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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1一戰定西南(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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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國,鳳雒。

  別看康國跟西南盟軍互扯頭花,打得火熱,境內仍是一派安寧,王都鳳雒更是歌舞升平,糧鋪布莊物價不僅沒有趁勢瘋漲,反而還降了一文。果蔬菜品有點波動,不大。

  青年文士在一間糧鋪門口駐足。

  他的視線落在懸掛的今日糧價牌子。

  “好俊俏的郎君,可是要買點兒什么?”雜役看青年裝束不敢驅趕,輕聲告知老板,這么大個人一直杵在門口不買東西影響生意。

  老板轉轉眼珠子,擺手示意雜役忙自己的活,此人由她來打發,臉上掛上十二分的熱情笑容。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做生意想賺錢不僅要物美價廉還要給足情緒價值。

  青年文士指著牌子。

  “這個價格可是今年新糧?”

  其他地區糧價是它三倍,甚至是三倍還買不到糧食。每逢外頭發生戰事,糧商就會趁亂哄抬,價格甚至能高達二三十倍。此地可是康國的王都,糧價這般低廉著實怪異。

  老板笑道:“怎么可能是新糧?京畿各地農田都還沒到收割的時候,這一批都是去年的。別看不是新糧,產地可是在河尹,甲優品級,簡單柴火烹煮就能香掉人舌頭。”

  “甲上品級?”

  老板笑道:“就是最好的。”

  青年文士關心的顯然不是糧食評價,他在意的是別的:“小生是外鄉人,一路游學過來的,聽說康國正跟西南那邊打仗,前線將士少不了吃用。境內糧價為何這般低?”

  老板茫然道:“低嗎?”

  青年文士:“很低。”

  這價格看得他都想搞倒買倒賣。

  老板卻道:“今年打仗已經漲過價了。”

  說著,嘆起氣來。

  盡管康國瘋狂造橋修路,但交通工具仍依賴牛馬,普通人活動范圍有限,行商商賈能遠一些,但架不住康國疆域廣闊,老板這輩子都沒出過國門,對他國消息所知不多。

  她確實有聽父輩說起過其他地方糧貴。

  若是倒騰一手能賺個盆滿缽滿。

  不過,這樣干就進不到貨了。

  “進貨成本高了三成多。”

  青年文士:“……”

  不是,糧商什么時候有良心這種東西了?

  不都是趁著戰爭狂發財嗎?

  他怕被打,并未當著老板的面說這話,而是選擇委婉試探。哪知老板忙擺手,十五六歲的年輕面龐寫滿驚恐:“這使不得啊使不得,你這郎君瞧著俊,心怎得這般黑?”

  青年文士說外頭有些地方糧價上天,要是她有渠道收一批過去賣,利潤高得嚇人。

  老板的反應讓他驚詫:“女君不心動?”

  “心動不了一點。”

  見青年茫然不解,老板想到對方是外鄉來游學的,一股責任感和自豪感油然而生。

  耐心跟對方講解緣由。

  康國開糧鋪需要專門的官方資質。

  拿到資質的糧商不能從民間百姓手中收糧,必須過一手官方渠道,進貨價穩定,質量也有保障。除了甲等品級米糧,其他等級不允許跨州售賣,第一次發現罰款加警告,第二次發現直接吊銷售賣資質。當然,民間小范圍買賣并不受影響,不超過額度就行。

  糧鋪漲價降價也有標準。

  超過標準的,庶民可以投訴。

  青年文士蹙眉:“……這么說,農人耕田產出要優先給官府?商賈不能大規模收?這是什么奇怪道理?收多收少不是官府說了算?”

  “郎君,道理不是這么說的。”

  老板不懂官府那些門道,但她懂商賈。

  商賈南來北往,信息渠道相對多點,對糧價價格敏感,那些奸商在收糧的時候給重量作假,在價格上打壓,付款的時候還拖延。當然,也不是說那些農人就完全無辜了。

  有些農人為了多賣點錢,以次充好還是小事,有些缺德的直接泡水或者添加石塊。商賈來收糧,最外面的都是好糧,更深里面的沒檢查或者檢查不仔細就可能被坑一把。

  官府收稅的時候順便將糧收了,將銀錢墊付給農人,糧商再從官府收糧,雙方都能省事。至于官府這邊有沒有貪污,那不都是王庭的事?庶民其他也不懂,他們只要知道糧鋪貨源充裕,價格穩定,只要想買就能買到就行。

  青年文士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他揣著問題,將早就準備好的拜帖呈遞給了祈府司閽,留下自己目前的下塌處。夜色漸暗,王都的夜生活剛開始。青年文士看著街上游人如織,耳畔傳來一道虛影呢喃。

  “街上怎得這么多寡婦?”

