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塊荒地并不大。
大約在兩百平左右,背靠著青山,似乎之前是留作他用,只是不知為何如今被廢棄了下來。
姜清漪跑到樓下,便看見簫逸光著上身,渾身都被汗水澆筑了一層,身材有型,肌肉明顯。
紅著臉,姜清漪走過去疑惑道。
“學弟,小小,你們這是在干嘛呢?”
臉上帶著一抹笑容,簫逸又用力的翻了一塊土,這才起身笑道。
“上一次來我便看見這塊地了,感覺廢棄在這里有點可惜,便想著在這上面種點東西。”
種點東西?
這下姜清漪更費解了。
“可是物業不會管嗎?這塊地或許還有別的用處呢,這樣私自占用土地會被罰款的吧?”
簫逸還沒回話,小小已經俏生生的回道。
“清漪姐,這塊地已經被哥哥買下來了。”
姜清漪只感覺自己的腦子有些不夠用了。
她在這里住了三年,也習慣了這片荒地,如今得知簫逸買下這塊看上去根本沒有絲毫用處的荒地,實在是有些難以理解。
若是他已經到了退休的年紀,弄一塊地,自己種點蔬菜,陶冶一下情操還能理解。
可他才十八歲左右的年紀啊,正是大好青春的年華,怎么會想這一出?
再者說了,這一塊地買下來應該要不少錢吧?
之前聯誼玩真心話大冒險的時候姜清漪便知道簫逸有錢,只是也沒有這樣糟蹋的啊。
好好的一個孩子,咋腦子壞掉了呢?
不過姜清漪對于種地這項有趣的活動倒是來了一絲興趣。
隨即看向簫逸躍躍欲試道。
“簫逸,讓我試試?”
“行~”
簫逸自然不會拒絕,他本身就有著想要學姐參與進來的想法。
這人啊一旦無所事事起來便會胡思亂想,就好比小小之前去兼職一樣,找點事做還能開闊一下視野,不至于去想一些有的沒的。
最主要的是有了期待。
看著一片已經廢棄的荒地在自己的手中煥然一新,那種滿足感自然是不言而喻。
“清漪姐,我來給你扎頭發。”
小小蹦蹦跳跳的走到姜清漪身后將她那披在肩上的長發用發繩束起,又將自己頭上的遮陽帽戴在她的頭上。
簫逸重新找來一把小一點的鐵鍬遞到學姐的手中。
于是乎一副奇特的畫面便在公寓的樓下出現了。
兩個年輕人在開墾土地,一旁一個小丫頭在做著后勤,時不時過去給哥哥姐姐們擦擦汗,遞遞水。
隨著日頭的漸漸升起,整棟公寓的不少住戶皆是發現了這奇怪的一幕,一個個伸長脖子從窗戶向外張望著。
“這幾個娃子在干嘛呢?這么熱的天?”
“看他們的樣子應該是大學生吧,莫非是在做社會實踐活動?”
“不過挺面生的,難不成是剛搬過來的?”
竊竊私語間,一個老大爺邁著悠哉的步伐來到了樓下,對著簫逸就喊道。
“喂,小伙子,你們這是在做啥子呢?”
“大爺,種地啊!”
簫逸大聲回道。
種地,一聽這個詞,那個老大爺渾濁的雙目立馬變的明亮起來。
隨即又問了一句姜清漪剛才問過的問題。
“這地不是國家的么?你們這樣不犯法么?”
放下手中的鐵鍬,簫逸走過去笑道。
“大爺,這塊地已經被我買下來了,我尋思著假期沒什么事,便自己找點事做。”
聽了這話,大爺在心里立馬給簫逸打上了一個愣頭青的標簽。
閑聊間簫逸也知道了他的身份。
大爺姓李,在這里已經住了十多年了,原本是農民出身一直住在老家,不過隨著兒子有出息了,擔心他們老兩口的身體,便將他們接到了城里來住。
只不過城市雖好,但是對于已經習慣了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李大爺來說自然是不習慣的,再加上孩子工作忙碌也很少有時間陪他們,老兩口也不忍心讓他們擔心,便住在了這偏僻的城郊。
李大爺也不是沒有打過這塊荒地的主意,畢竟種了大半輩子的地,如今到老反而閑了下來,自然是渾身不自在,只是他也知道城里不像農村,條條框框的規矩很多。
可如今聽了簫逸這話,李大爺心里頓時多了一些小九九。
“小伙子,你這地能給大爺留一點地方么?”
