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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八章 .閹狗趙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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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吃完飯,趙軍帶著他的趙家幫,到張援民家規整鵝棚。

  隨著氣溫升高,去年買的鵝已經陸續開襠產蛋了。

  趙軍他們幾家買的鵝,是東北特有的豁眼鵝。這種鵝眼睛周圍的眼皮有個豁口,所以因此而得名。

  有些老人,還管它叫扒了眼子鵝。這種鵝愛下蛋,營養跟得上的話,一年能下一百六七十個蛋。

  東北冬天氣溫低,雞冬天不下蛋。所以豁眼鵝一年的產蛋量,已經能雞相媲美了。

  過去這個冬天,這些鵝住在張家扣的塑料棚里。白天太陽一出來,棚里的溫度很高。晚上兩層塑料布,盡可能地遮住了寒風。

  成鵝雖然不怕冷,但這樣過冬不遭罪,就少得病。

  可以說,從永興大隊抓回來的這些大鵝,除了解孫氏隔三差五就張羅鐵鍋燉大鵝之外,買回來的鵝再就沒有過糟損。

  今天午后的天氣不錯,趙軍他們過來,將鵝棚上的塑料布撤下。

  然后幾個人用鍬將地上的鵝糞鏟掉,撮到一旁堆起來漚著,得等發酵了,才能上到自家的菜園里當肥料。

  張援民用木板,釘個兩個兩米長、半米寬,一側十五公分高、另一側三十公分高的大木槽。在里面鋪上稻草,讓低的一側在外,鵝抬腳踩著就進去趴窩下蛋了。

  鵝棚里除了這兩個下蛋槽,其它空地鋪了厚厚的一層砂子。

  最后,用大苫布把鵝棚扣上。以前用塑料布是為了取暖,現在氣溫高就不用了。而且底邊四外圈不再壓緊,而是將一邊掀起來,留出離地三十公分高,讓鵝能夠自由進出。

  收拾完鵝棚,趙軍帶人挨家走了一圈,將獵狗都帶回了趙家大院。

  狗養在誰家,誰家就得喂,早晨還得給狗插食,挺麻煩的。如今王海濤已伏法,日子太平了,趙軍就把獵狗帶回家統一管理。

  “兄弟!”在牽狗往趙家的走的時候,張援民對趙軍道:“我家那倆狗,是不也能上山了?”

  張援民家那兩條獵狗是買張來寶的,那狗到張來寶手里之前,是出自嶺南的圍狗。

  “上唄。”趙軍道:“過陣子看有仗的,領著它們上山。咱家頭狗多、狗幫硬,兩仗就擼出來了。”

  再硬的獵狗,休息時間長了也回生,冷不丁上山不會打獵了。但只要有好頭狗,帶著干兩仗就能好。

  回到大院,趙軍把狗帶到后院,安排在原定的狗窩里。

  之前就四個狗,散著也就散著了。可如今,五龍、二虎、小熊、二黑、四條紅狗,十三條狗就不再散著了。

  將獵狗們安頓好,趙軍幾人進屋,卻發現趙有財、邢三不見了。

  “媽。”趙軍問王美蘭道:“我爸跟我三大爺呢?”

  “不知道啊。”正在收拾皮張的王美蘭抬頭,下意識地往門口看了一眼,道:“你們走有半拉點兒啊,他出去了。完了過能有五六分鐘啊,他回來招喚的你三大爺。”

  “找我三大爺干啥呀?”趙軍問,王美蘭道:“說是酒沒了,倆人打酒去。”

  趙軍家里酒不少,西鳳、茅臺、玉泉方瓶、山河白,中高低檔應有盡有。

  可趙有財他們偏愛本地的小燒,也就是散白。

  別看散白,那酒品質可不差。夏天在院子里吃飯,酒倒在碗里,會有小蟲主動往酒里落。

  冬天這酒放在外面不凍,但酒里面會生出白色的絨毛,這叫酒絨。等溫度高了,酒絨就會慢慢消失。

  酒蟲和酒絨都是白酒品質高的表現,要放到三四十年后,很多賣酒的都不知道啥叫酒絨。

  王美蘭話音落下,旁邊的趙玲接茬道:“這都去多半天了?他倆就釀酒,也得回來了。”

  “哎媽呀!”王美蘭聞言頓感不妙,當即起身道:“他不能又整啥幺蛾子去了吧?”

