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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0章 新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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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跟我叫周總了啊!”

  周小白嗔怪著白了李援朝一眼,道:“多難為情啊——”

  “有啥好難為情的,”李援朝笑著恭維道:“這不就是事實嘛!”

  確定了這一句,他還看向一邊問道:“是不是啊海陽?”

  “沒錯,聯營公司都這么叫。”

  張海洋本就想接近周小白,再加上鐘悅民在一旁虎視眈眈,他更要說話了。

  “我們要叫周經理,總覺得不夠排面,還是周總好聽。”

  “叫我小白,或者周小白!”

  周小白無奈又無力地塌了一下肩膀,隨后正經地糾正道:“咱們都是同學,又都是好朋友。”

  她敲了敲桌子,道:“援朝已經在這了,未來你們不想進俱樂部啊?”

  “還是的啊——”

  見張海洋和鐘悅民齊齊點頭,她嘴角一翹,強調道:“以后都要在一起玩的,再叫周總可就是欺負我了啊!”

  “瞧,還是小白夠意思!”

  李援朝的嘴皮子很溜,見周小白堅持如此,他立馬調換了口風。

  這會兒也不說周總、周經理的了,在話語間已經叫上小白了。

  “別人我不知道啊,但咱們這一塊堆兒認識的人里,就屬小白這個!”

  他比劃了一個大拇指,對著張海洋和鐘悅民說道:“比爺們都局氣!”

  “又開始了,是吧?”

  周小白好笑地白了他一眼,嗔道:“咱們能好好說話嗎?”

  “我這好幾千里地呢,顛顛的回來,可不是跟你逗殼子來了。”

  “海洋,悅民,我都聽李援朝說了,”她轉頭看向了對面坐著的兩人,微微笑著說道:“這個月的業績不錯啊!”

  “嗨,這是援朝幫了我的忙。”

  張海洋謙虛地笑了笑,說道:“要靠我自己啊,可沒有這個能耐。”

  “哎!海洋,謙虛了啊!”

  李援朝笑著用手指點了點他,強調道:“我幫你們,可不是為了讓你們夸我謝我的。”

  “沒錯,援朝這人夠義氣。”

  張海洋點點頭,認同地說道:“我能把攤子支起來,全靠他幫忙。”

  “我就不謝你了——”

  鐘悅民微微一笑,開口道:“以后你的事,就是哥們的事。”

  “少來啊,甭跟我這煽情。”

  李援朝笑了笑,說道:“講點實際的,我這份義氣也不是誰來了都給的。”

  “咱們是什么關系,啊?”

  他比劃了張海洋和鐘悅民,說道:“幫你們就是幫我自己,這不用說吧?”

  “再一個,這是什么時候?”

  看著兩人目光里的茫然,他瞥向了周小白,卻見曾經大院里最清純的姑娘滿眼都是了然。

  得,在座的四人立分高下。

  就算是他,主動的試探也落于周小白之下了。

  雖然有點不厚道,但今天也算是敞開天窗說亮話了。

  “老兵圈子里的事,我不說你們也都清楚,他們怎么說我,我也知道。”

  李援朝拿起咖啡壺給兩人續了杯,坦然地講道:“無非是說我鉆錢眼兒里了嘛。”

  “都是些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的人,”張海洋端起杯子強忍著喝了一口,還得裝出好喝的樣子,嘴里卻是安慰道:“你甭搭理他們,忒沒意思。”

  “還得是哥們——”

  李援朝看著他點點頭,說道:“我當然不會搭理他們。”

  “真有本事,跟我坐一平齊了再來貶低我。”

  “沒錯,就得這么想。”

  張海洋的話很密,就沒想著給鐘悅民留下插嘴的機會。

  “衛國他們在老兵圈子里夠牛掰吧,結果怎么著?”

  他捏了一小塊盤子里的餅干,說道:“還不是讓人給喂了花生米了!”

  “上個月搞事情,開大會的時候一個個的義氣千秋,結果呢?”