  剛才看到糧鋪老板的時候就想問。

  明明看著才十五六歲,便做了寡婦發髻。

  街上行人一多,類似發髻風格女子愈來愈多,下到十三四,上到三四十。別看發髻素凈,衣著卻是鮮亮精致,瞧著非常別扭。青年文士沒回答,只是一路打聽走到一處府苑附近,抬頭看著正門匾額,目光恍然。他身邊的虛影也循著視線看去:“你妹家。”

  此處正是林風府邸。

  不多時,有一輛馬車從遠處駛來,在正門停下,車上下來一名身著官服的中年人。

  虛影仔細打量:“跟安之有點兒像。”

  青年道:“他是四叔。”

  父親的四弟,他的四叔。

  看這架勢,林嘲應該是剛從府衙下值回來。林風要奉養曾祖父,四叔林嘲也要孝敬老爺子,幾口人干脆住一塊兒,爺孫幾個互相有個照應。林風上前線,林嘲留在王都。

  虛影看著燈籠高懸的宅邸感慨。

  “這宅子氣派,得值不少錢。”

  他們找的下塌處位置不好,價格卻不低,周圍打聽一圈,基本都是這個行情。聽說除了少數得到賜宅以及早早買了屋的官員,其他官員在王都都是租房住,租金不便宜。

  幸好,官員俸祿還有租房補貼。

  青年文士目送林嘲進去,轉身離開。

  “安之,不去見見你四叔?”

  “沒必要,徒添煩惱。”

  在街上食肆隨便用了晚膳,回到下塌處,老遠就看到門口有人備好馬車等自己。馬車上的紋飾跟祈府一致,主人家的身份呼之欲出。

  “見過林君,我家主人有請。”

  青年頷首:“勞煩了。”

  祈善剛下值回家就看到一封帶著眾神會標識的拜帖,再看落款人,挑眉,立即命人去將人接來。他倒是想看看中部分社想做什么。

  第一次見到青年,祈善覺得他面善。

  眉眼之間似有故人之姿。

  “敢問貴姓?”

  “林,林素,字安之。”

  祈善聽到這個姓氏驀地想起來為何熟悉。

  “不知祖籍何處?”

  “凌州。”

  “林郎君與凌州林氏是何關系?”

  “那是本家。”

  此話驗證了祈善猜想,果真是林風親戚。此人還是從中部大陸過來的,而林氏當年確實搬遷到了中部。既然是林氏之人,林素不去找林府認祖歸宗,跑到自己這邊作甚?

  想到拜帖上的內容,祈善眸色晦暗。

  “不知林郎君登門拜訪,所為何事?”

  忙了一天,祈善現在只想快點洗漱睡覺。

  別看康國境內風調雨順沒大事兒,但瑣事一堆,而他被任命監國這段時日,腰身都清瘦了兩圈。兩眼一睜就是上值,兩眼一閉就是做夢,主上他們再不回來,他感覺人生能一眼望到頭。監國竟是這么枯燥乏味的苦活兒,祈善不由憐愛當年的秦禮顧池和褚曜了。

  這幾人究竟怎么熬下來的?

  大權在握的爽感沒體會,倒是學會跟老媽子一樣操心個不停,若非他修煉有成,一段時間下來,白頭發都能跟褚曜比一比了。

  自然沒心思跟中部來的LYB勾心斗角。

  單刀直入,開門見山!

  說不出個一二三,立刻給他轟出去!

  林素看出祈善看似和善面龐下的不耐煩,也識趣入正題:“為的就是拜帖上提過的事情,小生調閱眾神會總書庫的時候,發現祈主社曾經閱覽過‘克隆’相關的內容。”

  祈善聞言,連偽裝和善也懶得偽裝。

  點漆黑眸充斥著陰寒之氣,仿佛他眼中的林素就是個死人:“林郎君問這作甚?”

  林素道:“因為,小生也在查。”

  祈善無聲看著對方:“你在查祈某?”

