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書頁

75、對影

請記住本站域名: 黃鶴樓文學

  日頭一出。

  揭開了梁都籠罩的淡色薄紗。

  清晨微風略帶冷意。

  昨日喧囂離去,通明畫舫停靠在內河。

  似在休憩,也像是靜靜的梳妝。

  這個時候梁都的朝廷早已經運轉了一個半時辰,剛下朝議。

  返回內正司的高全收到了蠟丸。

  固定線路的小太監,拿著他的玉扳指換了一身皮,也終于得了個太監的名號。

  小太監垂恭立在一旁,眼睛盯著自己的腳尖。

  高全洋溢著笑容,恢復了往日里大太監的如沐春風。

  若不是不能人道,說不得還要出門聽曲助興。

  內正司的眾人都能感覺到自家上司態度的轉變,這也正說明上司的圣眷正隆。

  他們這些鞍前馬后的還能喝點湯水解饞。

  態度轉變,就在一夜之間。

  原本有些搖擺不定的人也轉投入了高全的門下。

  高全拿過蠟丸,尋思著又是什么好消息,以至于看著眼前堆積如山的案牘都沒感覺到往日的煩悶煩悶。

  凈手喝茶,這才坐于桌案旁打開蠟丸。

  只是,看了下來。

  臉上的笑容頃刻間消失個干凈。

  就連身姿都不自覺的挺拔。

  面色無喜無悲。

  盡管小太監沒有看到高全的臉色,但是聲音的戛然,以及如今的安靜也足以說明氣氛的凝重。

  顯然,蠟丸密信里的內容絕不是什么好消息。

  越是這個時候,小太監的神色愈加恭敬,甚至將自己的呼吸都放緩壓低,更不敢有異動。

  高全手掌攥成拳頭,手指關節因太過用力而變得發白。

  他也沒想到,鄭忠會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派旁門左道入侯府刺殺溫岳。

  鄭忠不明情報,只聽老侯爺說的是煉臟便全信了去。

  也幸得溫岳是先天宗師,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憤怒之余,高全驚出一身冷汗。

  鄭忠要的不是溫岳的命,鄭忠要的是他的命啊。

  溫岳一死,他所有的勢力都會覺得他已經沒有了希望,繼而轉頭到鄭忠門下。

  說到底太監是皇帝的家奴,他們對大太監的敬畏其實并不像他們表現出來這么嚴重,誰不想爬到最高,成為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大內總管。

  若是沒失勢還好,一旦失勢,必然會是樹倒猢猻散的局面。

  所以為了維持自身,便需要內外聯合。

  朝廷之外好說,內廷的爭斗卻更為殘酷。

  “必須得整死鄭忠,然后再扶持一人上位。”

  “最好是聰明人,陛下不喜歡內正司的兩位大太監友好和睦。”

  別說內廷的家奴友好和睦了,將相和更是只能出現在史料和話本中。

  若是現實上演多半要死上一個。

  帝王心術重在平衡,最是忌諱這種文臣武將的結盟。

  “來呀,尋三郎、曹檔頭、傅檔頭……”

  既然溫岳已經起復,又與安南伯聯姻,溫岳一人擔兩家勢力。

  更是要以先天宗師入軍營積累戰功。

  以后溫岳的地位只高不低,甚至會成為軍中名宿。

  那么他這里也不好束手就擒了。

  往日是因為圣眷不在,高全難免感覺大勢已去,然而今非昔比,竟有逆轉之勢。

  內正司熱鬧起來,動靜難免大些。

  盯防著高全勢力的人將事情匯報給了鄭忠。

  黃昏。

  未至黃昏。

  背山楓葉見黃。

  層林浸染,似有了火紅之意。

  “大監,高公公那邊好像不太安分了。”

  匆匆進門的青衣太監低聲的說道。

  鄭忠皺起眉頭,他還沒有收到外面的消息。

  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個晝夜。

  沈先生以前的消息都是很快傳入宮中。

  而且最重要的是安插盯守靖安侯府的探子同樣沒有消息傳回來。

  如今老對頭又有異動,實在令他心有擔憂。

  最壞的打算就是刺殺失敗被擒,然后嚴刑拷打之下供出了他這個幕后主使。

  同時他也有些懊惱。

  昨個兒真的是被氣急了,本不該令沈先生出手的。

  既然溫岳已經恢復,不如爭取過來。

  任誰都能看出局勢是他鄭忠更有勝算。

  他距離三司掌印也只有一步之遙。

  高全已經是昨日黃花。

  但凡看得清局勢,也能分得清楚到底該站在誰的身旁。

  也許是爬的太高了,所以心有疏漏,沒有了曾經的恭謙和謹慎。

  只覺得不過是個侯爺的世子,既然恢復了,就讓他再癱瘓下去便是。

  但是世上本就沒有完全有把握的事情。

  更何況還是指使刺客去殺人。

  最聰明的是主動示好,但是又要保持自身的優勢,最后以大勢壓人。

  “確實是我操之過急了。”

  鄭忠輕聲呢喃。

  相比于高全,他更年輕、富有活力,上位的也早。

  手段不說太高明,但是人還有些聰明。

  最重要的是,他和高全一樣忠心于梁帝。

  對比起忠心來,其實沒有誰比誰高。

  因為對于太監來說,梁帝就代表著一切。

  沒有生育能力就意味著他們的這一生只能依靠帝王。

  長出了一口氣,鄭忠壓下心底的懊悔。

  既然已經做出了決定,還結了這么大的仇,實在很難善了。

  縱然溫岳投誠過來,鄭忠也會防備著他,甚至還會找機會坑死溫岳。

  畢竟他知道自己做過什么。

  若是別人指使刺客來殺他,他也不會再給對方什么辯解的機會。

  “必須斬草除根。”

  鄭忠神色安定,面色凝重。

  不管他猜測的對不對,只要溫岳沒有死,那就必須將溫岳踩死,不能給他任何起復的機會。

  從這一連串的反應來看,鄭忠覺得溫岳大概率還活著。

  而且老對頭高全也已經戒備起來。

  想要在梁都陰死溫岳的話,就只能靠著黨爭攻訐,再扣以無法辯解的罪名。

  但是溫岳足不出戶,身居侯府,根本就沒有這樣的機會。

  再查侯府產業,因為老侯爺膽子小的關系,許多灰色產業都比較簡單。

  老侯爺更是怯弱之人,沒甚主見卻也不犯錯。

  溫岳本身又樂善好施,名聲不錯,想要給他扣個罪名,實在難找。

  “既然沒法在梁都內動手,那就再等待機會。”

  “行軍打仗,總會出些紕漏的。”

  鄭忠神色如常。

  他已經平復怒火,更決定認真對待。

  不敢再小覷溫岳。

  大軍即將起行。

  軍中有自己人照應,只要在關鍵時刻稍稍后撤,定能坑死溫岳。

  這樣做更簡單,也神不知鬼不覺。

  既已定計,鄭忠決定先放松溫岳的警惕:“吩咐下去,盯緊靖安侯府世子溫岳,但是不要起沖突。”

  “誰要是不聽勸,可別怪咱家的刀口不利!”

  冷冽聲言令人畏懼。

  青衣太監趕忙拱手稱諾:“大監放心,我一定叮囑好手下人。”

  “去罷。”

請記住本站域名: 黃鶴樓文學
書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