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支精鐵打造的短矛,猶如一支支騰空而起的利劍。
四百米的距離。
對于常人而言,這儼然已經超出了他們的極限。
但對于這些在靈氣的沖刷下已經又鍛煉了月余時日的精銳士卒而言,卻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鋒銳的矛尖泛著攝人心魄的冷芒。
在朱儁的眼中劃過一道優美的拋物線,朝著那些龍龜所在之處直落了下去。
朱儁嘴角含笑,這些短矛可都是他親自督造的。
為了這一日,他可是耗費了不少的心力。
他很清楚,
秦羽給麾下士卒所使用的那些短矛肯定不可能是普通的東西。
那些妖魔龍龜如此厚重的甲殼,就算質地不堅,也絕對不可能是憑借一些普通短矛就能將其徹底貫穿的。
朱儁又不傻,洛陽城中的這些人也都不傻。
他們知道秦羽麾下那些人用的短矛肯定有異于常人之處。
便早已經從南北軍中找到了幾個被人故意隱瞞留了下來的短矛好好的研究了一番。
果不其然。
與他們所想的事情一樣。
秦羽制造的這些短矛不管是在材料還是在鍛造工藝上,都絕對可以算的上是耗費了大量的心思。
其制作工藝的真可謂是十分講究。
僅僅只是這一支短矛的價值,甚至就能頂的上小半套武將的盔甲。
這實在是令人咋舌不已。
不過對于洛陽城中的這些世家豪強而言。
這雖然讓他們感覺肉疼,
卻也沒有人會在這種事情上省下來。
再加上洛陽城中工匠眾多,只要錢財給夠。
一個月的時間,
自然能鍛造出足夠多品質合格的短矛出來。
他們現在可都指著這短矛來對付那些妖魔了。
又怎么可能會在這種事情上做什么偷工減料的手段?
朱儁更是親自督造,
眼睛里容不得一點沙子。
等到最后鍛造出來的短矛確實可謂是鋒銳異常。
不管是做工還是細節,與秦羽之前下發的短矛都沒有太大的差距。
甚至就連對木樁進行的測試,兩者之間也沒有表露出太大的差別。
看到這種結果之后,朱儁與前來驗收這些短矛的大臣們都笑了起來。
朱儁現在可還都記得,當日他們一眾人開懷大笑的模樣。
當日他們曾說過:“那秦羽自詡沒有他我們就對付不了這些妖魔,日后就要讓他看看,便是沒有他秦羽在,這妖魔在我等面前又能算的了什么?”
今日便是他們兌現這事情的時候了!
只是朱儁并不知道。
他所鑄造的這些短矛在材料和做工上的確是已經與秦羽命人制造的短矛不相上下。
可他們之間卻有一個最大的區別。
那就是無視護甲。
這些他鍛造出來的短矛可都沒有經過詞條的附魔啊。
至于木樁……
木樁有甲?
密密麻麻的短矛遮天蔽日。
像是一群正迅疾飛過來的烏鴉。
藍色的天穹一時間也被這些短矛遮擋在了那鋼鐵的鋒芒之后。
身為能夠越過這人間通道的妖魔。
這些妖魔龍龜的實力毫無疑問還很弱。
他們的心中甚至都無法形成太過復雜的念頭。
但他們都很清楚。
此前那一批被送往人間的同族,就是死在這樣的進攻手段之下。
他們無法退縮,也不能退縮。
只能在一聲怒吼之中,拼命鼓蕩起全身的力量。
將自己最厚重堅硬的甲殼迎向那些短矛。
試圖從這注定要面對的死亡之中掙扎出來。
只有一擊!
對面的人族僅僅就只有這一擊的能力。
只要他們能活下來幾個,甚至一兩個。
也定然能打亂他們的軍陣,給后續的妖魔創造進攻的機會。
這就是他們的目的,也是他們拼死一戰的意志所在。
“嗷!”
