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本……千早同學?”千臨涯搜索記憶庫,回憶起了在校園名冊上看到的名字。
琉璃子馬上視線凌厲地掃了他一眼,似乎在質問他為什么會知道人家的名字。
“欸?你認識我嗎?認識我嗎?”那個相當漂亮的少女站起來,手里拿著一沓卡牌,快步跑過來。
“你們是來加入歌牌社的嗎?快進來快進來……”
少女將他們三個人又拖又拽,一起拉進教室內。
她站起來的時候千臨涯才發現,她身材有致,雙腿修長,可是,在校服的短裙下面,穿著學校的體育運動短褲……
把三人連拉帶拽哄進來后,少女直接坐在地上,興沖沖地說:
“我們歌牌社好久都沒有這么多人過來了,最近一直都只有我一個人……”
她話還沒說完,忽然,房間里響起了不屬于在場四個人的聲音……
“花開難波津……”
在這陰暗的房間內,這怪腔怪調的女聲,如同煙霧一般裊繞在房間上空。
千臨涯三人嚇了一跳。
那個女生不好意思地站起來,走到旁邊,把地上的收音機關上了。
原來,那聲音是收音機發出的。
“那是什么?”琉璃子皺著眉頭問道。
“抱歉抱歉,剛才我在做一個人的歌牌練習,這個里面是錄制的唱牌音頻。”橋本千早連忙解釋。
“哦。”
琉璃子點了點頭,清水剎那臉上的表情也顯然是懂了。
只有千臨涯還一臉茫然。
他不知道歌牌的規則,也不知道怎么玩,所以還是不明白少女說的這些之間,都有什么聯系。
橋本千早揚起臉,一臉期待:“你們玩過歌牌嗎?”
“玩過。”
“當然。以前新年的時候,每年家人都會在一起玩。”
琉璃子和清水剎那雙雙回答道。
“太棒了!”橋本千早由衷贊嘆道,隨即開始洗手上的牌,“不說了,我們趕緊開始一局緊張刺激的歌牌對決吧!”
千臨涯伸出手說:“呃,橋本同學,我們是想……算了,那就開始一局緊張刺激的歌牌對決吧。”
這位姓橋本的少女完全聽不進別人說什么,一心想要趕緊開始玩歌牌。
千臨涯想著,既然大家本來的目的,就是為了用歌牌決一雌雄,那直接開始玩也沒問題。
橋本千早在地面上一邊擺放著歌牌,一邊絮絮叨叨地說:
“我可喜歡玩歌牌了,最開始創立歌牌社的時候,有好多人參加,雖然大多數都是男生,但還是很開心……”
千臨涯心中暗暗吐槽:想來,那些男生都是沖著你的美貌,才加入這個社團的吧。
真是一幫功利的家伙!
“不過不知道為什么,過了一段時間后,那些男生都不來了,想要練習都沒有辦法,只能聽著收音機進行一人練習了……”
在地上擺放好歌牌陣的橋本千早抬頭道:“好了,誰先來?”
千臨涯轉頭看了一眼琉璃子和剎那,發現兩人都沒有解釋的意思,只好自己站出來對她說:
“那個,橋本同學,我們能不能三人之間進行比試呢?”
橋本千早臉上馬上浮現除了濃重的失望的神色:“不能和我一起玩嗎?”