  張海洋撇了撇嘴角,哼聲道:“上面就差拿著名單點名了,一抓一大串!”

  “哼!我算是看明白了,這年月啊,兜里沒銀子,還真就是不成!”

  “哎!你這話說對了——”

  李援朝沒冷落了鐘悅民,用胳膊碰了他一下,說道:“悅民知道,現在玩的好的還剩下幾個站著的了?”

  “沒有了吧?”

  見鐘悅民認同地搖了搖頭,他挑眉道:“最早站出來的那些,早特么吃飽喝足找地方歇著去了——”

  “我們?我們現在站出來那就是當替死鬼,扛雷的!”

  “我知道的,趙衛東、謝前進歇著了,”張海洋點點頭,說道:“聽說也在搞銀子,就是不知道在干嘛。”

  “呵,他倒是跑的快——”

  李援朝一撇嘴,對三人講道:“前段時間鬧的那一場,我知道的就死了倆。”

  “現在老兵圈子里,跑的跑,死的死,藏的藏,誰露面誰傻嗶!”

  他示意了俱樂部院里,道:“聰明人都在這兒呢,我都后悔聰明晚了。”

  “就你還晚啊?”

  周小白笑著瞥了他一眼,道:“青年匯最早考察你的,你別不知足了。”

  “我當然不知足——”

  李援朝掰著手指頭說道:“你和左杰我就不說了,我承認比不上你們。”

  “咱就說說最早來這的那些人,現在都怎么樣,平行對比外面的人怎么樣。”

  “歐欣、裴培、田甜、蘇雨、李白這幾人我不知道你們認不認識啊。”

  他挑了挑眉毛,說道:“按大院里的關系論,我得跟人家叫姐姐。”

  “實際上呢,也沒大我幾歲,可人家就是有這份超遠距離的眼光。”

  “嗯,歐欣她們我知道,”周小白點了點頭,說道:“我也是來了這邊才跟她們認識的,一打聽還都住的不算遠。”

  “當然不算遠,李白她爸跟我爸算同事——”

  李援朝認真地強調了一句,后又問道:“她們在這,都算是干部了吧?”

  “歐欣和裴培是招待所的主管。”

  周小白介紹道:“田甜負責臺球廳那邊,蘇雨在訓練區,李白在餐廳。”

  “反正是比咱們院里那些人強!”

  李援朝抬了抬眉毛,說道:“只要來到這的,都自食其力,有了事業。”

  “你們瞧瞧那邊——”

  他示意了保衛室的方向,道:“這的保衛科科長叫趙老四,以前的大頑主。”

  “跟他一起來這的小混蛋周常利,聽說在東北混大發了,還有肖建軍……”

  “咱們是什么啊?流氓啊!”

  李援朝認真地看著張海洋和鐘悅民說道:“說好聽點的叫盲流,說不好聽的就是流氓啊!”

  “沒房沒地,不事生產,惹是生非,四處亂竄,這不是流氓是什么?”

  “也不至于……”

  張海洋聽得老別扭著,干笑著想要解釋一句,卻也不知道該怎么說了。

  “我不管別人怎么說我!”

  李援朝目光掃了兩人一眼,端起茶杯說道:“我現在就認一個事,就是錢。”

  “有了錢我才能對得起哥們,對得起兄弟,也對得起我爹媽和我自己。”

  “當然了,我這里說的有點多了,”他喝了一口溫茶,道:“目的是很單純的,就是要養活我自己,自立自強嘛。”

  “這個沒錯,誰不想自立呢。”

  張海洋看向了品著咖啡的周小白,微微一笑道:“小白確定是已經自立了。”

  “呵呵——哪有——”

  周小白瞥了他一眼,知道他不是在嘲諷自己,因為他絕對不知道誰養著自己呢,所以也沒有生氣。

  “咱們都還年輕,除了一腔熱血,還有什么可輸的呢?不死總會出頭的。”

  “這話我就很認同!”

  李援朝點點頭,笑著對張海洋說道:“好好跟小白總干事業,早晚有一天你也會住在國際飯店吃西餐喝咖啡的!”

