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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1借糧?我給你個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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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荀貞被同僚打服了,但嘴上不服。

  “……既然開口借了糧,吾等作為盟友自然不能袖手旁觀,只是——”他故意將只是二字拖長,故意吊著一眾同僚的神經,“曲國所借糧草需要多少伙夫運送?沿路又要派遣多少兵力看護?幾番大戰對國庫損耗極大,日子過得捉襟見肘,實在是掏不出。”

  眾人都要對荀貞翻白眼了。

  這死摳門的又開始哭窮。

  偏偏荀貞還不是無理取鬧哭窮,人家是有理有據哭窮。你說他危言聳聽,他就一項一項給你算,這里花了多少,那里花了多少,單位能精確到文!對籌算不擅長的人聽了這么一大串加加減減的數字,連自己想說什么都忘了,哪里還能跟荀貞噴個有來有回?

  經常行軍打仗的人都知道,王庭這邊撥出去糧草十份,前線將士正常情況只能收到其中的兩三份,剩下的去哪兒了?一大部分是被運糧的伙夫和押送糧草的兵馬吃掉了,一部分是運輸途中碰上不可抗力因素,例如風雨天氣導致糧食變質腐爛,這些都是運輸途中的正常損耗。運糧時間越長,路上消耗的糧食越多,送達目的地存留的糧食越少。

  估計是考慮到康國剛剛經歷大戰手頭也不寬裕,曲國跟他們借糧的數目不大不小。

  不會少到讓康國以為曲國窮到這點兒糧草都要借啊,也不會多到康國都掏不出來。

  但——

  荀貞從袖中掏出一把巴掌大小,金燦燦黃銅算盤,一顆顆大小一致的綠汪汪算珠瞧著瑩潤十足。他手指靈巧撥弄,狠狠給一眾同僚上一課——不會算賬的人不要瞎指揮!

  籌算尚可的人跟著荀貞的步驟心算,確信他的數字沒錯,懶得算的人直接過濾計算過程等答案。最終答案是在最理想的條件下,即沒有走漏消息、無敵人埋伏攔截、天氣溫煦無雨、借用水路航道運送,康國這邊也需送出十四倍糧草才能滿足這趟借糧之行。

  十四倍!

  這不是要戶部的命嗎?

  要是路上倒霉一點,損耗比例更大。

  其他朝臣道:“既然是他們來借糧草,咱們只需準備好,讓他們自己派人來收。”

  路上的損耗怎么能他們承擔?

  也有人覺得損耗一方一半:“不妨先定好交接糧草的地方,兩家各自承擔一半?”

  “河運陸運交替,耗費時間長,損耗也大,依末將之見可以走海運。”海洋可是羅殺的舒適區,他手底下的人一個個精通水性,臨近深海都能游刃有余,更別說危險性大大降低的近海區域,“走海運,末將還能找些朋友幫忙護送,也能為王庭省下一些。”

  沈棠好奇:“慎戮的江湖朋友?”

  潛臺詞是這些江湖朋友可有能招攬的?

  羅殺聽不懂,其他人聽得懂,一個個悄悄拉長耳。跟著就聽到這位美人魚將軍用自豪口吻道:“不是江湖朋友,是海洋朋友。末將有群弓背鯨好友,它們能幫忙護航。”

  那是他暴揍虎鯨攢下的人,啊不,鯨脈。

  只要你打虎鯨,你就是弓背鯨的摯友!

  白素那張臉刷一下黑了。

  同僚們表情精彩無比,怎么說呢,喊海洋朋友護航確實不是正常人能想到的點子!

  更妙的是不用支付弓背鯨報酬。

  從性價比來說,確實比運糧伙夫高。

  荀貞這廝聽了眼睛明顯一亮,手指撥弄算珠噼里啪啦響,讓人都忍不住替那些翡翠算珠捏把汗:“……走近海海運?不錯不錯!”

  他重新算了算。

  要是采納羅殺的建議,運糧路線八成都在海上,剩下兩成轉陸運再走河運。第一套方案則是以陸運與河運為主,占比達到七三。陸運需要大量運載工具牲畜,損耗極大。

  改一改,運輸成本能壓縮一大半!

  近海陸地最大的特征就是地廣人稀,如此一來,這條糧線消息走漏的風險就能大大降低,面臨的敵人阻攔風險也低。即便被發現了,也可以提高速度暫時往深海方向躲避,繞開監控。敵人可沒有秦禮的能力,躲到茫茫大海,東南西北都分不清還想抓人?

