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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5:運動會項目(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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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露天會場面積極大。

  用木樁以及麻繩圈出來。

  庶民只能在麻繩之外觀看比賽。

  場內每隔五步,約六米,會生一堆篝火。

  借著熊熊篝火的光芒,庶民能清晰看到場內參賽者的行動,沈棠也好奇鉆到前排——待在后排還得踮著腳,觀看效果不佳——場內正有一對參賽者在厚實木板上角力。

  二人俱是身形魁梧的壯漢。

  一條胳膊能有尋常庶民大腿那么粗,發力之時,肌肉臌脹,看得人眼熱不已。。

  不過——

  “離公西仇那幾個還是差點。”公西仇那身材,嘿嘿,誰看了不說一句好,沈棠都恨不得將他腦袋擰下來換上自己的。可是,沈棠失落地捏捏肱二頭肌位置,嘆氣。

  莫說公西仇了,她連場下這些參賽者都比不過,此生與那般漂亮的身材無緣。

  真想得出神,一人被另一人撂倒。

  圍觀庶民發出了歡呼聲。

  獲勝者笑著擺手示意。

  同時頗有風度地將手下敗將拉起。

  “還有誰要上來挑戰嗎?”

  他站在臨時搭建的木板臺子上。

  自信又大聲地向其他參賽者邀戰。

  連問三次也無人上來應戰。

  沈棠一看就知道這是“奪冠熱門”了。

  好奇問身側的庶民:“此人是誰?”

  庶民臉上笑意還未褪去。

  剛才兩人角力,他嘶喊聲音可不小。

  “不知,只知是十八號。”

  每個參賽者都有自己的排序號碼。

  這也是為了方便庶民支持自己喜歡的參賽選手——相較于單純的序號,選手名字并不好記——確定參加比賽之后,選手會獲得自己的腰牌,一塊巴掌大的小木板。

  沈棠默默記下這個十八號。

  回頭讓人問問,是不是自己人。

  過了一會兒,十八號還是沒等到挑戰者,有些無趣,正準備下去,卻聽底下傳來一聲沈棠非常耳熟的沉穩男聲。十八號也是個練家子,一聽來人氣息,臉色沉重。

  來人道:“廿十三,請賜教。”

  沈棠一看來人就樂了。

  嘿,這不是許久未見的貍力嗎?

  庶民對廿十三沒什么印象,寥寥無幾的支持者還是因為貍力身形高大,乍一看比十八號大了一圈。體型上有著比較大的優勢,但摔跤也要看技巧,十八號這幾天摔遍其他參賽選手,技巧老練,貍力一看就是萌新。

  十八號顯然是認識貍力的。

  他道:“先說好規則,不能用武氣的。”

  貍力點了點頭,抬手將袖子掖好。

  回應簡短:“吾知道。”

  十八號深深吸了口氣,調整呼吸節奏。

  他其實是跟著趙奉將軍的私屬部曲精銳,高低也是個二等上造,雖然跟那些武學天才相比不值一提,但足夠他在私屬部曲里頭混個小什長當當,管著幾號人。

  自家趙奉將軍很欣賞貍力。

  隔三岔五會提點一二。

  作為什長,十八號自然也跟貍力碰過面,說過幾句話。他多少清楚貍力的天生神力,跟三等簪裊都能打得有來有回,自己一個二等上造遇上了也只有被揍的份兒。

  慶幸,這是摔跤不是無限制武斗。

  論技巧,自己未必會輸。

  二人互相見過禮,擺開架勢。

  他左腳在前,右腳在后,重心穩當。

  圍觀庶民還以為他會沉住氣,先觀察敵人動作,選擇后發制人,誰知一聲鑼響,被人看好、占著上風的十八號率先發難。圍觀庶民眼前一花,十八號左腳向前一滑。

  速度快得幾乎要留下一道殘影。

  他逼近貍力。

  試圖用左腳勾住廿十三左腳跟。

  若是突襲成功,便可順勢左手托住其后頸右推,右手內抱扣住左腳踝,令其上半身失去重心,再一推,他便占據了上風。不過,貍力顯然知道他的意圖,閃得飛快。

  躲避的同時又不忘發起迅猛進攻。

  圍觀庶民看得小心臟高高懸吊。

  “十八號!”

  “十八號!十八號!”

  “推倒廿十三!上啊!就是這樣!”

  “哎,又被躲過去了!可惜!”