龍龜一聲怒吼。
猩紅的雙眼中,那雙豎瞳泛著最深的恐懼和歇斯底里的瘋狂。
他們微微躬下身子,
將背部帶著尖刺的甲殼迎向那短矛沖來的角度。
迎接著命運最后的審判。
“嘭!”
劃過一個完美的拋物線,攜裹著從天而降之力的鋒利短矛,
落在這些妖魔龍龜的身上。
砸出一聲沉悶的響聲。
在那響聲過后,更有一片“叮當”的雜亂脆響傳來。
這乃是精鐵所鑄的短矛互相碰撞發出的聲音。
那些龍龜都懵了。
他們完好無損的站在原地,看著身邊同族甲殼上那一個個微不足道的小凹坑。
一個個之前還很兇戾暴躁的眼睛,立刻就變的圓潤猶如綠豆一般。
站在城墻之上,正意氣風發的等著看那妖魔被屠戮一空的袁隗瞳孔巨震。
他猛的向前走了兩步,一把按在面前的城墻之上。
根本不敢相信現如今出現在他眼中的這一切竟然都是事實。
“這……”
他只說了一個字,就再也進行不下去。
那張開的嘴,似乎都忘了閉合。
下巴上梳理的很齊整的胡須微微顫動,顯然他的內心比此時表面上看起來還要來的震撼的多。
在他身邊。
王允等一群朝中大臣齊刷刷的石化。
他們中很多人都是曾經第一次親眼見過秦羽屠殺妖魔的。
而另外一些人,則是在聽說了之前的事情之后,這一次特意過來看看那妖魔到底是怎么被屠殺的。
結果,出現在他們面前的卻是這樣的一幕。
所有人在戰前都料定了那短矛必是妖魔的克星。
可真當那些短矛叮叮當當的落在地上,渾然沒有對那些妖魔造成任何傷害之后。
他們才徹底的愣住了。
袁紹,曹操,孫堅等人皆是滿臉震驚。
他們身子一震。
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同樣震驚,但是反應過來的還有朱儁。
他們身為領兵將帥,自然不可能先流露出什么慌亂的模樣。
那些之前投出短矛的士卒們此時也都已經懵的差不多了。
如果他們再有一點慌亂。
則這軍陣恐怕瞬間就會士氣全無,軍心崩散!
“擎槍!!!”
“列陣!!!”
就在眾人還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
朱儁便已經猛的拔出腰間長劍,
一聲怒吼。
長久以來操練出來的記憶早已成為了這些士卒的本能。
在聽到朱儁的命令之后,他們幾乎是下意識的便擎起長槍,列好軍陣。
鋒銳的槍尖組成一道鋼鐵密林。
遙指著面前那些身形壯碩,猶如坦克一般的妖魔。
云氣凝聚,軍心未散。
這算是一個好消息。
朱儁的反應的確已經很快了,但此時他手下的這些士卒,一個個在列好陣勢之后,心中也難免開始嘀咕起來。
袁紹,曹操,孫堅三人心里一沉。
此時袁紹和孫堅的臉色看起來都已經陰沉到了極點。
唯有曹操,他眼中閃過一抹復雜的神色。
心中更多了許多后悔。
秦羽曾經將他關押在大牢之中不錯。
可后來將他釋放出來之后,也并沒有為難他半點,反倒是秦羽還親自過來見了他一面。
并且出言寬慰,直言曹操此前只不過是為國為民,做了一件忠直之人應該做的事情而已。谷釼 曹操對于秦羽這種言辭根本沒有半點觸動。
他只覺得秦羽此人著實虛偽。
他們兩人早已勢同水火,換做他來,秦羽此時必然是早就已經身首異處。
總不能,他秦羽當真是個圣人吧!
之后秦羽更是跟他說過妖魔的厲害之處。
曹操也問過秦羽能夠斬殺妖魔的原因。
秦羽當初只是笑著說自己有些手段剛剛好能克制那些妖魔。
若是換做其他人來,肯定就無法對付妖魔半點了。
曹操當日雖然口中稱是,但心中對于秦羽的說法根本不屑一顧。
這世上怎么可能存在這樣的手段?
