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放下手機催促抱怨中的王小虎趕緊烤肉。
“別玩手機了，都餓死了。”
“您造完謠不讓我澄清！”
“你是不是蠢？”
李安咧嘴嘲諷：“她倆能相信你主動請我吃烤肉？”
王小虎：“我！”
不對！有陷阱！
王小虎一馬上發現不對，如果他堅持二人會相信，那就說明他很蠢，只用稍微一想，二人就不可能相信。
可如果他改變說法，認為二人不會相信，那就好像是他不可能主動請老師吃烤肉，搞得就像他很摳門一樣！
可惡啊！
他什么時候才能像老師這樣用語言把別人玩弄在股掌之間。
“別羨慕了，有些東西你學不來的。”
王小虎一聽這話急眼了，馬上拿起手機在群里發了一條信息：老師說明天再請咱們一起吃頓烤肉！
小星星：好誒！！！謝謝老師！
斑馬鋼琴手：啊哈哈哈哈！謝謝老師！
李安無奈一笑，不過嘴上卻稱贊道：“行啊，這次腦子反應挺快。”
“呵呵。”小虎哥露出殘忍笑容，“我發現了，只要我不接你的話，我就不會被牽著鼻子走。”
李安點點頭，用夾子將烤盤上的肉翻了個面，“有長進，發現了嗎，很多時候我們是因為自己的主動最后變得被動。”
王小虎心道這就是自己剛才想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李安：“禍從口出說的是什么啊，對吧，所以少說少錯，慎言慎行。”
王小虎：“行勝于言。”
李安豎起大拇指：“不過該說的時候還是得勇于去表達，至于什么是該說的時候，這個沒有固定答案，它需要你通過不斷地去經歷，不斷的去成長，最后形成一套自己的后臺系統。”
王小虎：“腦子。”
李安：“開動。”
冒著油花的第一波烤肉不到五分鐘就被師生二人瓜分完畢，當真是烤的沒有吃得快。
不過沒關系，除了烤肉王小虎還拿了各種小食。
“老師你吃這個。”
“這什么玩意？餅干還是巧克力？”
“餅干巧克力，自助的，那有巧克力漿，把餅干插進去再拿出來就行了。”
“這種東西少吃。”
“你試試唄。”
抵不過王小虎的央求，李安試了一下，果然不止難吃那么簡單。
可王小虎卻吃得津津有味，左右手一起開工，左手一口右手一口，最后糊得滿嘴巧克力。
“吶，”李安遞過去一張衛生紙，“擦擦嘴。”
“嘿嘿，”王小虎開心，不過他心里還有一個小疑惑，“老師你今天為啥要請我吃飯啊。”
李安：“正好我今天要來找你方老師，反正都得過來，我就順帶著去接你一下，你媽下午要帶你姥姥去醫院，你下午繼續跟我走吧。”
王小虎：“姥姥怎么了？”
李安：“就是老年人的定期體檢，沒什么別的。”
王小虎：“哦哦，老師您下午沒有別的事嗎？”
李安：“有事啊，我想買點小擺件放家里，正好你幫我拎東西。”
王小虎心道原來如此：“那您找對人了，這事我一個人頂她倆。”
李安：“關鍵人家倆能幫我挑啊，你行嗎？”
王小虎馬上不服氣了：“我當然可以！不要小瞧我的審美。”
李安：“好，給你個機會，你干嘛去？你少拿點啊我快飽了！”
一個小時后，桌面上還有點生肉和小食。
可王小虎已經快吃不動了。
要不是李安一個小時前跟上去了阻止了王小虎的沖動行為，不然他們押金怕是都退不了。
“不讓你拿吧？”
幸好李安還專門留著墊肚子，“行了你別吃了。”
隨便又吃了幾口，師生二人拍著肚子離去。
回三樓的扶梯上，王小虎打了個飽嗝，接著說道：“老師這是你第一次請我來商場吃飯。”
李安：“好像還真是，明天想吃什么？”
王小虎：“明天真吃啊？”
李安白眼送上：“你都群里說了！”
王小虎現在什么都不想吃，不過明天和阿琳小星一起吃飯這事他很愿意。
片刻，“老師我有個主意，要不明天來我家吃飯吧？”
“我媽前天晚上還邀請阿琳和小星去我家吃飯，正好你也一起。”
李安：“這話聽著這么別扭呢，合著買二送一唄。”
王小虎：“嘿嘿，這可不是我說的，行嗎？”
李安思考片刻，“再說吧，走。”