  “去你的——”

  周小白掄了手邊的小包包砸了他一下,嗔道:“又開始寒磣我了是吧?”

  張海洋和鐘悅民坐在對面看他們打鬧,不由得露出了微笑。

  但同樣的,他們也看到了周小白手里的包,那絕對不是國內的產品。

  “哎,還沒有問你呢——”

  李援朝接了掄過來的小包,笑著給放在了桌子上,問道:“去東北干嘛了?”

  “還說呢,忙工作唄——”

  周小白嗔著瞪了他一眼,收好了自己的小包,解釋道:“馬上入冬了,海鮮的業務一定會受影響的。”

  “你都說了,好好跟著我干事業,總不能讓你們餓著啊?”

  她抿著嘴角笑看了他一眼,道:“要是耽誤了你買汽車,那我多罪過啊——”

  “哎呦!我的財神奶奶呦!我謝謝您嘞——”

  李援朝又會說話又會鬧,這會兒雙手合十搓著,想要給周小白跪下的樣子。

  “你又來了!”

  周小白笑著輕輕拍了他一下,道:“放心吧,業務已經談下來了。”

  “那我今天必須給您跪下磕一個了!”

  李援朝作勢就要往下跪,卻是被周小白攔了一下。

  他當然不會真的跪下,只是做個樣子便又回到了椅子上。

  “沒說的,小白總,等我把車接回來,我奏是您的司機了!”

  “誰稀罕啊,說的跟真事似的。”

  周小白笑著瞥了他一眼,嗔道:“到時候不知道帶哪個姐姐妹妹耍去了。”

  “海洋和悅民也爭口氣,咱們努努力,明年讓你們也開上小汽車。”

  “那得看小白總有多努力了!”

  張海洋處處壓著鐘悅民,但又處處跟著李援朝,連對周小白的叫法都要學著。

  這會兒他笑著附和道:“我們好好干事業,讓小白總也早日開上小汽車。”

  “這話說的,小白總還用開車嗎?”

  李援朝笑著逗了他一句,道:“人家嫌棄我,總不能嫌棄你們兩個吧?”

  “又開始胡說八道了是吧!”

  周小白瞪了他一眼,目光掃過對面的兩人,卻是沒什么惱怒的意思。

  “這次去鋼城看了看家用電器,紅星廠在那邊搞了個電子電器廠。”

  她玩鬧了幾句,這才解釋道:“具體是什么門路我就不多解釋了,前兩天剛剛量產,咱們這邊還得等些日子。”

  “沒關系,這玩意兒是緊俏物資。”

  李援朝見談正經事了,也認真了起來,道:“對比海鮮業務,電器可沒有保鮮期,這玩意兒啥時候來,咱啥時候賣。”

  “都賣啥電器啊?”

  張海洋這才剛開始賣海鮮,也才剛剛賺著錢,真沒有那么大的膽子。

  只不過當著周小白的面,又有李援朝在這敲邊鼓,他也是壯著膽子愣問。

  周小白看出他的謹慎來了,微微一笑道:“具體的等過些天再說,還沒定呢。”

  “你們呢,抓住這兩個月的旺季,多攢一點本錢,別到時候啊?”

  最后這一句她沒說完,但是啥意思已經很清晰地表達給了三人。

  李援朝了然地點點頭,是答應,也是給其他兩人做了解釋,道:“你放心,有海鮮業務錘煉銷售班子,賣電器我們準沒有問題,是吧,海洋,悅民?”

