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間走行,涂山君并沒有現身。
不過只要有法力支持,就是身處幡中也能對外界了如指掌。
雖總覺得主魂才是自己,實際上主魂只是魂幡的延展,就像是四肢手掌之于人。
魂幡乃法寶,主魂又是金丹初期的實力。
收納羅剎虛族的金丹修士之后,礙于魂幡本體并未提升主魂的實力,實際上涂山君同樣得了好處,實力早不似初入的毛頭。
金丹真人的強大實力足以遮掩魂幡。
除非高出他修為很多的修士,不然也甭想攔截他的傳音。
“鐺!”
正和涂山君說話的丁邪被敲響的聲音驚醒。
目光觸及,原是一位筑基修士在擺攤。
四角鐵籠貼著符。
黃符以朱砂勾勒,隨風飄動,宛如搖曳的柳葉,盈盈一粘,隨時都會被清風吹走。
只不過就只是那一點,卻堅如磐石,哪怕是狂風也無法將黃符揭下。
“道友,上好的勾符材料可需要?”
說話之人將手中的銅鑼放下,原本略有緊繃的臉也露出笑容。
丁邪目光掃去,堆疊的四角鐵籠里浮現了一雙雙幽幽眼睛,大多都是入了階的精怪,什么類型的都有,均傷痕累累的蜷縮在鐵籠之中。
在那道人的敲擊下瑟瑟發抖。
丁邪指了指那個擺在靠前方的鐵籠:“這只月狐作價幾何?”
“道友好眼光,這只月狐即將筑基,乃是貧道廢了好大勁兒才捉來的。”
“若是道友誠心想要的話,五塊靈石。”
“上品?”
“自然是上品。”那道人笑吟吟的說著。
他也是看出丁邪的修為深厚,這才招呼了一聲。
念頭起丁邪心中就已經換算了出來,五塊上品靈石的話,按照兌換率而言,大約需要兩千九百四十五塊下品靈石,不過兌換率有浮動,說不定這里已經到了三千塊。
花三千塊靈石買一只練氣大圓滿的月狐。
貴了。
“這位道友可要此月狐?”正待丁邪思考的時候,身旁走過一位筑基修士。
丁邪搖了搖頭,拱手之后飄然離去。涂山君也說貴了,便將此想法放棄。
剛離去,身后攤位就已經談好了價格,攤主取出月狐,那買主順手扒皮抽血,手法干脆利落,只是剎那的功夫就將所有材料都安置妥當,隨后鉆入人群。
周遭眾人對此早就習以為常。
還不等過去,前方就聚成了一團,呼聲節節攀升。
丁邪站住腳往里一瞧。
那身著常服的修士面前擺著不同種類的法器圓環,各有標價,原以為是法器,仔細一看才發現是‘御靈環’。
御靈環又稱馴獸環,是御靈宗的獨門法器。
拿出來那一刻就知道對方的跟腳。
行走江湖,大派弟子身上或多或少都帶著這種一眼就能分辨出物件,能夠省卻無數的沖突。
也不怪這么多修士聚集而來。
沒人能拒絕養一只心儀的靈寵,就像是沒有修士能拒絕飛劍。
從人群之中擠出來,丁邪也搶購了一只。
不過只能強鎖束縛練氣階段的精怪。
筑基級別的就不用想,那都是御靈宗從小培養出來的,與修士一同長大,說是同門師兄弟都不為過。
精怪一旦獨自生出靈智并且化形成功,想要后天馴化就太困難了。
妖修也不是各自為戰,人家若是投身墨宮那樣的大宗,也就成了同輩修士,想要打殺抽血煉髓,還得掂量掂量能不能承受得起墨宮的怒火。
不過,魑魅魍魎,祟怪異常就是有所成就,也多被人修瞧不起。
山精鬼怪多暴戾、喜食人,所以雙方廝殺并不少見。
自古以來便是如此。
像是墨宮那樣的大宗,整個小荒域也僅此一份,庇護有限,比不了人修的昌盛。
像是東淵城的赤云師祖便是一位傳統的修士,倒不是經典術式之類的傳統,而是觀念傳統,秉承著非我族類的理念。
“哎?”
丁邪驀的看過去,那盤坐在角落的攤主帶著兜帽閉目運功,而他的身前擺放著十幾個黑黝黝的壇子。
縈繞的煞氣讓丁邪頗為在意。
沒什么形象的蹲在地上,靈官法眼運轉,那煞氣更加充盈了。
“道友有興趣?”盤坐的攤主睜開雙眼聲音之中多了一絲疑惑。
他這壇子中裝的是捉來的鬼怪,均以伏妖鎮魔符壓著。
面前這位容貌俊朗的人一身玄門正宗的氣息,本不該對這些旁門左道感興趣才是。
當然不是丁邪感興趣,是魂幡內的涂山君對此感興趣。
“道友有禮。”丁邪拱手隨后詢問道:“壇子之中?”
“是鬼怪。”
“這青壇之中裝的是一只筑基初階的刀勞鬼,在下于章溪捕捉,時值風雨呼嘯,聽聞嘯聲嗡嗡才發現這只作亂的鬼怪。”
“黑壇之中是俎鬼,練氣圓滿。”
一連十幾種鬼怪,修為不一。
最強者是刀勞,筑基初期。
涂山君對于鬼怪的研究也頗有功夫,刀勞是活尸,與僵尸不同,這東西有陰神。
“作價幾何?”丁邪豪氣一揮。
“道友問詢的是那一只?”
“所有!”
話音落下,那兜帽修士頓時愣住,莫不是碰到了冤大頭?
