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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歲暮陰陽催短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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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會長大人……麻煩你冷靜一點……”

  “看了那么讓人熱血沸騰的東西怎么還能冷靜啊!那時的你們,烙印在我眼底,我永遠不會忘。”

  文學社活動室里,顧淵兩手托著下巴望著窗外哀嘆了一聲,旁邊的齊羽捂著嘴正在偷笑,姜紫楓和柳卿思就像是克隆人一樣人手拿著一本書靠在窗戶的兩邊,馮子秋在整理書架,陳穎則在清算昨天一天的銷售收入,而學生會長白雨萱則一臉興奮地用巴掌持續不斷地拍著顧淵的肩膀,仿佛還沉浸在藝術節的歡樂氣氛中,不能自拔。

  “我跟你們說,他和池妤當時……”

  從昨天到現在,她已經把這件事對著文學社里的其他人講過成百上千遍了,聽得所有人的耳朵都起了老繭,不過,全社里除了齊羽,別人都已經能夠做到完全無視白雨萱的存在了。

  竟然就這么結束了。現在回想起來,顧淵依舊覺得時間過得快得讓人難以相信這是真實的,整整一天的時間,一眨眼就過去了,仿佛什么都沒留下。

  昨天傍晚在大禮堂那異想天開般的舉動,如今覺得不過是一時沖動頭腦發熱做出來的傻事,但想到當時池妤的笑,顧淵的心情就不禁越來越好了起來。

  昨天的地理題最終也沒有答出來,而陳歌居然真的從早到晚都沒有出現,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樣的事能夠讓那個男人對學生和工作都不管不顧,如果能夠知道這里面的秘密,說不定就能多了解那個神秘的家伙一些。

  想到這里,顧淵不禁又想起了齊羽找到的那本寫滿了中二言論的筆記本。陳歌在十年前也是這個文學社的一員,甚至還留下了那樣的黑歷史。

  對了,如果沒記錯的話,“super lucky”甜品店的老板在開導陳穎那天似乎也提到過,他自己也曾經是南華高中文學社的成員,難道說他和陳歌是從那時候起就認識的嗎?

  “紫楓姐,我們有過去每一屆社員的名單嗎?通訊錄……或者紀念冊之類的?”

  “嗯?你突然問這個做什么?”

  姜紫楓把遮擋著下半張的臉的書放了下來,用幽邃的眸子望著顧淵。

  “以前是有的,不過前段時間,陳歌老師說學校要對過去的社團活動做一個系統性的統計,就把名冊要了過去,到現在也沒有還回來。”

  “啊?什么時候的事?”

  “大約兩個月之前。”

  兩個月之前,那不就是齊羽發現的筆記本被他收回去的時候嗎?這個男人,從那個時候就已經計劃好要抹除所有的蛛絲馬跡了嗎?

  顧淵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一共一千七百六十二元,思思,你真是個銷售天才!”

  陳穎抬起頭來,揚了揚手里的賬簿,對窗邊的柳卿思豎了一個大拇指。

  “呼——別再提了,昨天晚上我都做噩夢了。”柳卿思鼓起腮幫子吹了一口氣,“如果明年還是這樣的活動,我要求讓顧淵坐在那個位置上。”

  “啊?我?”

  “對,你。”

  “……”

  “有這筆錢,我們下學期可以一起去春游咯。”

  春游?聽起來就很美好,不過顧淵這時候忽然意識到,這學期竟然已經進入了最后的倒計時了。

  期末考試設置在下下周,用陳歌的話說,復習時間相當充裕。

  從周四開始,上午兩個半小時的語文,下午是兩個小時的數學,周五上午是兩個小時的英語,下午則是各一個半小時的物理和化學,周六三個小時把歷史、地理和政治挨著考完。

  肉眼可見的地位不平等,但也沒有人有空替歷史地理和政治發聲。

  考完試兩天后就會出成績,在那之前所有人可以放假回家休息,但出成績之后就得立刻回學校來接受“審判”,再公布排行榜、召開家長會后才能正式放寒假。

  “長痛不如短痛,我們雖然辛苦一些,但你們可以少煎熬一陣兒。你們想想,如果放假放到一半,突然你爸媽回家一臉仿佛吃了槍藥兒一樣的表情,那可太恐怖了。再者說了,在家等待成績一科科出來的過程,簡直就是慢性死亡般的折磨。”

  班會課上陳歌的發言一如既往地陳歌。

  “哦對了,競賽強化班的學習進度不會因為期末考試就停滯不前,也就是說,復習只能依靠自己了,課上是不會留時間給大家復習的。”

  簡直是惡魔。

  一想到教務處那個總是面色和善笑瞇瞇的老頭,顧淵就忍不住想要吐槽,那張臉后面是不是藏了一個內心黑暗的惡魔。

  不給時間復習,而且還是單獨出卷單獨排名,試卷難度爆炸的期末考試,光是想到這些描述性的語句顧淵就覺得頭痛不已,旁邊的齊羽也是一副仿佛要死了的表情,連帶著投過來的眼神都變得哀怨了起來,后座的高練也戴上了痛苦面具。

