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李長青好好地喂母親吃了飯,收拾好了家務,又把母親安頓好,確認家里的門窗都關著,也沒什么危險物品,不會讓母親受傷后就火急火燎的來到農家小院的門前。
人還沒到門前李長青就開始嚷嚷。
“林哥,林哥,開門啦。”
到門前李長青才發現門開著,熟絡的推門進去就要發現被他稱呼林哥的年輕人正坐在院子里有模有樣的編著竹條。
只是一個晚上過去,他的手法就相當嫻熟,只是一會的工夫,一個形狀不錯,編制合規的竹筐就出現在年輕人的手中。
李長青蹲在旁邊眼巴巴的看完編筐過程,看看年輕人又看看自己的手,只覺得是人比人能氣死人。
他學這個編筐學了小半個月才算有所起色,結果林哥上手一夜就像模像樣,李長青欲哭無淚,只感覺人和人的差距比人和狗的都大。
眼巴巴的看著又一個竹筐在年輕人手里成形,李長青撇著嘴問。
“林哥,你這手和腦子有辦法分我一半嗎?我不想努力了。”
年輕人聽到這話回頭瞥了他一眼,沒搭理。
李長青也知道年輕人的性子,不是故意不搭理自己,于是做了個鬼臉表示抗議。
抗議完了李長青就鬼頭鬼腦的往屋里看,卻沒發現老人的身影。
“老王叔呢?咋不在。”
“送筐去了,怕又下雨。”年輕人這次回應了,一邊編筐,一邊回應。
“嗷,對,昨天天氣預報說今天好像有雨,老王叔怕筐又濕了,上次損失了五塊錢給老王叔心疼好久。”李長青言道。
“嗯。”年輕人悶聲回答。
兩人又這么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一陣,直到聽到門外有什么動靜。
李長青年紀小,身體靈活,像猴子一樣原地蹦跶起來跑向門邊,很有眼力見的開門。
“可能是老王叔回來了。”
他開門,看到的卻是幾個穿制服的人背后跟著一堆烏泱泱的街坊鄰里,一個個都像是看熱鬧來的,著急的往里看。
“市局的,誰是沈林?”為首的曹昌明吆喝了一聲,職業習慣讓他在開門時候就開始打量院內的一切,手時時刻刻握在腰間的槍上,謹防意外出現。
制服,帶槍,一堆人上門,這陣仗太大了,大到李長青只在小說里看過,一時之間被震懵了。
被曹昌明問了一句誰是沈林,他就下意識的看向院子里正在編筐的林哥,臨了反應過來,很拙劣的開始收回目光。
可他這點把戲怎么可能瞞得過幾個從業十數年的老刑警,多少大案要案都破過來了,窮兇極惡、狡詐如狐罪犯不知道減了多少,一個十幾歲的小孩子在他們眼里就是藏不住事的娃娃。
曹昌明順著李長青的眼神看向院子里,看到了穿著一身白色運動裝的年輕人。
這衣服買了有些日子了,是老人硬要給買的,說好歹是二十多歲的小伙子在城里干活,總穿著跟四十多歲一樣老氣橫秋的不好,拿了攢了不知道多久的三百塊錢給了年輕人,讓他買衣服。
這套衣服總共花費一百五,是李長青在批發市場東搞西搞,撿最便宜的買的。
年輕人注意到這幫人的目光都往他這里匯聚,類似的情況他在昨天的小飯館里也見過,相似的遭遇讓他以為會是相似的情況,站起身來想自認身份,然后照著昨天的模板辯解幾句。
豈料今天的情況有些不一樣,他站起身來的動作讓幾個穿制服的有了應激動作。
腰部被他們攜帶的警用槍械在年輕人站起來的一瞬間,被他們齊刷刷的握在手中,至少五把黑洞洞的槍口直指院中的年輕人。
“別動!”
