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宜真尊最終還是決定，要跟對方硬撼一下。
然而非常遺憾，黃色光芒的載物場域，對上這空洞的一眼，仿佛完全失效了一般。
這一眼感覺沒什么能量，也沒什么威壓，但卻穿透了黃芒，掃向了五光十色的下垂瓔珞。
場域的防御力和承壓能力，確實都非常強，但是，又如何能抵擋得住時間的沖刷？
五方云錦麾蓋正在寶光四射，垂下的瓔珞，顏色變幻流轉不停，顯得異常威嚴和莊重。
然而，就算這寶物能抵擋神魂攻擊，甚至遮蔽部分因果，又怎么躲得開歲月的侵蝕？
當目光及體的一瞬間，宣宜的心猛地向下一沉：完蛋，真的是時間神通。
目光真的一點威力都沒有，但是就在及體的一瞬間，他感受到了，自己的生機在迅速流逝。
嚴格說，用流逝來形容，都很不準確，應該說是噴射一般狂瀉不止。
而且狂瀉的不止是生機，還有他的精氣神、體力……甚至連思維，都比以往快了很多。
思考能力提升，這原本是一件好事，然而這一刻，卻是宣宜最最最不想要的：太恐怖了！
“我認輸……不、投降、投降！”
宣宜真尊對于時間流速，其實還是有相當了解的，最起碼在真尊里，也算是強的。
然而，就算他能親手制造出時間差速，也不過是一比三、一比五……連一比十都做不到。
可是歲月神通一出，何止成千上萬倍？真是一眼千年的話……億萬倍都不止！
宣宜身處大幅時間差速中，連發出的神識都是加速版的，而他卻根本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居然還敢發出神識攻擊！”青檸真尊終于從懵懂中驚醒了過來。
他驚魂未定地看了寒黎一眼，“這是曲真尊的……時間神通？”
“嗯，”寒黎微微頷首，“還不是很成熟，都是被這宣宜逼的！”
修者對戰之時，如果不是生死局，使出時間神通，真的是非常兇殘的事。
尤其對手還是個垂垂老矣的主兒，就越發地不合適了。
所以他必須要告訴大家……這老東西自有取死之道。
“困獸猶斗啊，”青檸真尊感嘆一聲，“這時候還想反抗，寧死不退。”
亞層空間里，蝴蝶也感慨一聲，“這就是他的歲月……是大神通了吧？”
“以前是剎那·永恒，他自創的小神通，”金戈倒是不怕說這個，“威力遠不如現在。”
“處于不完全可控狀態，”憫寧輕嘆一聲，“他都不敢睜眼，宣宜真是自討苦吃。”
“我就挺好奇，”擎空真尊遲疑一下發話，“兩只眼一起睜開，那威力得有多大？”
“我也有點好奇，”一聲輕嘆傳來，三人旁邊又多出一個人影。
“以他初入出竅，就能催動如此強大的神通……假以時日，他能成長到何種程度？”
“百橋，有你這么嚇人的嗎？”金戈不滿意地發話，“想偷看，自己開辟一處空間！”
“你們三個能不能搞一搞清楚？”百橋的身影影影綽綽，一看就知道是分身。
“咱們都是凌云一系的，我一個人看也怪沒勁兒的……大護法你還吃零食！”
蝴蝶的口器動了一動，“我是維持體力，隨時準備出手分開他們！”
“分開？”百橋哼一聲，“宣宜求饒不果，要逃了，何須分開？”
他真的不愧是總領日常事務，別的不說，這觀察能力絕對遠超普通真尊。
最起碼，他不會認為，宣宜大尊發出神識是想要攻擊——這絕對是想求饒。
只可惜，在時間神通的籠罩之下，就連求饒都不能順利表述清楚。
他的話音未落，整個黃色光團驀地爆裂開來，五色華蓋裹著一道身影電射而去。
然后人影撕開一道空間豁口，直接鉆了進去……
而那豁口，居然維持了相當長一段時間，比自然恢復要慢很多很多。
“時光……竟然能侵蝕空間豁口，”一直沒有說話的宋真尊，終于在遠處嘟囔了一句。
當空中那三百公里高的人影，轉頭看過來的時候，她一個瞬閃，直接飆到了千萬公里外。
她甚至都沒有來得及說一個字，此前協調時的穩重和威嚴，更是蕩然無存。
對方的眼中，可是時間神通，她雖然年紀不算太大，也不想吃上一記。
尤為關鍵的是，她現在也看出來了，對方對這一門神通的運用，確實不是很穩定。
然而，怕就怕在這不穩定上，操控穩定的話，就能保證殺傷范圍和威力。
不可控的話，那就真沒轍了。