  之后的那段時間高一一班人均晚上看書看到十二點,宿舍熄燈了之后仍然會整齊地亮起臺燈的光,只有人實在撐不住了才會去睡覺。以一個未成年人的眼光,顧淵覺得這樣的生活方式很不健康,宿管大爺也是這么覺得的。所以每次都會在熄燈前敲門進屋,說兩句千篇一律的老生常談:“早點兒休息啊,養足精神才能考好。”

  但是,所有人都明白,充足的睡眠也許能換來精神飽滿,但代價卻是大腦空白,神采奕奕的上考場只是面對試卷等死罷了,沒有人是傻子,所以,該怎么選擇,我們都心照不宣。

  人一有壓力就容易變得煩躁,會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而冒火,那種感覺就像是手里捂了個炸藥包,而全世界沒有一個人、一件東西能夠看得順眼。顧淵原本打算市內賽的時候在球場上發泄一下,結果葉鈞那個家伙壓根就沒來,聽說是生病了。無處發泄的他最終與同樣無處發泄的齊羽碰在了一起,考試前的最后一天,兩個人因為一點莫須有的事情吵了一架。

  雖然僅僅過了不到十分鐘兩個人就都后悔了,但年少時古怪的自尊卻阻止了道歉行為的產生,相隔不到半米的兩人一整天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那天沒有晚自修,下午放學的時候,還在生悶氣的顧淵跑去找池妤。到教室門口的時候,穿著白色毛衣的束著頭發的少女正蹲在課桌前收拾東西。學校要求我們把書桌里的所有東西都清理回家或者帶回宿舍,打掃好教室為接下來三天的考試做準備。池妤的練習冊數量讓顧淵大吃了一驚,那幾乎他有的練習冊的兩倍。

  “你買了這么多?”顧淵一邊幫她收拾一邊問,“做的完嗎?”

  “唔……做不完。”

  果然沒有一本是好好地完成的。

  “買這么多很浪費啊,每一本練習冊的思路都是完整的,時間有限,給自己增加那么多的負擔,還不如踏踏實實地專注于一兩本。”雖然這么說著,顧淵還是提起了裝滿試卷的布袋,“書包你自己背著吧,這個我幫你拎回宿舍。”

  “誒?你要送我回去嗎?”

  “這還用說嗎?走吧。”

  不顧少女情懷的忸怩作態,顧淵一把拉住了池妤的手。

  轉身之后才知道為什么池妤表現得如此羞澀,原來是柳卿思和學期之處見過的那個雙馬尾女孩,兩人站在門口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們,仿佛是在博物館里觀賞一幅世界名畫一般。視線相撞的時候,還露出了狡黠的笑容,鬼嘻嘻的。

  “干嘛啊,沒見過情侶啊。”

  顧淵吐了吐舌頭,但手心卻因為出了汗而變得很滑,大步一扯,握著的手竟然脫開了。他也沒再去牽,只順勢用雙手抓住了裝滿試卷的布袋的繩,面不改色地走出了教室。

  池妤則假裝沒看到她們,紅著耳朵,故作鎮定地跟在顧淵后面快步向前。

  不顧身后傳來的偷笑,兩人愉快地走在林蔭大道上,夕陽暖洋洋的。

  也許是巧合吧,這樣美好的時光,總是發生在黃昏,就像很快就要落下去的太陽一樣,短暫得讓人惋惜。

  平日里都嫌宿舍離教學區太遠,走路大約要十分鐘。這是池妤第一次因為覺得距離太近而感到憤怒。

  如果這段路能長一點就好了,我們就能一起走得更久一些。

  “好了,到了。”

  顧淵把袋子遞到池妤手上,池妤的胳膊往下一沉,這才體會到袋子究竟有多么重,隱約看到他手上被勒出來的紅線,橫穿掌心。

  “我就不進去了,不然怕是得被阿姨拿著掃把給轟出來。”

  池妤忍不住想象了一下那個場景,不由地笑出了聲。

  “快上去吧,時間還早,我還來得及回宿舍洗個澡。晚上見。”

  顧淵擺了擺手,池妤看著他晃晃悠悠地走遠,仿佛忘記了手里的重量,站在男生女生宿舍的分岔路口,目送著橘紅色天幕下顧淵漸漸模糊的背影。

  “咔嚓。”

  教學樓頂的天臺上,柳卿思按下了相機的快門。

  相片里,北風將霧霾蕩滌一空,天空被夕陽的光輝浸染,橘紅色籠罩著的林蔭大道的盡頭,一路向左,一路向右。

  池妤、齊羽、陳穎在右邊、顧淵、馮子秋在左邊。

  “真是個好天氣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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