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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千五百零七章 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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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風拂過,檐角風鈴輕響,遠處星河倒瀉般的燈火愈發璀璨,卻仿佛被一層無形的界限隔開。

  水月居中酒香彌漫,月光清寂。

  梁言沉默片刻,搖頭道:“觀燈人亦或燈中人,于我而言并無區別。天道無常,縱是圣境亦難推演其萬分之一。說不定上一刻尚在觀燈,下一刻便已身在燈中。”

  他目光悠遠,仿佛穿透了眼前流光溢彩的夜色,望向更遙遠的過去。

  這些年的經歷,讓他感慨頗深。

  從踏出南垂的那一刻開始,他就被命運擺弄,總是卷入各方算計之中,從未獲得過真正的自由。

  雖然修為日益增長,但或許,自己也像這星河上來來往往的過客,只是別人眼中一盞可以隨意擺弄的燈火……

  見他陷入沉思,蘇睿手中的酒杯微微一頓,柔聲笑道:“聽丹兄此言,過往經歷定是豐富多彩。只是,往事如煙,終究會散,沉浸其中反倒不美。”

  梁言恍然回神,眼中那一絲飄渺漸漸散去。

  他暗忖自己雖常陷棋局,可修為也因此突飛猛進。禍福相依,究竟是他人執自己為子,還是自己借勢而上,倒也難說得很。

  想到這里,梁言笑著點點頭,執起酒杯:“蘇道友說得是。身處這濁世洪流,因果交織,誰又能真正獨善其身呢?”

  蘇睿眼波流轉,見他眉宇間郁結散開,亦展顏一笑,舉杯相迎。

  “既然如此,不若盡飲此杯。管他棋局內外,且看今宵燈河如晝。”

  兩人相視一笑,酒杯輕碰。

  軒外星輝河上,萬千燈火流淌不息,恍若一條璀璨光帶,將塵世喧囂與此刻靜謐溫柔隔開。

  酒過三巡,蘇睿云袖輕拂,案上便多了一個玉匣。

  匣身剔透,內里可見一團氤氳云霧自行流轉,絲絲銀芒于其中閃爍不定,恍若活物。

  “丹兄所需之物,幸不辱命。”蘇睿含笑,將玉匣輕輕推至梁言面前。

  梁言打開玉匣,頓覺一股空靈縹緲之氣撲面而來,匣中那團云絲似虛似實,神念探入,竟有迷失方向之感。

  “果然是千機云絲!”

  他臉上露出滿意之色,合上玉匣,收入袖中,鄭重拱手:“蘇道友費心了,此情丹某銘記。”

  “丹兄客氣。”

  蘇睿執壺為他續杯,眼波流轉,望向軒外璀璨燈河,“秘境之中,若非你數次相救,妾身恐怕已經隕落……能幫上丹兄,妾身心中亦是歡喜。”

  這聲音輕柔溫婉,似春水淌過溪石,在這靜謐的夜色中格外動人。

  梁言借著闌珊燈火望去,只見她鬢邊青絲被夜風拂動,幾縷貼在頰邊,映著廊下搖曳的燈火,雙頰微紅,眼波流轉,竟比星輝河的燈影更顯柔媚!

  這微醺的模樣,平添了幾分圣尊威儀下少見的風情,令人難以自持。

  但梁言知道,圣境修為又豈會喝醉?

  酒不醉人人自醉罷了……

  他把玩著手中玉杯,忽的輕笑一聲:“浮生若夢,為歡幾何?說來也巧,人族那邊有一種奇異法術,名曰‘浮生印’。傳聞中術者無論天賦多高,如何勤修不輟,終生都難破境界桎梏。”

  說到這里,抬眼望向窗外萬千燈火,聲音里帶著幾分飄忽,“或許……我等苦心追求的那些東西,到頭來,也不過是浮生一夢罷了。”

  蘇睿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這是明著拒絕自己。

  但她沒有露出半點失落之色,反而笑得更加明媚:“以后的事就留給以后吧。歲月悠長,不負佳期,今夜還是看看這花燈美景,共醉此宵,如何?”

