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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5、印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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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譚霖怕了。

  他的心中生出無垠的恐懼。

  那是對死亡的敬畏。

  越是修行越會害怕自己身死道消。

  而今日他就感覺到了籠罩在頭頂的陰霾,那揮之不去的陰影就像是完全烙印在他的心中,只是回憶片刻便已經膨脹的無法收拾。

  道心受阻?也許是,只是現在的他根本就沒有時間去思考,他只想活下去。

  御劍術全力催動,劍光化作長虹破開面前的大霧。

  剛一沖出來,無聲寂靜頓消,天地間又恢復了和煦的聲響。

  風動、云動,又或是鳥獸奔走,以及躲藏在城內居民的呼吸聲,總之他終于脫離了那個壓抑沉重的世界。

  什么遁術手段都用上了,終于連滾帶爬脫離了霧氣。

  驚慌未定,譚霖不敢有絲毫的停留,匆匆一瞥就要催動印法。

  忽而。

  一只青黑色的鬼手搭在了譚霖的肩膀上。

  冰冷刺骨,感覺不到半分溫度,冷硬的如同冰涼的鐵塊。

  譚霖嚇的哆嗦了一下,并作劍指招取飛劍,毫不猶豫的砍向自己的肩膀,不見半分留手。

  也許這一劍砍下去不僅僅會砍掉鬼手,也會將他的肩膀整個卸去,然而他沒有太多的選擇,只能如此行事。

  然而,飛劍加于鬼手,就像是棉花砸在了石頭上,紋絲不動。

  譚霖眼中的驚駭已經溢出,縮小的瞳仁不住的顫抖,翻手取出符箓。

  “疾。”

  只是符箓都還未被催動,他的身軀就被重新拽入了濃郁的霧氣。

  倒不是涂山君欺負人,他就算再不承認,實際上他也不屬于活人了。

  作為魂幡主魂,比之尋常厲鬼還要恐怖,手段不足的練氣士面對他,和普通人面對兇猛的惡鬼沒有任何區別。

  “嘭。”

  重物墜落在地上。

  韓安定睛一看,出現在大槐樹前的是一具尸體。

  尸體的臉上還帶著驚恐,似乎生前妄圖大聲的呼救,然而現在只剩下冰冷和死灰,宛如一條隨意丟棄的抹布。

  “這黑幡,竟如此恐怖?”

  韓安不由得看向手中魂幡。

  黑幡伴隨著微風飄動,繪浮于魂幡的惡鬼擁擠著。

  魂幡飄搖下,好像他們隨時都會從中鉆出來。

  這一刻,韓安覺得自己的想法是對的。這么強大的魔道法寶,如果落在外面那些人的手中,造成的危害更盛今日。

  但是,他又不自覺的會想起黑袍道人說的話。

  也許……

  上千鬼兵還沒有解決,他也沒有閑心去思考黑袍道人的計劃。

  妄自猜測沒有任何作用,何況他已經使用了這桿黑幡。就是道人的計劃真的很好,現在也實行不了。

  正要催動魂幡收取了面前上千惡鬼,韓安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背。

  淡紅色的紋路緩慢的蔓延。

  他的身軀就宛如一件出現了裂紋的瓷器,也許再過一會兒就會碎成一堆渣滓。

  “精魄之身快要到極限了嗎。”

  韓安不再多理會自身的情況,而是雙手握住了尊魂幡搖晃起來。

  尊魂幡動,風止霧息。

  只覺得原本黑暗的天空一下子明亮了不少。

  李三正與鬼將交戰,下一刻面前鬼將便消失無蹤,與之一同消失的還有那些列陣的鬼兵。

  回頭望去,正好看到韓安在揮動黑幡。

  韓安杵幡于地,猩紅紋路已經攀升到了他的臉上。

  現在的面容就像是一塊塊細小的瓷器拼接而成,就連身軀都暗淡了不少。

  “停手吧,再揮動魂幡,你就會死。”

  漠然聲響宛如清泉滴落在寒潭。

  令韓安打了個激靈。

  他又怎么可能忘記這聲音的主人,畢竟都叨擾過許多次了,還喝過人家的酒。

  “道長?”

  韓安詫異的追問,他也明白,那樣的人肯定不會死亡。

  任憑他如何尋找都沒有看到,那句話之后,也只剩下久久的沉默。

  “城外還有羅教的人,如果任由他們離開,下一次他們還會糾集鬼兵攻城。”

  “他們必須死。”

  “如果可以,我甚至想要殺掉堆積在外的二十萬流寇。”

  忒膽大的想法。

  幡內的涂山君都被韓安的這個想法給驚訝到了。

  二十萬人,不說什么其他的物件,這莫大的因果,誰都不敢背。

  而且,萬法宗的力量依舊強絕,隨便來個筑基修士都能捏死韓安。

  韓安像是對涂山君說的,又好似是對自己說的。

  說話的功夫,以正印將銅爐反扣過來,取出里面的三支香。

  燃燒的只剩下尾巴的三柱高香被他一股腦的塞進嘴里。

  “引。”