她這張可愛的臉上,浮現出這種表情,會讓所有男生都想要向她妥協。
但是不包括千臨涯。
“不好意思,我們只是來借用社團教室的。”
橋本千早盯著千臨涯,大眼睛里逐漸升起一團霧氣。
“請問你是那個,姐姐是橋本栞奈的橋本同學嗎?”琉璃子突然出聲問。
“欸?”千臨涯突然回頭看著琉璃子。
橋本栞奈,那可是被譽為千年一遇的美少女,即使是千臨涯這個完全不懂偶像圈的人,也知道此人。
“是啊,我姐姐是橋本栞奈。”橋本千早很爽朗地回答道。
千臨涯再看向她的目光,頓時變得不一樣了。
細看來,她和電視里那個橋本栞奈的長相,確實很相似,非常相似,不如說太相似了,簡直就是親姐妹……不對,本來就是親姐妹。
“唔,”琉璃子沉吟片刻,轉過頭來用胳膊肘推了推千臨涯,“那你去跟她玩一局吧。”
“不是說好比試的嗎?”千臨涯小聲問她。
“實話說,最近,我家也在考慮辦一個偶像養成事務所……”
她說的前后文之間,千臨涯完全想不到有什么聯系。
不過上司既然這樣說了,那就只能服從了吧。
“可是,我不知道歌牌的規則。”
“哈?”在場的三人都發出了驚訝的聲音。
“你怎么不早說?”琉璃子更是非常不滿地直接說。
“剛才沒有余地說……”千臨涯弱弱地回答。
“那,橋本同學,拜托你給這家伙介紹一下歌牌規則了。”琉璃子說。
橋本千早突然露出了前輩般的笑容,說:“既然你們知道歌牌的規則,那你們來給他解釋吧,我聽一下,如果有不對的地方,我再來補充。”
“也好。”
琉璃子少見地同意了別人,轉頭對千臨涯道:
“聽好,歌牌的根基,是《百人一首》的和歌,一人在旁邊念上半句,兩個人在下面找出下半句,誰先找到牌,就可以拿回到自己這邊,最后誰的牌多,誰贏,簡單吧?”
非常簡單易懂。千臨涯點頭。
“當然,還有敵陣、己陣、換牌之類的規則,你這樣的新手不需要知道,就不跟你講了。”琉璃子傲慢地說。
千臨涯正腹誹間,沒想到一旁的橋本千早贊同地點頭,說:“差不多就是這樣,新人知道太復雜反而會影響激情,那么現在就開始吧。”
“等等等等……”千臨涯伸手制止了她,“百人一首什么的,我根本一首都不會,更不用說聽上句找下句了。”
琉璃子和剎那雙雙看向他。
兩人的眼神截然相反,琉璃子是一臉嫌棄,剎那眼中卻跳躍著高興的光,似乎在說“原來你也有不懂的”。
“不過,我可以現在開始背。”
橋本千早二話不說,跑到雜物里面,抽了一沓紙出來,拍在千臨涯雙手上。
“這是記誦本,百人一首都在里面,好好記吧。”
千臨涯粗略翻了一下,說:“給我……十分鐘。”
“十分鐘?”橋本千早臉上露出疑惑的神色,“是說十分鐘把所有都記住么?”
“嗯,十分鐘。”千臨涯點頭。
“沒可能的吧?”少女喃喃說。
但是對于智商高達250的千臨涯來說,10分鐘記下一百首短詩而已,沒什么大不了的。
琉璃子轉頭對剎那說:“既然你會,那不如現在,我們兩人先演示一輪,讓他看看怎么玩吧。”
清水剎那抱著雙臂說:“我也有此意。”
于是,兩人分別坐在擺好的歌牌陣兩邊,橋本千早坐在中間,充當主持人。
歌牌一共有兩套牌,一套是正面朝上擺在地上,被稱為“取札”,另一套背面朝上拿在讀手手中,被稱為“讀札”。
讀手會念誦手中的讀札,而比試的雙方,則開始競爭,找出被念到的下半句的牌,并迅速搶到手里。
“花開難波津,寒冬閉羞顏。今春滿地堂,花開香芬芳。”
橋本千早先是念了一首序歌。這首不在百人一首內,相當于開場白和定場詩,接下來才會開始正式的比賽。
橋本千早翻開手中的一張牌,取到手里,開始有腔有調地念起來:
“春盡夏已到,翠微香久山……”
琉璃子和剎那低頭,頭發從兩人的肩膀上垂下來。
平時,很難看到兩人這么認真的樣子。
“找到了。”琉璃子伸手拍住一張牌,取回了自己那邊,表情甚是得意。
“……滿眼白無耀,聞說曬衣衫。”橋本千早念出下半句,接著,她又取了一張牌。
“八重櫻爛漫,光照九重宮……”
兩人在那里你一張我一張得爭奪著花牌,千臨涯這邊則默背著百人一首。
每隔幾十秒,他就翻一頁,很快,沒有讀過的那邊的頁數,慢慢見底了。
直到所有頁都背完后,他閉上眼。
剛才記過的內容,全部在心頭縈繞了一遍。
再次翻開手中的本子,從頭到尾快速閱覽一遍后,千臨涯從一旁的箱子上跳下來。
“背完了。”
這邊,清水剎那和醍醐琉璃子的比賽,也進入了尾聲。
“山櫻幽處見,彼此倍相親……”
“啪。”
清水剎那伸手按在一張牌上。
“找到了!”
