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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9、豪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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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頭走了。

  帶著魔頭。

  至于他會不會去尋閻浮,涂山君也不知道。

  他一個化神巔峰根本沒法摻和道君之間的爭斗。

  如果真如大頭說的那樣,連道君都很難保住仙藥,那么就是給他一株仙藥也沒法子保下,何談使用。

  涂山君審視著面前的金章,正上書;‘逆活黃泉大限’。

  “二世法。”

  “我是否能使用二世之法?”

  涂山君搓捻著金章,沉吟半晌。

  曾經他會將自己和尊魂幡看成兩個不同的個體,是后來漸漸意識到自己就是魂幡,主魂不過是照映。

  他想活生生的活出來。

  此舉,無異于是從器成人。

  人難成器,器想成人更是天方夜譚。

  還有更加重要的問題,如果他真的活出二世,從器變成人,那么尊魂幡內的萬千陰神該何去何從,是否還能像他身為魂幡的時候,還是說會塵歸塵土歸土。

  一路走來,他背負的東西漸漸多了,也不像是當年那樣毫無顧慮。

  側目看向端坐在一旁的蒙植。

  涂山君輕聲呢喃道:“渡過此劫,余下的不過是法力修為的積累,已沒有難事。”

  掐指算了算。

  有陰魂丹做底蘊,約莫也用不了多久的時間就能等到蒙植臻至后期。

  到時候,便可返回虎冢煉化煞氣,進階圣兵。

  等到蒙植的修為達到,他也該讓蒙植知道尊魂幡的進階之能。

  盡管這個弟子疑心甚重,沒有那么一往無前,不過這本來就是蒙植。

  他無法期望蒙植成為他記憶中的其他人,也就無法將他人的的光環和期待落在蒙植的身上。

  涂山君也早該意識到他們的身份之別。

  在蒙植的眼中,他涂山君是天生的神圣,不懂人間疾苦。

  他強行降低自己的身份,反而會造成異樣的割裂。

  因此哪怕他本來不是,他現在也應該是。

  “敬畏,遠比其他更容易建立。”他也該因材施教了,不能像是個頑固不化的老夫子一樣執行著自己堅信的那一套東西,那一套東西不是說不好,而是不再適用,不適用不同的人,也不適用他不同的身份。

  吧嗒。

  宛若凍結的時空有了裂痕。

  蒙植眼中的靈光一閃,他還保持著笑容,卻疑惑的發現剛才站在他面前的錦繡紅袍的修士消失不見,唯有身旁茶幾對岸坐著一位身著黑血法袍的高大青年,青年赤發頂角,端著酒樽靜靜的飲用。

  “狐老,剛才……?”

  蒙植趕忙檢查了一番自身的情況,以及胸口佩戴的寶物和袖袍中的尊魂幡,察覺到這兩件東西都還安然存在后,這才長舒一口濁氣。

  但凡不是傻子肯定已經意識到剛才的情況,定然是他中了術法神通。

  “現在什么時辰?”

  “亥時。”

  蒙植神色微動,他竟然被人悄無聲息的鎮了半個時辰。

  盡管他的面色還算平靜,內心卻早已經掀起驚濤駭浪。

  他是什么境界?

  化神尊者!

  “半個時辰……”

  “狐老,您這位故人老友是什么修為?”

  蒙植看向依舊端坐在側的涂山君,色愈恭、禮愈至,流露出好奇的神色,似乎還帶著幾分探尋的意味,也完全沒有了剛才緩過神來發現自己被人定住的驚慌,反而還帶著些許難以言喻的欣喜。

  涂山君的神色平淡:“我也不知道。”

  “此番見過,說是前來辭行,怕是短時間再難相見。”

  “啊?”

  “那實在令人遺憾吶。”

  蒙植頓時嘆了一口氣。

  他還以為能再抱上一條大腿,不想對方這就要離開了,聽狐老的意思,應該是要遠走他鄉外域的,這樣說來確實不容易再見。

  蒙植仔細的揣摩起對方的道行。

  隱隱覺得,對方的修為好像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高。

  那么,將他定在原地的就不是道行,而是神通強大的古寶。

  涂山君也沒有多言,卻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頭。

  在魂幡之中修行,閉關二十年之久,他并沒有發覺蒙植怎么如此喜歡鉆營,所謂的人脈什么都不是,最重要的是個人的實力。

  只要有實力,一切都會有的。

  相反,如果只追尋和維護所謂自己的人脈,才是本末倒置。

  也許獨自修行的時候,并不需要考慮太多。

  入世后,方才顯露出曾經的處事辦法。

  不管是寄人籬下,還是左右逢源,亦或是與人吹捧交涉,都讓涂山君心中不快。

  要不是聽到了大頭的消息,他根本不會露面。

  為這件事,蒙植還勸過他。

  說古仙樓玉家是世家大族,玉昊豐伯父也一直想和師父您談談。

  都被涂山君推辭去。

  回過神來的蒙植拱手說道:“師父,這回您老總該去見一下玉伯父吧,畢竟是弟子的大事啊。”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弟子沒有長輩。”

