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燈都關掉,客廳里僅靠壁爐火光照明。
窗外月色皎潔,瀉進的明月銀輝把東西的影子拖得長長的,四個人的影子宛如淡墨畫似的印在地毯上。
棲川唯打開房間里的音響,身體蜷縮在多崎司懷里。
皇后樂隊的歌一首接著一首播放,從《bohemian
rhapsody(波西米亞狂想曲)》到《love
life(我的摯愛)》,月光隨著音樂搖曳不定。
兩個小孩依偎在一起,靜靜感受著靜謐的溫存時光。抱在一起的兩個大人也沒撒手,像是忘記了這是個圣誕派對一樣,她們聊著聊著就聊起了工作的事。
多崎司摟著棲川唯的腰,豎起耳朵傾聽。。
棲川栗一邊蹭著遠野幸子的身體,一邊和她聊著打算在新加坡開發一個文旅項目的事,新建賓館的造價,選擇地址,確認交通設備,安排各類活動項目,核實開發的項目……要開發一個新的文旅項目,所要做的事多的能堆成山。為此她準備了長長的檢查清單,想要遠野幸子到當地挨個確認,需要有心腹親自跑去所在地用眼睛來一個一個地明確把各處細節在反饋給她。
聽著聽著,多崎司微微蹙起眉頭:“小姨,再說下去我要生氣啦!”
“什么嘛……”棲川栗不滿地撅著嘴唇,不開心地回頭看他:“小姨今天都扮成兔女郎給你看了,借一下你的幸子姐都不行嗎?”
多崎司嘆口氣:“我又沒讓你這樣穿!”
“嗯嗯。”棲川唯點點頭。
此時的金發少女,已經徹底站到了親媽的對立面。
“都已經看了,才說不要,小司你好無恥。”說著,棲川栗松開遠野幸子,手腳并用爬到他身邊,在他耳邊呼著熱氣,“小姨穿這樣的衣服難道不好看嗎?比起小唯,難道兔女郎打扮的我,不是更性感?”
看著她臉上嫵媚的笑容,多崎司知道這是又在捉弄自己,忍不住頭疼地揉揉太陽穴。
“哈哈,小司無法招架了哦。”
棲川栗好像很滿足他這樣無奈的姿態,臉上盛開嬌艷的笑容的同時,她的眼神里也透露著一絲嗜虐的光芒。
好可怕的女人……
“栗子你別逗他了呀,”遠野幸子無奈地笑笑,朝多崎司說道:“新加坡項目的負責人早就定下來了,栗子她剛才一直都在胡說的啦。”
“嚯,
幸子你個吃里扒外的女人,
是不是忘記誰給你發工資的了!”
棲川栗立馬轉身,
張牙舞爪地朝遠野幸子撲過去。
兩個成熟女性互相抱著對方的腰在地毯上打鬧起來,她們的身體柔軟地貼合,鼻尖在對方耳根下探來探去,
空氣中彌漫著旖旎的濕氣。
時而粗重時而低沉的喘息聲,以恰到好處的音量回蕩在房間里,
棲川唯靠過來,
在多崎司耳畔低聲問道:“看到這樣的畫面,
你有什么想法?”
“很美好。”
“美?”
“對呀,溫馨而浪漫,
”多崎司瞇著眼,盡情欣賞著兩個大人:“像是細雨降落在夜晚的沙洲那樣,充滿繾綣的柔情。”
“不懂……”棲川唯搖搖頭。
“換個說法:就好像全世界的細雨落在全世界的草坪上。”
“還是不同。”
多崎司雙手箍住她光潔的細腰,
低頭柔柔地吸著她脖頸柔嫩的肌膚,
“就像我抱著你的身體時的想法一樣,
妙不可言。”
棲川唯不可思議似的瞇起眼睛:“我還以為你會生氣呢。”
“才沒那么容易生氣!我本身就沒那么多時間陪幸子姐,
讓小姨和她做個伴對我又沒損失。”
“你好無恥……”
“不然呢,讓我親自對付小姨嗎?如果沒有小唯的話我倒也樂意,
但有你在呀,我不可能那樣做……”
“算你識相。”棲川唯默默閉上眼睛。
“好香……”
多崎司使勁嗅著她身上的味道。
不知為什么,今晚她肌膚里滲出的科隆香水味格外的刺激性感,
感受著柔軟肌膚的感觸和熾熱的喘息,多崎司更加使勁地抱緊了抱雍容華貴的金發少女,
愈發地想要讓她完完全全屬于自己。
正在打鬧的兩個大人停下來,齊齊看著這對小年輕。
“哇,
小唯脖子上全是草莓!”