  她再次舉起酒杯,目光盈盈如水,倒映著滿城星火,也倒映著梁言的身影。

  梁言微怔,隨即莞爾,舉杯與她輕輕一碰。

  “好。”

  無需再多言語,兩人對坐,靜看軒外星河倒瀉,燈影流光。

  夜風溫柔,吹過水月居,將遠處的喧囂悄然拂去,只余杯中酒香,與這滿城燈火,一同沉入無邊的夜色之中……

  寧靜的時光總是短暫。

  轉眼間,那場華燈會已過去十余日,距離萬妖大會之期越來越近。

  這天夜里,梁言正在靜室內清修,周身靈力如潮汐般緩緩起伏。

  忽然,他心有所感,雙眼微睜。

  只見一點靈光從夜幕中飛來,無視洞府禁制,徑直穿透而入,懸停在他面前,卻是一枚玲瓏剔透的玉符。

  梁言抬手一招,玉符落入掌心,神識一掃,其中信息已了然。

  是白瑤的傳訊,約他即刻前往觀星閣頂層一見。

  “終于來了……”

  梁言低聲自語,眼中精光一閃而逝。

  他長身而起,整了整衣袍,邁步走出靜室。

  來到外間,熊月兒仍在努力適應新得的“渾天纏”,鐵霸則在一旁護法兼修煉。

  見梁言出來,兩人同時停下動作。

  “師父。”

  “先生。”

  梁言微微頷首,目光掃過二人,沉聲道:“萬妖大會在即,你二人需勤加修煉,不可懈怠。大會開始前,若無必要,莫要在外隨意走動。”

  頓了頓,他的目光又落在鐵霸身上,聲音嚴肅道:“鐵霸,我不在時,小月的安危便交由你守護。若她有何閃失,我唯你是問。”

  鐵霸神色一凜,踏步向前,拱手肅然道:“先生放心!鐵霸在此立誓,必護熊道友周全,更會助她在萬妖大會上奪得魁首!”

  他聲音鏗鏘,眼中充滿了強大的自信。

  梁言深深看了他一眼,微微點頭,露出滿意之色。

  熊月兒則撓了撓頭,眼睛里滿是疑惑,有些不確定地問道:“師父,您這話說的……怎么感覺像是要離開俺一樣?”

  梁言沉默片刻,點了點頭:“為師確實要出一趟遠門,歸期未定。”

  他目光落在熊月兒身上,語氣平和卻鄭重:“萬妖大會,師父幫不了你,要靠你自己。記住,與人斗法時不可留手,妖族崇尚力量,沒有什么點到為止,一定要將對手徹底擊敗。”

  熊月兒愣了一下,下意識地點點頭。

  梁言又叮囑道:“天元商會的修士也參加萬妖大會,屆時可與他們同行,沿途也好有個照應。”

  熊月兒聽到這里,終于確定,梁言是真的不會和自己一起去萬妖大會了。

  她的腦袋一下子耷拉下來,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

  在她看來,師父是她唯一的觀眾!

  如果梁言不去的話,那就算拿了再好的名次,那也毫無意義了……

  這一瞬間,熊月兒心里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奮斗的目標。

  梁言看著她這副蔫頭耷腦的模樣,哪會不明白她心中所想?不由得失笑搖頭。

  他走上前,伸手揉了揉熊月兒的腦袋,溫聲道:“傻孩子,為師雖不能親至,但鐵霸會一直跟著你,你的每一場比試,他都會看在眼里,事后自會一五一十地轉述于我。”

  頓了頓,又道:“你是我的開山大弟子,若你能在這群雄爭霸的萬妖大會上脫穎而出,為師必然會為你感到驕傲。”

  熊月兒聽到這里,胸中陰霾一掃而空,猛地抬起頭來,眼睛亮晶晶的,用力拍了拍胸脯:

  “師父放心!俺一定好好表現,絕不給您丟臉!您就等著聽好消息吧!”

  梁言面露滿意之色,微微點頭,不再多言。

  他把法訣一掐,身形化為遁光,轉眼就出了洞府,往天樞山觀星閣飛去。

  一刻鐘后。

  觀星閣內,木質的樓梯上響起了“咯吱咯吱”的腳步聲。

  梁言拾級而上,周圍星輝流淌,無數細密符文如瀑布般滑落。

  剛到頂樓,便聽一個溫和的笑聲傳來:

  “丹道友,你來了。”

  抬眼望去,只見白瑤坐在一張紫檀木茶幾旁,素手執壺,正在斟茶。

  她身側還坐著三人。

  為首的是位鶴發童顏的老者,身著繡有千草纏星紋的玄青道袍,手持一柄紫玉藥鋤,雖是靜靜坐著,周身卻隱隱散發出沁人心脾的丹香,仿佛一尊行走的丹爐。

  老者左側是個面容清癯的中年文士,一襲素白鶴氅纖塵不染,十指修長如玉,正輕輕捻動著腕上一串由百余種靈藥種子串成的念珠,每一顆都蘊含著不同的草木精華氣息。

  右側則是個身形魁梧的漢子,古銅色的面龐上帶著幾分懶散笑意,隨意靠在椅背上,粗布短褂上沾著些許新鮮的藥泥,雖未運轉靈力,卻自然流露出一股如萬年藥鼎般的厚重之氣。

  這三位都是人族修士,氣質迥異,或飄逸,或沉靜,或粗獷……修為也都有亞圣境。

  梁言目光微凝,在這三人身上一掃,心中頗為疑惑。

  白瑤見他上來,立刻放下茶壺,含笑起身,引薦道:“丹道友,這三位是我商會供奉,此次將與你同入那處‘牢獄’。”