  “只有您能做主了。”

  涂山君暗自嘆了一口氣。

  他就知道。

  聯姻大事對蒙植而言確實是終身大事。

  他這個做師父的不能一直躲著不出面,哪怕他不擅長、不喜歡和人交涉,也得以蒙植長輩的身份出現。

  這么一直拖下去,實在不是道理。

  對于這樁婚姻,涂山君沒有太多的看法,他只覺得不該摻和大族之中。

  一入侯門深似海。

  古仙樓玉家,哪里是侯門可比。

  其勢錯綜復雜,內部的爭斗更是激烈,稍有不慎就會粉身碎骨。

  一旦踏入世家大族,娶妻生子,就會有顧慮牽掛,涂山君不是反對蒙植尋找道侶,是怕蒙植會死在漩渦之中。

  涂山君嚴肅道:“修行之人,涉及的因果越多越容易死在其中。”

  “以前的那些執掌者,大多都是因為……”

  蒙植當即打斷涂山君的話。

  起身。

  說道:“您老總說什么以前執掌尊魂幡的人死了。

  就覺得所有人都必死無疑。

  他們為什么會死?難道不是您每一次都想要殺出一條血路,誰能一次次的成功。修行界,早就過了打打殺殺的時代。”

  “就說上一次與玉昊明一戰。”

  “那一戰的收益根本就無法和我的性命相比。”

  “一次成功。”

  “以后我們都能成功嗎?”

  “現在的修行界,講究勢力、背景。”

  “以財侶法地,供養自身。”

  “您老難道還要抱著那守舊的思想一直持續下去嗎?”

  “沒有高階靈脈、沒有龐大的天材地寶,沒有神通功法秘籍,我的修為靠什么提升,難道全靠尊魂幡的陰魂丹嗎?”

  “但您老也說過,陰魂丹的是與您老修為持平的。”

  “狐老您是什么修為,化神啊。”

  “我要突破圣人的!”

  “玉家就是最好的選擇。”

  “古仙樓玉家,十二大族之一。”

  “縱然那里是刀山火海,我也要跳。”

  蒙植噗通跪在地上。

  叩首道:“師父您就成全我吧,這是我自己的選擇,九死無悔!”

  涂山君端著酒樽的手抖了一下。

  他現在切實的體會到了當‘爹媽’的無奈。

  每個人的想法都是不同的,涂山君按照自己過往的經驗總結出不該涉及大族漩渦,想要勸說蒙植不要認定玉家這個龐然大物。

  然而,蒙植也有自己的想法,他覺得自己需要玉家幫助才能成圣。

  老魔頭能給他的幫助已經在逐漸的減少了。

  當他說出老魔頭修為的那一刻,其實蒙植心中就已經覺得老魔頭已經定死在化神巔峰,無法在成圣為他提供充足的幫助。

  涂山君看向跪倒在自己面前的弟子。

  張了張嘴。

  饒是多年涵養,涂山君依舊能感受到心境的震動。

  他沒有像一個失態的老人一樣大喊大叫著逆子。

  那雙深邃如高懸星辰的黑紅色雙眸落在了蒙植的身上,空靈中帶著幾分嘶啞的聲音響起:“你決定好了?”

  “我決定好了!”

  蒙植說的斬釘截鐵。

  明明坐在面前的師尊借用的是老龍的身軀。

  那不過是一具垂暮的化神初期。

  然而當靈機氣息綻放。

  蒙植感覺好像面對了一座天淵。

  蒙植心里咚咚跳著。

  他清楚的知道,哪怕是同為化神初期,他也絕不是師尊的對手。

  說不定一招就會死無葬身之地,此刻,他才終于體會到涂山君的強大,那是大宗的天驕道子也根本比不上的恐怖。

  而他也真切的知道眼前赤發的青年人已經怒發。

  是他從未見過的盛怒。

  蒙植心頭發虛。

  他摸不準。

  甚至是害怕。

  他害怕涂山君會出手。

  然而,等待了良久,卻并沒有想象中的疼痛傳來。

  反而是一道長長的嘆息。

  “蒙植啊。”

  “師父。”

  涂山君神情復雜的注視著蒙植。

  他應該阻止嗎?

  也許不該。

  涂山君根本就不是圣人,如何幫助蒙植成圣。

  “也好。”

  “師父您答應了?”

  蒙植大喜。

  涂山君點了點頭。

  低垂的眼簾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蒙植的話確實刺痛了他。

  這個看似鐵石心腸的修士,站起來足有七八尺高的老魔頭,緩緩起身。

  他的眼中分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神色,也許他該欣慰,蒙植對更高境界的攀升,只是他的心中,卻并不贊同蒙植這樣的手段。

  涂山君心中想道:‘不擇手段是豪杰,不改初衷真英雄。’

  他始終還是沒有說出來。

  “走吧。”

  “走走走師父,我們該回玉家去見玉伯父了。”

  有點久了。

  二更晚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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