“可惡,那是我生出來的女兒啊,
便宜那小子了!”
“欸,栗子你覺不覺得小唯一點都不像你?”
“不像我還能像誰?”
“你們倆的性格完全不一樣哦。”
“哪不一樣?”
“哪都不一樣。”
“……那是小唯還小,等過幾年長大了她就會越來越像我這個媽媽了!”
“那可不見得是好事。”
“幸子你這是對我不滿?”
“不敢不敢,哈哈……饒命啊,不說了不說了……”
“你們兩個適可而止啦。”棲川唯嘆了口氣,從多崎司懷里睜開眼看著兩個好像沒長大的女人,“要不要我和多崎現在就走,
把這空間全都讓給你們?”
“小唯不可以走!”棲川栗笑嘻嘻地松開手,眼神在親女兒身上溜了一圈,“媽媽忽然想起酒柜里還藏著好多美酒,現在就拿出來給你們兩個品品。”
“好期待!”遠野幸子興奮地鼓掌。
這迫不及待的樣子有些刻意,
像是花錢請來的托。
多崎司和棲川唯兩人都無動于衷。
“你們要喝什么酒?”棲川栗鍥而不舍地問,“啤酒、清酒、紹興酒、威土忌、白蘭地、葡萄酒、伏特加,什么酒都有!小姨推薦你們喝白葡萄酒,都是產自樂樺酒莊的頂級勃艮第。”
“這個提議非常好!”遠野幸子一個勁點頭,“我和栗子常常把盞同歡咧,上個月幾乎每天完成工作后都喝。”
“就喝白葡萄酒了,你們等著,我現在去拿。”
棲川栗從地板爬起來,扭動著腰肢往酒柜走去,紅色緊身衣包裹著的圓潤挺翹的臀部也一扭一扭的,在尾椎骨下邊,那簇白白的兔尾巴顫動著,看起來有一種異樣的魅惑力。
多崎司吞了吞口水。
聯想到她平日高貴的身份、以及處理家族事務干練的女強人風范,此時暴露的圣誕兔女郎造型,更讓人覺得口干舌燥,想喝幾口冰可樂解解渴。
“多崎君,剛才生氣沒?”遠野幸子爬過來,巧笑嫣然地盯著他俊俏的臉龐,“明明說好當你情人的,卻和栗子走得那么近,有沒有覺得自己被ntr了?”
“很生氣,所以要懲罰你!”
多崎司笑著伸出手,鉆進校服外套里面,一把抱住遠野幸子手感極好腰肢。
雪白細膩的肌膚,手感暖暖的。
“可憐的多崎君喲,哈哈。”
遠野幸子也張開雙手抱著他的肩膀,身子暖融融地壓在他的胸膛,胸口都壓得變形了。
“放心好了,我首先是你的人。”她面帶笑意地說道,“無論栗子要我干什么都好,我首先都會考慮多崎君利益,然后再選擇是否答應。”
“辛苦你了。”多崎司輕輕撫摸著她的后背。
“為多崎君效勞,一點都不辛苦喲,反而還樂在其中。”遠野樣子面帶微笑的樣子看上去很稚氣,感覺比起說是年長的姐姐,倒不如說更有一種少女的感覺。
得益于美容膏的功效,她越來越年輕了。
不僅僅是面貌,就連心態也是如此。
棲川唯撇撇嘴,盯著兩人緊貼的身體,眼神帶有寒光。
“美酒來咯……”棲川栗踩著歡快的步頻回來,手上提著兩瓶白葡萄酒和開瓶工具。
撥開軟木塞,她給每個人都倒了一杯。
還未品嘗,就能聞到一股甘醇的葡萄酒香,仿佛在內院貯藏了很久。
“干杯!”多崎司拿起酒杯,輕輕搖晃一圈后往嘴里倒一口,緩緩咽下。一種溫煦的感覺從喉嚨往胃部慢慢下移,繼而又從胃向身體的各個角落擴散開來,全身都暖暖的。
棲川唯只是喝了一小口,便放下酒杯,用紙巾擦了下嘴唇。
壁爐里的柴火熊熊燃燒著,四周一片寂然,在這寂然中他們四人圍桌子坐在地板上聽音樂、喝酒,吃著豐盛的食物。
悄無聲息的月影,飄忽不定的火光,潔白的墻壁上人影重疊交映,相互依存。
有時候是遠野幸子靠在多崎司身上,多崎司摟著她赤裸的肩膀。
沒多久又穿著棲川唯把手伸過來,讓多崎司挽著她的手臂。
“真好呀,”棲川栗灌下滿滿一杯葡萄酒,眼神迷離地看著對面的多崎司,“外面是冰冷的冬夜,我們在壁爐前喝酒,恍若整個世界就只剩下了我們四個人。”
說完,她又迫不及待地倒滿一杯酒,再次一口喝下。
“小姨,別喝太急……”多崎司勸誡道。
兩瓶葡萄酒轉眼就喝掉了一瓶半,她一個人就干掉了足足一瓶。
“……其實一直都沒告訴過你,我,經常會一個人喝酒喔。一個人喝到爛醉為止喔……嗝——”
“欸?不對……”遠野幸子奇怪地問,“栗子你平常也沒像今天喝那么多呀?”
