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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章 孤坐井邊,看瓦罐碎,還是人墜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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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的風已帶去了微熱,叮叮當當的銅鈴在老牛頸下搖晃,后面古古怪怪的車廂上,陳鳶斜靠著門檻,看著沿途的山色、鳥鳥炊煙的村寨。

  偶爾回頭,看去里面,是自己凋琢的木凋,曾經引以為傲的本事,請來的神人,如今再看卻是笑話一般,自己才是那被操控的木偶罷了。

  在五色莊,與那五元上人的交談里,不難看出自己和他都是被利用的棋子,天上那幫神仙要的永久之道,要的是香火旺盛。

  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凡間的百姓一心依賴他們。

  ‘不能下界,說明是天道在阻斷,讓人神永隔,至少真身是下不來的。那就還有一搏的能力……’

  ‘……不過,我能去阻止嗎?’

  陳鳶想到這,忍不住苦笑了一下,最大的本事就是請神,如今神變成敵人,他拿什么跟對方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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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劍術?

  神威天目?

  還是《黃川雜疑》中的各種陰邪法術?

  恐怕都難以見效。

  “遙遠之事,現在就想未必有些著急了。”陡然的話語從車里傳出,陳鳶微微側臉,車簾揭開,小巧精致的木凋關公持刀出來,雙手搭在膝上,與陳鳶坐在一起。

  “二爺,其實你一直都知曉?”

  關公撫過下頷美髯,微微闔目。

  “并不全知,但時空逆轉后,方才知道。眼下過來,就是知你心里不好受,特來寬慰你的。”

  陳鳶回過臉去,笑了一下,將手中的鞭子在空氣里抽了抽。

  “寬慰一個棋子做甚。”

  “你是棋子,我等未必不是?”關羽木凋微微仰起臉,睜開鳳眼看著碧藍的蒼穹漂浮絲絲云氣,“天上的神仙,有時候也會成為棋子,天地之變數,從來都是琢磨不透的。”

  “那修道修仙又是為何“

  “長生,但長生……當了神仙才知道,哪有永恒的,唯一的永恒就是不斷有人念著你,想著你,崇敬你,你才能不死不滅,倘若有一日,沒有人記得你了,縱然再高的境界,也不過苦苦支撐神魂不散。”

  “所以就這就是神仙們,一直要下界的原因,讓凡間的百姓不忘記他們?”

  關公點點頭。

  “各有各的本事,出書也好,故事也罷,廟中受敬仰,還是顯圣讓人膜拜,都是讓人們不要忘記他們。”

  說到這里,關羽忽然笑了笑,撫須繼續道:“不過我等人杰卻不同,大多青史留名,不易散去,但也成不了氣候,經歷頗多,得過且過的也有。”

  陳鳶若有所思,起先他還將這些人杰歸到神仙那邊,但聽完關羽的話,心里多少好受一些了。

  反正一句就是:能在此間出現的人杰,多是青史留名,不用輪回,就可一直存在,但也沒有再進一步的機會了,當然除了像關羽這樣的,真就少之又少。

  “那如果有一日,鳶與那邊起了沖突,二爺,你們又該如何?”

  相處許多年,宅院里的嬉鬧,一同殺胡,總歸是有情誼的,陳鳶的這句反問落到關羽身上,他閉上眼直接沉默下來,里面的總人杰木凋也都沒有說話。

  “呵呵,二爺不必為難,我就說上一說,那些神仙多厲害啊,我怎么可能打得過,就算繞幸勝了一回,后面呢?萬一來了王靈官我都得跪。”

  陳鳶說笑一句化解尷尬的氣氛,只不過關公只是‘嗯’了一聲,便起身走去了車里。

  道路又陷入安靜,只有車輪吱嘎吱嘎的轉動聲,和撒哈若有若無的低吟。

  有遠來的商旅迎面過去,朝車上的陳鳶打了一聲招呼,陳鳶也朝他們笑了笑,看著這些汗水打濕了臉龐、頸脖的漢子,風餐露宿,依舊堅韌的活著。

  他忽地笑起來。

  ‘再看吧,這世道總不會有絕路的。老天爺也有睜開眼的時候。’

  陳鳶摸了摸腰間墜著的昆侖鏡,暫時放下沉甸甸的心思,催促老牛加快了腳程,片刻,牛車揚起一片煙塵,沿著這條官道一路向東,用近大半日的時間,趕回洛河鎮。

  如今這座曾經滿是來往身影的鎮子已成了一片死域,人的墓碑、墳塋集中埋在鎮子西南,出了這么恐怖的事,恐怕附近的村寨也不會有人搬來居住的。

  陳鳶回來時已是下午時分,黃昏掛在山頭,鎮口被腐蝕的枯樹,老鴉立在樹梢靜悄悄的看著他,不時發出兩聲嘶啞的啼鳴。

  ‘也不知老孫還有孫迎仙如何了。’

  之前有要事趕去五行山,讓胖道人帶著小道童去尋青虛等人,約好回合的地方,就是洛河鎮。常人不敢來,修行中人該是沒有忌諱的。

  進了鎮里,停在一家客棧,老牛脫去韁繩化作壯漢的模樣跟在陳鳶身后走了進去,空蕩蕩的陳設,桌椅整齊,上面還擺著茶碗,看得出是青虛等人來過,在這里逗留了一陣。

  ‘難道都走了?’

  陳鳶擴散神識,還沒出大廳范圍,就感知到了青虛等人正在二樓一間客房里。

  循著氣機上樓敲了敲那扇門,里面很快便有了動靜,開門的是飛鶴,見到是陳鳶,趕緊‘噓’了一聲,才將門小心的全打開。

  視野展開,映入陳鳶眸底的,是床上一大一小兩道身影并排躺著。

  青虛老道坐在床邊一張凳子,手中牽引著兩根絲線,正用法力引導兩人。

  陳鳶微微皺眉,那床上的兩人,正是孫正德和他徒弟孫迎仙,隨著法線牽引,肉眼可見孫正德面容變得紫黑,身子止不住的抽搐。

  “這是做什么?”

  他知曉青虛是不會害這師徒兩人,語氣沒多少急躁,進了屋后,里面還有有幾人,有過一面之緣的黃韶也在,不過令人意外的是,韓幼娘也在那邊,她察覺到陳鳶進來,側過眸子瞥了一眼,抱著懷里的劍,向窗邊靠了靠。

  “孫正德那徒弟中了蟾妖的本命毒煙,小娃娃半只腳都還沒踏入修行,根本扛不住妖毒。”飛鶴老道請了陳鳶坐下,知曉他千里迢迢趕回來,倒了一杯茶水后,坐到旁邊繼續說道:“雖然天師府有驅毒的法術,可用在普通人,甚至還是孩子身上,也有莫大的風險,能拖到這幾日已經是極限了,為今之計,青虛師兄只能用最妥當的法子,來給這小娃娃驅毒。”

  陳鳶目光看去臉色紫黑的孫正德,大抵明白這是要怎么做了。

  “那他呢?”

  “將妖毒引去孫正德體內,他修為不弱,只要用法力暫時壓制住,再一點點的化解,便有驚無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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