  她先指向那鶴發童顏的老者:“這位是百草真人,精擅丹醫之道,于療傷、解毒乃至續命之上極有造詣,此行或可解道友后顧之憂。”

  百草真人微微頷首,藥鋤輕點,算是見過禮。

  接著,白瑤面向那白袍文士:“這位是青爻先生,通曉萬草性情,尤善調配君臣佐使,煉制奇丹妙藥。”

  青爻先生抬起頭,目光沉靜,向梁言拱手一禮,并未多言。

  最后,白瑤看向那魁梧漢子:“這位是岳山,走的藥淬體修之路,以百草精華熬煉筋骨,神力無雙,最擅攻堅破障。”

  岳山哈哈一笑,聲若洪鐘,抱拳道:“丹陽生?會長每每提及你都是贊不絕口啊,咱也好奇,閣下到底有什么手段?竟讓會長對你推崇備至!”

  梁言聞言,神色不變,心中卻是微感詫異。

  這三位亞圣雖然實力都不弱,但玄帝天牢何等兇險?若真一同潛入,反倒是自己的累贅了。

  他目光轉向白瑤,直言問道:“白會長的意思是,這三位道友要與丹某一同執行任務?”

  白瑤聞言輕笑:“丹道友誤會了。三位供奉雖然和你同入天牢,卻并非執行任務,而是為你此行提供‘掩護’。”

  “掩護?”梁言眉頭微蹙。

  “對啊,他們每隔數年都會進入天牢,這是我們天元商會和玄帝秘密簽訂的協議,只有跟著他們,你才能光明正大地進去。”

  “哦?有意思……”

  梁言微微一笑。

  沒想到天元商會還和玄帝秘密簽訂了協議,看起來雙方應該是合作關系,但實際上,天元商會正在暗中背叛玄帝。

  “道友莫急,今天我會把全盤計劃都告訴你,咱們先來看看天牢的構造。”

  白瑤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到茶幾旁坐下。

  梁言依言照做。

  只見白瑤素手輕抬,指尖靈光匯聚,在虛空中輕輕一點。

  霎時間,靈光如漣漪般蕩漾開來,一幅微縮的立體星圖憑空浮現,緩緩旋轉。

  星圖結構復雜,由三個同心圓環構成,彼此嵌套,卻又涇渭分明。

  “道友請看,此乃玄帝天牢之布局,仿周天星象運轉之理而建,自成一方天地,謂之‘三環九軌’。”

  白瑤指尖點向最外圍那層色澤渾濁、仿佛有濁浪翻滾的光環:“此乃外環,名曰‘濁海環’。其間非水非霧,乃是玄帝攝取九幽穢氣煉化而成,能污靈寶,蝕元神,等閑不可沾染。”

  隨著她的話語,那濁海環光影變幻,隱約可見其中暗流洶涌。

  接著,她指尖移向中間那層光華璀璨、宛如明鏡的光環:“此為中環,名曰‘鏡光環’。環壁皆由‘玄光神晶’鑄就,光滑如鏡,不僅能吸收絕大多數法術神通,更可映照入陣者心神,滋生幻象,惑亂五感,稍有不慎便會迷失其中。”

  最后,她指向最內層那圈氣息最為森然、隱隱有無數慘白骸骨沉浮的光環:“此為內環,名曰‘萬骸道’。據傳是以歷代觸怒玄帝的強大妖修之骸骨鋪就,怨氣沖天,煞氣凝實,更布有玄帝親手刻畫的‘萬靈噬心咒’,一旦觸發,便是圣人也消受不起。”

  她稍作停頓,讓梁言消化剛剛的信息,又繼續道:“此三環互不相連,各自獨立運行,環與環之間,存在著極不穩定的空間裂隙,以及玄帝布下的‘禁法絕域’。”

  白瑤雙手虛劃,星圖之中,三環運轉速度加快,環與環之間的空隙地帶,頓時顯現出大片破碎虛空,以及無數細密如蛛網的暗金色禁制符文。

  “‘禁法絕域’內,萬法禁絕,空間紊亂,無法憑借遁術或空間神通強行穿越。欲從外環進入內環,唯有等待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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