  “啊,嗯,沒問題——”

  兩人都是在心里琢磨著,只等著李援朝問到了,這才點頭答應著。

  其實他們也明白,能拿到海鮮銷售的資源已經是周小白照顧他們了。

  現在說起電器銷售,那必然是更高層次的資源,妥妥的緊俏商品。

  就算不通過他們,隨便找一條狗拴在那也能賣得出去。

  剛剛話里話外說的再清楚不過,像是電器這種資源,往后會常有的,但也需要他們拿的出穩定的銷售渠道。

  想要拿到電器銷售的資源,必須把海鮮賣好,往回還會有其他需要主動銷售的資源,搭配著緊俏物資一起賣。

  所以,這兩個月的時間算是考核期,通過了,有了本錢,就能跟著周小白繼續賺錢,通不過,海鮮也不一定能賣了。

  該說不說,這種以金字塔為原型的銷售結構還真是特殊,他們完全沒見識過。

  周小白牽著李援朝不斷地培養銷售團隊,鼓勵張海洋和鐘悅民向下培養更多的銷售班子,不就是金字塔嘛。

  到時候以個人為單位的銷售個體滲透至各個系統,組成密密麻麻的營銷網絡。

  拿業務換資源,拿資源換業務,保險又安全,誰都不用承擔責任。

  那么,話又說胡來了,周小白好像沒有這么無私和高尚的理由啊?

  金字塔銷售模式代表了什么呢?

  在座的四個人,至少有三個人心里是含糊的。

  既然是走公對公,既然是合規合據,那為什么要拿出這么多的資源,鼓勵他們組建這種以年輕人為團體的營銷網絡呢?

  李援朝搞不懂,但他認定了周小白正在做的事能賺錢,所以他跟了。

  張海洋和鐘悅民搞不懂,但他們見李援朝跟了,又信任周小白,所以也跟了。

  未來,見到他們三個,以及他們三個的銷售團隊跟著周小白賺到錢的人,會不斷地進入到這個松散的銷售系統中來。

  沒有工資,沒有身份,說是就是,說不是就不是,一切以業績為核心。

  那這個金字塔就有點意思了。

  “每次回來都住在國際飯店?”

  從茶廳出來,一直都沒怎么說話的鐘悅民落在了最后。

  他打量著一身光鮮亮麗的周小白,好像不認識了一般。

  周小白在吧臺上簽了單子,這才轉回頭笑了笑,答道:“不住在那邊我住哪啊?”

  瞧瞧這話說的,讓鐘悅民有了十足的距離感。

  “我爸媽都不在家,我一個人回去也不方便。”

  沒等鐘悅民問出口,她便主動解釋道:“現在一個月也回不來一次,我覺得住在飯店更合適一些。”

  “哦,原來是這樣啊。”

  鐘悅民神情有些失落地點點頭,說道:“確實不大方便,太遠了。”

  “主要是大院那邊,”周小白說到這里頓了頓,看著他扯了扯嘴角,道:“你應該懂我的意思,就是太……”

  “熟人太多了,對吧?”

  鐘悅民笑了笑,說道:“有的時候我也煩那些好事的鄰居們。”

  “理解萬歲——”

  周小白點點頭,算是認可了他剛剛的猜測。

  “我爸媽在外地忙工作,我一個人在家他們也不放心。”

  “冒昧地問一句啊,”等在前面的張海洋突然回頭,好奇地問道:“小白你也賺錢了,對吧,咋沒見你買車呢?”

  “我又用不著汽車——”

  周小白很是坦然地說道:“再說了,我拿的是工資,可沒有你們賺的多。”

  “你猜我信不信?”

  李援朝回過頭笑著說道:“我猜你是攢錢,準備自己買房子吧?”

  “買房子?”

  張海洋和鐘悅民聽見這話都愣了一下,齊齊地看向了周小白。

  周小白倒也沒否認,隨意地說道:“看看再說吧,沒確切打算呢。”

  “別土老帽了,買房子算什么難事。”

  看著兩人還是驚訝的模樣,李援朝笑了兩人一句,隨后解釋道:“你們要是想買就來找我,談好了賣家剩下的手續我來幫你們辦。”

  京城老百姓想要買賣房屋那是很困難的,但對于李援朝這樣出身的人來說,還真就算不上啥困難的事。

  張海洋和鐘悅民驚訝的是周小白要自己買房子這件事。

  一來是錢絕對需要不少,二來是他們沒想到房子還需要自己買。

  “自立嘛,總得有個自立的樣。”

  李援朝甩了甩手里的車鑰匙,說道:“等我買完了車,我也買套房子搬出來住。”

  “哎,小白,到時候求你幫忙啊!”

