管呢,對她來說也是個打擊。
別挖了,她從俱樂部成立之初就在這里工作了,除了婁曉娥在這里負責創建的一段時間外,其他的運營管理都是她在負責。
包括前年末為李學武單獨成立的辦公室,她還是辦公室主任。
人得學會知足,對吧?
回收站體系內除了李學武特別信任的幾人,很少有長時間在一個單位任職的情況。
今年調整了十三太保的任職,明年是不是就要調整他們了?
吉城的西琳、邊疆的丁萬秋、京城的沈國棟,他們要不要變化?
李學武不是一個隨意能信任別人的人,他的謹慎體現在了方方面面。
這一點沒有人比于麗更了解他,也充分理解他的小心。
第一次參加這種會議的周亞梅和吳淑萍看著于麗做匯報,心里也稍稍有了一點底。
“我說說東風船務吧。”
聞三兒將嘴里的煙頭按滅在了煙灰缸里,講道:“我是今年五月份接手的東風船務,此前是李文彪管理,后來是周亞梅同志代管。”
“當然了,以前我也負責過東風船務的業務,后來去港城以后就沒再管這一片。”
他點了點頭,繼續講道:“這次回來繼續負責東風船務的工作,我最大的感受就是巨大的變化。”
“這不僅僅是形容東風船務,也能從諸位所負責的業務上看得出來。”
聞三兒看了看手里的筆記,咳嗽了一聲,看向李學武匯報道:“東風船務現有千噸級貨船43艘,五千噸級貨船一艘,一萬五千噸集裝箱貨船一艘……”
“當然了,大家也都知道一萬五千噸的集裝箱貨船不在東風船務手里運營,這里只是提一嘴。”
他按了按面前的筆記本,講道:“在過去的三年時間里,東風船務發展迅速,從原有的27條千噸級貨船發展到了現如今的兵強馬壯,通行四海,這離不開……”
李學武聽著他的匯報有種回到集團開會的感覺,這老小子貧了。
講工作、講成績的時候還不忘講一講團結和感謝。
“說說有沒有什么困難。”
李學武還是給他面子,直到他講完這才問了一句。
聞三兒倒是有所準備,按照手里的筆記本做了提問。
“第一個問題,東風船務要為三年后營城港區開通積極準備。”
他看向李學武問道:“我們應該以什么標準作為發展目標?”
“第二個問題,東風船務現有船只已經初步滿足現有航線的運營需要,是否繼續拓展航線和采購船只。”
“第三個問題,在業務完成分割獨立運營以后,如出現船只采購、航線拓展等業務,資金有缺口的情況下該如何籌集資金?”
“第四個問題,也是最為關鍵的問題。”
聞三兒一口氣說了三個問題,見李學武瞅著他笑,趕緊擺了擺手強調道:“我現在負責東風船務,是不是要繼續負責鋼城的業務。”
“好,三舅問題很多啊。”
李學武笑著點了點頭,揶揄道:“在鋼城我們倆不能說天天見面吧,至少十天半個月見一回。”
“呵呵呵——”眾人已經聽出了他話語背后的意思,這會兒均是輕笑出聲。
“這么長時間了,他都沒跟我問這些事,今天到這來提問了。”
他笑著講了一句,逗得剛剛滿眼嚴肅的眾人笑過之后,見氣氛有所緩和,這才一一做出了回答。
“第一個問題啊,發展目標。”李學武敲了敲手里的鉛筆,道:“這個問題不好界定,但很好回答,我心里是有清晰標準的。”
“營城港區的建設和運營應該被東風船務視為千載難逢的機遇,是錯過了這一次就再沒有機會成為國內運輸企業首屈一指地位的關鍵問題。”
他放下鉛筆,點了點聞三的方向講道:“你要做好心理準備,一旦跟不上營城港區的運營,拿不到貨運指標,東風船務的高樓大廈瞬間就會崩塌。”
“這么想你就明白了,營城港區的開放一定會吸引來自全世界的航運企業關注,到時候渤海灣是不缺少船只的,尤其是空船回返。”
李學武攤了攤手,道:“這些船只都是咱們的競爭對手,沒有絕對的實力能跟這些企業干一場?”
“不把他們打服了,擠出去,東風船務要面臨的不是生存危機,而是破產的危機。”
“我不能給你下明確的目標,不能跟你說應該買多少條船。”
他手指點了點聞三兒,道:“因為買船和運營是有條件的,你得做出應有的判斷和計算。”
“我這么說你懂了吧?”