  “不能,不能。”趙軍見狀,連忙安撫王美蘭,道:“有我三大爺跟著呢。”

  聽娘倆對話,其他人沒什么反應。唯獨馬玲,她睜著一雙大眼睛,看看趙軍,又看看自己婆婆。

  天天在一起吃吃喝喝,幾家人都知道趙有財能作妖,只不過誰都不敢說罷了。

  新來馬玲不知道,她跟趙有財相處這些天,就感覺自己公爹是個很不錯的人,特別和藹可親,很好相處。

  所以乍一聽趙軍娘倆的話,馬玲還有些恍惚。

  而就在這時,剛被安排到后院的獵狗,都嗷嗷叫喚上了。

  趙軍聞聲,快步向外走去,王強、張援民、解臣、趙金輝,四人緊隨其后。

  借出去的獵狗,還有老李家的大花、二花。所以李寶玉、李如海牽著狗沒往趙家來,而是把狗送回他們自己家去了。

  趙軍出了房門,就見邢三遠遠走來,老頭子吃力地拎著五十斤的酒桶。

  趙軍見狀,緊忙小跑著過去。

  看到趙軍到近前,邢三把酒桶放下,沖趙軍笑道:“完了,老了,不中用了。”

  “什么吶,三大爺。”趙軍皺眉問道:“這咋你拎回來的吶?我爸呢?”

  邢三側回身往后一指,然后轉頭又對趙軍道:“小子,你快去看看吧,你爸又買仨狗。”

  “啥?”趙軍聞言一怔,他抻脖向大門口望去,遠遠看到趙有財手牽三條大狗,正跟一人說著什么。

  “不是?”趙軍皺眉道:“那人誰呀?買的誰家狗啊?”

  “不認識。”邢三道:“我們倆到小賣店,那人就在那兒等他了,狗擱門口拴著。我這一看,這也攔不了啊。”

  趙軍聞言嘴角一扯,然后回身對解臣道:“小臣,你給酒拎回去,別讓三大爺拎了。”

  說著,趙軍便快步向門口走去,王強、張援民、趙金輝緊隨趙軍腳步。

  當趙軍走到大門前的時候,就見趙有財正跟一人有說有笑的。

  此時趙有財牽著兩黑一花三條狗,三條狗都是長毛大狗,看著都得百十來斤。

  但趙軍知道,這種長毛狗顯大,他估計這三條狗也就八九十斤。

  趙軍走近看,三條狗身上都有嗆毛的地方,應該是上山打圍受過傷。

  看毛色,這狗營養都不太充足,有點像冬眠結束剛出倉子的熊瞎子,長毛打撒、嗆毛嗆呲的。

  但仨狗挺親人、挺賴搭,看到趙軍過來,還沖趙軍搖了搖尾巴。

  見趙軍幾人過來,跟趙有財說話那人,問趙有財道:“趙二哥,哪個是你家小子?”

  “這個……”趙有財也沒細瞅,他轉身的同時一回手,手就指向王強去了。

  王強一怔,抬手將趙有財的落。而這時,趙軍沖那人一笑,然后問趙有財道:“爸,這我得叫叔吧?”

  聽話得聽音啊,聽這人剛才管趙有財叫二哥,所以趙軍才有此問。

  “叫叔行。”趙有財點頭的同時,為趙軍介紹道:“這是咱場調度嚴紹杰,你嚴叔的姐夫。跟咱是一家子,也姓趙,你叫趙叔就行。”

  聽趙有財這話,趙軍就明白了,這人、這狗肯定都是李大勇給搭的線。

  “趙叔。”趙軍笑著跟趙洪斌打了聲招呼,然后就見趙有財為趙洪斌介紹王強三人:“這是我小舅子,那倆都是我侄兒。”

  王強、張援民、趙金輝紛紛笑著向趙洪斌點頭致意。

  這時,趙軍對趙有財說:“爸,請我趙叔上屋唄,在這兒站著干啥呀?”

  “不上屋了,小子。”趙洪斌聞言,婉拒道:“那邊屯子人等我呢,我們馬上就得走了。”

  趙洪斌話音落下,就見趙有財伸手扒拉趙軍一下,攔住趙軍說話,道:“兒子,你去上屋,上爸昨天穿那褲子兜里,拿二百塊錢給你趙叔。”

  趙軍斜了趙有財一眼,他趙有財身上這褲子都穿一個禮拜了,上哪兜給他取二百塊錢去?趙有財說這話,不就是給外人聽的嗎?實際上,就是讓趙軍給他拿錢。

  可此時當著趙洪斌,趙軍怎么也不能打趙有財的臉。

  “大哥啊。”趙軍無奈,只能對張援民道:“你給跑一趟吧,就我爸、我媽那屋,門后掛那褲子,兜里就有錢。”

