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軍前世曾鉆過遠東的老林子,曾放過兩年的山。
但在他的放山生涯中,趙軍沒抬過三龍。
不過在遠東的山參市場上,趙軍見過這三大山參之龍。
當時讓趙軍詫異的是,他跟解臣入行的時候,解臣告訴他小白龍只有鴨綠江兩岸有。
而鴨綠江兩岸,一邊歸北棒,一邊歸華夏。這倆地方出的參,怎么也賣不到羅剎來呀。
直到機緣巧合下,趙軍結識了那抬小白龍的高人,才從高人口中得知,除了鴨綠江兩岸之外,椴樹下也有一定的幾率會出小白龍。
只不過這個幾率很低。
剛才抬那苗倒拔毛,抬到最后時,趙軍往鹿角匙往旁一撥就帶出了一抹白。
起初趙軍也像趙有財說的,還以為那是樹根呢。可見其泛著油光,趙軍便拿鹿角匙輕輕地探了一下。
鹿角匙一探,發現是野山參,趙軍心中不免狂喜。
野山參皮多呈淡黃白,搭眼看是黃的。
而所謂的小白龍,要么是青岡色,要么就是皮白帶油光。
而這種皮色的不同,是其生長環境導致的。鴨綠江兩岸的小白龍是青岡色,而椴樹下的小白龍皮白帶油光。
參中三龍,即便沒有大富豪求購,價格也勝過小仙草,奔著五位數去了。
要是品相好,那價格就更高了。
這不是夸張,參中三龍里,石龍伴石為一體,木龍與木不分離,跟石頭、木頭長在一起,何談品相。
也唯有小白龍,才能論一論品相。
當準備抬參之前,趙軍張口喊山。
“幾品葉。”趙有財興致勃勃地應山。
“六品葉。”
“多少苗?”
“滿山都是!”趙軍喊完,便手持鹿角匙跪地抬參。
“去!”跟兒子配合完的趙有財,回身甩手轟走黑虎,然后吩咐李寶玉道:“寶玉,你拿繩子,給虎子拴樹上。”
跟李寶玉說完,趙有財又對張援民道:“援民吶,你趕緊扒這熊霸,一會兒我讓你李叔過來幫你。”
說完,趙有財快步離去。
按照趙有財的吩咐,李寶玉用麻繩把黑虎拴在樹上。
看到這一幕的馬洋忽然想起了什么,他便小聲問身旁的李如海道:“人家抬棒槌,不都得擱繩綁上嗎?我姐夫咋不綁呢?”
“你虎啊?”李如海沒好氣地道:“這棒槌沒打挺、沒出葉的,綁誰呀?”
是啊,野山參得出地上莖才能綁呢。
而馬洋聽完李如海的話,小聲道:“那不綁,不得跑啊?”
“啪!”馬洋后脖子上挨了李如海重重一巴掌。
“我艸……”馬洋大怒,直接向李如海伸手。
李如海知道自己打不過馬洋,緊忙按住馬洋的手,道:“什么玩意就跑了?你瞎說什么話?”
這要擱在正經參幫,就馬洋剛才那句話,他臉蛋子都得讓人抽爛了。
“你倆別鬧了。”這時,張援民向李如海、馬洋使眼色,倆小子一回頭,就見趙有財、李大勇、解臣又奔這邊來了。
然后,就見趙有財停下腳步,沖他們幾人招手。
張援民、李寶玉向趙有財走了兩步,就見趙有財指了指李如海、馬洋。
張援民把那倆小子叫上,四人一起走到趙有財身前。
“咋地了,老叔?”張援民問,趙有財道:“走,跟我祭山去。”
“啥?”李如海臉一垮,道:“又磕頭啊?”
“嘖!”李大勇怒目而視,李如海立馬不敢吱聲了,跟著李大勇乖乖就走。
張援民、李寶玉也不敢說啥,而此時馬洋邊走邊好奇地問李寶玉:“寶玉哥,啥是祭山吶?”
“就是祭山神爺。”李寶玉回答完馬洋的問題,又忍不住嘀咕道:“我哥哥那邊兒都抬上了,還祭什么山吶?”
李寶玉這話傳進趙有財耳中,趙有財往后瞥了一眼,道:“那不沒抬完呢嗎?”
說著,趙有財抬手往松樹兆方向一指,道:“我看了,那是個六品葉的兆。我感覺呀,這老埯子里棒槌不帶少的。”
“也是哈。”聽趙有財的話,李寶玉點頭,道:“我哥哥抬完一苗又一苗。”
李寶玉話音剛落,就聽李大勇道:“讓你跟著,你就跟著得了。”
李寶玉嘴一撇,也不敢吭聲了。這就是趙軍、李寶玉不樂意跟趙有財、李大勇上山的原因,跟這倆老的上山,就啥都得聽他們的。
到那松樹兆前,可是張援民、李寶玉、李如海嚇了一跳。
只見松樹前,擺著兩個鹿頭、一個熊頭。
“整這么大呢?”張援民小聲嘀咕一句,卻聽馬洋道:“這干啥呀?這也太有意思了!”