看其模樣又不像是。
論起修為,眼前的這位英俊道人比他深厚不知多少,應當不是傻子,更不像是開玩笑。
鬼怪的價值遜色精怪,鬼血畫符威力也大打折扣,若是煉制旁門左道的役鬼之法還好說。
玄門正宗對于鬼怪大多都是打殺取材,一身骨肉精血還算有些用處。
有些煉器的材料也大多是從厲害的鬼怪身上取出,比如不化骨、五臟、膽汁、……
鬼怪吃人能更快積累實力,人類修士同樣能將鬼怪扒皮抽筋做成湯藥、煉成丹丸。
兜帽修士已經擺攤半月,將將賣出兩只,這東西只要有心就能自己去抓,除非是急用,否則沒人會花大價錢買整只的,大多都是藥材鋪子買材料。
沒成想今日一遭出手。
也沒有太斤斤計較,粗略的估摸一個價格就打包給了丁邪。
也就是那只刀勞貴些達到七千下品靈石的價格,其他的都不算貴。
不過,涂山君財大氣粗,根本不在意這些東西。
靈石之于涂山君就只是錢財而已,并沒有特殊的意義。
能夠轉化為實力,有些溢價也無妨。
隨著丁邪將所有壇子買下,那兜帽修士哈哈大笑兩聲,拱手卷起鋪蓋離去。
畢竟積壓了許久的貨物出手了,怎能不令人喜悅呢。
路上順手就抽干壇子將鬼怪都扔進了魂幡。
丁邪本身的實力就已經臻至筑基巔峰,也沒人窺探他的虛實,除非是金丹修士,然而萬法宗的坊市之中的金丹修士哪有閑工夫關心一個筑基修士的來去。
更何況,魂幡之中還有一個金丹境界的涂山君。
魂幡吸收了十來只鬼怪,又多了幾分煞氣。
想進階依然遙遙無期。
問魄一用,這些鬼怪什么都沒有提供。
涂山君微微沉吟:“難道是因為提前被修士抹除了靈智的緣故?”
“故,問魄無法將他們會的術法取出。”
應當是有這方面的影響,還需再看。
不過在得了羅剎虛族的遺藏之后,涂山君對于問魄已經不是那么信賴和依仗,別人的術并不是最好的,雖然偷懶省卻了很大一截苦功,卻不適合自己。
用作參考,以完善自己的術式才是正道。
倒是可以將修仙百藝接受以完善自身輔助修行之道。
傳音落入丁邪的耳朵。
上次得見赤云真人,對方的審視令涂山君十分不自在,那時候更是心虛,生怕被看出跟腳。
說到底,還是實力不夠連帶著自身的底氣不足。
“魔門大多都是這種地方,比如上次遇到的那個骷髏金丹,出身尸魃宗,有一座巨大的陰山墳丘山脈充作養尸地,誕生的鬼怪比比皆是。”
一聽是魔門,涂山君頓覺的沒什么希望。
大宗門強盛無比,門內金丹修士以數十計,甚至說不定還有老不死的元嬰老祖宗,他活膩歪了才去闖人家的山門。
“鬼怪如野獸一般均有自己的領地,難道就沒有像墨宮似的巨大勢力?”
涂山君這么一提醒反倒讓丁邪想起了什么似的。
“還真有!”
“小荒域南邊有一塊幽冥地,魑魅魍魎大多會去那里尋求積年老鬼的庇護。”
“出名嗎?”
“幽冥地當然很出名。”
涂山君并未多言。
妖都知道抱團不被人欺負,那鬼肯定也一樣。
說起抱團,涂山君又想起了老鄉。
這么多年過去,也不知道那位出走的老鄉過的怎么樣。
是否還活著?
又行兩個時辰,將東坊的地攤逛了個遍。
原本還以為有什么稀缺的材料或是寶貝可撿漏,一圈逛下來,涂山君不免失望。
根本沒有那種來歷不明的東西,都標的一清二楚。
將此想法和丁邪說了,丁邪哈哈大笑起來:“涂山兄,能成修士的都不是傻子,就是有漏可撿,也不會出現在這樣大型的坊市之中。”
“而且,古仙樓本身就接鑒定的活兒。”
“古仙?”
“沒錯古仙。”
“好大的口氣,竟然稱‘古仙’?”
涂山君覺得這樓主口氣太大。
越是修行,越發現其中的困難,涂山君甚至懷疑過世間到底有沒有仙。
看過的典籍之中,也不曾見過有誰飛升成仙。
金丹就已經如此提心吊膽,往后還要面臨雷劫、人劫、心魔劫、三災利害、天人五衰……
對于凡人而言,修士就是仙人,是傳說。
然而對于修士來說,仙更是傳說之中的傳說。
至今涂山君還不知道元嬰之后的境界,因為 根本沒聽說小荒域有那樣的一號人物。
每一境界的差距也太過懸殊。
跨越大境界就是質變,基本上杜絕了普通修士跨境界殺敵的念想。
“古仙樓信譽好開的分號也多,不管正魔都要賣面子,神秘兮兮的。”
“北坊就有分號。”
丁邪倒像是沒有意識到什么,很輕松的將自己的知道的事情告訴涂山君。
人的煩擾念頭一起就是百萬數,涂山君也不例外,好在身為金丹修士心境扎實,意志鑒定,法力一轉就消除了所有的影響。
涂山君也沒拿這事兒詢問丁邪,萬法宗之外還有上宗,丁邪也不曾離開過小荒域,怎可能知道。
有時候知道太多也無用。
還是想想怎么將魂幡萬魂攢滿,成為實至名歸的萬魂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