  張援民秒懂趙軍的意思,答應一聲,轉身就走。

  不是趙軍指使人,他是想留下來問問這狗的情況,所以就只能讓人回屋,幫著找王美蘭要錢。

  按理說,這事應該讓王強去,但趙軍是外甥,讓人看這外甥指使老舅,那不好。

  張援民捯飭著小短腿往屋跑,趙軍低頭看了眼三條狗,抬頭沖趙洪斌一笑,道:“趙叔,這仨狗瘦啊。”

  八九十斤狗不小了,但這仨狗都是大骨架、大體型狗。看那嗆毛嗆呲,就能看出來這狗瘦。要好好喂的話,這狗都得一百斤朝上,甚至能達到一百一。

  “瘦。”趙洪斌道:“這一冬天我沒咋在家,我家你嬸兒她一老娘們兒,喂狗也不精心。”

  啥叫不精心吶,那就是舍不得讓狗敞開了吃。

  趙軍聞言點了點頭,緊接著又問:“趙叔,你是工作忙,挑幫給狗都賣了唄?”

  這話必須得問,因為一個打狗圍的獵人要賣狗,他將整個狗幫出售的行為叫挑幫。而賣狗幫里的一部分狗,那叫拆幫。

  有人認為,拆幫好,說挑幫一鍋端,怕里頭有濫竽充數。

  實則不然!

  拆幫買狗,永遠買不著好狗。因為不管是誰,只要他還打狗圍,他就不可能賣他的好狗。拆幫只是把不合心意的狗賣了,然后再找相當的狗補充進狗幫。

  “嗯吶。”趙洪斌應道:“我去年在林場包的小林班,一冬天沒打圍。今年聽說咱場有運輸任務啊,我這就尋思領著人繼續干活。”

  他小舅子是林場調度,咋也能借點光。

  “啊……”一聽這些狗一冬天沒上山,趙軍又追問道:“趙叔,你這仨狗都啥活兒呀?”

  這年頭,看家狗也就三四十塊錢。獵狗貴,它貴得有貴的道理。這仨狗是什么活兒、會干啥,賣狗得說清楚。

  這就像當初徐長林挑幫賣狗的時候,把自家狗幫三條狗都打什么獵物、能下多大野豬、磕多大黑瞎子、哪條是頭狗、頭狗香頭如何等等,都得告訴明白了。

  當然,不乏有夸大宣傳的,所以買狗也不能亂買,一般不是買熟人的,就是得有人在中間作保。萬一買到手,這狗不是說的那么回事,是退錢還是怎么辦,提前都得說清楚。

  “小子,叔這么大人了,不能跟你說瞎話。”趙洪斌一指側身坐在他腳前的黑底白花獵狗,對趙軍說:“我這仨狗都是硬幫腔子,之前啥都干,野豬、黑瞎子、狍子、大個子,沒有它們不干的。”

  趙洪斌說的厲害,可趙軍卻暗暗皺眉,啥叫之前啥都干吶?那現在呢?

  “秋天上山碰著個大熊霸。”趙洪斌繼續道:“一仗給我頭狗干死了,這三狗養特么一冬。”

  說完這句話,趙洪斌往外一攤手,道:“所以我才托我小舅子,在咱林場找的活兒嗎?”

  說著,趙洪斌手往趙有財那邊一推,對趙軍說:“我都跟趙師傅說了,這狗受完傷、再養一冬,那肯定得回生。”

  聽他這話,趙軍咔吧、咔吧眼睛。這人這話說的挺理直氣壯,可這狗都回生了,你往出賣雞毛啊?

  是,只要有好頭狗帶,回生狗上幾次山,就能把昔日的本事撿回來。可我家有好頭狗,也不是為了買你這回生狗的呀。

  三條硬幫腔子的回生狗,要二百塊錢。趙軍感覺是不多,但也絕對不少。要是他,他肯定不要這狗,因為這個價格,完全可以有更好的選擇。

  “我也跟趙二哥說了。”趙洪斌繼續說道:“家要有好頭狗啊,兩仗就能給這仨狗擼出來。”

  趙洪斌說完,趙有財就笑著接茬,道:“我家就有好頭狗。”

  說著,趙有財手往后院方向一比劃,問趙洪斌道:“青老虎,兄弟你知道吧?”

  趙有財話音剛落,就聽后院傳來青老虎的吼聲,它那聲音獨特,特別好辨認。

  “哎呦我艸!”趙洪斌聞言,驚訝道:“二哥,那狗可NB呀!”

