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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7 大悲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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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嗒。”

  門關上。

  深更半夜出去看了會熱鬧的江辰同志踩著無紡布拖鞋走了回來。

  “舒服了嗎。”

  又躺回床上的方晴問,努力壓抑著嘴角。

  舒服?

  江辰反應過來,門沒關,晴格格應該也是聽到了被警察同志帶走的那兩位的罵聲。

  他也不尷尬。

  “這種事情被抓,一般都蹲多久?”

  還真是敏而好學啊。

  “你不知道?”

  “我怎么知道?”

  被反問的江辰莫名其妙,“我又不是學法律的。”

  “你不是對法律挺懂的嗎?”

  方晴的語氣意味深長。

  作為一名企業家,江老板對法律確實有所涉獵,但也只能算是半吊子,而隔壁兩位的行為,恰巧觸及到了他的知識盲區。

  “其他的馬馬虎虎,但這方面我沒研究。”

  倒是與廣大男性同胞背道而馳了。

  大部分男性對其他法律條文一竅不通,但對這一行為被抓的代價應該是心里門清的。

  既然對方誠心誠意的發問了,方晴也不介意給他普個法。

  “一般都是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并處以罰款。”

  江辰點點頭,若有所思,想到了警察同志臨走時的話,“還會通知家屬、伴侶、工作單位?”

  方晴眼神更異樣了,“你很怕?”

  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對很多人而言可謂不疼不癢,可關鍵的是附加傷害。

  要是廣而告之,純粹社會性死亡了。

  想想都不寒而栗。

  可是——

  “我怕什么?”

  是啊。

  他又不會被抓。

  不對。

  他是根本不會干這事兒啊。

  “那你問這么清楚干什么?居安思危,未雨綢繆?”

  江辰復雜感慨,“你們從事法律工作的,思想就這么陰暗嗎?總是鉚足勁把人往壞處想,想當初傅自力要帶我去見見世面,花銷他全包,我都是堅定不移的說NO。”

  不知道是方晴心機太深,還是江辰藏不住話。

  “噢?還有這回事?什么時候?”

  糟糕。

  說漏了嘴。

  雖然一起長大的交情幾乎沒什么秘密,但作為個體生命,總會保留些許的隱私空間。

  反應過來的江辰立即閉上嘴巴,搖了搖頭。

  “說嘛。不是講故事嗎。真人真事總比編的有意思,是初中的時候,還是高中的時候?”

  不知道現在的學生什么模樣,但她們那個年代,還是挺早熟的,小學就有談戀愛的。

  “都過去那么久了,有什么好說的。”

  江老板從來不會無中生有捏造事實,他但凡講出來,那就一定確有其事。

  他們讀書那個時候,治安環境可不像現在這么優秀,凌晨一兩點都會被警察同志逮捕。

  那個時候的沙城,一片欣欣向榮,各種娛樂場所遍地開花,小港城絕非浪得虛名。

  “是啊,都過去那么久了,有什么不能說的。”

  方晴嗓音溫柔,由平靠改為斜靠,枕頭搭在胳膊底下,手撐著頭,面對江辰,一只腿蜷曲著壓著另一只腿,唇角的笑容充滿蠱惑的味道。

  這是。

  色誘之術?

  不對。

  作為文化人,高知識份子,怎么能這么粗俗?

  只能形容為——

  美人計。

  很低級的美人計。

  中級的美人計,起碼得把浴袍領口微微敞開,把頭上充當臨時干發帽的浴巾給取了,再把浴袍下擺裝做不經意撩起一點……

  至于高級的美人計。

  那就脫離皮肉相的低級趣味,玩的是情懷了。

  扯遠了。

  江辰在自己的床邊坐下,對方再三追問,不得已,只能開口。

  不然。

  豈不是會被懷疑做賊心虛了。

  “高中。”

  首先,得把年紀提前說明,這不是為他自己考慮,而是為傅自力著想。

  雖然他們上初中的時候有不少“牛子哥”在外面胡來,但要是被晴格格知道初中傅自力就帶著他去走街串巷“風花雪月”,不用懷疑,傅自力肯定會很慘。

  身在沙城的傅總應該感謝他的口下留情。

  “高幾?”

  問得這么清楚?

