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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2 從良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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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夏室完全就是在玩火。」

  夏邑城外,上天下地有百幾十萬陰兵鬼卒,諸大地獄判官全部到場,究其原因,

  還是勾魂使者被阻,引發了一系列的問題。

  原本生老病死的規律,亡者會被勾司人引渡黃泉,然后進入陰曹地府:

  可是短短數天,數萬勾司人被完全隔離在外,磅礴國運竟然產生了異化,隨著「

  警鐘長鳴」,非人超凡之輩,難以進入京城。

這自然就引發了諸多問題,勾司人并非全部都是陰間鬼卒陰兵,其中半數其實是  人間良善之人,每逢地府缺少勾魂使者,便會以陰德相聘,請為勾司人。

  簡而言之,就是半數勾司人都是大活人,只不過入夢時做個兼職。

陰德補上了,魂沒有勾,這就憑空產生了虧空,地府要是德行散去,地府自然也就沒有  存在的必要。

  維持輪回轉世規則,是地府的職責。

所以,這是一件大事  也就導致諸多大判官齊齊到場,為的就是想辦法重新梳理勾司流程。

  然而萬萬沒想到,到了夏邑城外,才發現問題比想象的還要嚴重。

  「蔣大判,國運如此消耗,將無神助啊。」

有個鬼王也是不解,為什么會突然隔絕一城陰陽,這操作怎么看都是在功能性自殺  時運相濟,自然有如神助。

  時運不濟,神靈都走得遠遠的。

  蔣判官聞言,也是皺眉不已,他一眼望去,見夏邑城頭甲兵奇形怪狀,忽然道:

「如此妖類在此做事,不是好兆頭。正所謂,國之將亡,必有妖孽。整個夏邑居然有如此多  的精怪為士卒,夏室此舉,完全就是養虎為患。

  不過蔣判官并不在意夏室的存亡,他只是覺得奇怪,這么大的動靜,自家大王在其中,

  起了什么作用?

  「也不知道王上現在如何,想來中了狀元之后,更是神韻非常。

  獨角鬼王與有榮焉,笑著道,

  〝待此間事了,還得給大王道賀。

  「我等將份內之事做好,便是最好的賀禮。」

  論拍馬屁,落判官從不弱于人,掏出招魂幡,搖晃了兩下,道:「全軍列陣,以待變化!

  待「警鐘消聲,即刻入城勾魂。

  「是!」

  「遵命!」

  與此同時,魏昊再次出現在安康坊中,徐媽媽跟他說了一些非常喪氣的事情。

「花船上死了兩個,一個十一歲,一個十四歲,這光景得了病也沒得治,一場風  寒,也就尋個土坑埋了,唉.......

  魏昊低頭不語,自顧自吃著東西,他需要盡快恢復體力。

  現在已經適應了國運的壓制,甚至,魏昊已經感覺到,國運的壓制在衰弱。

  這本來應該是個高興的事情,但高興不起來。

  因為這幾日街道上多了成百上千的亡魂。

冤魂為主,游蕩在人間,魏昊作為府君,有一個特點就是能夠感受到冤魂生前的痛苦  所以,想要成為府君,不是自己扛得住地獄煎熬就行的,還有魂靈、心志上的拷打。

  這些,都不足為外人道。

在地府時,兆億的鬼民,就有兆億的愁惱,生前的喜怒哀樂,死后的惆悵焦躁,最后都  會隨著心愿了賬而消散。

  但是,這里是人間,即便被封禁,那也是人間。

每感受到一個冤魂的生前意念,就  會增添一份人間痛苦。

  更何況,許多冤魂都是餓死的,吊死的,投井的…

  成百上千,然后成千上萬,被隔絕的情況下,魏昊就算有心渡陰魂去黃泉,也是做不到。

  「應該快了。」

  魏昊啃完一個大餅,喝著茶說道,「什么快了?〞

  「宵禁,很快就會結束。」

  「那就好,那就好.....」

  徐媽媽謝天謝地,她不信別的,就是信魏昊說的話。

  說殺哪個就是哪個,半點含糊都沒有。

  「好郎,你東藏西躲的,怎會知道這消息?」

  「護城國運消耗劇烈,對我的壓制在減弱•」

  顯然徐媽媽是感受不到國運存在的,自然也聽不懂魏昊在說什么。

  于是魏昊就解釋了一下國運在超凡之輩眼中的用處。

  「國運,就是民心?」

  徐媽媽一悟,突然拍桌子道,「這朝廷還有民心?,。

  「幾百年的積累,哪兒那么容易全部敗光。

只是徐媽媽不懂這個,兀自道:「奴家可不管什么敗光不敗光,照著這說道,豈不是有人拿民心當個物件兒使喚?呸,根本就是廁籌,內急了拿來刮屁股蛋子;完事了還不是茅坑  里一扔?老娘.......」

