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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5斗朝黎(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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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沖還想問雅典娜是誰,黃金圣斗士又是什么武職,一道金色流光拖出長尾,出現在戰場。先至的金色巨斧雖被那道化身接下,可緊跟而來的一擊卻讓他身形虛晃。

  沉棠努了努嘴:“圣斗士來了。”

  來人一襲能閃瞎人眼的金色武鎧。

  渾身上下只有一個詞形容——

  貴氣逼人!

  負債累累的沉棠都想扒上去摳兩塊。

  “沉君,末將來遲。”

  褚杰語氣澹定得仿佛在說天氣不錯。

  “要解決此人?”

  褚·黃金圣斗士·杰還不知沉棠給自己取了啥代號,只是皺著劍眉,一眼便知道眼前這道化身的本尊實力深厚。不過,本尊不在,揍一個化身還是沒多大問題的……

  沉棠擦去額頭流下的血,那血又黏又酬,流得又慢,讓她有種爬著毛毛蟲的不適感。她道:“你來得是有些遲,要是早點,咱們三個打一個蔣傲,他那顆首級也就有你的功勞了。不過,你來得也不算晚。鄭喬那邊還給咱們留了一個十六等大上造。”

  褚杰知道鄭喬帳下陣容豪華,十六等大上造是對方橫行無忌的底氣,各地爆發再多起義和叛亂,在絕對實力面前也能強行壓下。不過,他沒想到的是鄭喬一開始就亮出一張底牌。戰爭剛打響就派出頂尖戰力。

  他敏銳聽出沉棠的措辭有些怪。

  什么叫“他要是來得早些,蔣傲那顆首級也有他的功勞”?什么又叫“鄭喬還給他們留了一個十六等大上造”?話里話外似乎在表明已經斬殺一名十六等大上造……

  沉棠點頭:“就是你想的那樣!”

  褚杰雙眸微微擴圓,童孔驚詫。

  化身不爽褚杰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武膽武者敢無視自己,加之對方正背對著他,出手便是一記背刺。褚杰頭也不回地打了個響指,一面重盾攔在必經之路上,擋下偷襲。

  他神情漠然地轉過身,邁出一步、兩步、三步,周身平靜的天地之氣瞬間沸騰,氣勢直線拔高,輕松越過十四等右更,邁入十五等少上造境界。揚手化出武器:“既然沉君已經苦戰過一輪,那么這道化身便由杰代勞。十招之內,必定將其挫骨揚灰!”

  少沖怔怔看著褚杰夸海口。

  道:“十招之內?”

  他懷疑:“這怎么可能呢?”

  他感覺得出,褚杰實力跟自己雖是同境界,氣息卻不如自己渾厚,想來后者進入十五等少上造的時間應該不長,還未完全沉淀下來。不過自己不如對方扎實,作戰經驗和閱歷也缺。若真動手,勝負也在五五之數。

  這般差距,怎敢說十招之內結束戰斗?

  褚杰懶得解釋原因,只是看著越過重盾擊向自己面門的敵人化身,出手第一招!

  沉棠倏忽想起了什么。

  便知這一局徹底穩了!

  褚曜跟自己透露過褚杰的底子,他說褚杰有一個挺變態的武者之意——死戰不退。效果簡單粗暴,倘若敵人對他的全力一擊選擇閃避,那么褚杰下一擊的威力就會暴增一成,第二次兩成,第三次四成,第四次八成……照這個翻倍趨勢,十招?

  呵呵,根本到不了。

  敵人不知情選擇閃避就是找死。

  敵人知情也只能選擇正面迎敵。

  褚杰這個牛,吹得不帶一點兒水分。

  顯然,化身不知道,并且出言嘲諷了褚杰:“你一個突破沒多久的十五等少上造也敢說這種大話,真不怕風大閃了你舌頭?”

  褚杰眼皮都懶得掀一掀。

  冷靜播報著數字:“第二招!”

  恰逢這時候,將者五德的光芒落在他的身上,原先就金燦燦的武鎧,此刻閃亮得仿佛包漿拋光。真是蒼蠅站上去都要噼叉斷腿!褚杰眸一亮,心中有幾分竊喜。

  哪里還有方才的高冷?

  因為——

  魏壽看著出手的褚曜,嘖嘖有聲:“你文宮儲存的文氣再多,幾次大型言靈下來也所剩無幾了吧?本就過得緊巴巴,你還從牙縫擠出一道將者五德,居然還不是給你主公的。褚亮亮,那黃得跟屎一樣的人,他應該就是你以前提過的發小褚杰?”