怎么可能這種神奇的手段又恰巧就落在了你秦羽的身上?
你秦羽有神水和神糧還不夠?這時候還又多了這般手段嗎?
我看你這根本就是在給你自己的臉上貼金!
曹操當日心中便是這樣的想法。
對于秦羽說的,他是一個字都不信。
后來也不曾說給別人去聽。
就算是袁隗等人謀劃著要將秦羽從洛陽城中趕出去。
曹操雖然知道的很清楚,但他也并沒有說過哪怕一個字的反對之言。
何必反對?
秦羽走就走了。
如果他能走,曹操倒是還會高看他一眼。
結果正超出了很多人的意料,秦羽真的走了。
曹操對此也曾感到有些疑惑,對于秦羽的觀感也從那個時候開始好了一些。
只是他從未想過,秦羽那所謂的自己擁有的手段,竟然根本就不是一句戲言!
現如今再看著面前的這般場面。
曹操哪里還能不知道。
這明明鑄造的手法和質地都是同樣的短矛,之所以會出現這般巨大的結果差異。
不就是來自于秦羽所掌控的那個手段嗎?
秦羽不該走啊!
要是當初他能多信秦羽一點。
要是當初他能將秦羽阻攔下來,就算不在洛陽,而是駐扎在洛陽周邊也好啊!
要是他現在還在南陽郡,最多兩天……
可現在……
曹操心中生出了難以名狀的后悔。
只是轉眼間就已經被他拋到腦后。
此時戰場之上,還是先應付了那眼前的劫難再說吧……
“就這?”
項羽,衛青,霍去病三人看著遁光鏡中尷尬的場面,一時間全都眉頭皺成川字,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劉邦也被這場面給嚇呆了。
他甚至忍不住伸手在遁光鏡上抹了一把。
他想看看這遁光鏡是不是映照到了什么錯誤的地方去了。
還是說,他現在根本就是中了別人的幻術?
其身后劉秀一直都很臭顯擺的掛在腦袋后面的伴生石球“嘭”的一聲砸落在了地上。
瞬間就在這堅硬如金的地面上砸出來了一個深不見底的陷坑。
左慈則是圓睜雙眼,看著那遁光鏡中的場景,喃喃自語:“不對啊,怎么可能會是這樣?怎么可能會是這樣?”
劉邦像是沒有聽到左慈的聲音一般,他也喃喃自語:“怎么會是這樣?怎么可能是這樣?”
“這些短矛,怎么就……”
說到這里。
他突然有些說不下去了。
因為用短矛一個投擲就能將這些妖魔插的如同刺猬一樣的事情,現在想想,實在是有些太不科學了。
他們的實力早就已經超越了那個層次。
在超越了層次之后,再看向那些妖魔,自然就覺得很弱。
而一個很弱的妖魔,被人間的人給斬殺,雖然有點震驚,但也沒有那么的震驚。
直到現在,出現了這么真實的對比之后。
劉邦才突然認識到,他們之前的看法出現了多么離譜的偏差。
憑什么啊?
短矛也能插死那些妖魔?
開玩笑吧?
“這是怎么回事?”劉邦扭頭,突然將目光落在左慈的身上。
漢高祖那強大的氣場瞬間就將左慈籠罩起來。
讓左慈立刻就感覺到了極大的壓力。
這樣的皇帝,確實比他在人間見過的那些人的氣場都要來的強大太多了。
可是現在這情況跟他什么氣場又有什么關系?
你就算再怎么問我,拿眼睛把我瞪死在這里,那我也只能給你來個我不知道啊!
伱好歹還有個遁光鏡,我可是屁都沒有。
你這么問,有點不合適吧?