  荀貞幾乎要壓不住嘴角弧度。

  他忍住了,說不定同僚還有更好點子。

  國庫壓力大,錢能省則省!

  其他臣工也差點兒心動:“走海運聽著確實不錯,但臣有聽說海中不僅有異獸,時常還有詭異巨物出沒,天時更是無法預測。一切順遂還好,碰見海獸襲擊如何脫身?”

  茫茫大海,前不著村后不著店。

  遭遇海難怕是生還幾率都無。

  他們幾乎沒有跟海洋打交道的經驗,沒有任何準備就走海運,將希望寄托于陰晴不定的大海,風險太大!即便是羅殺也不能在危機四伏的海洋中全身而退,何況運糧船?

  羅殺一時語塞:“這……”

  族人也是花了極大精力才勉強適應孤島,適應環境惡劣的大海,其他人顯然不行。

  有人發出無奈嘆息。

  走內陸,成本太高了。

  走外海,未知風險又多。

  拒絕曲國,康國會錯失發育機會。

  一時間,不少人也感覺棘手。

  最大問題還是國庫,國庫充裕一切都能迎刃而解,可偏偏荀貞這只貔貅怎么都不肯松嘴。眾人也知道荀貞不是故意卡,這只能證明國庫真的到了捉襟見肘的窘迫程度了。

  左右危難之際,沈棠咬牙:“我倒有個辦法,花銷頂多百十兩,就是比較冒險。”

  群臣面面相覷道:“百十兩?”

  曲國借走的糧草可不是幾百兩能買的。

  怎么可能百十兩就搞定?

  比較冒險?

  怎么個冒險?

  難不成又要拿誰開刀?

  眾人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什么辦法能用近乎為零的成本完成此事——跟那批糧草相比百十兩確實跟沒有差不多。說句難聽的,祈中書家里那些貓一年開銷都不止這么點兒。

  沈棠道:“百十兩是差旅補貼。”

  眾人更加一頭霧水。

  唯有顧池提前一步看到答案:“主上的意思是既然送糧過去成本太高,倒不如將生產糧食的人送過去,不管是借翟樂的地還是借誰的地,期限之內應該是能交足糧草。”

  現種現收,糧草新鮮。

  最大的風險就是送過去的人可能被翟樂扣留,翟樂作為國主未必干不出這種事兒。

  歸順的西南臣子:“???”

  一個個震驚到瞳孔頻頻地震。

  每個字都認識,組合一下怎就不懂了?

  他們還沒從釘釘上朝方式徹底轉過彎來,先一步目睹康國文武的充沛武德,不離遠一些被誰肘擊誤傷只能自認倒霉,跟著就聽到如此魔幻發言。不是,人家曲國是借糧,是缺糧,不是缺種糧的人啊!將農人送過去有什么用?曲國能耐心從春耕等到秋收嗎?

  槽點太多,一時間不知從何開始吐。

  康國老臣的槽點在于差旅費。

  “……百十兩未免也太少了……”最摳門的荀貞都忍不住站出來說句良心話,康國跟曲國相隔何止千里,送過去的人也不是一個,居然就給百十兩差旅費,人均就一兩?

  一路上都啃饅頭配水嗎?

  沈棠找補:“人均百十兩,其余另算。”

  荀貞這才緩和臉色:“那還行。”

  這個預算至少能肉食自由了。

  沈棠的提議顯然是成本最低的。

  曲國要多少糧食,派出去的人給他們種多少糧食,廠家直銷沒有中間損耗,該多少就給多少。用的還是曲國的土地,曲國的肥力。

  肥力不夠還能用曲國國運。

  此法將摳門二字運用到了極限!

  褚曜聽到這,基本篤定這樁任務要落到自家學生頭上,作為老師的他最擔心的就是林風安全。為了防止曲國事后扣留人、阻撓林風歸國,隨性護衛實力不能弱,單兵作戰實力要跟公西仇幾人看齊,保險起見還得是兩人,再帶上一支小型武者精銳策應輔助。

  保護林風等人,也能對曲國加以震懾。

  群臣對這個提議瘋狂心動。

  但無一人敢先開口。

  實力頂尖的武將哪個好得罪?

  哪個武將愿意錯過鞏固軍中威信的黃金時間,去接這樁少事多的苦差事啊?康國武將金字塔就那么幾個,選誰都得罪人。褚杰大將軍常年坐鎮國內,魏壽錢邕幾個老狐貍肯定會用實力不夠來推脫,云策倒是好說話,但他們跟他也沒交情啊……論軍中根基,反倒是公西仇和羅殺兩個算“軟柿子”,誰敢去捏捏?

