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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六百零六章 自證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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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扎希德歸來的很突然。

  所他暫時還不允許進入內城。

  他將在中樞神殿休息一晚。

  入夜后的“詳談”只是第一關。

  翌日還會有更為嚴格的檢驗程序在等著他。

  金碧輝煌的偏殿燈火通明。

  空氣中彌漫著昂貴的寧神熏香。

  但卻絲毫無法驅散彌漫其間的沉重與算計。

  扎希德機械地坐在華貴的軟塌上。

  侍從早已在烏德大主教的授意下為他準備了沐浴的熱水和嶄新的貴族服飾。

  水汽氤氳。

  溫度正好的熱水包裹著他疲憊冰冷的軀殼,然而卻無法觸及內心那片被仇恨和恐懼凍結的冰原。

  水流沖刷著身上荒蕪之地的風沙和殘留的戰斗血污。

  仿佛也沖刷著他過去的身份和短暫的安寧。

  宗慎的話如同淬毒的冰錐,一次次刺穿他試圖構筑的心理防線。

  縈繞在充斥愁緒的腦海里。

  “他是對…”

  “他是…對的!”

  扎希德閉上了眼。

  拳頭在溫水中緊握得指節發白。

  父親阿尤布親王的面容在他混亂的思緒中閃過。

  那張威嚴而疏離的臉龐在記憶里竟已然有了幾分模糊。

  反倒是死訊傳來時的徹骨之痛和宗慎那雙淡漠、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眸無比清晰。

  繼位本是血脈傳承的榮耀。

  如今卻成了仇敵給他設下的囚籠。

  而那個囚籠的鑰匙,名為“形勢比人強”。

  沐浴完成,他在霧氣中起身。

  分不清哪些是水霧,哪些又是他心中的愁思。

  更衣的時候,神殿派來的侍從的動作小心,帶著敬畏。

  鏡中的已近中年的繼承人身姿挺拔。

  換上華服后更是氣度不凡。

  只有眼底深處無法掩飾的血絲和偶爾閃過的一絲迷茫正暴露著靈魂的煎熬。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將所有的屈辱、忿怒和不甘深壓下去,強迫自己記起在荒蕪之地十幾年的隱忍。

  那時是為了能夠證明自己。

  現在…是為了生存和蟄伏。

  腦中冰冷的任務提示蟄伏求存閃爍著幽光。

  16000積分和一次“忠誠度脫離權限”的獎勵,是他唯一的念想。

  就在他試圖梳理情緒,準備應對烏德所謂的“詳談”時。

  門外響起了清脆的敲門聲。

  這并不是侍從那種謙卑的頻率。

  來者應當是神賜大主教身邊的心腹祭司。

  “扎希德殿下。”

  ‘大主教閣下請您現在過去一敘。”

  果然,門外傳來心腹祭司那冰冷平直的聲音。

  語氣里沒有絲毫商量的余地。

  顯然所謂的休憩只是客套話,烏德的疑心并沒有這么容易消除。

  扎希德心頭一緊。

  此刻正偽裝成他手下“雷克”的宗慎,無聲地從門邊的陰影處浮現。

  對他微微頷首。

  示意他按照后續商量好的話術來應對。

  不管怎樣,他可是如假包換的扎希德,并非是他人偽裝的冒牌貨。

  身上也沒有任何限制手段。

  忠誠度體系除外。

  因為它源于領主系統,除非烏德那老登也覺醒了,否則斷然是無法察覺到異常的。

  偏殿通往主廳的走廊被厚重的魔法石壁和復雜的防護法陣包裹。

  這一路寂靜無聲。

  扎希德和“雷克”在祭司的引領下前行。

  宗慎的偽裝天衣無縫。

  他步伐沉穩,氣息收斂,完全融入了心腹護衛的角色。

  主廳內燈火通明。

  神賜大主教烏德已端坐在他那張蒼白月光石雕琢的寶座上。

  他換上了一身更顯威嚴的暗金色刺繡神袍。

  一手倚靠在扶手上,指節正無意識地快速敲擊著扶手。

  另一只手則放在身邊那柄新月法杖的頂端。

  法杖頂端的新月徽記比平時黯淡許多。

  流轉的光芒顯得有些晦澀,顯然與他體內未愈的傷勢有關。

  當扎希德帶著“雷克”走到大廳中央站定時。

  烏德銳利的目光如同探針,審視著扎希德。

  極其的專注,仿佛要剝開皮肉,直視靈魂深處隱藏的秘密。

  良久,他才緩緩移向扎希德身后低眉順眼的“雷克”。

  在烏德視線掃過的瞬間。

  大廳穹頂和四壁那些由星辰魔法固化形成的星圖似乎微微亮了一下,無形的壓力如同潮水般向中央擠壓而來。

  薩利亞納之眼的虛影顯現而出。

  是在無法得到神意的情況下,烏德所能動用的最高階的偵測手段了。

  此前龍教主的偽裝便是被這一招所窺破的。

  “殿下休息得如何?”