他愣了愣,沒明白事情的差異為什么會這么大,最終過于聽話的維持了一個半站不站的姿勢像一尊雕塑一樣凝固在那里。
曹昌明看到嫌疑人還算配合,沒了動靜,持槍快速接近。
近身之后,他右手持槍,拉開保險,保持隨時可以擊發的情況,左手開始在年輕人身上摸索,最后也只摸索出一串鑰匙。
“安全。”曹昌明吆喝了一聲,示意幾人繼續戒備,自己收起了腰間的槍,從腰間拿出手銬,反手把年輕人保持僵硬姿態的雙手銬在一起,然后當著他的面亮出證件。
“沈林是吧,我是市局刑偵隊副隊長曹昌明,你因為涉嫌介入了一起連環兇殺案需要跟我們走一趟。”
“不是我。”年輕人悶聲回應,一如昨天。
曹昌明脫下外套,蓋在年輕人的手上,聽到他的話看了他一眼。
“你有抗辯的權利,想要解釋的話回到局里我們可以慢慢解釋,現在請配合我們工作。”
這架勢明顯是要把年輕人帶走,李長青一個十幾歲的孩子遇到這種情況本來就慌得不行,聽到年輕人被指控涉嫌連環殺人案這種罪名,警方更是帶槍抓捕,腦子一熱一下子急了。
“叔叔,跟林哥肯定沒關系的,我這段時間天天跟林哥在一塊,他干啥我都知道,你們不能冤枉好人。”
“他是不是有問題你說了不算,我說了也不算,法律說了算。”曹昌明的雙眼鎮定的看向眼前慌張的孩子,極為老道的處理著相關事宜。
“目前只是例行調查,事后如果沒問題我們肯定會放人。現在,請讓開道路,配合我們的工作。”
這話太大了,大到李長青沒任何理由和方法去回懟,只能呆愣的站在一旁看著被帶走的林哥干著急。
年輕人沉默的看著一切,耳邊充斥著周邊街坊鄰里的諸多八卦之語他也沒當回事,只是想到了老人曾經為他卑微乞求的樣子,所以他無比配合。
他像一個待宰的羔羊一樣被曹昌明等人提著手銬“牽”出人群,兩邊的制服人員看著鬧哄哄的人群努力的維穩秩序。
“讓一讓,讓一讓好嗎?配合一下我們工作。”
人群在哄鬧中還算配合地讓出一條道,道路的盡頭卻是一個臉上寫滿了茫然和無助的老人。
他就那么推著三輪車站在人群的盡頭,兜里剛剛結算五十塊錢的喜悅還沒徹底消失,就在自己的家門口被潑了一盆涼水。
老人顫顫巍巍的松開三輪車,就那樣無助的看看年輕人,又看看警察,最后目光還是放在了年輕人身上。
“咋個事,娃?”
年輕人那一直木然的臉上終于有了笑容,他的微笑是那樣的和善且放松,放松到好像今天這些事情的主人公不是他自己一樣。
“沒事的,他們要我回去配合他們調查。”
老人在人群中與他對視良久,眼含淚光,模樣倔強又執拗,只問了一個問題。
“是不是你做的?”
年輕人像是能從老人那淚光中看到如今的自己模樣,他忍不住掙脫開制服人員的束縛,一旁的年輕警員想攔著,被曹昌明制止了,示意讓年輕警員等等。
“不是。”
文字的力量有時候很小,小到長篇大論也不過一紙流水賬。
文字的力量有時候也很大,大到不過幾個字就足以讓人堅定信念。
他像是曾經老人照顧他一樣,溫和的伸手為老人擦去眼淚,手腕上的銀銬子在叮當作響。
響在村子里,更響在老人的心里。
他學著老人曾經對他絮絮叨的那樣,對著老人碎碎念。
“不是我做的,不會有事。”
“院子里的竹筐我沒收拾,你記得收拾。”
“鍋里的飯菜做好了,我做的,想等你回來的,你記得吃。”
“隔壁屋子的缸水快完了,要......”
老人蒼老的手握住了他的手,滿手的老繭摩挲在他的手上。
“娃,莫做過就別怕。”
“放心跟他們走。”
“有我在,就莫得事,知道不?”
老人那黝黑的皮膚枯瘦的身軀,佝僂的模樣,在那一刻仿佛能頂天立地。
他笑著與老人對視,像是從靈魂深處透露出的滿足感讓他在這個危機重重的時刻笑的無比開心。
“知道了。”
至此,話畢,老人強忍顫抖的身軀放開他的手,不敢看他被帶走的模樣。
抬頭,又看到了滿臉好奇觀望的人群,他無助的像個孩子。
李長青擠出人群的包圍圈,在其中攙扶老人,一老一少就那樣互相依偎著離開。
臨了,人群中還傳出一聲尖銳的嘲諷。
“我說什么來著,我就說這么個來路不明的人遲早禍害到他,偏不聽。”
龍湖別院,一眾富豪聽著小區內傳出的陣陣施工聲音面露不滿。
“戴老板,這施工你安排的?白天干夜里還干,噪音那么大成心不讓人睡覺是吧。”
戴鶴鳴倒了幾杯茶推到幾人面前,滿臉商業化笑容。
“老張,你說這話就是怪罪我了,我真要大動干戈能不通知你們一聲么,再說了,施工方面有要求的,入夜不能施工,我哪有那么大本事連續幾天夜里施工還不被找麻煩。”
做生意的都是人精,張老板立刻明白了戴鶴鳴的言外之意,他指了指天花板。
“戴老板,你這意思是,上面的安排?”
“可不是,緊急項目,假設軍用級別通訊線路,說是研究了一下,我們這小區繞不過去,就通知了我一聲然后施工了。”戴鶴鳴言道。
“半強制性啊,那這東西攔不住,有安排說什么時候完嗎?”張老板也知道這種事攔不住,也就不在這方面糾結了。
戴鶴鳴想了想和當局的溝通情況,具體情況他也是實在不清楚,但現在不安撫一下之后生意肯定有芥蒂,只能說了一句。
“這不好說,通知是說得半個多月,有問題或許會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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