“人總有特別想喝酒的日子嘛……”棲川栗嘿嘿地笑著,抱緊酒瓶:“雖然一直都瞞著你,但我其實喝酒很多的!在各種居酒屋一家接一家地喝,而且還會用大杯灌伏特加!”
“媽!”棲川唯忍不住叫了聲。
“別擔心,媽媽沒事的。”棲川栗明亮的眸子從容半掩著,姿態頗為放松。
看著小姨被酒精熏得紅艷的臉頰,多崎司忽然想到一點。
島本佳柰以前和很喜歡喝酒來著,但自從擺脫那個婚姻的束縛后,她現在已經很少碰酒了。除非是和多崎司有著調節情調和氣氛的需要,否者她基本一滴都不碰。
唉……
大家族不好待呀……
多崎司一邊嘀咕,一邊用刀叉吃雞肉色拉,嘴里塞的滿滿的,然后不慌不忙地花時間咀嚼。
“真像凜姐……”棲川栗看著他呢喃道,就像在注視自己心儀的對象的十八歲少女一般,潔白的牙齒輕輕咬著下唇,雙眼發亮,偶爾露出笑意,一笑起來,兩邊的臉頰都會出現小小的酒窩。
不知道過了多久。
酒喝完了,菜也吃的差不多了,皇后樂隊的唱片也放完了。
“你們等我一下。”棲川栗神秘兮兮地說道。
她跑上二樓,不一會兒就帶著一把吉他和一把手風琴下來。
“小司,麻煩幫小姨伴奏。”她把吉他遞給多崎司,自己則是盤起雙腿坐下,手風琴抱在身前,臉上展現出十分清雅的笑容。
“彈什么曲子?”多崎司撥了兩下琴弦試音。
“披頭士的《挪威的森林》,你會不會?”
“讓我找一下吉他譜。”多崎司用谷歌搜出《挪威的森林》的吉他譜,不勝憐愛般調了調弦,十分后打了個響指:“準備完成,現在開始咯。”
“多崎君無論學什么都好快呀,真的好厲害!”遠野幸子拍著小手,呵呵直笑:“同樣是人,為什么我的腦袋就這么笨呢,上帝真不公平。”
“我凜姐的兒子,能不厲害嗎!”棲川栗一臉驕傲地說道。
棲川唯白了臉皮厚的親媽一眼。
“都是熟人,就不用這么吹捧我了。小姨準備好沒?”
“等一下,讓我先找找手感。”棲川栗按著手風琴的琴鍵,慢慢彈起披頭士樂隊的這首經典名曲。
雖然不少地方指法不甚嫻熟,但感情充沛,疾緩有致。
全是感情,沒有哪怕一點的技巧。
“媽,住手吧!”棲川唯沒忍住,用手掩住嘴唇笑了笑,“然我來彈,你唱就好。”
“就等小唯這句話!”
棲川栗很干脆地把手風琴遞給女兒。
“開始咯。”多崎司手指輕輕撥動,清脆的樂曲聲傳出。
棲川唯也熟練地演奏著手風琴,聲音與動作都充滿柔情,充溢著對于演奏本身的喜悅之情。
girl(我曾經擁有過一個女孩)”
棲川栗輕輕唱出聲來,嗓音細膩而優美。
這樣的生活真好呀……遠野幸子喝著葡萄酒,眼里映著壁爐溫暖的火光,聆聽著優美而祥和演出,不禁覺得心神蕩漾。
(她帶我去看她的房間)
(這很好,不是嗎?)