李學武看向聞三兒點點頭,然后繼續講道:“現在說第二個問題,是否繼續拓展航線和采購船只。。”
“這個也很好回答,拓展航線與否,是否采購船只,這都是東風船務內部的運營需要。”
他看向聞三兒講道:“有需要就做,沒有需要就不做,如果這樣的問題你都要問我,那我讓你負責東風船務干什么?我自己做就是了。”
“第三個問題,資金來源。”
李學武頓了頓,講道:“我的意見是獨立劃賬,獨立運營。”
他手指示意了會議室內的其他人,講道:“東風船務需要資金用于發展,其他項目也需要資金。”
“總不能為了發展航運項目就停了其他項目,這不是不公平的。”
李學武想了想,講道:“如果有資金缺口,那就按照正常程序,向聯合儲蓄銀行貸款。”
“不行就用船舶抵押,這么大的項目還能被資金困死?”
“最后一個問題,人事。”
李學武看向周亞梅問道:“周總,聞總給你提意見了,你總不能老在京城不回去,人家幫忙也是有限的,你說呢?”
“我沒有不回去——”
周亞梅被他說的很是不好意思,尤其是對聞三兒。
在沒有分割業務的時候,回收站體系下的大家互相幫助嘛。
只是現在業務完成了分割,大家“分家”之后感情好像變化了。
尤其是李學武用玩笑的語氣講出來,她更是覺得不好意思。
“京城這邊的事要忙完了,我調整一下就回鋼城。”
周亞梅瞅了他一眼,道:“不過順風商貿的業務多是在津門和京城,我來京城出差也是很正常。”
“沒人說你不正常,其實你們在哪辦公我不在乎,我在乎什么你們都知道。”
李學武笑了笑,靠在椅子上攤開手掌講道:“你就是住在海南島,只要能保證項目發展、管理穩定,我也不會說你們什么的。”
“所以說,三舅,接下來鋼城的業務你就不要管了,將全部的精力放在東風船務的工作上。”
他點了點桌面,強調道:“還是那句話,東風船務的機會只有一次,抓不抓得住就看你的了。”
“保證完成任務,你放心吧。”
聞三答應的很干脆,對自己要負責的業務信心十足。
他的態度李學武自然滿意,轉頭看向沈國棟問道:“你和周姐、吳老師是怎么談的?”
“我負責兩個方面。”沈國棟解釋道:“回收站的業務以及順風商貿在京城的業務。”
業務分割后的回收站只保留了最原始的廢品收購與二手貨物銷售的業務,當然也包括鋼城的工廠。
去年年末,周亞梅主持在紅星鋼城工業區創建了一家再生能源回收的企業,也就是大號且專業的回收站。
這里接受廢品銷售,也為企業提供垃圾清運與處理工作。
此前李學武在調研和檢查工作的時候就強調過,企業要做好衛生環保工作,不能出現垃圾堆如山的情況。
工業區的企業眼見著鄰居是做垃圾清運與處理的,自然知道該怎么做。
每天都會有垃圾車將工業垃圾和生活垃圾運送到處理廠進行分揀和處理,不能回收再利用的都會還原成物質本身。
實在沒有用的都會打包賣給隔壁的火電廠,用作燃燒火力發電。
回收站在京城本身的業務也在向這個方向發展,只是在京畿重地做實業是很復雜的事,沈國棟還在尋求以他的身份來完成組織建設。
不能以他個人的名義辦理營業執照手續,只能是以合作小組的方式申請,其他的手續就不說了。
像什么土地、稅務、衛生等等,都需要一點一點地審批。
這一點就與鋼城的廢品處理廠不同,鋼城的廢品處理廠是在紅星工業區內,只要紅星鋼鐵集團同意,處理廠按照相關規定上交稅務,就不會有其他問題。
京城這邊也能照辦,比如說將處理廠放在亮馬河工業區。
這能做到嗎?