“不要多,就一小塊就行,大爺沒事種點蔬菜什么的~”
憨厚的笑著,李大爺戳著滿是老繭的手掌望向簫逸。
簫逸倒是明白他的意圖,種蔬菜什么并不重要,他只是喜歡這種種地的感覺。
對于這種孤寡老人來說,陪伴確實重要,但是讓他們有事做同樣不可缺少。
簫逸看過一份社會調查。
往往很多老人在農村的壽命要遠比住在城里的長,也不會沒事就大病小病不斷。
這更多的其實還是心理問題,只是很少有人會關注到這個現象。
很多年輕人有了一些錢便想著把父母接到城里,這確實是孝心之舉,可是他們卻也忽略了老一輩人的想法。
遠離了山清水秀的鄉村,住進了鋼筋水泥包裹的城市,他們真的能住習慣么?
以愛的名義束縛了他們,雖然是吃喝不愁了,可同樣也失去了很多。
至少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樣吃完飯去左鄰右舍串門了,手上也沒有了那熟悉了大半輩子的工具。
當然了,這也不是所有人都是這樣的想法,至少有一部分老人是在城市里住不習慣的,只不過兒孫孝順,他們也不會反駁兒孫的意見,給他們憑白添加負擔。
不然話傳出去,什么發達了也不知道將父母接到城里,諸如此類的戳脊梁骨的話。
“沒問題啊大爺,不過到時候蔬菜成熟了可得給我家送一點啊。”
簫逸笑著回道。
“要得要得!”
聞言,李大爺那滿是皺褶的老臉上頓時笑開了花。
隨即又急匆匆的跑回了家。
再返回時,已經換上了一身汗桖,左手拿著一個已經老舊的水壺,右手上提著一桿鐵鍬。
霍,工具還挺齊全。
往手上吐了兩口吐沫,李大爺便開始賣力的干起活來。
姜清漪將小學弟和老大爺兩人的談話看在眼里,沒有出聲,眼睛卻是彎彎的。
這一片荒地并不大,日頭漸起之時便已經全部翻墾完成。
李大爺身子骨也硬朗,半個小時下來臉不紅氣不喘,反而越干越有勁,看著已經徹底翻新的荒地似乎還有些意猶未盡。
“小伙子,走,今天中午上大爺家吃去,剛才我來的時候已經讓你大娘做飯了。”
簫逸有心拒絕,不過李大爺卻是態度強硬,或許是覺得簫逸這小伙子不錯,自己也白得了一小塊能種的地,心里過意不去。
簫逸看向小小和姜清漪。
小小一臉興奮,學姐則是面露遲疑,不過最終還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
………
來到李大爺家,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婦人急忙迎了上來。
先是客氣的邀請簫逸幾人落座,隨后才嗔怪的白了一眼自己的老伴,嘴上笑罵了一句為老不尊。
李大爺杵著身子樂呵呵的笑著,任由老伴拿起一塊毛巾在自己的臉上細心的擦拭。
靜靜的看著老夫妻恩愛的這一幕,簫逸幾人突然感覺自己有些多余。
而姜清漪則是抿緊紅唇偏過頭去。
午飯很豐盛。
大娘的手藝也確實了得,畢竟做了幾十年的飯,廚藝自然是沒的說。
飯后,簫逸便告辭離開。
白得了一頓飯已經很不容易,哪能繼續叨擾人家老兩口的清閑。
回到自己的屋子,小小這時候已經感覺有些困倦,和簫逸兩人道了一聲午安便回房午睡去了。
只剩下姜清漪和簫逸坐在客廳里。
“學弟,你那塊地具體想種什么的?”
到了這時,姜清漪才問出心中的疑惑。
在她的理解中,再有一個多月便開學了,不管種啥,到時候都沒人打理,豈不是又重新荒廢了下來?