話間師生二人進了一工藝品小店，迎面淡淡清香飄來，讓人身心同時感到舒緩。
“老師你要買什么，有方向嗎？”
“盤子碗筷，還有臺燈，加濕器？轉著看吧，具體我也不知道要買什么，唉這個杯子就挺好看。”
李安順手拿了一組，王小虎馬上把購物車推了過來。
“還沒問你呢，今天指揮課上得怎么樣？”
“挺好的，秦老師說我進步很大。”
“怎么動不動就進步很大？”
“那！那我怎么知道！你得問秦老師。”
“那你自己覺得呢？”
“.我覺得秦老師說得不無道理。”
“呵呵呵，今天學的什么？”
“二拍子帶表情的連奏。”
“這個我還真不清楚，說說看。”
“主要在于第二拍的手勢一定要與第一拍區分開，正拍之后的反射要控制在一定幅度。”
說著王小虎抬起空閑的左手做了個示范，“像這樣，拉出弧度，留出兩拍之間的空間，這樣如果遇到慢板就有空間給樂手更多的情緒提示。”
李安跟著比畫了兩下，心道還真別說：“有點意思，這樣八六和四二的感覺就完全不一樣了。”
王小虎：“門E的第二樂章。”
李安聞聲抬手撐開五指，王小虎見狀一個擊掌！
“對吧老師！”
“對！可以啊虎子。”
“嘿嘿！”
得到認可的擊掌讓小虎哥此時此刻有點心潮澎湃，這就是他期待中和老師之間應該有的默契感！
“老師這個花瓶怎么樣？有了它您以后就不用再拿奶茶杯插花了。”
順著王小虎手指方向望去，木制貨臺上擺著一個淡藍色的橢圓琉璃瓶，“不錯，可以擺在書架墻上。”
王小虎湊上去一看，他剛想說才280，接著腦海中一道聲音將他制止：“二百八，是不是有點貴啊老師？”
“嗯，”李安點點頭，一個花瓶280在他看來確實有點貴了，不過他確實一眼就看中了：“你師娘肯定喜歡。”
“明白。”王小虎輕輕取下一組包裝好的花瓶放進了推車。
“那學完二拍子，基本拍子也就剩一拍子了吧？”
“嗯，我的基本技術馬上就學完了。”
“那接下來該學什么了。”
“力度和出音。”
“就是到了進階階段了。”
“嗯，比如用拍幅來控制改變力度，這里全是大學問！”
李安笑笑：“那就好好學，哎那你現在就約等于把所有的基礎指揮動作都學完了唄？”
王小虎：“可以這么說，不說揮得好不好，但是只要作品帶拍號，我理論上都能揮了。”
李安聞言做出陷入沉思的表情。
“老師臺燈。”王小虎轉頭，“老師！”
“啊？”李安佯裝回過神，“怎么了？”
王小虎心笑老師也有走神的時候：“臺燈啦。”
“哦哦，”李安笑著望去，“這臺燈挺好，小巧，放在哪都行。”
王小虎：“關鍵設計簡約，純白色，和2201的裝修風格很搭。”
李安：“拿兩個。”
王小虎：“噢給噢給。”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行程里，師生二人從這家店換到另一家店。
東西倒是買了不少，不過王小虎發現老師總是走神，話也少了。
終于。
“老師是不是累了？”
王小虎提議，“我們坐一會吧。”
李安：“我不累啊，你累了？”
王小虎：“我不累啊，我一直在說，你不搭理我！我以為你累了”
李安：“沒事，走吧，那什么剛才你說什么？”
王小虎無語了，接著就往前走：“我累了，我得休息一會了。”
李安沉吟片刻跟了上去。
“老師你等我。”
五分鐘的功夫，王小虎買了兩杯檸檬水回來。
“老師你沒事吧？你要有事咱們就回去，再買咱們也拿不下了。”
王小虎總感覺老師突然好像有什么事。
李安頓了頓：“嗷，我沒事，我就剛才突然想到一些情況，你這不基礎指揮的動作都學完了嘛。”
王小虎：“對啊，學完咋啦。”
李安偶喲一聲，“這樣的話你是不是就可以早點走了？”
王小虎完全沒有反應過來：“走？我去哪啊？”
李安立馬露出疑惑表情，“你說去哪？出國啊。”
王小虎心里嗐的一聲，他還以為什么呢，“出國不是明年一月份嘛，”
李安：“是是，那你說你留在這耽誤什么時間？”
“你那邊學校早就定好了，幽幽老師那邊已經給你找好鋼琴老師了，秦老師也在給你找好指揮老師了，反正語言你過去了也得繼續學，在那學語言不比在這要快啊。”