做不到,因為亮馬河生態工業區擁有自己的廢物處理廠,更不可能允許工業區內有垃圾處理站。
所以沈國棟一邊跑手續,也在物色符合條件需要的地皮。
他說要負責回收站的業務,就是項目的全部。
他說順風商貿在京城的業務,就是負責京城分公司的意思。
“周姐還是負責鋼城以及東北其他城市的經銷運營工作。”沈國棟看向李學武解釋道:“這包括吉城和冰城的業務。”
“可以,我沒什么意見。”
李學武見他要征求自己的意見,便點頭同意了。
這里面牽扯到了西琳,畢竟是項目創建之初去吉城打天下的“老同志”了,要用周亞梅統管東北業務,總得想想西琳的感受。
李學武卻想的更多,吉城的業務基本上就這樣了,西琳繼續留在那邊的意義已經不大,是時候挪一挪位置了。
只是這個時候還沒有想好怎么調整,要動西琳就不能只挪動她一個,還會有一連串的反應。
“吳老師的意見是楊召負責津門的工作,她負責統籌協調。”
沈國棟看了一眼吳淑萍和于麗,這才對李學武講了這些。
看吳淑萍是因為這些意見由他代為講出,看于麗是因為此前統籌協調的工作是她負責的。
“楊召負責津門的業務沒有問題,你是怎么想的?”
李學武看向吳淑萍問道:“是建筑總公司的工作太忙了?”
剛剛討論了回收站、東風船務以及順風商貿,其實李學武控制的企業還有一家,那就是東風建筑。
東風建筑在去年完成了管理人員的更迭變換,包括股東都進行了變更,竇耀祖自動出局了。
這還是李學武看在往昔的情分上給他幾分面子,否則這種陽奉陰違、吃里扒外的行為他早就火了。
最開始他真沒想介入到建筑行業,因為他根本不懂行。
是竇耀祖看中了他的影響力,需要紅星廠的業務來生存,非要進行股份合作,這才有了李學武的指點和照顧。
但到了后來,竇耀祖執迷不悟,覬覦身份之外的東西,貪心所帶來的反噬差點要了他的老命。
李學武沒有警告他什么,是他自己看明白了,選擇了急流勇退。
現在這攤子已經完成了現代化企業管理制度上的基本變革。
尤其是吳淑萍接手相關業務以后,更是對東風建筑進行了大刀闊斧的變革和調整。
按照李學武交代的,將此前從建筑學校招來的已經實現兩年以上的年輕人放在管理崗位上鍛煉。
這是李學武幾次叮囑竇耀祖他都沒認真執行的舉措。
東風建筑在竇耀祖當家的時期,沒少安排家族子弟任職。
更有一些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仗著有幾分工程手藝對項目指手畫腳。
吳淑萍才不管他們是誰,一把尺卡著,誰行誰留下,不行就滾蛋。
有人不服氣,見竇耀祖閉門不出,就去李懷德那里告狀。
如果是竇耀祖去找老李,老李或許還會利用他算計李學武一把。
只是這些小蝦米他哪里看得上,叫劉斌攆了出去。
李懷德如此態度,這些人心涼透了,聯合建筑這邊更是不管他們。
所以接手東風建筑,擔任聯合建筑副總以后,吳淑萍威嚴的一面展露無疑。
以前她在講臺上都沒有這么嚴肅過,只是坐在辦公室當領導,自需要足夠多的威嚴來維持領導形象。
“我想整頓一下東風建筑,看看有沒有可能做點什么。”
吳淑萍坦然地講道:“這幾年京城和津門的建筑行業發展還是很快的,尤其是個人住宅業務。”
“建筑是一個養人的行業,能有更多的年輕人加入進來。”
她或許是想到了自己以前的遭遇,那些年輕人的乖張狠厲。
還是有教師的責任擔當,她希望這一代年輕人有所為有作為。
城市的年輕人去農村鍛煉學習她也很支持,但具有一定文化基礎的年輕人去農村蹉跎時間就有點可惜了。
真能從事建筑行業,不比去農村開荒種地強?
不要瞧不起建筑行業,這年月城市的建筑工作是由誰來完成的?