  “自然不是。”林素不愿意讓祈善有發作的借口,開口澄清誤會,“小生有個摯友因故橫死,聽說主社密卷記載死而復生之法。只是一直沒頭緒,意外得知祈主社也有相同需求,小生這才奔波千里,冒昧登門拜訪主社。”

  “摯友”二字硬控祈善十幾息。

  他從回憶醒神:“你的摯友?”

  “嗯,就是我。”

  屋內響起第三道聲音。

  聲音源于一道虛幻人影。

  祈善瞳孔驟然一縮,不可置信看著空中逐漸浮現的虛影,大白天見鬼……啊不,現在已經是晚上了。他迅速冷靜下來,問那只鬼。

  “你,是人是鬼?”

  疑似是鬼的虛影苦笑:“大概,算鬼?”

  林素道:“他身死之后就成了這模樣。”

  祈善:“……”

  從來不信鬼神的他感覺三觀都要塌了。

  這世上,居然真的有鬼?

  畢竟是能監國的重臣,康國中書令,祈善用極快速度冷靜下來,腦子卻不受控制去想別的——若人死為鬼,元良的魂魄又在何方?

  “還請主社出手相助,小生感激不盡。”

  祈元良是主社,他接觸過的眾神會機密比他多,而且分社之間的書庫并不互通,西北這邊興許有更關鍵的情報?關于克隆,關于死而復生,不相信祈善就沒有點兒進展。

  孰料——

  祈善遺憾道:“我幫不了你。”

  林素第一反應是不信:“主社何必提防小生?小生此行并非是代表中部分社……若主社能幫這忙,日后凡有差遣,只要是小生力所能及且不違背忠孝仁義,絕不推辭!”

  祈善道:“克隆不意味著死而復生。”

  林素還想說什么,被祈善打斷。

  這位康國中書令露出平日少見的溫和與耐心,緩緩道來:“實不相瞞,你的遭遇倒是跟我早年有些相似,我也是失去了摯友,此生最大的遺憾也是他。倘若世上能一命抵一命,我愿意將他換回人間,更何況‘克隆’?”

  言語誠懇,連不了解他的人都能聽出來。

  “你為你摯友奔波,如我當年。念著這一層,若真能幫得上忙,又豈會拒絕你?”祈善當年也將“克隆”視為救命稻草,“但那不是復活術,那只是用你摯友的身體生下一個擁有相同血脈的另一個獨立的個體,說白了就是一個沒有任何記憶的新生兒……”

  身著道袍的青年虛影肩膀一松,竟是慶幸起來:“安之,我就說沒有所謂復活。我一個男人,還是一個死了的男人,尸體都爛成白骨了,怎么給自己生一個自己出來?”

  這完全不現實啊。

  不同于他的輕松慶幸,林素卻沉了臉。

  看得虛影青年都忍不住發怵。

  “即便如此,聊勝于無。”祈善用當年沈棠勸解他的話去說服林素,但林素不吃這一套,他的執念比祈善更重,“不是他又如何?新生兒又如何?路總要一步一步走!”

  邁出這一步,至少能離目標更近。

  祈善見他執拗,也未再阻攔。

  只是對方想要的幫忙,祈善也幫不了。

  他有預感,他若摻和進去,勢必陷入我執迷障,偏執起來不知會做出什么事情。用主上的話來說,文心文士是群表面上看著生活能自理、腦子還好使,一旦觸發關鍵詞就可能發病的神經病。說病不是病,犯起來要人命!

  這個閘門不能打開!

  祈善表達了婉拒,林素抿唇不語。

  就在祈善以為對方知難而退的時候,林素伸手從腰束衣襟處取出一枚小小配飾,并且將配飾推到祈善跟前。當他拿開手,祈善看清配飾全貌,如遭雷擊!那是一枚雙魚銜尾玉玨,玉玨紋刻著祈善再熟悉不過的祈氏家紋。

  “這是……”

  祈善喉頭哽咽失聲。

  這枚玉玨,不應該跟隨它的主人長眠山海圣地嗎?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為什么?

  祈善死死瞪大眼睛,手指顫抖不敢去碰。

  仿佛那是一團易碎琉璃。

  耳畔是林素幽幽聲音:“祈主社,有無覺得此物眼熟?它,應該是你摯友之物?”

《災后第六年,我靠發豆芽攢下農場》荊棘之歌  簡介:天災后重建家園,輕松日常種自己的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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