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林在反復調整自己的思路,構思自己的措辭,他想在最短的時間內把話說明白。
在意識到顧瀚文的特殊情況后,沈林明白這或許是對他最有利的時機,他得盡可能的加快動作。
可就在他的話剛起個頭的時候,整間屋子連帶著地面開始無端端的震顫,這種震顫和靈異似乎毫無關系,更像是地震突然來臨了一樣。
屋外突然傳來惡鬼的古怪嚎叫,他就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樣,瘦小的身體被王不修提在手里不斷掙扎,看的王不修都皺眉。
這和以往的情況不太一樣,因為鬼判靈異免疫的可怕特性,惡鬼李常明拿王不修毫無辦法,所以往常被王不修拿捏住之后基本上都是以放棄掙扎收尾,這到現在已經形成常態化了,可今天尤為古怪。
洪天明直接躥出了門口,看著惡鬼有些失控的姿態驚愕的看向王不修:“王老爺子,你揍他了?”
“滾一邊去,年紀也老大不小了一天沒個正形。”王不修罵了一句,直接將惡鬼不斷掙扎的身體摁在地上,恐怖的鬼域只是一剎那就拓展到整座城池。
他判斷這鬼娃娃應該是受到了某只鬼的刺激,想借用自己的能力安穩現狀并找到對方,可古怪的是什么痕跡都沒找到。
接二連三的古怪讓在場革新會的每一個人都不由自主的戒備起來,洪天明出了大門去查探情況,王不修鎮壓惡鬼,李趕山沒什么大動作,可院內的壓抑氣氛卻蹭蹭上漲。
就連一直看上去像是睡不醒一樣的普度大師都睜開了眼睛。
顧瀚文坐在不斷震顫的屋內連多余的動作都沒有,只等屋子的震顫停下來之后,才又一次看向沈林。
“直覺告訴我現在發生的古怪你應該可以給我一個答案。”
沈林沒有否認,目視顧先生的眼睛開始講述一切。
這場對談整整持續了半個小時,基本上是沈林說,顧先生聽,基本沒有插話的時候。
沈林同樣不知道自己的言論能讓顧先生相信多少,他只能盡可能的描述,讓顧先生自己去判斷。
在這個過程中,顧先生的眼神肉眼可見的越來越深邃,聽到最后他的雙眼簡直宛如黑洞,讓人看上去就覺得忐忑。
對談之后就良久的沉默,顧瀚文沒說話。
反倒是一直虛掩著的門被蠻橫的打開了,洪天明滿臉冷意的闖了進來,先是掃了一眼沈林的方向,然后看向顧瀚文。
“你不會真被這些鬼話給唬住了吧。”
這話不是無稽之談,因為窗外聽著的幾人都很清楚。
來自未來,百年時光,厲鬼再次復蘇,眼前的世界是靈異演化的虛假,這些言論每一條都無法證實,也無法證偽,可聽起來就是那么扯淡。
沈林就那樣皺眉坐在一邊,在屋內屋外諸多眼睛的注視下就像個圖謀不軌的犯人。
他感受到了山岳一般重的壓力。
大夏市朝不保夕,現在只有老張撐著一切。
陸海明等人虎視眈眈,放走了這一次必定還有下一次,他們會像潛藏的毒蛇一樣指不定什么時候就會來上一口。
惡鬼和疫鬼現在肯定因為放映機的影響越發有失控的趨勢,外面已經攔不了多久了。
現在,一切的一切只看沈林這個關鍵能不能以最小的代價解決問題,他這邊一旦崩盤,局勢會頃刻間陷入混亂。
可沈林又很清楚,現狀不以他的個人意志為轉移,他已經盡全力做了他能做的,現在只能看顧先生的決斷。
在愈發沉默壓抑的氣氛中,沈林站起身來:“顧先生,我去外面轉轉,您幾位聊,不過我的時間不多了,意外隨時可能都會發生。”
沈林說完就走了出去。
房間內,洪天明看著顧瀚文沒什么變化的表情越來越覺得不對勁:“你真昏頭了?什么時候這種話都能輕而易舉動搖你的心智了。”
“先坐。”顧瀚文抬手壓下了躁動的洪天明,把他壓在椅子上,斟了一杯茶。
等情緒稍微冷靜下來,他才開口:“無論他說的是故事,還是真實,他說的都很完整,完整到我半個小時內不斷的尋求破綻都沒能找到明顯的漏洞。”
“編故事還要求邏輯自洽呢,這能說明什么?”洪天明皺眉反擊。
“那被他稱之為代號“黃泉路”的靈異地帶呢?這條路我們甚至還只是在規劃階段,很多事情都只是在設想中,具體的情報哪怕是在革新會內部都只有你我和王老爺子知道,可他不僅完善的闡述了一切,甚至描繪出了我們預想中的靈異地帶未來藍圖,這不是胡編亂造可以解釋的。”顧瀚文認真的言道。
“.....”洪天明聞言為之沉默,以他的智慧又何嘗不知道這些話不是完全沒有可信度,可太過于天方夜譚。