  “求我幫什么忙?”

  周小白瞅了他一眼,道:“我手里可沒有房子賣給你。”

  “誰要買你的房子了——”

  李援朝挑了挑眉毛,一步跨上了摩托車,笑著說道:“我可聽說了啊,亮馬河生態工業區工人新村住宅開始施工了。”

  “太大的哥們也不為難你,給整個四五十平米的就成,我知道你有門路!”

  他點了點周小白,說完便蹬著了摩托車,給張海洋和鐘悅民打了聲招呼便離開了。

  周小白看著李援朝的背影撇了撇嘴角,又看了兩個舔狗微微一笑,道了聲再見。

  看著她的身影轉回院里,兩人的目光僵持了好一會兒。

  再對視的時候,氣氛突然變得微妙了起來。

  “電視機一天能產多少?”

  李懷德磕了磕鉛筆,看向了程開元問道:“跟銷售那邊定指標了嗎?”

  “額,產能的話——”

  程開元名義上是主管生產和設計的副主任,現在三產實際上也給到了他。

  雖然現在問的是遠在鋼城電子電器廠的業務,但也屬于他的管理范疇。

  只是程開元剛剛接手這些業務,尤其是電子廠剛剛實現量產,他對數據掌握的情況不是很充分。

  在老李提問過后,支吾了好一會兒都沒找到文件的具體位置。

  李懷德微微皺了一下眉頭,目光掃向了李學武這邊。

  李學武卻是沒有抬起頭看他,而是專注地做著筆記,好像沒聽見似的。

  這個時候他是不好發言的,甭看老李把目光投向他了。

  你要說更信任他,更期待他的回答,李學武是不信的。

  他更認為這是老李的一種挑撥離間。

  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讓程開元下不來臺,否則真要被記仇了。

  “四百三十臺,現在的產能是四百三十臺,”終于找到數據了的程開元也是有些尷尬,重復強調了一句,又補充道:“這是昨天統計上來的數據,還在漲。”

  “主要是受工人對生產線和操作設備的熟悉程度影響,我們預估日產能在兩個月以后穩定在六百臺左右。”

  “銷售指標怎么劃分的?”

  老李顯然是對他不滿意的,但也不會表現在管委會會議上。

  畢竟是自己選出來的人,就算是捏著鼻子也得認了。

  當他又問了一次,程開元這才看著文件上的數據介紹道:“三比七這個比例,產能的百分之七十要做外貿指標。”

  “這個工作前期是我負責的。”

  李學武這會兒抬起頭,主動接過話茬解釋道:“主要是考慮在生產區間內,盡快消耗掉技術潛能,減輕補償債務壓力。”

  讓程開元紅紅臉,出出汗,這會兒他接過話頭只會讓對方松一口氣。

  雖然不至于說感激,但也不會怨恨。

  程開元看了李學武這邊一眼,又看向了李懷德,匯報道:“跟銷售處這邊我們定的是每周一配貨,畢竟是電器嘛。”

  “嗯,如果按600臺的產能算。”

  老李點點頭,看著他說道:“配給給國內市場的就是……180臺,每天?”

  “對,是每天,每周不到一千三百臺的指標配額。”

  程開元點點頭,看向景玉農說道:“這個配額應該是能夠初步滿足貿易管理中心的市場需要了。”

  “我對配額的比例沒有意見。”

  景玉農見他說給自己,便開口對李懷德說道:“充分發揮生產潛能,爭取更多的對外貿易利潤,我很贊成這一點。”

  “關于內貿,也就是貿易管理中心負責的電器銷售業務。”

  她看了看手里的資料,說道:“家用電器的銷售還是以長期穩定為主。”

  “所以在銷售定價上,我們也是比對了目前市場上的電視價格為參照。”

