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察靈沒有閑著,作為當事人的他眼底的晦暗更深沉了幾分。
要做到這一切遠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簡單,對他來說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那只巨鬼踏入黃泉路入侵現實的時刻是這只鬼最薄弱的時候,黃泉路只是斷裂,這條路的影響沒有完全消失,再加上厲鬼入侵現實與靈異的糾葛對厲鬼本身而言也是壓力。
所以王察靈借此取了個巧,他趁著這個間隙同樣試圖利用自身的鬼入侵到黃泉路內部,與那只鬼發生交集,并在這個特殊的時間內短暫壓制厲鬼,達成自身目的。
眼看著那巨鬼勢不可擋、即將粉碎現實的步伐硬生生被阻斷了,沈林瞄準了這個時機。
那條延伸自記憶的柏油馬路瞬間產生了變化,路面不再平整,而是如同活物一樣蠕動起來,道路兩側,模糊的樓房虛影瘋狂的拔地而起,扭曲交錯,瞬間化作一座由記憶碎片構成的詭異迷宮,將那巨鬼和中山裝男子一起籠罩進去。
那是太過奇特的場景,翻涌的城市宛如獨特的浪濤,一層接著一層。
“想辦法把它推進去。”沈林低喝一聲,努力維持一切。
同時操控大夏市的存在和構建這種程度的迷宮困局,更得時時刻刻抵抗黃泉路的可怕吸引,這對他而言是極大的心力消耗。
王察靈眼中厲色一閃,不再猶豫。
他的背后自黑暗中浮現出一個穿著老漢衫的詭異老者,這老人沈林曾有過短暫的照面,他追查王察靈時,記憶回溯的過程中,曾經被這只可怕的厲鬼反向入侵過。
這就是獨屬于王察靈的核心厲鬼嗎?沈林有些不可思議。
那老人出現之后沒有過多停留,而是一步邁出走入王察靈的身體中,宛如一陣青煙消散。
在之后,王察靈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閃爍,他只是一瞬間就到達了那中山裝男子與巨鬼的僵持現場,直接伸出那詭異到有些青黑的手掌,對著巨鬼的胸膛猛地一握。
緊接著,王察靈的身影以一種違背物理定律的方式猛地向后拉扯。
那腳鐐碰撞發出的聲音愈發刺耳,沈林看到了那巨鬼龐大的、幾乎要凝實的軀體竟然被王察靈硬生生的,從那種即將完全入侵現實的“臨界狀態”中拖拽了出來。
靈異的碰撞無聲無息,但極為可怕。
這入侵現實的情況并不是巨鬼自身所為,驟然加速的一切讓他不僅經受了王察靈的手段,更飽受黃泉路的襲擊,靈異的激烈對抗讓巨鬼原本晃動的身體有停滯的現象。
王察靈毫不遲疑,他拖拽著那巨鬼,如同拖著一個沉重的破布口袋,猛地將其甩向那條延伸的柏油路城市迷宮。
巨鬼龐大的身軀砸入虛幻大夏市的瞬間,迅速被許多涌動起來的記憶碎片和街道輪廓淹沒、直到沒了動靜。
王察靈身邊的中山裝男子身影淡去,消失不見。本人也是微微喘了口氣,臉色凝重的看向那座如夢似幻的城市,冷冷的瞥了沈林一眼。
“顧先生,你的籠子最好足夠結實。”
“籠子再結實也架不住里面源源不斷的塞野獸。”沈林同樣冷冷的回應了一句,他臉色難看的望了一眼那黃泉路盡頭深邃的黑暗,知道這一切只是個開始。
“出現的厲鬼明顯越來越可怕,我們得盡快阻止,否則遲早會面對群鬼脫籠的局面,黃泉路出自革新會的手筆,顧瀚文先生就沒給你們留下什么情報嗎?”
“黃泉路的斷裂在革新會的記載中也是絕無僅有的,硬要說這是我們面對的第一次,說來也怪,我每次遇到顧先生都會經歷很多人生第一次,但愿以后還是類似這樣的第一次還是少些的好。”王察靈懟了沈林兩句,話語里夾槍帶棒。
沒等沈林回懟,他就自顧自的說著下面的話。
“黃泉路作為顧瀚文先生設想中的核心計劃,他最開始就有考慮到黃泉路斷裂的可能性,在這條路建成之后,民國時期曾有過多次試驗,得出的結論是,作為極其可怕的靈異地帶,黃泉路具備“自愈”能力。”
“自愈?類似鬼域的自我修復嗎?”