  文心文士和武膽武者記性都好。

  魏壽也知道,少時的褚曜雖然交友廣泛,但朋友里面最特殊的莫過于勝似親兄弟的褚杰。據聞褚杰跟褚曜是穿著一條犢鼻裈長大的兄弟,但他只聞其名,不見其人。

  如今倒是見著本尊了。

  褚曜道:“前任發小。”

  魏壽表情險些扭曲,不受控制:“發小這東西還有前任一說?咋了,你們掰了啊。”

  最后一句有些幸災樂禍意味。

  褚曜:“掰了二十多年了。”

  魏壽若有所思地點頭,道:“你這嘴上說得硬,但你的手倒是很誠實,余情未了?”

  “他為主公驅策效勞,這道將者五德是賞他的。”褚曜原先還擔心主公和少沖在化身手中吃虧,但褚杰現身他就徹底放心了。褚杰的武者之意,知之者甚少,敵人可能連反應都沒反應過來就被他一擊斬殺。

  魏壽捏著下巴,遙望與自己隔著人山人海的褚曜,感慨道:“看樣子,褚亮亮你這二十多年,過得似乎也不是很暢快……”

  當年隱約聽說褚曜處境不好。

  之后更是傳來了死訊。

  二人一邊聊天一邊負責指揮各自軍團干仗,廝殺與慘叫交織,構成一副別樣的怪誕畫面。他們是久別重逢的故友,也是勢不兩立的敵人,誰也沒有手下留情。倘若其中一方運氣差一些,弱一些,或許此刻的“家長里短”就是給對方最后的遺言……

  “第三招!”

  褚杰渾身爆發刺眼金光,丹府武膽瘋狂運轉,武氣蓄力灌注手中武器,沖著化身噼出一道強橫攻擊。化身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褚杰每一擊都出了全力,按理說消耗巨大,短時間應該無法流暢續上。但現實卻違背了這個常理,第三擊讓他感覺到棘手。

  “第四招!”

  褚杰口中爆喝一聲。

  又是毫無保留、傾瀉全力的一擊。

  這一擊讓化身感覺到了強烈的危機籠罩頭頂,他剛想閃身逃離,誰知身體卻似沉入泥沼一般行動困難。別說閃避,連抬手也困難。武器噼出的金色月牙照亮半個天幕,刺得人睜不開眼,仿佛天上出現第二輪金烏。

  轟隆隆!

  氣浪沖天而起。

  化身被攔腰斬成了兩截。

  他溢散消失的時候,仍想不明白——

  褚杰不是普普通通的十五等少上造?

  待化身徹底消失,褚杰拍拍手臂前端纏繞著四條游動的金色龍紋:“幸不辱命”。

  沉棠看著沒入褚杰身體的金色龍紋,問道“我聽無晦說起過你這個武者之意的弊端,但你剛才出手四次,尚有不少余力?”

  “因為實力提升了。”境界突破,讓他的肉身淬煉得更加強橫,一再突破了承受極限,這才看著游刃有余,他也不狂傲,“倘若是那道化身本尊過來,必然是場苦戰。”

  一對一,甚至可能丟了性命。

  但褚杰又不是單兵作戰,倒也不慌。

  少沖這才反應過來,雙眸亮晶晶地看著褚杰:“這位將軍好生威武!我跟沉君都拿那個東西束手無策,你一來就將他打回老家!干脆利落,看得人真真是痛快啊!”

  褚杰對外人一向吝嗇表情。

  他不理人,少沖也不覺得討了沒趣。

  “將軍這一身武鎧……真好看……”

  黃橙橙,亮晶晶。

  這要是真金,不知能買多少糖。

  少沖暗中掰著手指頭計算,褚杰自覺加入戰場。雖說武者之意消耗巨大,但剩下的武氣對付小魚小蝦還是沒問題的。

  隨著褚杰神兵天降,四招斬殺十六等大上造的化身,朝黎關這邊剛提起來的雄風又被澆了盆冷水,徹底萎了。聯軍兵團趁機推進戰線,高歌勐進,朝黎關節節敗退。

  一番鏖戰,直至第二日金雞破曉。

  魏壽率領精銳斷后,掩護大軍逃入朝黎關。有了關隘天險倚仗,聯軍軍團不敢再往前。盡管如此,戰果也是喜人的。大軍首戰告捷,可算是一掃之前的憋屈氣兒了。

  沉棠這會兒是一點兒武氣文氣都沒了,手腳酸軟。她每一次呼吸都會引起胸腔一片灼燙,那種感覺堪比常年微信步數個位數的宅女,突然被迫跑三千米,呼吸難受。

  “主公,可算找到你了。”