  結印完成術式。

  一道道淡黃色的光芒從兵卒的身軀中飛出來,向著他的身軀匯聚而來。

  沒了淡黃色的光芒加持,那些殘存的軍陣兵卒大多癱倒昏迷,有些沒有昏過去的也處于脫力狀態無法動彈。

  其實活著的兵卒也不剩下多少了。

  雖然他們是氣血充盈的老兵,但是對抗的卻是鬼兵,尤其是在鬼將放下大纛,以及之后慘白鬼王出現,這兩個鬼的入場讓他們迅速減員。

  能夠活下來的,實力和運氣缺一不可。

  不一會兒的功夫,韓安宛如瓷器的身軀壓制了大半。

  雖然依舊可怖,不過身上的裂紋已經消退不少。

  握緊手中的尊魂幡,韓安長出了一口氣,再次搖動魂幡。

  天地一瞬。

  韓安驀然發現自己周身的情況有變,黑暗加身更勝鬼霧。

  遠方燭火蕩漾。

  眨眼的功夫已經近前來。

  階梯般遞增的燭火于此地染出了一方淡淡的光明地,然而韓安卻感受不到絲毫安心,看著那淡淡火光下一個個映照些許的神龕,更添驚悚詭異。

  一道身著黑袍,頭戴兜帽的身影出現在韓安的面前。

  盡管身形不同,但是那一襲黑色道袍他卻忘不了,看著黑暗中的那雙眼睛,又多了幾分熟悉。

  不由得開口詢問:“道長是你嗎?”

  “是我。”

  揮手擬出石桌石凳,蝶狀酒碗落其上,黑袍道人就坐之后看向韓安問道:“我有一事不明。”

  韓安執禮:“道長有何疑惑,我都會予以解答。”

  “不過我的時辰不多,還請先動用力量誅殺城外的羅教魔修。”

  涂山君并未同意,而是說道:“你不必擔憂。”

  他以入夢術接引韓安的意識,又在夢境中構建一部分神靈明死境,使得夢境具備些許神異,足以將所思所想,所問所答凝于一瞬。

既然涂山君都已經如此解釋  ,韓安也只能先按捺急切的殺心。

  “道長請問。”

  “你這一身力量從何而來,這些東西與法力大不相同。”說著,涂山君張開自己的青黑鬼手,淡黃色的光芒躍然,甚至淡黃之中還帶著些許的淡紅色。

  目中神光閃過。

  金丹宗師的力量雖然只恢復一絲卻也讓韓安無所遁形。

  韓安的身軀大部分都是由這樣淡黃色的光芒構成,其中法力所占份額少之又少,整個身軀似真似幻,不像活人。

  按理說,精怪的身軀不該如此,就算是靈魄出走成就法身,也不該這樣。

  “道長所問……”

  猶豫間,連話語都吞吐了不少。

  最后還是長嘆一聲:“罷了,也許今日之后再無我,便將此物托付給道長。”

  說著雙手凝聚成術式點向自己的額頭。

  “出。”

  淡黃色的光芒盛放,纏繞著天清靈氣的一方拇指大小的印章出現在韓安的手中。

  涂山君面色一變。

  韓安不知道,他卻明白,這里是意識夢境,說是記憶也不為過,這東西怎么可能在夢境中被接引出來。

  小印剛剛出現,韓安原本略有好轉的身軀當即恢復了最初的艱難情況,甚至更加嚴重。

  好似輕輕一碰就會碎裂成煙塵。

  涂山君抬手將那方小印抓在手中,小印殘缺了小半,還布滿了裂紋。印章上是何動物已看不出來,只有爪足的存留,剩下坑坑洼洼的缺口。

  翻過印,涂山君目光猛的凝住。

  “鬼豐城隍。”

  鬼字略小,不像是單個字,倒像是什么字的組成部分。

  “槐豐,槐豐城隍?”

  “這力量難道是香火愿力?”

  涂山君感覺自己接手了一個麻煩。

  他從未見過有其他人執掌著東西,反而是在臨近幽冥鬼地的人間從一精怪靈魄手中得見。

  仙道昌盛,神道銷聲匿跡。

  如今人人爭仙,神異說是灰飛煙滅也大差不離。

  現在這方小印,刻著城隍名號,估計也只是神道的殘燼余灰。

  涂山君拿著覺得有些奇怪和疑惑,還有些對未知事物的淡淡畏懼。

  不過此間事還影響不了他的心境。

  爾來二十年,他早已經不是最初穿越來時的那個惴惴不安的小白,對于力量的看法也和曾經不同。

  韓安心中焦急。

  他的情況本就不好,小印脫離后,身軀已經穩不住了。

  然而又不能催促涂山君。

  看對方的模樣顯然在沉思著什么。

  什么東西碎裂的聲響驚醒了涂山君,抬頭看過去,原來韓安的面容又多了幾道裂紋。

  涂山君將小印送回去,韓安身上的裂紋迅速消退。

  ‘我便先幫你宰了羅教的練氣士吧。’

  黑色霧氣好似猙獰惡鬼從幡中爬出,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遠方天際。

  ------題外話------

  還有一章,改完就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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