看了一眼正在吃飯的魏昊,徐媽媽到底還是停止了說廁籌、茅坑的事情,訕訕一笑,她  好奇問道:「奴家是看不見甚么國運的,不過,好郎,這國運用完了,會如何「

  〝民心散了,你說會如何?」

  「那自然是得改朝換代了。

  這道理她懂,聽人說書都聽得懂了。

  不過話說到這個份上,她也是驚了:「好家伙,這大夏朝,怕不是要完蛋了?」

于是她急了,搓著手道:「老娘就指著皮肉買賣混口飯吃呢,這要是朝廷完了,老娘上  哪兒賣肉去?,

  專業,非常專業。

  有一說一,魏昊很欣賞徐媽媽這種敬業精神。

  就是思路上是相當扭曲了。

  你就不要老想著出來賣嘛。

「站著說話不腰疼,老娘除了吹拉彈唱還會個甚?再說了,這錦衣玉食…⋯也不好說錦衣玉食吧,總之,這勾欄里小姐的衣食住行,不算差了的。享受慣了再去粗茶淡飯,怕是吃  不住。

徐媽媽搖了搖頭,也是用感激的語氣說道:「我知好郎有勸人從良的心思,也只總有安置的去處和辦法。可這勾欄中的風塵女子,早就死了心的,除開那些剛開臉的小,誰會  信才子佳人那一套?要么給錢,要么給很多錢,除此之外,都是虛頭巴腦。

  〝有道理。」

「待有個二十來歲,年紀大了,便找個做買賣的投靠,當小委了賬這輩子,便是勾欄里  最好的結果。」

  老大嫁作商人婦,這個道理,徐媽媽其實井不懂,但她見得多,自然就有經驗,也就有了總結。

  力什么嫁給商人,這事兒不好說,她也說不明白。

  可還能嫁給誰?

  才子們總不能找個填房吧?

  達官貴人更是不可能,拿來做個侍婢,已經很了不得了。

  至于說販夫走卒苦哈哈,卻又是顛倒過來,是她們瞧不上。

諸多的道理選擇,糾纏在一起,徐媽媽自有想法,所以聽到這朝廷要嗝屁要玩  ,她選擇的不是說懷疑,也不是拒絕相信,而是愁惱賣身的好去處沒了。

就像是行走的豬肉販子一樣,挑個熱鬧的街坊,找個熱鬧的攤位,那生意肯定是要好一  倘若去個犄角旮旯,乃至出恭入敬的門口,顯然就是不對味兒了。

  于徐媽媽而言,天底下做娼婦最好的地方,就是京城。

  首善之地,嫖也是嫖最高檔的。

  那既然是最高檔的,自然是收入也最高。

  皮肉買賣,也是買賣。

  讓徐媽媽去邊關開個私娼館子,給誰手藝?是大頭兵還是邊疆的妖魔?

  趨利避害,人之長情。

于是魏昊想了想,便道:「要是教坊司失了方寸,你們沒了管教,去岳陽府或者  北陽府都行。」

兩個地方,離巢湖距離差不多,以白辰那顆躁動的心,龍神的位子就算沒了,那大概也  是要嫖一嫖的。

  倘若去北陽府,興許還會有陳孟男聯袂作戰。

  陡然想到了那個畫面,魏昊竟然有些無語。

  〝啊呀,奴家倒是想起來,好郎便是北陽府來的,出手確實闊綽。

  「北陽那邊可是人要傻一些?」

  徐媽媽頓時來了精神,

  「人傻錢多。」

  魏冥橫了一眼徐媽媽,「還是速去。」

  本來是譏消的話,可徐媽媽還真就認真琢磨起來,她便想著魏昊剛來「添香閣」

  時,就是掏銀子聊天,這事兒是正常爺們兒能干出來的?