  沈棠身側的仁兄扯著嗓子高喊加油,振臂揮舞手中帕子,對沈棠的耳朵產生了極大的傷害,耳膜鼓噪,嗡嗡得響。她只好抬手捂住仁兄那個方向的耳朵,腦袋向反方向一歪,免得被對方的帕子打到臉,但她忘了自己另一側也有人,那嗓門不遑多讓。

  “啊啊啊——要倒了要倒了!反擊啊!”

  “廿十三!!!”

  沈棠表情木然地雙手捂著耳朵。

  不止是兩側,身后也傳來激動的推搡。

  臺上,貍力已經右腳后撤成左弓步狀態。

  重心極其穩當。

  任憑十八號怎么進攻都紋絲不動。

  同時會抓住每一個機會轉守為攻。

  不多時,二人已經有來有往過了三四十招,這邊動靜也引起其他參賽者的注意,紛紛投來看熱鬧的目光。機會從來是轉瞬即逝的,電光石火間,十八號神色露出一瞬的懊惱,貍力已經伸手迅如閃電,右腳滑步上前,左臂穿至十八號腋下。

  沈棠道:“哦,貍力要贏了。”

  果不其然,下一瞬便是十八號被摔在地,雙肩觸地,又被貍力禁錮了反擊動作。

  “我輸了。”

  十八號果斷投降。

  貍力松開手,微微喘氣。

  額頭也布著細密的薄汗。

  他伸手將十八號從地上拽起。

  問道:“再來一局?”

  十八號苦笑:“原來還以為自己能穩穩拿下頭籌的,沒想到碰上你這攔路虎。”

  同時示意敲鑼繼續來一回。

  這次的火藥味沒有上一次濃重。

  與其說是對壘,倒不如說是十八號指點廿十三——貍力畢竟是野路子出身,只有一身的蠻力和自己琢磨的技巧,相當之粗糙。如果不是他天賦太好,一邊打一邊學一邊融會貫通,十八號未必會輸。十八號也不是小氣之人,樂得幫助貍力打磨技巧。

  雖然少了火藥味,但觀賞性依舊高。

  不同的是,貍力的支持者多了。

  沈棠看了三場。

  十八號一次輸得比一次快。

  最后一次,十八號直接擺手拒絕。

  “不來了,不來了,輸得沒意思。”

  他知道能被趙奉將軍那般欣賞的人不簡單,但沒想到這貨不用武氣也那般強橫。

  貍力嚴肅的臉上露出笑來。

  “下去請你喝酒?”

  “當真?”

  一提到酒,十八號眼睛都亮了。

  浮姑百貨雜鋪的美酒都是限量供應。

  上上品的佳釀。

  去晚了可就沒了。

  十八號就搶到兩回,還跟底下的兄弟分著喝,他自己就嘗了幾口,根本不盡興。

  貍力作為沈君帳下也有頭有臉的人,肯定有不少酒,自己這回是占著便宜了。

  “不是浮姑百貨雜鋪的酒。”

  貍力特地解釋一句。

  那些酒,他也沒搶到。

  “那也無妨,走走走——喝酒去!”

  他長臂一攬,迫不及待推搡著貍力,生怕自己去晚,免費的酒就插著翅膀飛了。

  貍力正要笑,然后——

  他笑不出來了。

  “臥槽,后邊的大兄弟別推我啊!”

  人群之中,有一道矮小身影被后邊兒的人推得向前,被迫翻過麻繩,踉蹌兩步才站穩。那坐在角落敲鑼的大兄弟,看到此人出來,揶揄笑道:“可是要挑戰一場?”

  沈棠:“……”

  你看她像是來挑戰的嗎?

  沈棠解釋:“我是被推出來的。”

  她這個個子跟貍力玩摔跤?

  大腿還沒人家胳膊粗。

  敲鑼這人就在旁邊,自然有看到,便笑著提醒她:“快些回去,庶民不讓過繩。”

  過繩要罰錢。

  這也是為了防止有些情緒激動的庶民會跑出來,要是被參賽者誤傷就不好了。

  貍力夜視力不錯,即便不借著篝火的光也能看清來人的身份,神情愕然。

  正欲脫口而出“主公”二字。

  沈棠抬手制止。

  同時正了正自己的面具。

  她可不想暴露身份,打攪其他人看熱鬧的性質,自己也不自在:“你帶錢了沒?”

  貍力自然帶了。

  不過,錢囊就二十來錢。

  沈棠跟他借了三錢交了“罰款”。

  從人群擠出來,待周遭人不多了,貍力才低聲問:“主公怎么獨身一人出來了?”

  “怎得不行?”

