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這些武者說的話，可以看出來現在天妖應該是處于某種監視下的，起碼那些會危害到武術界的話，他應該是不能說出來的。
要是天妖試圖這么做，恐怕神拳就會直接從天而降了。
同樣，這也意味著天妖的確具備著威脅武林的知識，也就是說他依然有著比較清晰的神智，使得他可以保留這些危險的知識。
因此不難推測，神拳不管出于什么理由都沒抹除掉他的知識，而既然那些有危險的信息都沒被清理干凈，那更安全的知識自然也肯定得到了保存。
包括他腦中的珍貴武術。
或許這也是神拳將他擺在這里的原因，這對于許多武者同樣是機遇，他們有可能從天妖的口中得到來自過去的強大武術。
馬恩立刻開口對身旁的青年武者說道：
“但他腦子里也有珍貴的武術。”
果然，青年露出了嚴肅的神色：
“是，但跟要妖魔做交易永遠不會有好結果，這些東西已經不是人了，即使是當年自稱天妖血洗了武林的魔頭，也比現在困在畫中的怪物要好。”
這個回答驗證了馬恩的猜想。
他接著說道：
“但神拳依然把他放在這里了，你覺得這是因為神拳只想炫耀自己的功績，因此讓所有武者都置于險境中嗎？”
聽到馬恩搬出神拳來質問，青年武者也有點噎住了。
但很快他還是提氣反駁道：
“或許吧，也許對有的武者來說，真的可以通過他得到些什么，比如說像是黎流火這樣的家伙，但這樣的武者往往也不需要天妖。
“會把希望放在天妖身上的，幾乎都是不該這么做的武者。”
說話的時候，他看著馬恩的眼神也露出了某種意味，顯然他正在暗指馬恩就是那些不適合將希望放在天妖身上的武者。
馬恩完全同意他的看法，如果這里是真實世界，他的確不可能真的試圖和這個天妖進行任何的交流，但這里是他的記憶空間。
而且如果他的推斷是正確的，那很可能這里的記憶并沒有顯而易見的邊界，也就是說天妖的腦中真的可能有適合他的頂級武術。
同時，天妖作為被束縛住的頂級強者，也是少數他可能安全接觸的，他不像是其他的Ⅵ階強者那樣具備原來的力量，因此可能沒法輕易察覺到自己的問題。
而就算察覺到了，他也幾乎做不了任何事情。
馬恩忽視了青年的警告，看向了畫中眼神中帶著幾分興趣的男子：
“天妖，你還記得自己曾經掌握的武術嗎？”
黑衣男子臉上的癲狂褪去了些許，神色里多了幾分邪氣，他看著對自己提出疑問的馬恩，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當然，我記得所有武術，可以讓你進步神速的心法，能讓你百戰百勝的絕世技法，甚至有的武功可以讓你長生不死，就像是我現在這樣。”
說到這里，他臉上也露出了幾分譏諷的神情：
“但問題是，為何我要將這些武術教給你，你可是神拳請來的客人，而且我沒有在你身上看到任何讓我在意的特質，跟你身旁那小呆子說的話很像……
“這些年里，我的確見過了幾位感興趣的武者，可以讓我無償提供幫助，但他們都拒絕了我的提議，而像是你這樣沒有意思的武者才會來找我要幫忙。
“你打算怎么讓我對你感興趣。”
他說話的模樣很像是當時馬恩在夢境中見過的妖精。
馬恩點了點頭，在他面前盤腿坐了下來：
“讓我想想。”
聽到這話的天妖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那你最好快點，我可沒什么耐心。”
馬恩抬頭看著他說道：
“但你并不缺時間，不是嗎？”
天妖笑了笑：
“哦，小子還挺狂。”
馬恩沒有接著回答，而是坐在這里瞇眼養神。
他并不是真的在思考。
而是在等待周圍的幾位武者都離開。
而隨著時間的流逝，這些武者也開始陸陸續續地接著前進，他們有的像是悟到了什么，不過更多看起來還是是放棄了堅持。