  江辰看了看斜臥的青梅,雖然是低級,但美女就是美女,簡簡單單濫竽充數的一個POSE,同樣賞心悅目。

  “這個……哪里能記得那么清楚。”

  “別。你記得肯定很清楚。”

  江辰啞然,繼而哭笑不得,夸她胖還真就喘上了,真認為自己是蛔蟲啊。

  “我真的記不住了,我只是記得有這么回事。”

  “要不我問問傅自力?”

  江辰立即繳械,“都幾點了。他應該都睡了。”

  “以他的生活習慣,這個點睡覺的概率不大。”

  江辰默然,過了會,道:“想起來了,高三。”

  “真的是高三嗎?”

  方晴微微瞇著眸子,嗓音幽然。

  這家伙其實是懂法的,雖然不專業,但也算業余里的高級。

  高三,那就已經成年了。

  沒法罪加一等了。

  “真是高三,我記得還是鐵軍要去當兵,給他送別的那天。”

  防不勝防啊。

  “你剛才不是說,忘記了嗎?明明記得這么清楚。”

  江辰訕訕的笑,沒搭腔。

  還是那句話。

  沒必要過于較真。

  成年人的世界更重要的是體面。

  方晴并沒有糾纏,轉移話題,“那天我不是也在嗎?還一起喝了酒。”

  “就是喝酒之后的事。”

  方晴沉默。

  也是。

  這種事情,也不可能當著她的面干啊。

  “你是說是那天晚上,我回去之后?”

  “嗯——”

  江辰微微垂眼,聲音低若蚊吶。

  方晴蹙眉,目露回憶之色,“那天你們讓我先回去,不是說去臺球廳打臺球嗎?”

  江辰豁然抬頭,都忍不住想起了武圣那小子的臺詞。

  晴格格的記憶力更是變態啊!這腦子是計算機嗎?可以按照事件進行信息檢索,就連他們給的借口都能輕而易舉找出來。

  “我說的有錯嗎?”

  方晴與之對視。

  某人回神,再度認識到了青梅的恐怖天賦,旋即迅速道:“你知道的,不是我說的。”

  拿打臺球當幌子的確不是他開的口。

  “你們去哪了?”

  面對超級大腦,認清現實的江辰徹底放棄僥幸心理,“小北門一條街。”

  早這么老實不就好了?

  “城北的花開了幾個冬夏,城南的你還好嗎……”

  方晴、突然哼起了歌,

  本來這首歌非常溫馨溫暖溫情,可這個時候聽起來,怎么有種不忍直視的感覺?

  江辰擠出的笑容相當僵硬。

  “你最開始不是說你拒絕了嗎?”

  方晴收起歌喉,斜臥在床,不咸不淡。

  人還是得以誠為本。

  撒一個謊后面需要無數謊來圓,而只有一個環節出錯,全盤就會崩潰。

  完全不是對手的江辰還是不忘垂死掙扎,“我是說了不去,可是他們非得架著我去,說什么鐵軍去當兵,以后不知道多久才能見面,我實在是推脫不了啊。”

  多慣用的模板。

  方晴心平氣和,忽視他扯出的理由,只認結果,“所以你去了?”

  江辰不作聲。

  “玩的挺花啊。”

  方晴笑道:“虧我還以為你們那天真的去打臺球了,嘴風挺嚴啊。”

  當時她本以為,這家伙對她不會有謊言,看來還是太自信了。

  男人,果然只有當掛在墻上的時候,才能真真正正的放心。

  “怎么樣?玩的開心嗎?”

  即使晴格格臉上看不到任何不愉的跡象,貌似只是單純的想聽聽過去的故事,可江辰哪會被假象所蒙蔽,他利索的搖頭。

  “我只是在唱歌。”

  答非所問啊。

  晴格格問的是開不開心,又沒問干了什么,而以晴格格抽絲剝繭的能力,這不又給逮到漏洞了。

  “我知道,那種地方表面上就是一個ktv嘛。陪你一起唱歌的姑娘好看嗎?”

  “我沒點。”

  江辰立即道,看著方晴,眼神誠摯而無辜。

  “你都去了你沒點?又不需要掏錢。”

  “我真沒點。”

  江老板臉上貌似真情流露的一絲苦澀微笑,當真是恰到好處,這要是放在電影里,絕對稱得上教科書般的經典鏡頭。

  “那時候我才多大,尤其第一次去那種地方,哪好意思。”

  “你不點,傅自力他們會放過你?”