還是說這只是小學弟的一時興起。
看著學姐那好看的大眼睛,微蹙的秀眉,額上隱有的汗澤,簫逸卻是賣了個關子。
“學姐,明天你就知道啦~”
見他不愿意說,姜清漪也沒追問,白了他一眼便回到自己的房間。
忙活了一上午,再加上天氣如此炎熱,身上全是汗味,以姜清漪愛干凈的性子自然是接受不了。
溫水從淋浴頭噴灑而出,沿著窈窕的身段在地板上濺起一朵朵的水花,看著水霧升騰的浴室,姜清漪的眼眸逐漸變的平和下來。
這一上午的杰作,雖然很累,但是心里卻感覺充實無比。
久違的滿足感。
只是到現在她依舊有些沒有弄明白小學弟的這一系列操作。
按理說他這個年紀就算是不去泡吧,起碼也應該玩游戲或者有點年輕人該有的愛好吧。
這種地怎么看都和他聯系不到一起啊。
如果他是李大爺那倒是另說。
懷揣著疑惑,姜清漪洗漱干凈又將窗臺上的花盆搬到客廳,這才披著睡衣躺在床上看起了書。
午后的日光很溫暖,偷摸的順著窗簾爬進屋內,隨著書頁的翻動,姜清漪的眼皮也開始漸漸打架。
………
………
又是一輪明月高懸。
小小做好了飯,簫逸便去隔壁喊學姐一起用餐。
雖然沒有直接挑明,不過隨著簫逸兄妹搬到這棟公寓后,三人一起吃飯似乎已經變成了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區別就是在哪家吃罷了。
姜清漪雖然心里總覺得哪里有些怪怪的,說不出來,不過對此也并不反感,反而很是喜歡這樣莫名溫馨的場合。
飯桌上,小小引導著話題,和姜清漪聊著即將到來的大學生活。
簫逸則是坐在一旁埋頭吃飯,活脫脫一個沒有感情的干飯人。
飯后,幾人又坐在沙發上看起了電視,直到夜幕深沉才各自回屋睡覺。
時間來到了夜里十一點。
望著小小那安穩的睡顏,簫逸躡手躡腳的下了床。
出了房間,看了一眼隔壁,燈光已經熄滅,想來學姐此時已經進入了夢鄉。
來到樓下,簫逸撥通了一個電話。
不一會兒,兩輛大卡車載滿各色鮮花對著公寓的方向駛來。
簫逸怕大半夜卡車的響聲驚擾了公寓里的住戶,便讓他們在距離公寓還有一段路程的地方停了下來,隨即一群工作人員抱著鮮花小心翼翼的步行走到荒地之邊。
無他,唯鈔能力爾。
有時候想想,錢真是一個好東西!
它可以解決世間百分之九十的難題。
感嘆之余,一群人也沒有絲毫猶豫,開始在已經翻墾的荒地上開始移栽花束。
花的種類很多,不過百合以及紫羅蘭占比比較大,總之有專業的人士負責花束的移植,也能搭配的更加美麗。
簫逸則是和其他幾人開始在荒地邊搭設簡易的人工大棚。
如今炎炎夏季已至,簫逸自然不可能為了制造一場短暫的浪漫就讓這些鮮花在烈日之中隕落。
這個大棚就屬于高科技了,只要按下一個開關,大棚的棚頂就可以從中間自動打開,讓鮮花可以早晚吸收日月精華,而到了中午再關上,也不至于被烈日暴曬。
灑水用具都是人工智能化,不用自己辛勞的每日澆水呵護。
總之,能用錢搞定的東西都不是問題。
隨著一群人的忙碌,時間慢慢流逝。
夏日總是黑夜過的很快,不知不覺中,黎明的曙光便已經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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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青色的天畔染上了一抹紅光。
姜清漪從睡夢中醒來,剛一睜開眼睛便聞到了一股濃郁的花香。
香氣似乎是從窗戶那邊傳來。
披上外套起身,姜清漪走到窗邊掀開柔軟的窗紗~
低頭只一眼,她便呆住了。
入目是一片花的海洋,朝霞初升,花香四溢,與青山相映,與綠樹接壤。
潔白的流蘇迎風飄揚。
紫羅蘭,百合,桔梗,美女櫻~
白色霧氣之中,在公墓與公寓之間,儼然已經架起了一座花的橋梁。
而在那百花叢中,正四仰八叉的躺著一個灰頭土臉的少年。
他望著窗戶的方向傻笑,眼中滿是疲憊卻又帶著燦爛。
一縷晨曦落在他那滿是塵土的臉上,讓他看上去分外的狼狽。
捂著小嘴,姜清漪呆呆的看著,看著那花海,看著那朝霞,看著那流蘇,看著那狼狽不堪的少年。
驀的,眼眶中便氤氳起了蒙蒙的水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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