青年武者是在這里等待最久的那位，他有很多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馬恩身上，但最后他還是搖著頭嘆了口氣，接著加入了向前的武者們。
馬恩睜開了眼睛。
他看著天妖的畫像，先是用心靈力量慢慢接近它，但接著就像是感覺到了什么東西般，天妖猛地看向他，并露出了警告的神色。
他的眼神相當地嚴肅，而且并沒有什么憤怒和威脅的意思。
甚至其中帶著幾分“善意”。
同時，馬恩也可以感覺到對方的心里依然相當的強大，甚至龐大到有些超出了他應該進入的程度，不過對方卻完全沒有任何試圖阻擋他進入的意思。
也就是，他的警告并不完全是出于對馬恩進入心靈的抗拒。
馬恩立刻也明白了。
他是在警告自己神拳的存在。
這樣的行為可能在神拳看來已經越界了。
馬恩用念力悄悄地在他和畫像間制造了可以將他們包裹的真空地帶，以確保他們間的交流不會傳到任何武者的耳中。
天妖露出了微笑：
“你以為自己這樣就能瞞過神拳？”
馬恩問道：
“他會聽到我們所有的話嗎？”
已經意識到了對方并不簡單的天妖也沒有隱瞞的意思：
“不，他沒有正在聽你和我聊天，說句不好聽的，他不需要這么做，你只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他自然就會知道，你應該聽過我和他對戰的故事？”
馬恩點了點頭：
“嗯，但我不知道里面有多少是真的。”
天妖回答道：
“多數都是真的，但他并沒有真的跟在花冷云的身后，他只是在她遇到危險的時候自然而然地感覺到了而已，同樣他也感覺到了我們在哪里。
“這就是先天武者會有的武道直覺，當然，不是所有的先天武者都必然會擁有武道直覺，而且多數先天武者的武道直覺都不是很相似。
“比如說我在很早以前，就感覺到自己會遇到某位宿敵。
“只不過我搞錯了時間和情況。”
馬恩意識到了什么：
“所以你才屠戮了當時的武術界。”
天妖露出了微笑：
“沒錯，或者說這才是我那么做的主要目的，當時的我已經無敵了，其實我本來只想統治武術界，好吧，或許我也打算殺掉不聽話的家伙，但肯定沒打算直接血洗當時的武術界。
“直到我忽然感應到了，將會有位能夠威脅到我的武者出現，而且他很可能就是最終殺死我的家伙。
“別看我現在落得這幅下場，起碼在我的時代里，沒有任何的武者的天賦和心性可以跟我媲美，我根本沒想過有任何武者可以挑戰我的位置。
“因此為了提前解決這位將會殺死我的武者，我開始在整個武術界里尋找他的存在，當時的我可以清晰地感覺到，這位武者還并未達到他的巔峰狀態。
“換句話說，其實也正是神拳的到來，讓我屠戮當時的武術界。
“只不過我搞錯了幾件事情，我誤判了神拳到來的時間，而這是因為我完全誤判了他的實力，他那不可思議的強大，使得他即使在那么遙遠的未來……
“看起來也那么近。”
馬恩沒有反駁他的謬論，而是配合地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神拳真的那么強？”
天妖露出了回憶的神色，接著笑了笑：
“這就是我搞錯的第三件事，我以為自己可以通過屠戮武術界，提前找到他并將其給按死，當時我還因為自己的武道直覺而沾沾自喜呢。
“但這是種荒謬的幻想，如果神拳在我那個時代，那我這樣的行為也恐怕只是在推進那場戰斗，起碼以當時的我是不可能戰勝神拳的。
“在我找到他前，他會變得足夠強……
“然后先找到我。”
雖然他如今這幅下場完全是因為神拳才落得，但他完全沒有吝嗇自己對于神拳的贊美，而且語氣中絲毫沒有怨恨，至多只有幾分后悔。
馬恩也問道：