越說李安像是越想明白了前后，眼神也亮了起來：“當時不就是因為擔心你去太早，指揮進度跟不上，現在你這不就可以直接走了啊？”
王小虎人傻了，聲音斷斷續續道，“不是不是，不是老師。”
有點亂有點亂，深呼一口王小虎像是整理清楚：“我還有語言要學啊，還有學校的功課啊，還有鋼琴和聲樂要學啊，最關鍵的是我那學校定得是一月份開學！”
說著王小虎自己都笑了，語氣也輕松起來：“老師您是不是都忘了啊，我現在去沒有學上的呀。”
可緊接著他看到老師擺手搖頭似是還在思考著什么，一時間莫名地有點緊張起來。
“老師你再想想？”
李安手一揮，神色肉眼可見的興奮起來，像是獲取到了什么好消息。
“小虎你不知道，當時在給你聯系學校的時候，學校那邊給了咱們兩個入學時間選擇，一個是今年九月，一個是明年一月。”
王小虎不由得張了張嘴，他完全不知道這件事，
可不待他再做反應，接著聽老師繼續說道：“當時我傾向于讓你九月就走，覺得你早去早適應，但是你媽和秦老師更傾向于讓你明年一月再走，因為當時你指揮學的基礎還沒打好，秦老師很不放心讓你走那么早。”
“所以最后給你說的是明年一月。”
王小虎還是有點沒回過勁，大腦不受控制一般，“不是老師我現在也沒準備好啊，而且我.我不能我不能九月走啊”
一想到還有僅僅一個月就要出發維也納，王小虎有種要全面崩潰的感覺，瞬時間額頭上冒出汗粒。
“誰說你現在就能走了！”李安撇嘴，“你以為那么簡單，你說改成九月走就能九月走，想什么呢，多少事情呢！人家學校是你家開的？都定好明年一月了。”
呼——
聽到這里王小虎心里猛然松了口氣，他抬手擦了擦額頭，剛才他都要被嚇死了。
“沒事啦老師，明年一月走就是了。”王小虎的情緒又重新松弛下來。
李安上下打量一番，像是才注意到王小虎剛才很緊張的樣子，取笑道：“你怎么了？緊張成這樣？為什么九月不能走，你難道不是該開心能提前出發嗎？”
王小虎底氣十足道：“我都沒準備好啊。”
李安樂：“你要準備什么啊？你所需要準備的東西完全都可以去那邊準備啊，語言、專業，除此之外你還要準備什么？”
王小虎語氣更加強硬了：“就算我可以去那準備，但要等到明年才能入學，這還大半年呢。”
李安撇撇嘴：“哎，也是，是我失誤了，早知道當時我就該堅持讓你今年走，不該聽你媽和秦老師的。”
王小虎齜牙：“誰能想到我學得那么快。”
李安聞言嘴角都嫌棄起來，“得了吧你，秦老師都沒告訴你，就你這點東西出國兩個月就學完了。”
王小虎：“兩個月？怎么可能！一年的課程怎么可能兩個月學完？”
李安搖頭起身，“說了你也不懂，走吧先去停車場把東西放一下，再去對面商場看看。”
王小虎跟著站了起來，“老師您是不是把指揮想得太簡單了？”
李安：“我早就告訴過你，指揮是所有音樂學科里最難的，我說了你不懂，你就別問了。”
王小虎急了：“你說啊，我肯定能懂！”
李安：“咱們這根本沒有系統的配套課程，你方伯伯曾經和我提過一次，那邊有最先進的培養學習體系，如果你一年前就在按照這種體系學習，你知道你現在是什么水平嗎？”
王小虎心里微微一顫，“什么水平？”
片刻。
李安略帶遺憾地嘆了嘆：“說不定你已經是整個蓉城乃至西南地區，十八歲以下最優秀的少年指揮。”
王小虎瞳孔猛地一散。
“哎，可惜了。”李安搖頭略帶幾分釋懷地嗯了一聲，接著停下腳步轉過頭：“虎子，你本來有機會更早地抵達你的夢想彼岸。”
王小虎大腦已宕機，耳邊像是不斷地重復著老師的遺憾語氣。
“走啊，”李安催促道，“說了你不懂，你根本不會明白的。”
李安有意似的加快了步伐，隨后聽到身后跟上來的腳步。
“老師，其實我懂的。”王小虎的聲音不大，顯然情緒不太高。
而李安第三次搖頭，“你不懂。”
這次他一字一句說得很慢，“你師娘在蓉城找不到更好的工作嗎？”
小虎哥又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