  景玉農抽出一份調查表放在了桌子上供管委會班子幾人參閱。

  “津門通訊廣播電視廠生產的京城牌14寸電視機售價685元,我們就看這個。”

  別覺得津門的廠家生產了一款叫京城牌的產品就很意外,豫省還有一款方便面叫京城牌呢。

  (自己查,好像叫南街村)

  景玉農敲了敲桌子,看向李懷德匯報道:“生產管理處報上來的成本是77元,銷售處報上來的售價是385元。”

  “我們研究了一下,最終售價定在了499元。”

  唰——

  會議室內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李學武這邊。

  我們研究了一下?

  你是跟李學武一起研究的吧?

  只看這種定價技巧,完全是李學武的風格嘛!

  李學武面對眾人的目光,表情上沒有任何變化,淡定地聽景副主任講話。

  你管我們在哪研究的呢!

  “提高售價的原因主要有兩個!”

  景玉農也發現了大家的目光變化,但依舊保持著匯報的語速和態度。

  “首先,我們的電視機不愁賣,目前市場上的表現,電視機依舊是緊俏貨。”

  她看了李學武一眼,這種先調查市場再下結論的工作方法,還是從他那學來的。

  別問,問就是在辦公室學的!

  “其次,我們要充分照顧到計劃經濟市場,不能影響市場,引起波動。”

  “嗯,這兩點我理解,”李懷德點點頭,看著她說道:“我們做電器的核心目標不是初期的國內市場,眼光要長遠。”

  這話還是特么李學武說的,敢情老李也是現學現賣。

  那天在床上……在辦公室,李學武就說過這樣的話。

  景玉農心里這么想著,但看向老李的目光并沒有鄙夷和瞧不起。

  誰不知道李主任對業務狗屁不懂。

  “我們也做了一些保護措施。”

  景玉農匯報道:“目前紅星電器主要有兩個渠道供應國內市場。”

  “一個是貿易管理中心,通過內部福利、聯合單位、辦事處等進行銷售。”

  她攤了攤手,道:“另一個渠道便是合作的經銷單位,主要是為了削減目標影響,開展更多的營銷手段。”

  關于經銷單位部分景玉農說的很含糊,眾人沒太聽懂,但也沒有主動問。

  紅星廠的產品有一部分是計劃經濟,有一份則是市場經濟產物。

  而電子電器恰恰就是市場經濟產物,紅星廠銷售這些商品是拿不回票證的。

  就算收回來票證也沒有用,沒有計劃生產指標,這些票證捏在手里廢紙一張。

  “除了電視機以外,投放到國內市場的還有冰箱、洗衣機、收音機、電風扇。”

  景玉農抬起頭,看著李懷德說道:“其他所有電器全部供應外貿市場。”

  “沒問題,這些就足夠了。”

  李懷德看著手里的材料點點頭,問道:“各地辦事處的情況如何?”

  “截止目前,津門貿易管理中心共掌握十八個重點城市安置的辦事處。”

  景玉農匯報道:“其中京城、鋼城、津門、營城、邊疆、越州為去年設置。”

  “吉城、奉城、常山、綠城、長安、衢州為今年五月份設置。”

  她翻了翻手里的材料,繼續說道:“九月份設置了冰城、羊城、錦城、林城、泉城、春城六處。”

  “目前,貿易管理中心已經在全國布局了營銷網絡,下一步將依照重點城市營銷網絡,展開點對點的供銷調配。”

  “工人新村的房子可以買賣?”

  景玉農端起茶杯看了李學武一眼,對方正在同栗海洋交代筆記的事。

  李懷德皺著眉頭打量了一眼杯子里的咖啡,聞了聞,謹慎地嘗了一口。

  “不好喝是吧?呵呵——”

  景玉農的注意力被他的愁眉苦臉吸引了過來,輕笑著逗了一句。

  李懷德咂么咂么嘴,不由得也是笑了起來,道:“有點難喝啊——”

  “領導,我給您換一杯茶。”

  栗海洋從李學武這邊拿到筆記本,趕緊去伺候了李懷德。

  李懷德卻是擺了擺手,道:“行了,糟踐東西,喝什么不一樣啊。”

  李學武卻是笑著給栗海洋擺了擺手,示意他泡茶去。

  “我也喝不慣這玩意兒,得的那一罐叫我送人了。”

  “唉,老思想了,喝不慣洋玩意。”

  李懷德嘆了一口氣,目光盯著杯子里的中藥湯,感慨道:“外國人不喝茶嗎?”