當然,不否認房屋管理局等住建管理部門擁有自己的建筑隊,城市也有自己的建筑公司。
但是!農村的建筑隊也是城市建設的一份子,從建國后就有了。
每到農閑時節,臨近城市的農村便會以合作小組的形式組成勞動隊,背著行李卷去城里找活干。
這些農民往往成群結隊,不會單獨干某一個工程。
而城市居民也知道在哪個時節能雇傭到勞動隊,畢竟是要比建筑公司和城市建筑隊便宜的。
吳淑萍想的是,農村人都能來城里找到工作,那城里的年輕人又何必去農村找活干呢。
想要幫助更多年輕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為了稀釋東風建筑原有的工人來源結構,提升建筑工程隊的基礎文化水平。
建筑行業大有可為,更需要有文化、有能力的年輕人加入進來。
大的工程聯合建筑能承保,小的工程就可以分包給東風建筑。
有吳淑萍在,有能折騰的聯合建筑在,東風建筑絕對不缺工程做。
李學武能理解她的想法,認真思考過后便點頭同意了。
“協調的業務還是由于麗負責,吳老師負責東風建筑。”
他看向兩人強調道:“目前咱們所面臨的分工問題充分體現了人才培養機制的必要性和重要性。”
“沒有后備人才做支撐,咱們工作到退休也還是這個規模。”
李學武最后做了總結,道:“不要僅僅局限于那十三個小子,誰手里有可造之才都可以悉心培養,考察合格就可以重用。”
“作為紅星鋼鐵集團的重要經銷單位,咱們能保證充分的業務和生存條件,但也需要危機意識。”
他看向眾人強調道:“任何市場都有天然的淘汰機制,如果不能做到更好,更有準備,那明天將要面臨淘汰的就是咱們了。”
“是出了什么問題?”
俱樂部于麗的辦公室,李學武看向沈國棟和于麗問了一句。
兩人在會議的最后給他示意,還有話要談,這才來了辦公室。
其實到今天,周亞梅也好,吳淑萍也罷,都是一條船上的人了。
周亞梅母子都還指著他生活,吳淑萍更是如此。
只是于麗和沈國棟畢竟不同,一個是推心置腹,一個是盟兄弟。
他們說有話要談,那李學武斷定是出了什么問題。
而且問題一定不小,否則也不需要兩人找他一起說了。
“還是你來說吧。”于麗看了沈國棟一眼,講道:“畢竟是你先收到的消息。”
“這么為難嗎?”李學武看了看兩人,找了椅子坐下。
“是奉城傳來的消息。”沈國棟匯報道:“席永忠失蹤了。”
“老三?”李學武微微皺眉道:“失蹤是什么意思?”
“就在昨天,趙德柱安排他去聯系業務,人在路上失蹤了。”
沈國棟也是肅著一張臉講道:“現在周常利和趙德柱也在發動關系找人,要確定他是怎么失蹤的。”
“你們的意思是——”
李學武看了看兩人,剛剛會議上都沒有講,那是懷疑什么了。
“我們沒別的意思,就是防范于未然。”
周常利和于麗對視了一眼,謹慎地講道:“這些小子知道太多咱們的業務了,雖然不涉及到核心,但要出了問題就……”
“先找到人再說。”
李學武皺眉講道:“不要假設懷疑,這是對信任最兇狠的瓦解。”
“這條消息明發,要求奉城的經銷關系全力找到席永忠。”
他嚴肅地講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尸,這就是我的底線。”
“明白,我這就去交代。”
于麗點頭講道:“周常利和趙德柱的擔心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不用你幫他們解釋。”
李學武手指敲了敲桌面,看向沈國棟講道:“你去跟三舅說一聲,你們倆今天就去奉城。”
“于麗,你給吉城發消息,讓葛林帶著人去奉城支援。”
他微微瞇起眼睛講道:“誰不告而別我都不相信席永忠會走。”
老大霍永芳,老二孟永祥,老三席永忠,這是李學武第一批啟用的十三太保,出來做事的時間最長。
在回收站生活的那段時間就不說了,吃飽穿暖管學習,等到啟用他們的時候,就已經給開工資了。
這個年代,不談席永忠老實本分的性格,就是工作條件和生存環境也不至于讓他不告而別啊。
以他們在回收站體系的成長條件,外人需要拿出多少利益才能收買他們,還只是做事的人員。
李學武心里也有兩個猜測,一個是席永忠出事了,另一個便是有人挾持了他,想要知道些什么。
席永忠必須找到,無論他出了什么事都是李學武不愿意看到的結果。
讓沈國棟和聞三兒去奉城,就是要保證席永忠不會說錯話,辦錯事,讓葛林帶著人去奉城就是保證他出了事,第一時間有人去處理。
真有人敢動回收站的人,李學武不介意讓本地換一批地頭蛇。
“二爺那邊還沒有說。”
見于麗出去打電話,沈國棟輕聲對李學武解釋道:“前段時間老說腰疼,讓他去醫院檢查也不去,還是去你家讓李叔給瞧了瞧。”
“李叔說他老了,得多休養,不能過度勞累。”
“什么毛病?我爸說了嗎?”