  眾人交換眼神,誰也不敢。

  釘釘朝會陷入前所未有的安靜。

  他們不提,只能沈棠開口:“護衛一事便交由奉恩跟慎戮,兩位將軍以為如何?”

  羅殺沒那么多心眼,也不太懂,公西仇有點心眼但他不跟瑪瑪計較,自然沒意見。

  “你二人再各自挑五十精銳隨行。”

  這些精銳都是從百戰之兵里頭優中選優的武膽武者,別看加起來才百人,結陣作戰面對萬人兵馬也能突圍。再加上林風這些文士輔助,曲國就算起了貪心也能全身而退。

  看到羅殺二人領命,群臣還有些恍惚——什么時候,這些煞神都變這么好說話了?

  思來想去只能歸結為一句話——

  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

  林風收到命令就開始著手準備。

  其實這一趟她不去也沒事,多年研究下來,康國已經摸索出一套大致的農耕言靈,并且定向培養這方面的文士人才。不知道是何緣故,真正的言靈化物依舊只有少數幾個女性文士能成功,這也限制了糧種的催生與優化。那些影響天時的言靈,倒不拘男女。

  只用半天功夫,林風呈遞上一份名單。

  曲國所需糧草數額巨大,她需要人輔助。

  沈棠掃了一眼放一邊,她對林風的能力一向很放心:“此事令德決定就好。我也知道這趟差事很苦,這趟結束除了銀錢上面的獎勵,回來另有嘉獎,年終文運記一筆。”

  要錢給不了多少,但要其他的?

  沈棠可就很大方了。

  林風笑道:“臣替同僚先謝過主上。”

  沈棠看著她面露欣慰:“謝什么?一路平安,順利歸來,這才是最重要的。曲國如今跟中部沖突頗多,眾神會內社也在見縫插針攪屎,也不知道會不會遇上你的二哥。”

  遇見林素自然也會遇見其他林氏族人。

  例如林風大哥和父親。

  除了此事,沈棠還有一事要跟她說。

  “此行,你還要帶上一個人。”

  “主上請吩咐。”

  “是夢淵。”

  檀渟趁著此行也回一趟中部做準備。

  林風點點頭記下。

  沈棠叮囑差不多就讓林風去找她老師褚曜,學生出遠門,褚曜的擔心不比沈棠少。

  林風失笑:“主上,臣年歲不小了。”

  出門辦差而已,哪用這般掛心?

  褚曜跟沈棠發出了一樣感慨:“哪里不小了?在為師眼中,令德永遠都是孩子。”

  哪怕知道她可以扛起風雨,仍不免擔心。

  此行還有被扣留風險,更不能大意。

  褚曜事無巨細叮囑,命人去取林風拿去保養打磨的佩劍,親自下廚給她煮了一鍋三鮮面。本地被吃滅種的奇怪動物是多,但也有漏網之魚傳了下來,例如碗中河蝦,一只蝦足有嬰兒小腿那么粗長,蝦肉緊實有彈性,口感帶點兒清甜,去掉略顯怪異的蝦頭,抽去蝦線,用湯汁那么一煮,滋味比什么調料都妙。

  這幾日每天都能打撈好幾筐。

  林風一口氣干了三個比臉大的碗。

  “這個季節怎也有這么肥美河蝦?”比西北那邊好得多,沒一點兒土腥味。不敢想到了春夏兩季會如何美味,光想想都有些心動。

  “漁民說這種蝦就是如此,習性跟正常河蝦截然相反,秋冬兩季才是它們肉質最飽滿的時候。”褚曜沒提的是漁民還說了,今年的河蝦產量格外多,個頭格外大,一個個像是營養過剩了。漁民擔心是河蝦禍害光其他水產的時候,褚曜默默想到另一種可能。

  也或許——

  是因為這一年拋水中的尸體多?

  不提,提了影響胃口。

  為緩解林風思鄉之情,褚曜讓她帶上兩大箱他親手制好的蝦干,有甜口酸口辣口。林風人還沒有走出十幾里地,蝦干已經干去了好幾斤,根本留不到三餐煮湯改善伙食。

  蝦,去頭可食。

  派林風他們去是為了最大限度降低己方損失,棠妹勢力發展到現在,其實農耕的秘密已經保不住了,但外人想仿制也難,這方面的人才康國培養多年也沒有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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