  烏德的聲音平平,聽不出情緒。

  但那股彌漫開來的精神威壓卻越來越重。

  “想必半日休憩,足夠殿下理清思路,并在薩利亞納的圣輝坦誠一切了。”

  扎希德按照事先準備的說辭行禮回應:

  “承蒙大主教關懷,已好多了。關于歸途之事……”

  話音未落,烏德猛地將圣杖頓地!

  “嗡——!”

  一聲低沉卻極具穿透力的爆鳴。

  仿佛神殿本身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呻吟。

  杖尖新月驟然爆出一團刺目的銀芒。

  這不是攻擊,而是一道無形的精神沖擊波!

  目標直指扎希德身后的“雷克”!

  它不具備實體殺傷能力,更像是無數根帶著倒鉤的意念之針。

  就這么狠狠扎向精神的防護壁壘,

  旨在偵測、撕裂偽裝。

  同時撬動最本能的反應。

  這是高階神職者甄別偽裝、探查靈魂異樣的“小聰明”。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扎希德心臟幾乎驟停!

  被攻擊的“雷克”身體似乎因恐懼而猛然繃緊。

  他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悶哼,腳步踉蹌著向后退了半步。

  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如紙。

  額頭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

  眼神充滿了被上位者威壓侵襲的痛苦和茫然。

  完美符合一個傳奇之下護衛遭遇半神級精神探查時應有的反應。

  由劇烈的靈魂震蕩帶來的痛苦和本能恐懼。

  宗慎甚至連靈魂層面細微的波瀾和氣息都模擬得惟妙惟肖。

  全程都偽裝得滴水不漏。

  那絲蟄伏的混沌之力,在沖擊觸及靈魂表層防御時,如同最精密的陷阱誘餌,輕微地、恰到好處地散發出土系能量波動。

  這波動混雜著沙暴的粗礪感。

  瞬間就被更強烈的精神沖擊所掩蓋。

  仿佛只是護衛自身修習的某種土屬性斗氣護體時受到沖擊自然逸散的反應。

  “嗯?”

  烏德目光如電。

  在那一閃而逝的“土系波動”掠過時,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他捕捉到了那股氣息,確實是荒蕪之地的氣息與能量特質。

  確實是在荒蕪之地修煉出的強者!

  與“埃古普托斯”那種大盜的詭譎氣息截然不同。

  同時更不是藏匿了實力的強者。

  烏德心中的疑竇并未完全消散。

  但這個意外的“發現”印證了扎希德此前話中的可信度。

  難道是自己在追擊龍教主和鎮壓混亂中損耗過于巨大,所以讓感知出現了偏差?

  烏德潛意識里更傾向于相信,眼前這個護衛并非是那狡詐的埃古普托斯本人的偽裝。

  后續,他的精神沖擊并未在扎希德身上停留太久。

  扎希德表現得恰到好處。

  他臉色微微發白,眼神帶著一絲驚魂未定。

  更夾雜著對大主教突然出手的些微怒意和不解。

  他下意識地側身,用一種保護的姿態稍顯急切地擋在顯得“痛苦不堪”的護衛“雷克”身前。

  對烏德沉聲道。

  “大主教閣下!您這是何意?雷克一路拼死護我回來,忠心可鑒!”

  這護衛的反應,加上扎希德本能的保護姿態。

  以及那一閃而逝確實屬于“沙土力量”,反倒讓烏德對自己原本的懷疑產生了一絲動搖和些許困惑。

  神殿穹頂的星圖光芒緩緩平復,大廳內令人窒息的壓力也稍稍減弱。

  烏德摩挲著圣杖頂端的新月徽記。

  手指上那枚象征大主教權威的圣月戒指在燈火下反射著幽光。

  他盯著扎希德的臉,那疲憊卻依然銳利的眼神仿佛在評估著什么,

  半晌后才緩緩開口,聲音帶著深沉的疲憊和些許強硬:

  “忠心,需要圣輝的印證。”

  “殿下,我們需要詳細談談那個所謂‘救了你’的大盜埃古普托斯。”

  “他將你們帶到了哪個奇點?”

