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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0制鹽,桑蠶,種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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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全沒有意外。

  徐詮腦門挨了一棍。

  這點兒力道對于武膽武者無異于撓癢癢,他捂著額頭道:“你這就惱羞成怒啦?”

  趙葳這次沒再動手,只是后槽牙磨得響亮:“待你今日下值,去練武場走一圈!”

  徐詮嘀咕:“那你也打不過我……”

  下一句提高音量:“趙將軍也不在。”

  趙葳沒法召喚她親爹來打假賽。

  眼瞧趙葳要被氣紅眼,寥嘉上前打圓場。他冷眼看著,徐詮和趙葳關系確實不錯,真打起來,前者也不可能真正以武膽武者能力欺負人,但可不能在官署門前動手。

  徐詮被寥嘉提醒才知時辰不早。

  匆忙往官署小跑。

  寥嘉寬慰趙葳:“女郎報仇,十年不晚。今日吃了小虧,焉知來日不能找回場子?”

  趙葳心頭火氣還未消散。

  捏著槍身的指節過度用力而發白,她當然不會因為徐詮兩句調侃而生氣,真正讓她惱火的是徐詮的“有恃無恐”——得罪人也不用懼怕威脅的底氣。反觀她只能靠爹。

  寥嘉的寬慰更讓她鼻酸,氣得跺腳道:“怎么報仇?嫁給他,禍害他上下三代?倘若我是阿爹就好了,他嘴欠就撕他的嘴!看他下次還敢不敢這么沒輕沒重……”

  寥嘉:“……倒也,不必做得這么絕。”

  只是嘴巴欠,又不是啥深仇大恨。

  眼瞧著晨會即將開始,寥嘉也不好在外耽擱,便讓趙葳自由活動,與祈善一同入了官署議廳。祈善道:“這位趙小娘子,怕不是趙大義的掌上明珠?你怎么碰見的?”

  通過趙葳的相貌、姓氏以及跟徐詮的交情,祈善將她的身份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寥嘉道:“自然是半道碰見的,她說不喜歡家中給議親就逃了出來。你口中的趙大義,是指吳賢帳下的趙奉?呵,果真是將門出身,難怪能養出這般有脾性的女郎。”

  祈善:“初生牛犢不怕虎。”

  這餓殍枕藉的混亂世道,哪怕是相對強壯的男子也不敢輕易離家出走,生怕變成誰的鍋中肉。僥幸不死,也會被當做流民,強行征召去當兵丁,死在某次敵我交鋒。

  寥嘉倒是很欣賞趙葳。

  說道:“或許是虎父無犬女呢。”

  祈善眼皮一顫,瞥眼看他。

  寥嘉道:“嘉來隴舞之前,去過河尹。本想認認故人,誰知故人不在。為了圖方便,便準備借故人印章一用,誰知他更看重幾封家書。無意間獲知主公竟是女兒身。”

  祈善猜出寥嘉口中故人是誰,十有八九是徐文注了。只是內心隱約有一點小小的索然無味——寥嘉這廝提前知道主公的性別,日后可就看不到他錯愕驚訝的表情了。

  “進入隴舞之后,又遇見那位魯姓的小郎君,或者說——該稱呼其為魯娘子?但對方分明是武膽武者!還有昨晚的寧圖南,明明是女兒身卻凝聚了三品文心……”

  寥嘉便大膽猜測。

  “這個趙葳明顯也是習武的上佳根骨,又是自小習武,并未浪費多少天賦,尚能補救。想來在主公帳下,女子只要有天賦,不能凝聚文心武膽的舊習就能打破吧?”

  祈善點頭給予了肯定。

  又道:“話雖如此,但她是趙奉之女,跟徐解堂弟徐文釋,情況又有些許不同。”

  徐詮投奔沈棠是徐解的投資,后者本就是商賈脾性,兩頭下注,籌碼還是堂弟而不是親弟或者親子,即便吳賢有意見也能用“文釋這孩子有自己的主意”打太極。

  大家族多頭下注是潛規則。

  吳賢也不能破壞。

  但趙葳是趙奉的女兒,父女隸屬不同陣營,吳賢本就因為趙奉兩年缺席而生出嫌隙,再來這一出,兩家關系受不受影響另說,擔心會懷疑趙奉的立場,這可——

  太好了!

  祈善心中打起了算盤。

  “為何會如此?”寥嘉神情倏忽多了點晦暗莫測,“因為主公她自己也是女子?”

  又問:“倘若國璽持有者是什么性別,治下同性別便有機會凝聚文心武膽——那,男子之身的你們,投奔她也不擔心丹府可能受損?如何還能招攬如此多文士效忠?”

  這是寥嘉始終沒想明白的。

  祈善倒是知道。

  只是——

  這答案對寥嘉并不友好。

  “或許是因為‘認同’二字。”

  寥嘉臉色頓時森冷如寒霜覆蓋。

  “認同?”他的口吻陰冷下來,眼眶不知何時多了些許血絲,“呵,好一個認同。”

  祈善呵斥:“收斂情緒。”

  想發瘋也看一下場合!

  他理解寥嘉為何突然情緒失態。

  說起來也是一樁心酸往事。

  寥嘉身份尷尬,幼年備受欺凌,唯一感受過的善意與溫暖,皆出自府上年輕女師。他能順利啟蒙,也是因為對方憐憫,伸出了援手,讓他有機會展露天賦被培養。

  爾后,那名女師為實現抱負,選擇出仕鄰國庶出王子,在幕后為其出謀劃策,熬盡心血,襄助登位,結果卻換來枯守高墻的結局。最后跟一朵花一樣,絕望等死。

  臨終寫信,托孤寥嘉。

  只是——

  寥嘉卻沒能力將女師之女帶出:奪人所好——若被人棄如敝履,如何能奪?

  真正讓寥嘉怨憤的是——

  倘若“認同”便能讓帳下男女皆有機會凝聚文心武膽,那么,這便意味著——女師或是諸如女師這樣選擇出仕的女子,毫無保留地輔佐,一腔忠心,根本換不來“認同”。

  何其可笑?

  又何其可悲?

  那上位者,又何其薄涼自負?從始至終,將她們視為可以隨意收入后院,掌控褻玩的玩物,而非能獲得他尊敬的智囊。

  二人傳音入密談完,沈棠剛好踩著點進來,見眾人到齊,便開門見山說了自己的打算:“先前大戰,國境屏障穩固,十烏沒了偷渡劫掠的渠道,布匹鹽糧勢必大漲。”

  “主公的意思,莫非是從別處低價收購再販賣至十烏?這怕是要虧本。”

  光計算商品成本沒用,還得算上人工和時間的成本,這錢也沒那么好賺。

  當下這個世道,地主家都沒余糧。

  收購也不是有錢就能收的。

  沈棠笑道:“哪會?倒買倒賣要費多少功夫?又能賺幾個子兒?這世上最賺錢的買賣是無本買賣。有本的買賣,能有多少利潤?昨夜一宿沒睡,發現《天工開物》之中有桑蠶紡織的言靈記載,還有遠勝如今的提鹽技術,或許能利用起來。即便言靈不奏效,能學得幾分工藝,這成本不就壓下來了?至于糧食,反而是最好解決的……”

  即便沒有《天工開物》,還有身懷“齊民要術”的林風。隴舞郡趕上春耕,今年乃至明年的口糧暫時能自給自足,林風備下的糧食可以輸送去十烏,回頭分她一成利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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