  “呵呵,也喝茶,就是喝不起。”

  李學武笑著說道:“最開始茶葉是珍貴的商品,后來貿易線路打通了,茶葉的價格下來了,卻有了更便宜的咖啡豆。”

  他彈了彈手邊的咖啡罐說道:“這玩意兒在咱們這算洋玩意,齁貴,在國外便宜的很。”

  “真是這樣嗎?”

  李懷德接過栗海洋端過來的茶水喝了一口,點點頭,說道:“還是茶水好喝。”

  端著咖啡的景玉農瞥了李學武一眼,嘴角一扯,心道是這人胡說八道的時候一點愧疚心都沒有嗎?

  把老李忽悠的一愣一愣的,怎么一點都看不出他像是扯淡的樣呢?

  “住宅區那邊怎么想的?”

  她又問了一遍,提醒道:“銷售那邊給我提交了一份報告,是關于房屋的。”

  “此銷售非彼銷售,您搞混了。”

  李學武放下手里的茶杯,看了老李一眼,對方還在琢磨咖啡與茶呢。

  “工人新村的住宅項目主要是面向職工進行置換發售的。”

  他看著景玉農解釋道:“這里說的是永久居住權的置換和發售,非租非配。”

  “咱們廠需要更多的城市內用地,用于后期的運用,所以需要刺激工人新村住宅申購工作。”

  “當然了,目的還是充分保障廠內職工的居住權利和福利。”

  李學武回頭對李懷德匯報道:“計劃是拿出百分之十五的房屋用以指標外套現。”

  “也就是目標性建筑回本。”

  他又回過頭對景玉農說道:“這百分之十五的房屋出售給城市內居民,能夠大大地緩解目前項目的建筑成本。”

  “也算是對職工購房優惠力度的一種補充手段吧。”

  “從哪薅的就補哪,對吧?”

  景玉農瞅了他一眼,說道:“這百分之十五的指標是可控的對吧?”

  “還是以內部購房為主要手段。”

  李學武點點頭,解釋道:“這么點指標撒出去,都不夠讓人寒磣的。”

  “送給Z先生的禮物有回信了。”

  李懷德好像沒有聽見兩人的討論似的,品了好一會的咖啡和茶,這會兒從抽屜里掏出一份文件遞給了李學武。

  李學武從他手里接過,又遞給了最遠處的景玉農,請她先看。

  “是機關管理局給出的回信?”

  他看向李懷德,笑著問道:“杜主任很高興吧?”

  “他高興不高興的,并不重要。”

  李懷德矜持地笑了笑,說道:“咱們廠這一次可算是露臉了。”

  “確實,這是Z先生的親筆回信。”

  景玉農將文字不多的信件看了好幾遍,這才不舍得遞給了李學武。

  李學武接過來看了看,文字的大概意思是很喜歡紅星廠的這份禮物,他代表機關管理局對紅星廠的支持表示了感謝。

  同時也祝賀紅星廠在新的領域有了技術上的突破,希望紅星廠再接再厲,繼續為工業事業發展添磚加瓦。

  “你知道我最高興的是什么嗎?”

  李懷德深沉地看了兩人一眼,好一會兒才緩緩地說道:“我高興的是繼續二字。”

  李學武眉毛一挑,理解了老李的話。

  紅星廠生產100萬臺車,1000萬臺電視機,他李懷德得不到好處也沒用。

  李懷德想要什么?