尤其是對方的計劃就是拿普度大師的命去賭博,主動讓普度大師去接觸未知的靈異,這一旦是陷阱,等于他們親手把普度大師推進火坑。
“急躁解決不了任何事,你也很清楚今天發生的太多異常都沒辦法用我們過往的經驗去判斷。”顧瀚文沉吟了一下,喝完了杯中的水,“讓所有人都進來吧,投個票。”
還算寬敞的民房不一會就坐滿了人,沈林坐在最中央的凳子上感受著四周包含各種情緒的目光只能迎難而上,看著顧瀚文等他的下一步動作。
“你們都把各自的表情收一收,不要弄出一副三堂會審的樣子。”
“重新介紹一下,你們面前的年輕人是我的舊識,二十年前曲平一地曾有一貫道邪教作亂,用數十萬百姓的性命做要挾,太平道也遭了算計,如果不是沈林他們幫襯,太平道或許就被路中一算計致死,最終的結局大概率是雙方同歸于盡,也就不會有我們今天這個局面了。”顧瀚文擺了擺手,舒緩了一下屋內壓抑的氣氛。
“顧先生,事實上按照我所知道的歷史記載,哪怕沒有我們在事件中的活躍,您最終也會以類似的方式解決一貫道的問題。”沈林突然開口,實話實講。
“歷史和記憶都沒有如果,無論你口中的真實是什么,我所經歷的一切都有你的參與,你也確實在曲平事件中出力不少,這是不可磨滅的事實。”顧瀚文聲音溫和的糾正沈林的話。
場內誰都沒有再說話,顧瀚文直奔主題:“你給我講述的事情我內心是愿意去相信的,無論是你描述的結束戰亂,國富民強,人民生活富足的未來,還是你口中對比這個時代針對恐怖復蘇更加有條理,更加有想法的世界,都是我所期望的。如果這些是真的,最起碼證明我們這一代人所做的一切并不是無用功。”
這話一出,場內的氣氛緩和了不少,包括情緒最抵觸的洪天明。
就像顧先生說的,他們這些人做眼前這些事風險高,沒好處,甚至沒多少人知道,純屬吃力不討好。
可為什么還要做?左右不過“天下大義”這四個字。這個時代有人為了家國拼命,有人為了百姓抗爭,有太多的人甘愿為了此人所描繪的那個光明未來付出一切,太多人都能,那為什么自己不能?這基本上是革新會大多人的想法。
“可是光有故事是不夠的,你還有什么其他足以證明自己言論的證據嗎?”顧瀚文添了這么一句話,立刻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了沈林身上。
沈林皺著眉頭,看向了一直板著臉的王不修,從懷中取出了一封信遞給顧瀚文。
“在我的時代里,已經徹底復蘇的鬼判曾被有心人利用,恐怖肆虐,我被迫參與其中,在其中經歷了諸多事件后讓厲鬼本身出現了問題,得以讓名為王不修的意識重新獲得了厲鬼掌控,在之后就有了這么一封信。”沈林簡短地說明了情況。
顧瀚文先是感到驚奇,他快速的閱讀了信件內容后笑的合不攏嘴,再回頭看向王不修的那一刻嘴角的笑意都沒收斂太多,看的古板的老爺子拳頭一緊再緊。
雖然他不知道對方說的是真是假,可涉及到自己的名字總有一種未知的黑歷史被莫名曝光的感覺。
王不修上前走了兩步,直接從顧瀚文手里搶走了那封信,快速看了起來,越看表情越古怪,到最后帶著不可思議的目光看向沈林:“這封信確實是我寫的,我在特殊的信件傳遞過程中總會刻意的在名字和落款方面做一些細節性的標注,這事只有我自己知道。”
“還有嗎?”顧瀚文目露喜悅,忍不住再問。
“我在代號為鬼故事的事件中,曾和這里的某位前輩有過交集。那起事件很特殊,厲鬼可以根據講述的故事演化事件殺人,我經歷了一個木匠因為偶然成為馭鬼者,在被意外發現后當作異端,不管是他還是女兒都被愚昧的民眾最終處死的事件,我....”
“夠了。”場內突然響起低沉而慍怒的嗓音,那穿著短衫,一直表情木訥的漢子此時此刻目光中展露出難以潛藏的殺機,他的憤怒讓他自身的靈異都不穩定地開始暴走,足以展現他內心的起伏。
這樣的反應足以證明沈林話語的真實性,就連四周其他人都忍不住側目,他們一直以來都知道李趕山的女兒死了,乃至李趕山加入革新會最大的原因就是想努力實現人鬼共存的時代,以求在未來那不可思議的時代以另類的方法復活女兒。
可他們知道的也僅限于此,根本沒想到背后還有這樣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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