  貍力道:“主公安危要緊。”

  跑出來也得帶倆護衛。

  沈棠吐槽:“又不是三歲孩童,出個門還要大人跟著。莫說這里是浮姑城,我的治下,便是在其他的地方,壞人碰見了我跟撞見閻羅王有區別?該替壞人擔心……”

  貍力:“……”

  想想主公的能耐……

  這話確實是大實話。

  沈棠也不想破壞貍力跟朋友喝酒的興致,抬手將他打發,道:“我沒事到處逛一逛,看看哪里還有缺的,你們倆也玩得開心。”

  有些東西是庶民才能看到的。

  沈棠頂著沈君的頭銜看不到。

  貍力了然點頭。

  “借我幾個錢,回頭還你。”

  她說得毫不臉紅。

  沈棠是真正意義上的窮。

  身無分文這個詞說的就是她。

  因為是臨時跑出來,也沒人給她準備零用錢,這個白底紅紋九尾狐面具還是她摸遍全身可能有錢的地方,在袖中內袋摸出來的,又仗著嘴能叭叭,跟店家說了一籮筐的吉祥話才折扣買下來。反正店家不知道她馬甲,她一點兒心理負擔也沒有。

  頭一次被主公借錢的貍力:“……”

  倆窮鬼,分了剩下的銅子兒。

  十八號全程保持沉默。

  他就一個問題——

  待會兒喝酒,誰付賬?

  他可因為喝霸王酒被扣下。

  貍力看著剩下的資產,又看到十八號微妙的眼神,不由得臉頰發熱,純粹尷尬的。也幸好自己皮膚偏黑,不然可真是丟人了。

  十八號問:“還去喝酒?”

  貍力道:“我還有幾張條子。”

  隨著浮姑百貨雜鋪名聲一日大過一日,浮姑城一些商鋪也承認“條子”的價值,庶民可以用它們在店鋪內兌換商品,不過沒有浮姑百貨雜鋪優惠力度,庶民需要自己再補一點小錢。貍力估算一下,自己勉強能請一頓。

  他道:“去喝!”

  十八號聞言,心里打鼓。

  跟他有同樣心情的,還有難得清閑一會兒,上街逛逛的康時。他正在一家攤位前挺足,看著上面的小玩意兒,正看得入神,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扭過頭……

  沒人???

  “季壽!”

  康時微微低頭,哦,是主公。

  “主公怎得一人?”

  沈棠大老遠就看到康時了。

  看到他的一瞬,被貧窮困擾的沈棠眼前一亮,心中頓生一計,有了來錢的路子。

  “忙完出來透透氣。你跟貍力一樣上來就問同樣的問題。我一人能出什么事?”

  康時道:“不,是擔心旁人出事。”

  自家人清楚自家事。

  康時可不認為浮姑城有比肩公西仇、翟樂之流的武膽武者,不然犯到主公手上就是千里送人頭,禮輕情意重了。

  沈棠:“……”

  她選擇跳過這個不愉快的話題。

  目光看向康時的錢袋。

  “季壽可有多余的錢?”

  康時捻著干癟的錢囊晃了晃。

  示意主公自己看。

  聽聲音,就銅子兒,估計比沈棠多點。有錢是不可能有錢的,窮是他們的核心文化,主公都窮,底下的人怎么可能有錢?

  沈棠癟嘴:“那你看什么?”

  康時道:“看又不花錢。”

  真有喜歡的,回去拿錢再買也行。

  沈棠故作清嗓子,重重咳嗽了兩下,不知該從何開口。康時見她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話想對自己說,但又不好意思開口。便主動道:“主公可是有什么吩咐?”

  “嘿嘿——”沈棠笑了笑,伸長手拍他的肩膀,笑得有些不懷好意,“既然你我二人手頭都拮據,季壽可想過去搞點兒錢來花花?我方才有看到一個隱蔽賭攤……”

  康時嘆道:“主公若是缺錢,時跑回去一趟,取一點就是,何必去接觸那些?賭非善業,若讓表弟知道了,他又得跟時鬧的。”

  沈棠振振有詞,臉皮厚得堪比城墻拐角,刀砍不爛、槍刺不穿:“你不說,我不說,元良又怎么會知道呢?再說了,賭徒手里的錢,遲早要被莊家搞走。余其便宜賭攤,不如便宜你我二人,也能間接造福浮姑城廣大庶民,你說是吧?”

  康時:“……”

  一眼就看出主公的小九九。

  主公絕對是想利用自己的文士之道賺錢,只是——主公有想過,一旦他們二人上了賭桌,逢賭必輸的人會是主公自己嗎?

  康時淡然道:“主公有命,時不敢不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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