  可見北陽府的人,大抵上多少有點毛病。

從勾欄的角度來看,也的確是「人傻錢多,而且娼婦們還不需要消耗體力,省  力氣的事情,著實不錯。

  徐媽媽心動了,手是趕緊起身,推門而出。

  「你這是作甚?」

  「老娘得先開個會,免得到時候這群小娟婦沒腦子不肯走。」

  徐媽媽在回廊中扯開嗓子喊道:「—個個都別睡了!下來聽老娘說個事兒!」

嚎了兩句,順道給「赤眼白眉神」上了一灶香,徐媽媽都不用回房間,就能猜到  魏昊大抵上應該是又離開了。

  不去理他。

  「媽媽又沒有客人,讓我們偷個懶多睡點兒嘛」

  「睡睡睡,獨守室房睡個誰看?暖個被窩都暖不明白的小娼婦,還跟老娘叫喚?

  !都火燒眉毛的時候了,還想著偷懶耍滑?!」

徐媽媽叉著腰,拿著手絹指著幾個頭牌喝道,「你們幾個,可有把握給相好的做  妾?」

  〝柳公子說……說大考之后就納我力妾,贖身的錢都準備好了的.......

「呸!聽他個小婢養的嚼強。你當他是夔國公家的嫡子嫡孫?一個庶出的玩意兒,跟你  口花花兩句,你還真就當個海誓山盟了?」

  「他說他一定能中舉•

「中舉?就算真能中舉,那都是秋后的事情!你掰扯掰扯手指頭,三月四月五六月,一晃大半年過去,新到的小妞兒哪個不比你水靈?這些個吃著碗里瞧著鍋里的  ,說的話都是放屁!除非給錢!」

  「也給了些銀子的⋯

〝你啊你,你是咱們「添香閣,的頭牌啊。那的小公狗給你三十兩銀子你就  夾不緊腿了?人家狀元郎甩了一把金葉子出來,也沒見你叫喚兩聲啊?,

  「那不是瞧不上我嘛…」

  「總算還有自知之明,不算太優。」

徐媽媽這才叉著腰,環視四周,「納,現在咱們得尋個出路,擬個章程。這要是將來京城出了變故,該怎么做,得先嘮一嘮,理一理  見識到了英雄豪杰,也就見識到了刀光劍影,還有江湖,還有天下。

徐媽媽這光景當真是開了眼界說話,讓一眾只會賣唱賣笑賣肉的小姐們,都是驚  得無比佩服。

  頭一次知道,媽媽除了拉客嫻熟之外,竟然還有這等才能。

不過當徐媽媽說到要是京城大亂,教坊司自顧不暇,「添香閣」當何去何從的時  候,一眾小姐都是驚了。

  什么跟什么啊。

  怎么閑得要亡國似的,京城現在是難過了一些,可畢竟是京城啊。

  只是,徐媽媽語氣肅然,神情凝重,卻不是開玩笑。

  原本的歡聲笑語,那些個嬌滴演嘻嘻哈哈,全都煙消云散。

「老娘可不是嚇唬你們,這年頭,什么事情都不好說了。真要是京城亂了套,老  娘從教坊司拿了你們的賣身契,就收拾東西,逃難去吧。」

「至于說往哪兒逃,如今這行市,老娘也說不上來,不過總有個去處,岳陽府北陽府,總也算是安逸的地界,就是不知道外面是不是真的遍地妖魔,真要是如此,還  得籌錢請些能降妖除魔的護衛……」

  話里話外,已經安排好了諸多事情。

  正當徐媽媽要繼續說話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了驚叫聲。

娼妓們聞聲都是嚇了一跳,緊接著又都小心翼翼地靠近門窗,透過縫隙往外看  不看還好,陡然一看,都是嚇得頭皮發麻、牙齒打顫。

天上地下,竟是諸多亡靈在游蕩,詭異的月光照耀之下,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  飄來蕩去的游魂,有的面黃肌痕,有的舌頭三尺,有的披頭散發,有的渾身潮濕.....

  那種奪人心魄的鬼氣森森,讓婉念們驚叫著躲回房間。

而這時,大量披堅執銳的甲土,突然出現,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輕而易  舉地就收走了游魂。

  「你們真是膽大包天!竟敢干沙陰陽規章———

一個熟悉的聲音冒了出來,徐媽媽一聽就知道是魏昊,不僅僅是她,幾乎只要是  聽到這個聲音的,都知道這是魏昊。

皓月……不,血月當空,魏昊一臉殺意:「把冤魂都給我交出來!若是不從,爾  等最好想一想,自己是不是長生不死,在陰曹地府,會不會跟我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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