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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6、狐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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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春三月來。

  驚雷漸遠去。

  一大早。

  霧氣朦朧猶如惺忪睡眼被霞光強行撐開,揉搓之際,熙熙攘攘的長街漂浮人影,蒸騰的熱氣被一方皮靴踩碎。

  法袍擺動,宛如撕開了面前漣漪一般。

  一道不算高大的人影啃著漿果,飛步掠過寬磚。

  “砰。”

  一個看起來年齡不小的青年徑直撞在飛步修士的身上,直撞了個滿懷。

  修士也不惱火,還將那青年扶了起來。

  青年賠罪道謝告辭離開,直到走遠才將懷里的錢袋取出來,打開一看,低吟道:“窮鬼。”

  “彼此彼此。”

  修士手里同樣捏著一個錢袋,笑呵呵的說道。

  隨手將錢袋子扔進一個行色匆匆的人的口袋中,修士兩手一背,再次提腿往前行。

  一路上碰到的人越來越多,不乏早早撐開護體罡氣的。

  目光灼如火炬神光。

  不用多看他們的靈機氣息,通過這樣的眼神也知道,這些大多都是金丹真人。

  只不過這些金丹真人的臉上沒有半點從容,反而一臉的急切激動。

  來到此地自然有人指引。

  修士早已輕車熟路的去到了自己想抵達的地方。

  貼近了告示牌,旁側撐起一方高桌,伏案的修士擺手示意下一人上前。

  頭也不抬的問道:“什么修為?”

  “金丹。”

  “具體。”

  “快中期。”

  “快中期就是沒有中期,沒有中期就是初期。”

  “金丹初期,第一步都走的不穩當,你能承接古仙樓的案子嗎?”

  修士終于抬起頭來,指了指遠處的巨大告示牌,懸掛著一枚枚玉簡,淡淡地說道:“這上面的案子,哪一個不是第一步巔峰才能完成。”

  “還請大人通融,在下只想要那個打掃塔樓書閣的案子。”修士貼上笑臉,輕輕的將一張納物符夾在了玉簡的下面,這樣不著痕跡的手段在一眾修士眼中就像是毫無遮掩,然而他們并沒有揭穿。

  伏案的人看了一眼納物符,用手中的長桿取下一枚玉簡扔給修士說道:“它是你的了。”

  “多謝大人!”

  修士千恩萬謝的離開。

  “這小子挺有意思的啊,叫什么名?”

  伏案之人不遠處的修士笑著說道。

  “他?”

  “蒙植。”

  伏案的修士繼續說道:“塔樓精怪最不容易,費力不討好,他倒是好,還要賽靈石給我們爭搶塔樓的案子。”

  微微搖頭,也不知道是感嘆對方不聰明,還是再說這案子并沒有想象中的這樣。

  不遠處的修士倒是直接揭穿道:“第一步是大多生靈的極限,沒點傳承你讓他如何前行?”

  “這靈石,他不花,有大把的人花。”

  “師兄又何必替他遮掩。”

  從清晨至午后。

  蒙植細數著自己除掉的精怪。

  書閣塔樓是一座綿延地宮。

  在這樣靈氣充裕的地方,會誕生許多精怪,而他要做的就是分門別類,將古仙樓需要的精怪活捉,將不需要的精怪擊殺反哺回靈氣。

  這確實是個吃力不討好的活兒計,不過勝在能夠閱讀一些前輩高人留下的訊息,從中觸摸揣摩一些蛛絲馬跡。

  只可惜,那些被封禁起來的功法典籍他沒有機緣一觀,實在令人遺憾。

  黃昏。

  蒙植交接了令牌,正看到幾個熟人勾肩搭背捉摸著什么事情。

  不由駐足詢問道:“諸位兄臺在商討些什么?”

  “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其中一個身披青藍法袍修士說道:“當年萬物城的事情早就傳開。”

  “幾大宗門圣地的天驕齊聚尋寶,最后卻讓寶物破空離去。據說那是一個器靈寶物。極品道兵,器靈的實力更是力壓一眾天驕。”

  “略有耳聞。”

  蒙植微微點頭。

  這類傳說故事越傳越玄乎。

  他才不會當真呢。

  古城本就是古仙樓在東荒大境最大的城池,連天機城和萬物城都無法和古城相比,做為古城修士,哪怕他的修為稍低,知道的消息也是最多最全面的,那些捕風捉影的傳說更是比比皆是。

  什么窮小子一朝得機緣,頓時魚躍龍門成真龍一飛沖天,從此遨游五天。

  又或是小修士得傳承,開啟道體,修為高歌猛進,攜美登階,一發不可收拾。

  這樣的故事他聽的很多了,而且不僅僅是聽過,也好見過。

  當年就有修士在古仙樓獲得了天大的機緣,得到長老青睞傳承成為真傳,那件事無疑讓他們這些野狐禪嫉妒不已。

  “這消息也傳很多年了,哪怕真有器靈寶物也絕不是我們能見到的。”

  另一位修士感嘆道:“還不知道這消息是誰放出來的呢,我可不信那些宗門天驕會大發慈悲的這樣通天的機緣告訴我們知道。”

  青藍色法袍的修士接過話茬道:“萬物城一頓好找,沒聽說有得到的消息。”

  蒙植沒興趣與他們侃大山,一看天色,頓時緊張起來,拱手告辭之后匆匆的踏上街面,七扭八拐的鉆進一個小巷子。

  正看到酒肆掌柜正在柜前查賬。

  朗聲說道:“掌柜的,一切照舊!”

