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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F線假如沈棠提前蘇醒(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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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棠走得干脆,留下一堆人面面相覷。

  羅三的副手小心翼翼請示。

  這,他們要不要干這個活兒啊?

  追隨羅三這幫人本身也是窮苦出身,因為羅三為他們出頭,給他們一條生路,他們便義無反顧跟著他。窮苦人家哪有沒干過農活的?只是,自從靠著打仗謀生真就沒干過了。

  最低的末流公士也是武膽武者啊。

  哪有武膽武者被人當人徒使喚去開荒的?

  偏偏主君跟他們每人簽過契卷,對他們也都友善,提供的食物堪稱奢侈,誰家的人徒能有這個待遇?從這點來看,她絕對沒有輕慢羞辱他們的意思:“將軍,您拿個主意?”

  羅三臉色變了又變,極其精彩。

  最后,他深深吐出一口濁氣。

  隱隱有些煩躁:“先做,過風頭再說。”

  有了羅三正式表態,其余人自然沒什么好說的,只是有個問題:“開荒農具哪領?”

  總不能讓他們徒手去刨地吧?

  羅三去問魏樓,后者也是他還算熟的人。

  “先生,主君可有說農具去哪里領?”

  魏樓正在專注寫用來教學的大字,一張紙就一個字,字旁邊還有惟妙惟肖的圖畫,更便于學生理解。羅三打斷他狀態,他心里自然不爽快:“什么農具?你們是武膽武者。”

  農具壞了只能等人過來修。

  武膽武者的武器壞了再召一個就行。

  這就能省下一大筆農具采購與修理開支。

  也不知道沈幼梨長了一顆多大的膽子,這種念頭她不僅想出來了,還敢說出來,完全一副理所應當的反應,這反而襯得提出質疑的魏樓像個異類。當魏樓提出這么做不妥的時候,她還天真困惑地問:為什么會不行?我這段時間了解了,武膽武者有這個能力。

  確實有這能力,但無人這么做。

  為什么?都是傻子嗎?沈棠摩挲著下巴,全世界智力降低一萬倍而我不變?

  魏樓:……

  他氣得拂袖而去,懶得跟沈棠爭辯。

  因為心頭還殘留著怒火,羅三過來問農具的時候,他也沒有潤色一下說辭就將人打發走了。至于羅三會不會火冒三丈?跟自己無關。

  他甚至巴不得羅三掀桌不干了。

  魏樓繼續提筆寫大字。

  待挑出上百張他最滿意的作品后,魏樓這才直起腰,揉了揉有些泛酸的手腕。抬頭一看窗外天色,食堂的鈴聲恰好響起。他踱步而去,心中想著沈棠這會兒估計焦頭爛額了。

  怎料——

  羅三帶來的百多人正在食堂排隊的排隊,占座的占座,干飯的干飯,臉上手上腳上都沾著干涸的泥點子。魏樓仔細觀察他們的神情,又聽了一會兒交談,不可置信接受現實。

  這幫人居然沒有憤怒砸場子?

  “先生也來這里就餐?”羅三聲音自身后傳他耳中,“還以為有專人給先生送去。”

  魏樓淡淡道:“沒這待遇。”

  這個待遇只有沈棠有。

  “怎會如此?先生不是主君肱骨?”

  他看得清清楚楚,主君還挺重用對方的。

  不重用,怎么會頻頻派遣差事?

  不重用,怎么會一有事情就想到魏樓?

  只是遣專人給人送飯,這點兒小小待遇都沒有?幾天相處下來,他感覺主君腦子是有點問題,但行事作風方面卻不是個刻薄的,沒道理連帳下謀主都不肯優待一二,有問題!

  是自己沒看清主君真面目?

  還是魏樓故意涮他玩兒?

  魏樓:“……我不是。”

  他正經八百的主公聽到這話會哭的。

  羅三:“???”

  兩人挑了個人少的角落坐下,一番閑談下來,羅三這才知道魏樓跟主君是什么關系。簡單來說就是主君出錢聘請魏樓來干活,干一件活結一次賬,銀貨兩訖,也不牽扯感情。

  羅三吭哧憋出一句:“這算……短工?”

  魏樓沉默了。

  羅三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惹人不快,訕訕低頭。怎知魏樓補一句:“羅君也是短工。”

  這下好了,羅三也不痛快了。

  他跟一眾部曲怎么就成了沒名分的短工?

  魏樓提醒羅三:“羅君不是簽過契卷?”

