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七開著車遵循顧先生的吩咐,一路跟著前面那輛雪佛蘭緊追不放。
這輛雪佛蘭的車主很謹慎,此人在途中至少換了四次車,每輛車的車牌號,型號都是平民百姓用的最多的那一款,屬于扔在大街上都看不出來的那種,太過尋常。
此人換了四次車,改了十幾次路,還環城來來回回兜了幾個圈子,最終在大夏市下屬縣城的某個酒店停靠下來,車主進入酒店后再也沒出來。
“顧先生,就是這兒。”蔡七停車回頭言道。
“走吧,下去看看。”沈林開門下車,此時已經臨近深夜,這家高端酒店卻燈火通明,接待人員也不少。
沈林走馬觀花的瀏覽了一遍,準備進門。
屬于記憶的力量已經把整個酒店無形包裹,他正在快速尋找符合記憶回溯中的岳松面孔,想要鎖定對方。
沒料到剛進門,接待的服務人員就客氣的半鞠躬。
“請問是顧先生嗎?”
沈林愣了一下,沒想到對方能叫出自己的化名,點了點頭。
“我是姓顧,你認識我?”
服務人員從始至終保持職業化的笑容,聽到沈林反問也沒見什么情緒,只是搖頭。
“是這樣,顧先生,我這邊是希維爾酒店的工作人員,入住我們酒店的某個貴賓在半小時前就給過我們電話,特地囑咐我們一會可能有幾個朋友上門,為首的姓顧,風衣打扮,讓我們一定禮貌相待。”
“貴賓還囑咐我們,您幾位是客人,等幾位到了可以直接指引接待您到他的房間,您看現在去還是晚一點?”
沈林瞇了瞇眼,他明白了一切,知道了他正在追蹤的老鼠不僅沒有逃跑的意思,反而擺出架勢盛情邀請,這反常的情況沈林還是第一次遇到。
“現在吧,辛苦帶路。”
服務人員微笑以對:“顧先生您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您這邊請。”
剛停好車的蔡七目睹了一切,滿頭霧水,小跑兩步走到顧先生面前低聲詢問。
“顧先生,需不需要我先上去探探對方的底,可能有埋伏。”
“不用,鴻門宴也好,十面埋伏也罷,今天我入他的局,來看看他想翻出什么風浪。”沈林言道。
蔡七還是擔心,因為趙老大他們遇襲的慘狀和顧先生分析出的,這幫人能量大到已經滲透總部,現在知道他們來了還這么猖狂,明顯是硬茬。
蔡七相信顧先生的能力,可擔心還是難免的。
沈林兩人跟著服務人員一路電梯上樓,到達六層的位置后,又被帶領到某個豪華客房門前,還沒等服務人員敲門,里面就有了動靜。
穿著松弛睡衣,與記憶回溯中的形象一模一樣的岳松打開了門。
他一點都沒有對敵的表情,反而滿臉和善。
“顧先生,大半夜的辛苦跑一趟,快里面請。”
岳松一邊熱情的邀請沈林兩人,一邊對著服務人員說道:“辛苦給我的房間準備一些瓜果茶水,我好招待客人。茶水不要太濃,半夜會影響睡眠。”
沈林也不動手,就順著對方的意思往里進,蔡七面容嚴肅,神經緊繃,綁著繃帶的那只手隨時準備出動,只要對方有任何威脅性舉動,他都會把威脅扼殺在搖籃里。
趙老大不在,霍庭傷重,他蔡七就是頭馬,豁出命去也不能給顧先生丟份。
岳松的房間很大,是總統套房的形式,除了房間還有客廳,他請沈林兩人來到客廳坐下,并客氣地說道。
“不知道顧先生具體什么時候到,所以沒沏茶,免得涼了。不過好在這家酒店的服務還不錯,這些東西深夜也能要求送過來,就是得辛苦顧先生等等。”
沈林微微瞇眼:“聽起來你很早就知道我們要來,看來你們在官方埋的線不少,一手消息隨時都能搞到。”
“顧先生別這么說,時局動蕩,大家都是你來我往,官方是最大的那個盤子,也是最具有正當性的組織,搞情報總比民間容易,大家都在想辦法往官方塞人,只是或早或晚,能不能塞進去的問題,也不是我們的特例。”岳松應對的很松弛,絲毫不避諱暴露官方還有他們的人這一點。
沈林瞇著眼看他,沒有回話。
“我們其實從各方面試圖接觸過顧先生,當初被顧先生鎮殺的三十余位馭鬼者里面就有我們的人,我們也是最早注意到顧先生的本事,并想與您合作的人,只是可惜一直沒找到機會。”岳松言道。
“話說的很漂亮,不過對我而言沒什么意義,我更想知道你們和革新會有什么關系。”沈林發問。
岳松短暫的驚訝了一下,又很快收斂了情緒:“顧先生竟然連這種隱秘都知道,那我們接下來的談話反倒方便很多,不用我再贅述解釋。”
“看來你們跟革新會的關系不大,那我倒是很好奇你們為什么對你們所謂的厲鬼造就的安樂園那么感興趣。”沈林發問。
岳松的反應很好的印證了沈林一直以來的猜想。
沈林不了解當代革新會,可他了解王察靈和顧瀚文,顧瀚文以大氣魄和極強的高瞻遠矚在民國時代成立了革新會,并賦予了這個組織“魂”,革新會從創立之初就是為了解決恐怖復蘇,讓人類在恐怖復蘇之中更好的生存。
從沈林和王察靈在恐怖電影事件中的經歷來看,王察靈明顯是知道革新會的綱領方針,并承認的。
是,王察靈此人城府極深,沒人知道他究竟有什么目的,可有一點是沈林所堅信的。
王察靈不是蠢貨。
大夏市的釘樁計劃王察靈明顯是主導者或參與者,這一點沈林在記憶回溯中看到王察靈在大夏市各地的身影就可以做證。
王察靈參與或主導了釘樁計劃,并把部分情報透露給了沈林,那他有多大概率派人再來搞事?