(像挪威的森林一般冷清)
遠野幸子英語不是很好,只能用手機去看歌詞的意思。
從這里接上,歌詞的意境變得有些傷感。
她叫我留下,讓我隨便坐坐我環視房間一周,發現這連一張椅子都沒有只好坐在一塊小地毯上等待著時機的來臨 我們聊到深夜兩點鐘,然后她說,是時候睡覺了吧?
聽著媽媽的歌聲,棲川唯彈著手風琴,思緒有些不寧。
歌曲很快來到后半段,棲川栗的嗓音發生了變化。
脫離不了曲子本身傷感的意境,變得既優雅又悲哀起來。
(當我醒來的時候)
(我只是孤身一人)
(小鳥都飛走了)
(所以我點上一支煙)
(這不是很好嗎?)
(這如挪威森林一般冷清的房子)
多崎司彈著吉他,眼神一直停留在棲川栗身上。
她的語氣是帶著對過去時光憐愛的語氣,并不是溫柔,好像還隱藏著什么。說起來像是寂寥的感覺。不可能再次得到,已經理解再也無法挽回的,那種極其遙遠的感覺。
為什么她的聲音里會含有這么絕望的距離感呢……多崎司覺得自己可以理解,但又無法理解透徹,這個捉摸不透人還是一如既往的在她的理解范圍之外。
估計……
永遠都無法理解真正的她吧。
一曲唱罷。
“好精彩!”遠野幸子率先鼓起掌來。
“從現在開始,是聽眾點播節目時間。”棲川栗半瞇著眼睛,很好地掩飾起了自己的情緒,笑吟吟地看著三人,“一次100円,可以指定一人來表演才藝,不得推脫!”
“這怎么行,”遠野幸子瞬間感到不妙,急得連忙擺手:“我只是普通人啊,哪像你們懂這么多,我不行的,你們別帶上我……”
“嘿嘿,就是幸子你了!”棲川栗拿過桌底的包包,從里找出一枚百円硬幣拍在桌面上,“錢我已經出了,麻煩給本大爺表演一個性感火辣的脫衣舞!”
“欸?”
遠野幸子頓時傻眼。
“別聽媽媽胡說,她大概是喝醉了。”棲川唯在一邊打圓場,“隨便唱首歌就好,我和多崎給你伴奏。”
“這樣就可以了嗎?”遠野幸子扭頭看著多崎司,“我沒什么藝術天賦的,唱不好也沒關系嗎?”
“沒問題的。”多崎司細細看她的眼睛。
不出所料,那眼睛里確實有著一絲的難為情。
被多崎司盯視的時間里,遠野幸子臉頰泛起一陣紅暈。她眼睛朝笑得花枝亂顫的棲川栗那邊看了眼,整潔的牙齒輕輕咬咬下唇。
略一沉吟后,儼然下定了決心那般,她使勁點點頭:“那就唱一首輕松活潑點的歌曲吧,不然都沒一點歡度節日的氣氛,《それが大事(最重要的事)》如何?”
“好耶!”
棲川栗興奮到直接原地起跳。
多崎司也覺得很不錯。
這首歌他熟得不得了,無論是日文原版還是填詞翻唱的中文版《紅日》都聽了無數遍,曲風夠輕快,歌詞也很積極樂觀,非常合適用來活躍派對氣氛。
這一次的吉他聲清脆嘹亮,氣氛變得輕松起來,方才傷感一掃而空。
棲川唯指法嫻熟地演奏著手風琴,偶爾閉起眼睛輕輕搖頭,配合旋律哼歌。
聽遠野幸子唱了一段,棲川栗也忍不住加進來,兩個美麗的成熟女性相視一笑,共同唱完余下的歌曲。
雖然唱的亂糟糟的,但好歹感情充沛,重新把這個圣誕派對拉回到了歡樂的軌道上。
一曲唱完,還沒等遠野幸子喘口氣,棲川栗就一頭鉆進她的懷中,臉使勁蹭著她的肩膀:“嗚哇,好好聽,幸子真的太棒了!”
遠野幸子咧嘴一笑,什么也不說。
只是伸手摸摸她的頭,像是在驅散她剛才心中的哀傷。
“現在到我點歌了哦。”多崎司從小姨的手提包里取出一枚100円的硬幣,視線環繞三個女人一圈。
最終,他把硬幣遞給棲川唯。
“小唯,請你給我們唱一首《戀愛循環》!”
棲川唯當場就懵了。
嗡嗡作響的腦海里,僅剩下的唯一想法,就是直接打爆多崎司的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