  “沿途他又說了什么?”

  “他對教會有何企圖?”

  “特別是……他拿走新月飾環后,有沒有提過任何……關于北方樞機團,或我本人的具體話語?”

他的手指緩緩收緊  “我要知道每一個答案,小扎希德。”

  夜更深了。

  神殿的燈火將三人的身影拉得扭曲而漫長。

  每一個問題都像利刃,試圖鑿穿他用謊言筑起的堡壘。

  他強迫自己回憶宗慎事無巨細的叮囑。

  說出一個個“埃古普托斯”的舉動和言辭。

  “他…他是在沙漠附近一處極其隱蔽的巖洞中出現的。”

  扎希德的聲音略顯干澀,努力控制著語速。

  “那地方沒有名字,塵暴常年遮蔽,只有常年行走荒蕪之地的老向導才知曉一二…”

  “埃古普托斯似乎對那里的虛空奇點了如指掌。”

  “荒蕪之地嗎?居然這么快?如果是虛空奇點并且提前踩過點,那么做到這一點確實不算困難。”烏德喃喃道。

  他的指尖無意識地畫著圈,眼神銳利如刀:“繼續說。”

  “他說只是正好撞見我們。”

  扎希德感覺額角滲出細微的冷汗。

  他微微側頭,沒有直視烏德。‘

  目光掃過地面上跳動的燭影,仿佛那能給他支撐。

  這個說辭并未讓烏德起疑。

  “也是,就算他對北方教區圖謀不軌,在得手之前絕不會把細節告訴你。”

  烏德的指尖停止了動作埃。

  古普托斯的穿梭和逃逸能力神鬼莫測。

  踩點記錄大量偏僻奇點也算是符合他的行為邏輯。

  這番話,竟意外地吻合那個大盜的行事風格和可能性。

  只是大盜無利不起早!

  必然不會白白出手拯救扎希德,他肯定另有要求。

  烏德冷哼,聲音不大卻如重錘敲在扎希德心頭。

  “他說沒說過,為何要讓你帶回新月飾環在他手上的消息?還‘很潤’?這混賬東西!”

  說到最后,烏德的語速驟然加快,帶著壓抑不住的慍怒。

  扎希德感覺心臟幾乎要從喉嚨里跳出來。

  這個問題是宗慎特意交代過,是烏德必然會追問的關鍵!

  “他…他在抵達金不落城外最后一個奇點時,特意把我拉到一邊…”

  他搖了搖頭。

  “沒有…我認為這更多的是一種炫耀。”

  “就像是罪犯回到現場那樣是一種挑釁。”

  “他只是將我視為一個能親自向您傳話并炫耀的工具人。”

  他避開了一些尷尬細節。

  將原因歸結于埃古普托斯的特意交代和針對烏德的嘲弄。

  這些烏德無法證偽的事,就無法變成對他不利的證據。

  絕不能陷入自證陷阱當中。

  大廳里瞬間安靜得只剩下燭火噼啪的聲音。

  “哼!”

  “那個該受月刃凌遲的狗屎!”

  烏德冷哼一聲。

  說實話,這倒是很符合埃古普托斯的性格。

  畢竟那個家伙就是為了挑釁庫吉特王族,才特意掠走公主的。

  有這個前科在,他會讓扎希德回來傳話,倒也不足為奇。

  “他還說什么了關于教會的事情?”

  “好好想想。”

  扎希德冷靜了下來。

  “沒有…大主教閣下。”

  “他后面便消失了,沒再提及其他區域教會。”

  他精準地將埃古普托斯的“火力”聚焦在烏德本人。

  避免將北方樞機團也卷進來,那樣疑點更大。

  至于埃古普托斯為什么要去王國北方,那就是讓烏德這個老登猜去吧。

  有種就把埃古普托斯給逮回來。

  否則在沒有實質性證據的情況下,他也就只能像現在這樣利用實力、精神壓迫等手段來拷問細節了。

  沒有足夠的證據支撐。

  烏德想要改換繼承者其實并沒有他威脅的那么簡單。

  就算能把辦到也是無比費勁的。

  沉默良久。

  烏德仿佛耗盡了氣力,向后靠在冰冷的月光石寶座上。

  他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倦意,卻也仍保留著強勢。

  “哼,埃古普托斯…這筆賬,教會記下了。

  “至于塔克…”

  他深深的瞥了一眼位于后方牢籠。

  “他的審判,就在繼位大典的前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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