  “一斤?”

  “一斤!”

  “您這賬目……”

  “月底一并消。”蒙植微微擺手。

  這點酒錢他還是能付得起的。

  只不過手中靈石多做了其他的用途,一時間不好周轉,就只能和掌柜的打好招呼,免得酒肆不給他繼續打酒。

  這靈酒他有大用。

  提著兩壺盛于玉竹筒的靈酒,青年健步如飛。

  咚咚。

  門板清脆的響起。

  讓內里的一個身影側目。

  “需要什么?”

  空靈中帶著幾分嘶啞的聲音在陰影中響起。

  看起來燈光閃爍,燭火飄動,讓那人影在逼仄的小鋪子中顯得十分的飄忽和矮小,然而,等青年走近,他才發現那蜷縮成一團的陰影竟如此的高大。

  蒙植早就詫異過了。

  這也不是他第一次來。

  他喜歡來這里。

  這里是一間小鋪子,兜售的東西不多,有蒙塵的書籍,架子上的兵器,以及落灰許久的瓷瓶。

  就好像這里并不是單一的售賣東西,倒也真的不像是一個小鋪子,更像是一個擺在深城之中的地攤雜貨。

  掌柜的是個身形高大的人。

  看起來年齡很大了。

  白發蒼蒼,眉眼盡是皺紋,打坐的時候整個人會蜷成一團。

  他見過掌柜的打坐,沒有靈機氣息的運轉,也不見法力的周天循環。

  打坐就是簡單的打坐,如同沒有任何功利的一件令人熟悉的事。

  書籍寫的大多是浩如煙海的雜事,如醫術、方子,數術、還有一部分煉丹經議和煉器心得,以及符箓陣法的應用。

  看似枯燥乏味,實則被蒙植視若珍寶。

  不過,盡管這些書籍是龐大的東西,實則多是基礎。

  他總有一天能夠將它們全都看完。

  歷經一年零七個月,他已讀完其中的絕大部分了。

  今日攜兩壺好酒,坐到一旁看向那位捧著書卷,半躺在藤椅上的老人。

  蒙植許久沒有說話。

  同樣尋了一部書。

  詫異道:“論煉丹術印法如何進行改良循環,這本經文我好像看過一遍了。”

  “你看的是上冊,這一本是下冊。”

  蒙植哈哈大笑:“原來是這么回事。”

  “狐爺。”

  “您為什么要寫這么多書?”

  老者看了青年一眼,淡淡地說道:“找路。”

  “什么路?”

  老人沒有回答,而是擺了擺手:“你今天的問題太多了。”

  話音落下,老人不再多言,繼續翻看起手中的經卷。

  蒙植好奇的湊了過去,他看到的是一則世俗所謂大儒書寫的關于對道的闡述。

  只是掃了一眼就失望的收回目光。

  然而他并未失落,反而拱手道:“狐爺,這小屋中的書卷我已看了九成九。我是誠心求學。”

  “誠心求學?”

  白發蒼蒼的老人打量了一眼青年。

  旋即搖了搖頭道:“你這個歲數,這一身修為,該犯的毛病一個不落。”

  “道行死板、靈機駁雜,東拿西用卻無法做到融會貫通,最后硬生生靠著修為的支撐,將它們熔成鐵塊。”

  “實則匠氣十足,一點屬于自己的靈氣都沒有。”

  “我這些書籍,你從中讀到了什么沒有?”

  “狐爺盡管出題考我,其中內容我倒背如……”

  “死記硬背,三歲小兒都能做到。”

  “我問你,五行顛倒法的成丹印法如何轉化為正五行?”

  蒙植愣了一下。

  搜刮了良久,確實未曾見過。

  倒是見到過正五行成丹法。

  “這個太難我給你尋個簡單點的。”

  “在你自身法力達到哪一個狀態的時候,你的大周天和小周天能夠完成交織循環,從而使得陰陽平衡。”

  老者看向撓頭的青年,無奈的笑了起來。

  五行不通,陰陽不理,靠著天資和小機緣修成金丹,有什么用處?

  金丹就已經到頭了。

  “我可以學。”

  “最后一個問題。”

  老人沉聲說道。

  蒙植當即聚精會神的聆聽。

  “你覺得。”

  “什么是不朽?”

  “如果一時無法回答,我給你三天的時間尋找。”

  “我現在就能回答!”

  “哦?”

  “是仙。”

  “仙是不朽。”

  老人淡然一笑,說道:“這個答案我已經聽人說過太多次了。”

  “去尋找吧!”

  “然后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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