李學武皺眉問道:“這次回來他沒跟我說啊。”
“陳年舊疾,只能調養。”
沈國棟解釋道:“年輕時能忍受家破人亡不瘋不死就已經很難得了,想要身體還好那是不可能的。”
“我現在擔心講了這件事他會遭不住,畢竟年齡大了。”
“那就等找到人再說。”
李學武點了點頭問道:“小子們年齡也足夠大了吧?”
“最小的都十八了。”沈國棟解釋道:“最小的朱永佟在給周姐開車,基本上都在做事。”
“嗯,這一次吧,加加擔子。”李學武皺眉思考著,好半晌才講道:“總得給他們個機會。”
“嗯,我知道了。”
沈國棟聽見這話眉頭皺的很深,不是反對武哥的意見,而是從武哥的話語中聽出了不詳的意味。
連武哥都對席永忠的狀況缺乏信心,那說明老三真的出事了。
席永忠如果在奉城出事,那留給回收站的不是一道簡答題,而是一道選擇題。
以武哥的脾氣,絕對不會善罷甘休,查得清狀況還好說,就算是報復也有的放矢。
如果查不清,那遷怒之下,順藤摸瓜,所有與席永忠出事前有關系的人都會被定點清除。
你想吧,剛剛武哥說了讓誰去處理這件事。
如果是他和三舅去奉城處理這件事,還不會下死手。
是吉城的葛林帶人來支援,這就說明武哥動了真怒。
葛林是誰?
當初隨著武哥一起回京的狠人,聽說是什么大篷車里長大的狼,在吉城做的事足以震懾山里人。
葛林今年也才十八歲,同西琳悄悄辦了婚禮,一直在吉城幫助西琳管理回收站的業務。
面上的工作都是西琳在打理,很少有人會注意到這個大個子。
只有真正要動手的時候,才會有人發現他的兇狠。
奉城,到底發生了什么?——
“本來還想同你說說于喆的事,現在沒有心情了。”
李學武交代沈國棟去做事,找聞三兒買今天最早的車票去奉城。
他則坐在于麗的辦公室內思考著什么。
直到于麗推開門走了進來,他這才回過神說道:“我已經跟他談過了,你多盯著他點。”
“你這是要去哪?”
于麗見他起身,忙問道:“都到了中午飯時間了,吃了再走唄?”
“不了,我去打幾個電話。”
李學武拿起桌上的筆記本示意了門外,對于麗講道:“這邊不方便,回家打。”
“也不差這點工夫了。”
于麗是有點想他了,這么長時間沒見,哪怕是聊聊天呢。
如果沒有席永忠這回事,他一定會留下同她聊一聊。
他最喜歡的花廳經過一年的修繕,已經有了花滿園的勢頭。
只是茶座依舊在,好花依然開,欣賞美麗和品茶的人沒時間回來坐坐了,難免有諸多遺憾。
“先做事,下個月我再回來。”李學武邊往外走邊說道:“我不信任周常利和趙老四。”
“我知道,我也在懷疑。”
于麗走在他后面一起出了門,又追了兩步一起走。
“但我也懷疑兩人有沒有這份膽量敢暗算席永忠。”
“如果是推波助瀾呢?”
李學武扭頭看了她一眼,問道:“你覺得有沒有這種可能,他們明明知道有人要害席永忠,卻裝作不知道。”
“這個……我也不知道。”
于麗看著他講道:“你剛剛不是說,假設傷人最深嘛。”
“這只是一種準備和防備,跟懷疑和假設沒有關系。”
李學武有些悵然的走著,嘴里講道:“這個時間我最不希望出什么事,可事情還是找上門了。”
“你是說海上馬車夫計劃?”
于麗自然了解這個項目,她心里早就在猜測了,只是這會兒才說。
在沒見到李學武之前,她是不會輕易講這些的,但她有理由這么想。
李文彪主持的在東北搞零部件進口,搞電子電器出口,就船舶一項他得得罪多少人。
尤其是在奉城,李學武今年上半年還在同聞三兒講,要盡快踢掉那些黑市殘余力量,建設銷售網絡。
最近周常利和趙老四一直都在忙這個,是要將地方的關系理順。
李學武其實看不上他們的行動和思路,但他更想培養兩人的水平。
現在水平沒提升,倒把事情搞砸了。
“如果真是馬車夫計劃出了問題,那就讓他們的船永遠留在大海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