曲真尊這一眼看向她，如果不能保證及時終止歲月神通，造成誤傷……也就誤傷了！
這不是有意傷害他人，純粹就是控制不住，不管任何人來追究，責任都不會很重。
好死不死的，現在的后果，還是宣宜真尊逼出來的。
如果沒有他那句“睜不開的眼睛”，曲真尊做事未必有這么極端。
事實上，宣宜在戰斗中喜歡玩心機的習慣，讓很多真尊都感到不恥。
戰斗就是戰斗，玩那么多心眼干什么？憑借干擾對方心神取勝，真的很光彩嗎？
這次好了，徹底玩脫了，逼得對方把尚未熟悉的神通都使出來了！
關鍵是這個神通，實在太嚇人了，它不需要匯集能量。
倒不是說曲真尊不會出現消耗，而是因為無需能量支持，神通籠罩的范圍可能很靈活。
反正宋真尊是一點都不想被這只眼睛盯上。
不過與此同時，寒黎卻已經感受到了，發出了神識，“宋玥兒，你不用跑了，多丟人！”
“神通停止了嗎？”宋真尊聞言，這才輕出一口氣，“那你不知道早說！”
這話多少有點道不明的情緒，但是英挺少年淡淡地回答，“你剛才那樣兒，很欠收拾！”
曲澗磊并沒有將身材縮小，而是一抬手，沖悠澗長老勾一勾手指。
他的眼睛恢復了茫然狀態，仿佛是一雙義眼，聲音也沒什么波動，“悠澗前輩，到你了！”
“這個……”悠澗是真的慌了，他只剩下區區三百年壽數，怎么有膽子對抗歲月神通？
他忍不住看向了宋真宗：你多少說句話啊。
可是宋玥兒現在哪里敢多事？掌握了歲月神通的真尊……誰想上誰上吧，反正她不上。
其實撇開相關因果不提，她做為年紀不算大的真尊，也覺得悠澗的倚老賣老有點過了。
老人擺點架子沒問題，但是不管什么事，都是過猶不及！
就像現在，悠澗長老自己都打算服軟了，卻不想開口，還要年輕真尊開口，幫他解圍。
宋真尊實在厭煩這一點：你不好開口相求，我就合適嗎，誰還不是個出竅？
而她還跟寒黎小有交情，此來真的只是想調停，順便幫著壓壓陣。
她心里想的是，寒黎在對面的陣營，盡量不要把事情搞得不可收拾。
所以對于悠澗求助的眼神，她就只當沒看到了，直接擺出了袖手旁觀的模樣。
曲澗磊等了一等，發現悠澗長老沒反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然后身子開始縮小。
等身體高度縮減到五十公里左右，他不肯再縮了。
剛才他以本體的身高，面對三百多公里高的宣宜真尊，那種感覺，真的很不好。
就像是一只螞蟻，面對一座巍峨的山脈一般，僅僅從比例上講，就感覺氣勢上不太對。
只不過那時宣宜放大身體，是在驅動場域，可以理解。
他也沒有第一時間跟著漲大身體——因為那是對方的節奏，不是他的。
他從來都不喜歡跟著對手的節奏走，可是那種渺小的感覺，也很憋屈。
所以這次他只是縮小了一部分，然后才繼續發話。
“悠澗前輩，你放心，我一向敬重前輩，不會首先使用神通！”
不會首先使用——這六個字就很微妙，可以參看神州的“木亥武使用指南”。
起碼悠澗長老就沒有聽懂：你這是第一招不使用神通，還是在我使用神通前，不會使用？
然而，哪怕樂觀一點，就算是后者，他依舊不能接受。
面對這樣兇悍的真尊，他若是不能使用神通或者場域，那還打個什么？
尤其他是老牌真尊，對于神通和場域的掌控和熟悉，只會比年輕真尊強。
當然，最最關鍵的是：對方沒說不使用神通！
那還說個屁呀，身高五十公里和三百公里，差距能有多大？
而且對方這時間神通，無須蓄力就能發出，使用起來也很靈活。
他輕咳一聲，故作淡定地發問，“不知曲真尊這目光神通，是什么樣的說道？”
打聽對方的手段，本來是比較犯忌的事，但此刻是對戰場上，卻又不是生死搏殺。
有諸多人旁觀，當著大家的面，他開口問一句，不算太冒失，更不算示弱。
關鍵是這神通相當詭異，使用者不明言的話，萬一被人曲解為邪術呢？
“這個……算歲月吧，”曲澗磊覺得，自己勉強能算進了這個神通的門，倒也不怕說了。
但他還是要強調一句，“我還年輕，運用得不是很成熟！”
我知道你不熟了！悠澗長老心里膩歪透了，最可怕的，不就是它的不可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