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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1平四寶郡(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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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棠這邊緊鑼密鼓地開會商討從何處發兵、人員配置,秋丞那頭自然也沒有閑著。

  秋丞問計:「依諸君看,此番當如何?」

  議廳,氣氛沉凝。

  有人試著道:「可否借糧?」

  秋丞愁眉:「找誰借?」

  今年這個境況,地主家也沒余糧。

  不然也不會盯上沈棠啊。

  又有人道:「不若去信給盟主?」

  他口中的盟主是屠龍局的發起人——

  黃烈。

  秋丞回想黃烈的老巢,嘴角一撇,心中暗道:黃烈這潑皮無賴,還欠著自家錢糧沒還,底下流民草寇數以幾十萬。人家還愁如何養這么多張嘴,他哪里肯借呢?

  眾人將關系好的勢力想了一圈。

  遠一些的有糧,但運送不及時。

  近一些的也窮,勒緊褲腰帶過日子。

  一番商討,愁云慘淡。

  他們開會的核心不是擔心沈棠兵馬如何強壯——事實上,隴舞郡那個地方,再怎么征兵也征不到多少兵馬,即便征得起,也養不起,更何況還有個永固關要分攤兵力。

  沈棠想出兵也只能調撥萬把人。

  總不會為了干四寶郡,這廝就不管不顧抽走永固關的守兵,老巢也不留人看家?

  萬把人,秋丞還真不怕。

  他怕的是雙方開戰的后續問題。

  事實上,他現在處境還比沈棠差點。

  至少沈棠這邊不缺糧。

  他這邊不僅缺糧還缺錢。

  四寶郡境內的豪紳富戶早就在前面幾輪災難中逃得精光,秋丞想去跟土豪「借」錢也找不到對象。唯一慶幸的是他出身秋氏,在大房被鄭喬捏手里當人質的幾年,他早早打出秋氏旗幟,將秋氏大部分資源收入囊中。靠著姻親故交關系,也能湊一批物資應急。

  但也只能應急。

  三軍未動糧草先行。

  打仗的缺口可不是這點就能填滿的。

  如何填,這成了難題。

  南玉縣那批糧食也只能頂一時。

  就在這時候,有人悄聲兒提了一個建議,在場眾人無一不是文心文士/武膽武者,耳聰目明,自然聽得真切。這個提議,他們也在心里過了一遍,但沒人好意思提出。

  向境內庶民再加稅!

  秋丞為難:「這、這怕是不妥吧?」

  嘴上說著不好,內心也是心動的,又嘆氣道:「這幾年光景,庶民日子本就不好過,前兩任郡守又貪婪無度,苛捐雜稅,弄得民怨沸騰……吾,如何能學他們手段?」

  今年還干旱,糧食產出驟減。

  「如何不妥?若非主公這兩年殫精竭慮,使民休養,這四寶郡還不知是什么光景。如今沈賊來犯,眼看烽煙再起,庶民若不想家破人亡,理當出人出力,天經地義。」

  說話的是一員魁梧中年武將。

  他周身戾氣極重。

  談及「沈賊」二字更是咬牙切齒。

  無他,被沈棠摘走腦袋的九等五大夫是他的胞弟,驟然得知這一噩耗,他恨不得插上翅膀去砍了沈棠。其他人或許不想打這一仗,但他是堅定的主戰派,斗志十足。

  一時有不少聲音附和他。

  有人趁熱打鐵:「主公,與沈賊開戰,對吾等而言利大于弊,或許能解燃眉之急。」

跟沈棠開戰,贏了自然能吞并整個隴舞郡,獲得對方全部遺產。雖說沈棠知道財不露白,這兩年行事很低調,但從治下庶民日漸豐潤的臉頰和愈發好轉的氣色也看得出來,隴舞郡是一頭肥羊。再從隴舞郡  境內比較頻繁的經商活動來看,對方家底不薄。

  吞并成功就能一口回滿血。

  秋丞道:「吾如何不知?」

  有贏就有輸。

  贏了固然好,可若輸了呢?

  以沈棠那封檄文口氣,自己怕再無東山再起可能,他可不認為對方會點到即止。

  目下形勢,他已然被逼上懸崖。

  此戰,只許勝不許敗!

  思及此,秋丞不由得暗道晦氣。

  本以為鄰居是個繡花枕頭,空有仁名和好脾氣,沒想到對方身板小小,脾氣卻大。

  眾人一番商談,最后達成一致。

  非常時期,先讓治下庶民再苦一陣,待眼前危機解決,吞并隴舞郡,屆時再補償。

  之后才是商討如何防守,猜測沈棠從何處進犯,己方又該派誰去抵擋、鎮守一方。

  整個過程,苗淑都不發一語。

  只是看著比往日更加沉默。

  直到快結束的時候,她才開口。

  眾人視線投向她:「……吾曾聞,自古驕兵多致敗,從來輕敵少成功。沈賊帳下或許真是臥虎藏龍……那日,我等與其伏兵交手,其帳下武者先不談,文士值得警惕……」

  「這話,本將就不愛聽了。什么叫「驕兵多致敗」?吾等何時成了驕兵?」那個主戰的將領不耐煩地擰起了眉頭,直覺苗淑在針對自己,而胞弟的死又跟苗淑無能有關,火氣蹭得上來,「還未開戰,你已喪了斗志,懦夫之輩還妄圖動搖吾等軍心,其心可誅!」

  「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不可取。」

  「你莫不是與沈賊一戰就徹底怯了?被人家嚇破了膽子?什么「驕兵」,什么「輕敵」?螻蟻望石,便覺高山峻嶺,遇見個水洼,便言天牝重溟……哼!不過是無能之輩!」

  其實她說完便意識到自己失了分寸。

  待聽到耳邊幾人譏嘲,面無人色。

  唯有一人聲援自己。

  是當日同去同歸的八等公乘:「她的話,也不無道理。吾等此前受外界誤導,真以為沈賊不過爾爾,這才大意輕敵,害了那么多袍澤。沈賊敢放話,或許真有底氣。」

  秋丞看在他的面子上才舍了苗淑些許目光:「淑娘,你可是有應對之策?」

  苗淑聽到這個稱呼,袖中的手暗暗攥緊,面上一片羞恥,不敢抬頭,生怕看到其他同僚異樣的眼神——秋丞此前從未在公開場合如此稱呼自己,一向是以職位稱呼。

  稱呼「淑娘」這樣親昵小名兒……

  多少帶著點戲謔玩味。

  她緩了緩心情,道:「方才有提議說向盟主借糧,借糧雖不妥,但借兵卻是可以的。不止是盟主,參與盟誓的各方勢力,皆可借兵。即便不能,也可向沈賊施壓。主公這兩年出兵與諸君共伐暴主鄭喬,而沈賊卻在此刻討伐主公,焉知此人不是暴主擁躉?」

  「既為擁躉,當與暴主等同,攻伐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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