然而看著一旁項羽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尤其是項羽,那滿含著煞氣的雙眼看的左慈心里直發毛。
如果洛陽城真的被攻破的話,那恐怕就代表著人間很快就會陷落。
而這些身上凝聚了人間氣運的帝皇大將。
他們也會隨著人間的陷落,實力驟降,甚至于直接身隕都有可能。
都這種時候了,左慈肯定不能說些有的沒的。
他仔細想了想道:“以人間的短矛和那些士卒的實力,就算是有云氣的加成,想要與那些妖魔直接抗衡肯定是有很大難度的。”
“秦前輩之前能取得那樣的效果,肯定是他的煉器手段有了效果,也就是說,前輩的煉器水平還更在我們想象之上。”
劉邦一臉的問號,道:“對啊,這種事情我也知道,不用你多說,可為什么現在就擋不住了?你那個秦前輩煉制的武器呢?短矛呢?總不能短矛還能用完了吧?”
左慈沉聲說道:“我大概有兩個不準確的猜測。”
“第一,前輩他有可能是帶著他手下的那些士卒,正在與那惑心魔周旋。”
“這般煉制的武器應該不會有太多的才對。”
“這不可能!”左慈話還沒說完,項羽就已經粗暴的將他打斷了。
“帶著那些普通士卒去對付惑心魔?難道他是嫌自己死的不夠快嗎?”
左慈感覺很無語,總覺得這位項王有些不大對勁,這焦躁感,明顯比旁人要來的高出兩個等級啊。
他便緊接著說道:“第二個可能,那可能就是前輩他現在已經不想再去管洛陽城了吧?”
劉秀訝然問道:“你這又是什么道理?明明那秦羽之前在洛陽城中不是守的好好的嗎?”
“他率兵擊退了妖魔進攻,我劉氏子孫難道就不知道要給他加官進爵,大加封賞,將他留在身邊拱衛京師?只要是個正常人都會這樣做,沒道理他就不會吧?”
左慈不太自然的扣了扣臉道:“正常人自然是不會的。”
“不過現在的情況好像有點難說。”
于是他將自己飛升之前就在洛陽城中了解到的那些事情說了一下。
順便又將劉辯和劉協兩人身上的具體狀況都說了一下。
再就是他提了一嘴自己曾經給那兩個小子指點過一下。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劉秀聽完之后,只覺得這世道未免也太魔幻了。
“你的意思是說,那秦羽很可能為了幫我劉氏的那個小皇帝脫難,而選擇要廢了他?”
左慈有些不太自然的說道:“應該很可能就是這樣了。”
“如果前輩不是這種平和善良的人,我也不會給他們兩人指這條路了。”
“來之前我也確實不知道上面竟然會是這么一個情況,我若是早些知道的話,說什么都不會讓前輩去做這種事情。”
劉秀倒吸一口涼氣。
能出現在這里的人,哪里有一個簡單的?
左慈只是把這事情一說,他們立刻就將之后可能發生的事情全盤推測了出來。
雖然與事實有那么一點出入,但是結果都大差不差。
左慈說道:“我也沒想到會發生后來的這些事情,因為前輩看起來就是一個不怎么在乎權利的人,我想著讓他去做這種事情,他應該沒有什么好推辭的。”
“我之前想著的也是前輩在做完這件事情之后就會重新回到零陵郡中,結果沒想到卻發生了現在的事情。”
“興許是因為前輩解決那么妖魔解決的太簡單,所以……”
“行了!這些小事暫且先不說了,現在最重要的問題是,先想辦法幫人間度過這場劫難,再尋找到秦羽,看看他現在到底是什么樣的狀態,那惑心魔他有沒有可能找到辦法將其解決。”
劉邦沉聲說道。
他說完之后,目光便落在了項羽的身上。
項羽身子一顫,感覺劉邦和其余眾人的目光就像是在拿刀子割他的肉一樣。
這人生也太無常了。
好不容易做好了心理準備,要將耗費一些資源去幫人間應對妖魔入侵。
結果后來突然聽說不用了,再到現在又要拿出來。
這一個上下往復的心路歷程,實在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得住的。
至少他項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