同樣興奮的,還有趙威鵬、趙金輝父子。上次沒能參加王屯長祭山大典,趙威鵬一直耿耿于懷。
“來!”這時,趙有財沖李寶玉幾人抬手,道:“你們小輩的跪后頭。”
說完這話,趙有財又看向王強,道:“強子,你來,你往上來。”
看王強撇嘴的弧度,就知道他不太情愿。但王強頂趙有財的時候,多是他倆單獨相處,或者是在趙軍、王美蘭面前。
而當著外人的時候,王強是很給自己姐夫的面子的。
“來,強子。”看王強過來,李大勇拉住他道:“你站你鵬哥那邊,完了老六啊。”
李大勇把李大智叫過來,讓他站在自己左邊。
這樣一來,他們四個大輩站位就是中間高、兩邊低。
見此情形,張援民拽過李寶玉道:“寶玉,你在中間,大哥上那邊去。”
“咱還用折騰嗎?”林祥順小聲問,張援民同樣低聲回道:“動彈、動彈吧,要不一會兒又挨呲了。”
就當青年人這排忙調換站位的時候,忽聽李大智問李大勇道:“大哥,我小姐夫站那兒啊?”
“我大哥自己單獨站一排。”李大勇如此說,李大智抬眼一看,趙有財正點煙呢。
“這咋還抽上煙了呢?”在李大智等人詫異的目光中,趙有財點著一顆石林,緊接著又點著一顆。
“這不是抽煙。”李大勇想起上次祭山的時候,自己和李大智沒參加,于是李大勇指點他六弟,道:“這是要給山神爺上香。”
“上香也不能用石林吶!”李大智心疼,喊趙有財道:“小姐夫,你擱迎春上香還不行啊?”
“待著你的!”趙有財懟了李大智一句,然后回身跪在兩鹿、一熊,三個死不瞑目的大腦袋前。
見趙有財跪下了,李大勇拉長音大喊一聲:“跪……”
在李大勇的帶領下,兩排人呼呼啦啦跪下。
這時,趙有財也已把三根煙插在了祭品前。
然后,就見趙有財雙目緊閉、雙掌合十,嘴里念念有詞,道:“奉告山神爺、老把頭,保佑我們趙家獵幫抬的棒槌五形俱全,千年不長銹,萬年不長斑。”
說完,趙有財雙手上揚、雙臂高舉,隨即行了一個類似五體投地的大禮。
“拜……”李大勇高喊一聲,眾人紛紛叩頭。
“再拜……”
“三拜……”
“平身……”
隨著眾人起身,趙有財仍一臉嚴肅地站在大松樹前,合十的雙手搖了又搖。
“這孩子……也太實惠了。”后排的張援民見馬洋額頭沾了土,緊忙用手幫他掃了掃。
這十幾個人里,除了趙有財和李大勇,再也就是馬洋真心拿這祭山當回事。至于胖父子嘛,他爺倆主要是想看熱鬧,而不是想莫名其妙的磕頭。
隨著趙有財撂下手,回身對眾人道:“行了,接著干活吧。”
熊肉還沒剔完呢,凈扯沒用的了。
大伙繼續干活,趙有財快步向趙軍走去。
此時趙軍還在抬參,這只有一拃黑土的黃泥崗,讓小白龍在黑土中盤旋而長。
這種參形,在放山行里叫龍形。
在華夏,跟龍沾邊的東西都不便宜。
這參品相好,可得注意不能挖斷了參須,但龍形參盤著,本就不好抬。
所以趙軍目不轉睛地,很小心、很仔細地在抬參。
當趙有財過來的時候,看到汗珠從趙軍鼻尖上落下去,趙有財摸了摸兜里的手絹,但卻沒上前。
趙軍拿起剪刀,剪斷礙事的椴樹根,用鹿角匙撥開后面的土,參須隨土而出。
蘆碗緊密相互生,圓膀圓蘆棗核艼。
緊皮細紋疙瘩體,須似皮條長又清。
珍珠點點綴須下,具此方是野山參。
上年頭的野山參,參須特別清,沒有那些細的毛根。
所以看這小白龍的根,就知道這參年份不淺。
這時,趙軍手捏蘆頭,輕輕將參提起。趙有財見過,連忙湊了過來。
此時的趙軍滿臉笑容,明顯能看出來他心情很是不錯。
“兒子,這參年頭可不少啊!”趙有財此話一出,聽得趙軍一怔:“爸,你咋知道呢?”
“瞅著不小唄。”趙有財道:“不得有一兩啊?”
“差不多。”趙軍將手中山參展示給身旁人看,道:“這棒槌五十年打底。”
“哎呦!”趙有財聞言大喜,道:“爸祭山祭對了,山神爺、老把頭是真給咱開門吶!”
“軍吶!”這時,李大勇拿著松樹皮過來,對趙軍道:“叔沒找著青苔呀。”
“沒找著就拉倒吧。”趙軍道:“一會兒我看,我給背心子撕一塊,完了擱帶的水打濕了,擰干包棒槌一樣。”
“那撕爸的。”趙有財說話就動手解衣服。
趙軍把參放在李大勇剛扒下的樹皮上,又蹲下拿起鹿角匙。
“姐夫,還有啊?”這話是馬洋問的。
“我扒拉、扒拉看看。”趙軍道:“剛才那是苗四品葉,四品葉為一撮,周圍備不住還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