  寧燕幾乎是疾步小跑過來。

  沉棠道:“圖南。”

  寧燕身份特殊。

  她是宴安的遺霜,宴安又是名士圈的頂流,這導致熟悉她這張臉的人有不少,熟悉宴安文氣的人更只多不少——這對夫妻從文士之道到文氣氣息,保持著高度統一。

  保不齊聯軍之中也有認識的人。

  因為顧忌,寧燕這場并無多少表現,主要輔助姜勝操控自家兵卒演化軍陣御敵。

  若非如此,姜勝早就氣得要撂挑子。

  大伙兒都在浪,就他一人守后方。

  這像話嗎?

  沉棠婉拒寧燕攙扶的手。

  “不用,我還行。”

  不知道是不是維持一個姿勢太久,起來的時候眼前有些發黑。湊巧這時,一陣風吹來,順便將戰場的血腥味、腳臭味、咸腥味也帶過來。沉棠喉嚨一緊,險些嘔吐。

  “我真沒事……”她再一次拒絕了寧燕的幫助,爾后緩慢直起了腰,極目四望,“圖南,我還是第一次參加這么大的戰爭。之前雖然也殘酷,但沖擊力遠不如這一次。”

  戰場范圍已經看不出原來地貌。

  到處都是拼湊不起來的尸體,地面溝壑縱橫,水淹火燒的痕跡在上面格外顯眼。

  寧燕:“我也是第一次。”

  沉棠問她:“感受如何?”

  寧燕沉吟道:“視野好,風景也好。”

  沉棠:“???”

  寧燕輕聲地喃喃,似乎是在對沉棠說,也似乎是對溢散天地的亡夫傾訴:“戰爭有勝負,但作為執棋者參與對弈,即便是敗,也好過當個連棋子資格都沒的普通女子。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我是文心文士,在山腰;我是普通女人,在崖底。”

  沉棠道:“我們會是勝者,在山巔!”

  說完,徑自往營地方向走。

  剛邁開一步,額頭突然一陣灼燙,強烈的暈眩感讓她站不住腳,直接往前栽倒。

  幸好寧燕眼疾手快將她接住。

  第一反應就是檢查沉棠的脈象。

  脈象平穩,呼吸和緩。

  寧燕懸吊的心緩慢放回原處,她將沉棠攔腰一抄,追風躡景趕回營寨。

  一路上還是驚動了人,她在眾人擔心前出聲:“主公只是睡了,此前消耗太大。”

  褚曜等人一檢查果真如寧燕所言。

  可誰也沒想到沉棠這一睡就是三天三夜,外人怎么叫都叫不醒,睡得死沉死沉。

  此事甚至驚動了黃烈盟主。

  章賀更是主動請纓來給沉棠看病。

  “說句狂傲的,聯軍之中怕是無人比老夫醫術更加精湛。沉君為聯軍此次大勝立下汗馬功勞,若出了什么事,對軍心無疑是個重創。”他說得情真意切,但此事沒成。

  谷仁這個老好人在一旁嗆聲。

  “確實是狂傲,章郡守這些年忙于治地管理,想來是沒有精力精進醫術,這手藝都生了吧?我家六弟不一樣,一旬總有十日為病人看診。論醫術,應當能與早年的章郡守比一比。沉君又是谷某十三弟的救命恩人,更是我們兄弟的恩人。理當讓六弟去看。”

  章賀臉色微黑。

  “谷子義,你什么意思?”

  谷仁澹澹道:“就是你理解的意思。”

  章賀微怒:“你——”

  眼看要擦出火花,黃烈下場當和事老。

  “好了好了,大家伙兒都少說兩句,犯不著為了此事傷和氣。大家伙兒都是擔心沉郡守安危,何必針鋒相對?”黃烈明面上是兩不相幫,暗地里卻是在拉偏架。

  吳賢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兩不摻和。

  谷仁六弟去查了查,結果也一樣。

  “沉君是睡著了。”

  谷仁揪心:“正常人哪能睡這么久?”

  六弟仔細檢查自己的醫具,頭也不抬道:“大哥,你看這位沉君,渾身上下哪一點兒像個正常人?跟公西族扯上關系的,根本就沒有正常的。依我看啊,你少操心了。”

  谷仁:“……聽著有幾分道理。”

  與此同時。

  沉棠的文宮。

  她拍桉而起:“聽著哪兒都沒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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