  正經的主臣都是一方招攬/一方投奔,彼此有明確的上下級,利益捆綁更為緊密。沈棠跟羅三他們簽的契卷就不一樣了,人家純粹是為了招攬他們干活的,一方出錢一方出力。

  銀貨兩訖,雙方理論上就兩不相干。

  羅三喊人主君都是不對的,頂多喊東家。

  按理說,魏樓點破這點能讓羅三日后來去更為自由,帶著部曲離開也不用擔負背主的道德負擔,對他只有好處沒壞處,可羅三就是不痛快。有種上趕著卻被人嫌棄的既視感。

  他這般實力,居然還會被嫌棄?

  對方憑什么嫌棄他?

  自己給她當臣子,讓她誤打誤撞撿了個大便宜,她就偷著樂吧,她是怎么敢嫌棄的?

  白天的開荒都沒魏樓這話讓他上火。

  羅三冷笑,干飯跟干仇人一樣。

  魏樓:“……”

  羅三吃飽喝足,壓著火氣給沈棠匯報白日進度,質問含在舌尖盤旋著要問出來。沈棠明眸一亮:“這么多?你們一天開荒這么多?”

  羅三沉著臉道:“小事,不足掛耳。”

  沈棠:“不不不,怎么會不足掛耳呢?伯特這般盡心盡力,跟同鄉兄弟都辛苦了。有你們這般上心,來年春耕將糧種種下,不知能讓多少人免于饑餓之苦,你們居功甚偉。”

  羅三被夸得一怔,一時忘了其他。

  在他貧瘠的記憶中,也就養父母會在他艱難學會人語的時候毫不吝嗇夸獎,任何微不足道的進步都能收獲滿滿的愛意。白天開荒這事兒,在他眼中不比肚子餓了吃一口飯難。

  主君卻說他們居功至偉。

  這,何德何能啊?

  羅三遲疑著,換了個委婉的套話套路。

  “主君性情溫良慷慨,令我等每日溫飽,所求不過開荒一些荒地,實在令人惶恐。”

  沈棠自然而然順著問:“惶恐什么?”

  “即便我等再開荒百倍荒地,荒地肥力貧瘠,農人日日辛勤耕作,一年收成恐怕遠遠抵不上我等月俸。”主君還給他們包吃包住,所有成本加起來都不是“血虧”能形容的。

  沈棠道:“那不一樣。”

  “如何不一樣?”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我將給你們的俸祿去救濟難民,只能解他們一時頑疾,他們依舊漂泊無依,居無定所,可若是給他們田地,他們日子就有了盼頭,就能用一家子辛勤勞作保證一年又一年的活路。”沈棠道出自己的用意,又耐心開解羅三道,“對我而言,聘請你們是我最正確的選擇之一,你們待遇也是靠真才實學換來的,為何要惶恐?”

  大大方方,坦坦蕩蕩。

  這些就是他們應得的啊。

  羅三眸光微微閃動:“主君說的是。”

  沈棠笑道:“這下不會惶恐了吧?”

  羅三也跟著松開眉心:“嗯。”

  這邊開荒重建如火如荼進行,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更何況沈棠還從未隱瞞自己強殺大地主全家,自然會驚動本地縣府。縣府那邊派了人過來,遞來一封宴柬,邀沈棠赴宴。

  沈棠:“嘰里咕嚕寫的什么?”

  魏樓道:“三歲小兒都知道財不露白,沈君這段時日動靜太大了,怎不惹人眼熱?”

  估計大食堂的餐標都被誰給出賣了。

  外人聽到這些,哪里不知沈棠手中有大筆糧草?只是礙于她強殺手段不敢強來罷了。

  沈棠“哦”了一聲:“我懂,鴻門宴。”

  魏樓冷笑著補充:“先前被你強殺占田產的人家,人家也有不少外嫁女姻親,估計也想借著機會順理成章討回家財,分得一杯羹。”

  “吃進我肚子里的還想分出去?他們問過我意見了?”沈棠可不慣著這些人壞脾氣。

  羅三絲毫不擔心。

  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

  小地方能有什么像模像樣的高手?不管鴻門宴還是什么宴,他都能帶著主君殺出去。

  “主君放心,末將必會護主君安全。”

  羅三這話說得真摯,隱約還有些期盼。

  他非常期待這場“鴻門宴”出點事,好讓他一展拳腳,讓主君看看她撿了多大便宜。

  魏樓忍不住斜眼看他:“……”

  沈幼梨?

  護她安全?