  “那你看!”趙有財笑道:“后院叫喚那就是。”

  可能是聽到了趙有財說話,青老虎叫的更大聲了。

  這時,張援民、解臣小跑著回來,張援民氣喘吁吁地將二十張大團結遞到趙有財手里。

  “來,兄弟。”趙有財接過錢,回手就給了趙洪斌,道:“你查查。”

  “查啥呀?不用……”趙洪斌說客套話,趙有財緊忙攔住他,道:“咱親兄弟、明算賬,兄弟你別著急,查好了再走。”

  趙洪斌有了臺階,麻利點了下錢。錢數沒錯,趙洪斌跟趙軍、趙有財幾人告辭,然后挨個摸了摸三條狗的腦袋、脖子,便快步走了。

  目送主人離去,三條狗扥著繩子要跟著走,但趙有財一拽繩子,三條狗就停下了腳步,搖著尾巴目送主人離去。

  “爸,你咋又尋思買狗了呢?”趙軍湊到趙有財身旁,小聲問了一句。

  趙有財瞥了趙軍一眼,沒回答趙軍的問題。

  趙軍嘴角一扯,無奈地對趙有財說:“爸,你沒問問他,這仨狗咬群不得呀?”

  咬群就是新狗進到狗幫以后,它主動向別的狗發起攻擊。

  這是最恨人的!

  因為有的狗幫里,頭狗不一定就是戰斗力最強的。就像小熊,那是一等的好頭狗,但它現在連青龍都打不過。

  萬一來的新狗,進群就咬上頭狗,還給頭狗咬殘了、咬的上不了山,那可就不是一般的艸蛋了。

  “你凈問特么沒有用的。”趙有財橫了趙軍一眼,沒好氣地道:“我不比你明白呀?我買狗,我能不問明白嗎?”

  聽趙有財這話,趙軍只覺一口氣堵在鎖骨之間,這口氣上不去也下不來,那叫一個難受。

  “問這、問那的。”趙有財又使眼皮夾了趙軍一下,道:“好像你多明白似的!”

  趙有財這是對趙軍問趙洪斌那么多問題有所不滿,可他的話,給趙軍氣的胸口疼。

  張援民、解臣、趙金輝三人在一旁沒敢吱聲,而王強狠狠地瞪了趙有財一眼。

  趙有財沒看見,他剛想牽三條狗回院子,就見那三條狗忽然往東邊張望。

  眾人往東邊一看,就見李寶玉牽著花妞妞來了。

  對于花妞妞這個花小之后的永安第一大頭狗,趙軍還是有所期待的。

  在規劃院子的時候,還特意給花妞妞單獨留個狗窩。

  “爸,你給那狗都拽住了。”趙軍知道花妞妞的能力,顧不得來氣也得提醒趙有財。

  這回趙有財沒說什么,而是緊緊地拽住了繩子。

  可出乎人意料的是,花妞妞看了三條狗一眼,一點反應都沒有。

  趙軍瞪大眼睛,震驚地看著花妞妞。花妞妞跟特么集郵似的,永安屯所有的成年公狗,除了青老虎,它都跟著配過。

  只要見著沒配過的公狗,花妞妞就來勁兒,今天看著三條大狗,為何會無動于衷呢?

  而當趙軍低頭,看向那三條狗時,發現它仨也沒啥特別舉動,只是正常地伸鼻子嗅嗅花妞妞的味道,并沒有癡迷的樣子。而它們剛才往東邊張望,只不過是看到了陌生的同類罷了。

  “爸。”趙軍驚訝地問趙有財,道:“這都是公狗吧?”

  “啊!”趙有財道:“你家母狗有長這么大的?”

  趙軍顧不上跟趙有財計較,只問他道:“爸,這……”

  趙軍忽然感覺不對,忙側彎腰向一條黑狗身下看去。

  趙軍一看就看到了狗槍,但他沒直起身,而是又定睛看了兩秒。

  然后,趙軍猛地直起身,問趙有財道:“爸,這狗都劁啦?”

  “啊?”趙有財聞言一驚,連忙彎腰往狗身下瞅。而趙軍干脆抓起花狗的一條后腿,清楚地看到這狗沒蛋。

  這狗很溫順,趙軍拽它腿,它連掙扎都不掙扎。趙軍放下狗腿,他上輩子聽胡大海說過,有些打狗圍的人,為了讓狗聽話,就把狗劁了。

  趙軍一直沒見過這樣的,如今卻是見識到了。

  “這老小子……”趙有財也不贊同這種行為,但當初趙洪斌沒提,他也沒問吶。

  “姐夫。”忽然,王強湊到趙有財身旁,手依次指三條狗道:“咱給這仨狗起名,這叫大閹、那叫二閹、這個叫三閹。”

  說完這句,王強手往趙有財肩膀上一拍,笑道:“完了你就叫閹狗趙炮!”

  趙有財:“……”

  趙軍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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