“神拳真有這么厲害？”
天妖嗤笑道：
“這就厲害了？我還沒說出他到底有多強呢，實話實說，我也不知道現在的神拳到底有多強，你要知道當時擊敗我的可是三十歲的神拳。
“而那時候他所用的武術，就已經完全超出了我的預料了，他的妻子花無冷已經是不知多少年才出的武術高手了，武功也跟我在伯仲之間。
“但神拳跟我們完全不在同個境界里，我甚至都有點懷疑他沒有真正地踏入武術的終極境界返神，只是因為他對那個境界依然不滿意而已。
“這樣的天才，肯定心高氣傲到想要走出自己的路來。”
越聽他說馬恩就感覺神拳愈發嚇人，也更難以將其口中的形象和自己不久前看到老者對應起來，而且如果神拳真的能夠再次突破……
那讓他變成如今這幅模樣的末日，又有多么可怕。
不過天妖說得也未必是真的。
他不僅很可能沒法做出正確的判斷，也很可能根本沒在說實話。
天妖也察覺了馬恩紛亂的思緒：
“你不信？你可以不相信我的判斷，但除非你去問神拳和花無冷，否則不會有武者比我能說得更接近事實了，起碼你不可能比我更清楚這些。
“在整個武道歷史上，我也是排得上號的武者。”
說這話的時候，他臉上也閃過了幾分驕傲。
馬恩也看似真誠地附和道：
“當然，您會敗給神拳也其實不是因為您真的‘判斷失誤’了，而是神拳這樣的家伙根本不是我們可以想象到的，但既然如此，我又有了個疑問……
“神拳不僅是注定出現的？而且他注定會對你動手嗎？難道你沒有任何的辦法避免這樣的情況嗎？這聽起來簡直就像是某種不可阻擋的天災？”
終于，馬恩問出了自己真正在意的事情，他這次進入記憶的目標——弄清楚神拳到底是怎么樣的家伙。
在看到天妖的瞬間，他就意識到這是了解神拳的極好機會。
正如對方說的，他的確應該是極少數特別了解神拳的家伙。
聽到馬恩的提問，天妖顯然也挺意外的：
“哦，沒想到你能察覺到這種情況，也是，如果你了解預言者的話，自然會明白越遠的預言越龐大和混亂，這也是為何我沒有想到他竟然還沒出生。
“其實我也不清楚，但事實的確如你所說，神拳并不是特別講道理的家伙，就連他的誕生也不是很講道理，要我說的話，他恐怕是武術本身誕下的子嗣。
“當然了，我這話其實也是胡謅，神拳是某些預言者或者武術家創造出來的東西是更有可能的情況，但我可以說他的誕生絕非什么巧合。
“而且將會誕生的也只會是這位神拳，因為我可以感覺到他注定會殺死我，跟我提前殺死他的理由不同，神拳想殺我的理由單純是我們性格不合。
“說得簡單點，他總會看不慣我的，他不是我這樣的家伙，也不會妥協自己跟我和平相處，只要我還活著，他就會找到我，然后把我殺了。”
馬恩問道：
“因為他是個好人？”
天妖露出了意味不明的微笑：
“哦，你當然可以這么說，這倒是也沒有問題，如果你是這樣看待人和人的區別的話，但我會說他跟我就是單純合不來而已。”
馬恩開始排除起錯誤選項：
“這是因為你也是武者嗎？”
天妖雙手抱胸：
“當然不是，你別看他那么在乎你們武者，給你們寫書講課，但神拳的視野可沒有停留在你們的身上，否則他怎么會去參加那個什么恐怖五人組。
“就算我是單純的妖魔，他也會順手殺死我。
“只是可能我不會那么快就惹到他而已。”
馬恩問道：
“但你這么說，就好像神拳和你不合也是注定的，難道他的性格……”
天妖露出了贊許的表情：
“腦子還行嘛，沒錯，但你別想反了，不是他注定有這個性格，而是那位成為神拳的家伙注定會有這個性格，這恰恰并不是什么命中注定。
“這是他的武術決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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