  他高興的是年初先生來調研時,他的名字出現在了對方的面前。

  他高興的是現在禮物送過去,先生依舊記得紅星廠,關注著紅星廠。

  對紅星廠產品的肯定和期望,就是對他李懷德的肯定和期望。

  證明此前紅星廠做的那些工作和事業是正確的,你說他高不高興?

  “與時共進,繼往開來。”

  李學武笑了笑,將信件折疊好順手揣進了兜里,說道:“我更高興鴻途汽車一鳴驚人,此后銷售長虹啊!”

  “咳咳——”

  李懷德咳嗽了一聲,眼神落在了他的兜里,那意思是你要敢帶走,我就跟你拼了!

  李學武死皮不要臉的想要裝看不見,但見老李都要站起來了,趕緊又掏出來了。

  給你給你!

  就算再金貴,我還稀罕跟你搶咋地!

  我就是逗逗你,一看你就小心眼,呸!

  十月的第一天,京城大廣場上舉行了焰火晚會,特別的熱鬧。

  那位還出來與大家共度國慶來著,李學武是不知道,知道了也不敢去。

  太晚了,人還多,容易出事。

  “有點涼了,晚上要提前關窗戶了。”

  劉茵上樓來給兒子送熱水,順手幫他關了書房里的窗子。

  看著他在稿紙上奮筆疾書,嘴里的嘮叨也逐漸熄了聲。

  九月末開始,李學武每天晚上都會抽出時間來書房里寫一會。

  顧寧知道他在做什么,是寫一本書。

  是的,繼《犯罪心理學》之后,李學武又想寫書了。

  當然不是因為村頭廁所沒紙了,是有感而發,胸腔內蓬勃的靈感和熱情要綻放在筆端,在紙上,要書寫給時代……

  好的,編不下去了,其實就是工作需要,增添資歷。

  當你想要進步,面臨組織的考察時,你能拿得出手,且是最有利的支撐是什么?

  沒錯,是著作,或者論文。

  很奇葩啊,組織系統內普遍存在職場歧視的,主要針對的就是書呆子。

  但是,在考察的時候,又對著作和論文充滿了盲目的崇拜。

  李學武在紅星廠,在強力系統的威望和威信為什么這么高?

  為什么上面會將年紀輕輕的他定位為刑偵專家?

  不能說全因為那本書,但也有著必然的關系。

  尤其是那本書的閱讀反饋,以及讀者對這本書的評價反饋。

  李學武的下一步已經基本上確定了,他現在要做的就是給之前的工作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再給下一份工作扯一個破折號。

  不明白?槍出如龍啊!

  還有什么比寫一本書更能體現總結經驗,繼往開來的實在嗎?

  “書名已經敲定了嗎?”

  半個小時后,顧寧來到了樓上書房,她剛剛在樓下哄睡了孩子。

  為了不吵到李學武,這些天她都是在樓下照顧孩子來著。

  而這會兒夜已經深了,是夫妻兩個在一起溝通和交流的時間。

  每天顧寧都會在這個時間來樓上看看他寫的文字,看看他在工作中是什么樣的一個人。

  李學武堅持不把工作帶回家的原則,家里人對他在工作上的狀態一無所知。

  顧寧是有一絲絲好奇的,同事們嘴里的優秀男人、優秀青年、年輕有為,到底是個什么樣的。

  “定這個怎么樣?”

  李學武將一片稿紙推到了顧寧的面前,敲了敲桌子,笑著說道:“可能有點拿大了。”

  “還好啊,我覺得還好。”

  顧寧的語氣很平和,沒有驚訝,也沒有懷疑,想什么就說什么。

  她看了看稿紙上《保衛人民》四個字,抬起頭問道:“這不就是你的工作嗎?”

  “一部分工作——”

  李學武打量著妻子好一會兒,這才笑著說道:“我還有其他工作。”

  “哦——”

  顧寧沒在意地應了一聲,翻著桌子上寫好的文稿看了起來。

  她不在意這本書叫《保衛人民》還是叫《槍斃第四百一十七個》。

  只要是李學武寫的,她就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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