  又在下套了。

  這要是順勢踩進去,那就上當了,好在一直被牽著鼻子的江辰終于清醒了一回,“我去就已經夠義氣了,本來那天晚上我是準備回去復習的。”

  高三啊,壓力很大的,誰不是爭分奪秒備戰高考,當然,這里指的是成績好、希望能考上一所好大學的那批學生。

  當時的江老板,因為家庭的變故,母親的離開,早就褪去初頑性了,讀書改變命運,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在某種程度上,或者切實的說,他要比方晴這樣的天賦怪更加努力!

  所以他說復習,真不一定是信口開河。

  “嗯,確實夠義氣啊。”

  面對這個說辭,其他任何人恐怕都會捧腹大笑,可方晴沒笑,甚至還點了點頭,“不復習備戰,都要去給哥們踐行捧場,犧牲小我,成全大我。”

  她一副肅然起敬的模樣。

  方晴沒笑,江辰卻差點笑了。

  “也就那么一次嘛。”

  江辰強行忍住,作不足夸之狀。

  “所以真的沒點?你坐在那唱歌,然后看著他們玩?”

  江辰毅然決然的點頭,“真沒。”

  為了使自己的話更具有說服力,他補充道:“你想想,當時我才高三,而那里的姑娘呢,少說也有咱們這么大了,你說花錢找比自己大這么多的女人,虧不虧?就算不用自己掏腰包,也不能把別人的錢不當錢啊。”

  估摸。

  這才是心里話吧?

  方晴忽而安靜下來,沒出聲,只是盯著他瞧。

  江辰被看得有些發毛,“怎……么了?”

  “二十六七歲很大嗎?”

  江辰一愣,措手不及。

  這是什么腦回路?

  不管什么樣的女人,看來都會存在某些地方,比如有時候關注的重點會讓人摸不著頭腦。

  “對當時的我,不大嗎?”

  十七八歲,相比二十六七歲,嗯,完全沒有問題,都快大上一輪了。

  方晴轉過身去,恢復平躺,突然間,莫名變得有些感傷,她望著天花板,“都過去這么久了啊。”

  江辰微微松了口氣,扯了扯領口。

  這個話題總算是應付過去了。

  差點沒汗流浹背。

  為避免話題又重新繞回來,他順水推舟跟著附和了一句,“誰說不是呢,可能再一眨眼,我們就人到中年了,就像許山高結束時唱的那首歌一樣,等到秋葉終于金黃,等到華發悄然蒼蒼,等到人已不再奔忙,等到心也不再輕狂,等到釋懷所有悲傷,等到體諒世事無常。”

  怎么肥事。

  都這么跳脫的嗎?

  怎么一瞬間就拔高到這種程度了?

  剛才不是還在聊高中生唱商k的話題嗎?

  不對。

  那個時代,還沒有商k這種說法,而且城北那條街規模也談不上,只能算是一些小作坊。

  傅自力當時也只是一個社會小青年,上檔次的地兒,他也請不起。

  這么想起來。

  比較自己這些人如今的生活和成就。

  還真的,挺令人感慨。

  空氣安靜下來。

  江辰掀開被子,在屬于自己的床上躺下,雙手枕頭,和晴格格一樣,望著天花板出神。

  情緒,的確是會傳染的。

  一分鐘。

  兩分鐘。

  江辰偏頭,嚇了一跳。

  “還沒睡啊。”

  方晴仰面向上,直直睜著眼睛,忽而掀開被子坐了起來。

  她一起身,江辰也跟著起身。

  “你干什么?”

  “你干什么?”

  某人也問。

  方晴看著他。

  “我要噓噓。”

  江辰掀開被子,落地下床。

  方晴眼神變幻不定。

  “……干嘛?”

  “出去回避啊。”

  江辰一臉自然的道,作勢就要往外走。

  “咚!”

  一只美腿伸出浴袍,毫不客氣的踹在了他的屁股上,這一次是真用力,江辰直接栽倒在了床上,無紡布拖鞋都掉了一只,好在腰帶系得比較緊,不然恐怕得出盡洋相了。

  方晴走開,進了洗手間。

  倒在床上的江辰終于明白,之前在走廊上罰站其實并不算是一種折磨。

  偷看肯定是不會偷看的。

  “啪嗒。”

  踢掉另一只拖鞋。

  平移著挪上床,江辰抓住被子,蒙住頭,阻隔無法控制的聽覺。

  “南無、喝啰怛那、哆啰夜耶……”

  被子里響起了大悲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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