  呵呵。

  沈棠拿著宴柬琢磨兩秒,點頭應下邀約,她其實也想多一條渠道了解這個奇怪世界。

  “不用緊張,未必是壞事。”

  興許人家真就是看她有出息請她吃飯。

  很快,沈棠就將話收回。

  咕噥:“真叫魏樓這張烏鴉嘴說中了。”

  縣令做東,現場賓客除沈棠還有好些矯揉造作的生面孔,說話陰陽怪氣、夾槍帶棒。

  沈棠能直觀感受到他們身上的惡意。

  她呷了一口茶水,屈指敲桌,示意羅三待會兒聽她摔杯為號。一個能讓本地父母官都點頭哈腰的蛀蟲都被她揚掉骨灰了,更何況其他人?正巧,她還嫌地盤不夠羅三開荒呢。

  要是這些人今晚不識相……

  沈棠也正好借機發作。

  事實證明,好事多磨,一波三折。

  沈棠手中杯子都沒來得及摔地上呢,席間這些人突然一個個開始捂肚子,或呼吸倏然急促,或面皮莫名發青,有人面如金紙,因為忍痛而額頭青筋暴起,似遭遇非人的折磨。

  “你、你……好歹毒……”

  有人率先反應過來,手指指著沈棠。

  “竟在吾等吃食下毒……”

  說著還有人口吐大口黑血。

  “來人、來人,拿下、拿下她……”

  前腳說完,后腳腦袋一歪沒了氣息。

  被眾人指做兇手的沈棠:“???”

  她指了指自己,表情全是無辜:“我?”

  不是,這幫人碰瓷啊!

  砰的一聲,有人一頭栽桌子上,整張臉都埋進已經冷卻的肥膩葷菜之中,一動不動。

  “誰下毒了?”

  “我不也吃了東西嗎?”

  “伯特,君侯,你們倆可有不適?”

  二人一邊靠近一邊搖頭,他們食物非常正常,要是被人投毒,剛入口就能吃出來了。

  沈棠放下心,扭頭繼續跟這幫栽贓她清白的人掰扯:“喂,你們先別急著死,先把話吞回去!誰歹毒了?誰給你們食物下毒了?別死,敢去閻王殿面前給我潑臟水,我將你們腦袋都擰下來。大爺的,什么毒啊,死這么快?”

  服侍下人早就嚇跑了。

  席間有一個算一個都倒下了。

  還沒死的,這會兒也是出氣多進氣少。

  沈棠站在宴廳中間,雙手叉腰看著滿地七竅流血的尸體,火氣不打一處來,恨不得將這些人掐活了再掐死。羅三跟魏樓交換一個眼神,提醒還在冒火的沈棠先別急著發火了。

  “來人了!”

  沈棠也聽到院外逼近的甲胄碰撞聲跟腳步聲:“合著沒給我下毒是為栽贓陷害我!”

  誰啊,膽子這么大!

  她倒要看個清楚,再讓對方死個明白!

  前面說過,這事兒一波三折。

  之后的事態發展完全超出沈棠的預期。

  趕來包圍縣府的武卒不是來抓沈棠或者栽贓嫁禍她的,為首那人進來后,先是解恨掃了一眼滿地尸體,爾后大步流星上前,在沈棠幾步外單膝跪地,男人神情激動地雙手抱拳道:“感謝恩人為民除害,我等愿追隨明公。”

  其他帶刀進來的人也依次單膝下跪。

  異口同聲道:“我等愿追隨明公。”

  沈棠:“……”

  魏樓:“……”

  羅三氣結:“什么明公?”

  為首之人潸然落淚,倒出一肚子苦水。

  他是去歲年初才到此地上任的縣丞,一輩子只得一個女兒。只因為他看不慣本地惡徒事跡而插手,結果惹來蓄意報復。他女兒去歲跟下人一起出門看花燈,就被惡徒兒子強行掠走,凌辱之后還要強納為妾。他心中怨憤不已,卻毫無辦法,而沈棠一來替他報了仇。

  大地主跟一幫兄弟子侄都被關進囚車,被一眾憤怒佃戶砸死了,連尸體也湊不齊。他聽聞此事也覺大仇得報,更叫他歡喜的是被霸占的女兒也被放了回來,沒有被牽連喪命。

  他女兒歸家后一直勸說他找條生路。

  說沈棠實力雄厚,底蘊驚人。

  還跟他分析,一個愿意將寶貴食物浪費在庶民身上,愿意將土地分給佃戶難民的人,絕對心地善良。跟隨一個善良又有錢的主君可比跟隨一個暴主要舒服得多,更加有前途。

  他聽了女兒的話,幾番斟酌下了決心。

  用縣令等人性命當投名狀,愿意奉沈棠為主,保舉對方當這一地新縣令。豈不妙哉?

  新封面已經發大眼仔上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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