靈異地帶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極其高深的鬼域,高深到完全脫離現實,“自成一界。”
沈林自身擁有鬼域,鬼域的破碎修復他經歷過不少,所以對這種理論也沒什么不熟悉的。
“是,但那是正常情況。”王察靈為原本還算有希望的場面潑了盆冷水。
“斷裂的黃泉路如果沒有任何厲鬼干擾,或許需要一段時間就會自我修復。可現在的麻煩很大,因為黃泉路的斷裂導致屬于黃泉路的靈異地帶有了縫隙,源源不斷的厲鬼會順著這個方向前來,沿著這處斷裂地帶入侵現實,這種情況延續下去,黃泉路可能永遠都愈合不了。”
“傷口和傷疤理論嗎?即將愈合的傷疤如果一直受到傷害,那理論上這個傷疤永遠愈合不了。”沈林馬上明白了王察靈想表達意思。
“很形象的解釋,是這么回事。”王察靈點頭,表示沈林說的完全正確。
沈林的臉色難看下來,辦法有了,可似乎陷入一種誤解的困局。
等于他們要徹底解決這一切,必須進入黃泉路,當兩個攔路虎,像門將一樣一人把持一邊,把試圖接近的厲鬼全部趕回去或重新關押,等待黃泉路自我修復。
這相當于什么?
這就相當于張飛當陽橋一人一馬面對十萬大軍,還不能讓一個人過去,因為一旦過去可能就是功虧一簣的局面。
靈異的情況更為復雜,因為沈林和王察靈如果想到這一步,注定無法取巧,他們必須和途經的厲鬼硬碰硬,正面決勝負。
這單單想想就讓人覺得頭皮發麻。
“意外永遠是恐怖的主基調,哪怕我們再多幾個人,也不可能在黃泉路內部阻隔這一切,保證萬無一失。”沈林言道。
你永遠不知道會有什么厲鬼以什么你不知道的形式出現,妄圖以這種方式當攔路虎笨拙的攔下一個又一個鬼根本不現實,來多少人都不現實。
更何況,誰又能保證在阻攔厲鬼的過程中,自身的靈異不會影響黃泉路這片斷裂地帶的自我修復呢?
沒人能夠保證,所以這個計劃成功率低得可憐。
“所以我們得用一個比較極端的辦法。”王察靈面色嚴肅,看向沈林。
“極端?能有多極端?”沈林皺眉發問,能被王察靈稱為極端的辦法可能不是極端那么簡單了,沈林察覺到疑似不妙的氣息。
王察靈想了想,一如既往的沒有正面回答,反問了一個問題:“你有嘗試著推測過黃泉路的構成原因嗎?被你猜測到的人間地獄,又因為什么能夠糾葛那么多的厲鬼,成為厲鬼囚籠。”
沈林愣了愣,臉色頓時陰沉下來,他意識到王察靈想表達什么,所以他越發感覺這人的瘋狂程度和自己不相上下。
“一個可以通過黃泉路的不斷延伸,吸引厲鬼的可怕厲鬼或靈異物品,那東西就在黃泉路的盡頭。”沈林臉色難看的繼續陳述。
“你想試圖到達黃泉路的盡頭,利用那件靈異物品暫時最大化發揮黃泉路針對厲鬼的吸引效果,讓更多的厲鬼去往黃泉路的盡頭,暫時緩解斷裂位置的危機,這樣沒有厲鬼反復入侵干涉,斷裂的黃泉路會逐漸自我愈合。”
“是這樣。”王察靈點了點頭。
黃泉路的盡頭,人間地獄。
沈林剛剛才和王察靈探討過這條路的可怕,單單是這條路上徘徊的厲鬼都已經讓人感到膽寒,那盡頭的人間地獄又該是什么模樣?
如果把那片人間地獄比喻成蓄水池,黃泉路比喻成輸水管。
那一個蓄積了七十年的蓄水池,里面又該醞釀了什么樣的恐怖?用群規環伺或許都不足以形容那匯總恐怖的場面。
地獄,那是真正的“地獄”。
沈林曾在黃泉路上玩命的奔波,就是為了不到達那片地帶,生怕遇到那恐怖的景象。
可命運像是跟他開了個玩笑,兜兜轉轉這么久,他好像還是終將到達那里,就像他本就屬于那里。
這算是活在人間的厲鬼應有的懲罰嗎?
“你有多大把握?”沈林抬頭看向王察靈,眼神泛冷。
王察靈稍稍詫異了一下,他不是懷疑這位顧先生是否有這樣的魄力和勇氣,而是沒想到這位顧先生真的愿意和自己去往那片地獄深處。
“八成,前提是我們能夠在那可怕的情況下順利完成一切。”
言外之意是,這件事如果沒有成功,那失敗的主要原因大概率是因為他們連在那片地帶活下去都是奢望。
使用那件靈異物品不是關鍵,關鍵是怎么到達那里并使用。
“我暫時無法離開這里,這座虛幻的城池依托于我,黃泉路又是一片完全隔絕現實的靈異地帶,如果我深入黃泉路,這片由我構建的虛幻城池注定會崩塌。”
“在這段時間,這條斷裂的道路涌出的厲鬼會是完全不受控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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