“……世上無知己,唯花解我心。”橋本千早念完下半句。
此時,場上只有兩張牌了。
按照規則,最后的兩張牌不會都念完,只要取到剩下一張,最后一張牌是不用比的。
也就是說,現在就決勝了。
“等一下。”琉璃子面色不好看地對一旁的橋本千早說。
橋本千早疑惑地放下手中正準備念的牌。
“剩下一張就結束了吧?我想看看已經取了多少張了。”
橋本千早困擾地說:“還在比賽中……”
清水剎那臉色也不好看:“無妨,我也想看看。”
看來,兩人的比賽相當焦灼。
兩人各自取了手邊的牌,開始數起來。又幾乎是同時數完。
“24張……”
“我這邊也是,24張……”
兩人同時看向對方。
也就是說,下一張歌牌,是真正的決勝局。
“那個,我已經背完了。”千臨涯出聲說。
“是嗎?背完了嗎?不虧是我家的茶頭。”琉璃子站起來,走到他身邊,靠在離他很近的地方,一把取走了他手中的記誦本。
千臨涯看到,她的額頭上,還覆蓋著一層細密的汗珠。
“我考你一下,‘秋來田野上,且宿陋茅庵’,下一句是什么?”
清水剎那也走過來,臉色陰沉地提醒道:“你們靠得太近了。”
她的額角也淌下一顆汗珠。
怎么,原來歌牌比賽是這么辛苦的一件事嗎?千臨涯暗自想到。
“那個,你們不比了嗎?”橋本千早還跪坐在地上,弱弱地問道。
琉璃子和剎那雙雙沉默了。
過了會兒,剎那率先開口說:“勝負的懸念,就保留到下次吧,這次累了。”
琉璃子從背后推了一把千臨涯:“你去跟她玩一局,我來唱牌。”
聽說有歌牌能玩,橋本千早馬上不啰嗦了,把地上的殘局迅速聚攏歸堆,開始洗牌。
千臨涯到她對面坐下,學著她的樣子,開始和她一起鋪牌。
鋪好牌后,橋本千早露出了無比用力的神情,爬在地上,視線如同機關槍,掃射著地上的牌。
千臨涯馬上意識到,她是在記地上那些牌的位置,于是他也跟著一起記起來。
“撒,撒,快開始吧!”
很快,橋本千早記好了牌,跪坐在地上不安分地動著,一臉興奮。
千臨涯抬起頭,說實話,他還有些沒搞懂。
琉璃子從手里取了一張牌,語氣平淡地念起來:
“急流……”
“呔!”
一聲吶喊。
一張牌在空中打著旋,從千臨涯鼻子底下,直直飛了出去。
在空中掠過坐在一旁的清水剎那的臉側,激蕩起的風揚起了她鬢角的一縷頭發。
這張牌飛行到雜物間一旁的箱子上,直接插進了箱子里,發出“篤”的一聲。
“啊、啊……這……”
千臨涯瞳孔巨震,指著面前的少女,半天說不出話來。
“急流巖上碎,無奈兩離分。早晚終相會,憂思情愈深。”
琉璃子這才慢悠悠地念出了完整的和歌。
清水剎那表情平淡,伸手梳了梳剛剛被揚起來了的頭發,挪動身體,默默換了一個位置坐。
橋本千早爬起來,“咚咚咚”跑到那邊,把那張牌從紙箱上拔出來。
千臨涯總算知道,為什么之前坐在那個紙箱上背誦的時候,看到紙箱上有很多劃痕了。
原來是這么來的。
兩人做定后,琉璃子再次開始讀牌:
“浪……”
“呵啊!”
橋本千早再次發出一聲嬌喝,一張牌如法炮制地飛了出去。
少女不好意思地站起來,朝他行禮,跑過去把牌撿了回來。
“那個,”千臨涯艱難地吞咽了一口唾沫,“這樣可以的嗎?欸?可以這樣?”
“規則上是,只要把牌取到限定區外,就算取到了。”橋本千早解釋道。
千臨涯人已經麻了。
這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對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