這也是沈林一直以來都只是懷疑,卻不堅信這些人和革新會有關的主要原因。
王察靈除非是瘋了才會搞這種愚蠢操作,可不是革新會,這個組織又和民國有一定牽扯,又對民國有了解,沈林一時半會想不出其他人。
他排除了秦明時的冒牌革新會,他和秦明時所屬的冒牌革新會所謂的十殿閻羅很多人都照過面,這些人性格乖張,脾氣暴躁,很是猖狂。
更從秦明時等人對總部投鼠忌器來看,他們在總部內部大概率沒安插多少釘子。
哪怕有,和黑爵酒吧在大夏市的沖突,以秦明時那些人的猖狂來論,總會有個所謂的十殿閻羅來亮亮威風,可沈林都沒看到。
這也讓他越好奇這些人到底來自何方。
岳松更驚訝了,他能聽出這位顧先生話里話外的很多意思,這位顧先生對“安樂園”計劃和革新會的了解明顯很深入,對民國或許也有諸多了解,這些在當代是隱秘中的隱秘,他對于這位顧先生能夠得知感覺到不可思議。
“顧先生對這個世界的未來怎么看?”岳松問了個奇特的問題,這個問題沈林曾經在顧瀚文顧先生那里聽過一次,那一次他得到了迥異于時代的回答,更見證了民國時期的巔峰人杰有何等氣魄和決心。
“你這問題我曾經和人探討過,恐怖復蘇走到最后決定是大的主基調,可有太多人杰前赴后繼,就是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沈林言道。
“對,這一點我們持樂觀態度,顧先生知道的比我想象得要多一些,那你一定知道安樂園計劃的宏大,我也不介意告訴你,民國時代的諸多人杰曾用一個又一個宏大且具備奇思妙想的計劃短暫的遏制了恐怖復蘇,一切都在向好發展。”
“安樂園計劃就是其中之一,這個計劃所締造的安全區在我們看來簡直驚為天人,我們對他的創造者十分敬仰。也因此,我們堅信這場與恐怖復蘇的對決一定是以人類勝利成為最終落幕。”
“因為人杰不止于民國,這個時代的革新會領袖有著同樣偉大的思想和行動力,他同樣也在踐行著民國時期遺留的部分計劃,并增加了屬于自己的奇思妙想。”
這個時代的革新會領袖,沈林這是第一次聽到有關于這位的相關線索和評價。
“但,然后呢?顧先生?”岳松突然把話題轉了個角度,問了個更加未來的問題。
“安全區的設立是為了人類更好的發展,可人類的發展始終要依靠人類而行,革新會的最終計劃我不知道顧先生知道多少,但我可以告訴你,未來的時代一定是馭鬼者的時代。”
“在革新會的計劃中,他們致力于人與鬼共存,以鬼制鬼,形成諸多安全區,并銜接各種宏大計劃讓這個世界走向全新的未來,在那時,馭鬼者會是全新的主力,是這個時代的先鋒。”
“哪怕新時代沒有成功,革新會所設立的安全區也足夠容納人類生存的火種。”
“顧先生,革新會的人員稀缺,他們只有少數精英,是人類時代的頂尖人杰,可安全區又那么多,他們不可能管得過來,未來的時代也注定是馭鬼者掌控的時代,我們必須有高瞻遠矚的目光,早早落子。”
岳松說的很激動,描述的很宏大,他把所有的構想都盡可能的描繪出來,想為沈林普及一個還沒到達的未來。
“所以,顧先生,我們一直以來想接觸你,也是很誠摯的邀請你,大夏市是安樂園計劃的其中一個城市,你又是這個城市某種意義上的話事人,如果我們合作,這個城市在未來就是你的一言堂。”
“我們不會去干涉人類的發展,也不會去干涉城市的運行,馭鬼者本身的存在就是對安樂園計劃最大的維護,我們在大夏市,乃至將來的諸多城市都將擁有絕對超然的地位,并以此為根基輻射很多區域。”
“安樂園計劃無論怎么執行,最終肯定是需要馭鬼者去守護,去維護的,橫豎都是要人,那為什么不是我們。”
“只要顧先生愿意,我們傾力合作,我們給資源,給扶持,新時代之后顧先生必定是談判桌上的話事人之一,這對我們大家都有利,何樂而不為?”岳松說完興奮的看著沈林,卻發現沈林瞇著眼,笑的有些冷。
“明白了,人杰赴死為眾生種下希望之樹,他們走的也差不多了,死的也差不多了,剩下的雖然還在為這個時代奮斗,可人數不多。”
“你們比照民國,明白剩下的這批人在未來和恐怖復蘇的斗爭中終究會和民國時期一樣,死的死,傷的傷,留下來的也人數不多,哪怕達成了那個安定祥和的新世界,你們也覺得他們剩下的人不足以有精力管控。”
“你們堅信這顆希望之樹最終會開花結果,現在,你們來摘桃子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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